第十五篇(1)

潇湘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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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篇


诸葛亮篇：忠贞不二，智慧无双


前言

诸葛亮是罗贯中倾注全部心血着力塑造的三国第一人物，既是忠贞不二的忠臣，又是智慧无双的军师。毛宗岗《三国志读法》则誉之为“古今来第一贤相”。在罗贯中和毛氏父子看来，诸葛亮都是三国时代的全才、通才，简直是无所不通，无所不晓。至于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以及他忠于蜀汉二主，忠贯日月的品格，则更是感天地、泣鬼神。
陈寿虽然由蜀入晋，其父又曾被诸葛亮严厉惩处过，但他不仅在《蜀书》中为诸葛亮单独立传，而且还整理出《诸葛亮集》，可见他对诸葛亮也是很敬佩的。他在本传中对诸葛亮的评价不可谓不高，称他为：“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但他对诸葛亮才能与心理的评价却与《三国演义》不尽相同。他说：“当此之时，亮之素志，进欲龙骧虎视，苞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又自以为无身之日，则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国者，是以用兵不戢，屡耀其武。然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从历史的角度看，陈寿的评价是公正而客观的。
即使从小说本身看，诸葛亮一生的作为也并非无可挑剔：由于他战略目标定得过高，脱离了实际，因而一味地兵出祁山，北伐中原，期望消灭曹魏，统一全国，不仅过多地消耗了蜀汉的军力、民力、物力、财力，还导致他的军事继承人姜维穷兵黩武，连年用兵，最终使蜀汉民穷财尽，国力空虚，从而埋下了蜀汉过早灭亡的祸根。在人事处理上，他的歧视魏延，放纵关羽，偏爱马谡、杨仪，对刘备的伐吴报仇之举谏争不力，也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此外，在刘备去世后，他事无巨细，亲历亲为，既过多地消耗了自己的生命，又使蜀汉人才断档，后继无人。
因此，后人对诸葛亮不应盲目崇拜，而应冷静、理智、公正、客观，既从他身上汲取忠贞、正直、严明、无私的品格，学习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同时，也应从他身上吸取一些教训，争取少犯错误。



一

在湖北襄阳西面二十里，有一个叫隆中的地方。这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这里有一个不大的村子，村后是一带不高的山冈，当地人称之为卧龙冈。冈下有一户客居人家，复姓诸葛，有兄弟三个，老大诸葛瑾，字子瑜，在江东孙权手下做幕宾；老二诸葛亮，字孔明，因家在卧龙冈下故自号卧龙先生；老三诸葛均，尚未成家，与二哥一起一边耕田种地，一边读书习艺。
这一家子原籍山东琅琊阳都。先祖诸葛丰曾做过汉朝的司隶校尉，父亲诸葛珪也曾于东汉末年做过泰山郡的郡丞。可惜身处乱世，父母都去世很早。后来兄弟三人只好投靠叔父诸葛玄。这时诸葛玄正在袁术手下做豫章太守，他倒是很有兄弟情义，见哥哥亡故，三个侄 儿无所依靠，就把兄弟三个带到了自己的任所。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朝廷发生变乱，董卓上台，清除袁党势力，诸葛玄作为袁术任命的地方长官也难于幸免，董卓用朱皓取代诸葛玄，并从扬州剌史刘繇处借兵进攻诸葛玄，诸葛玄只得退守西城。建安二年正月，西城发生民变，当地变民杀了诸葛玄，将他的首级送到刘繇处。诸葛亮兄弟三人又一次失去依靠。好在诸葛玄生前与荆州剌史刘表关系很好，凭着这层关系，兄弟三人就来到荆州投靠刘表，客居在襄阳治下的邓县隆中。
在大哥诸葛瑾离家以后，诸葛亮便与弟弟诸葛均一起在家务农，闲时则读书弹琴。别看这一家子已经败落，但子弟还保持着官宦人家的传统，喜欢读书、交友，议论国事，大哥诸葛谨早被鲁肃推荐给了孙权，成了孙权最早的幕僚之一。老二诸葛亮虽然年纪青青，却俨然以山中高士自居，写了《梁父吟》，经常自我吟诵，隐然以春秋时齐国的相国晏婴自喻，还以春秋时齐国的贤相管仲自比。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位年轻人也未免太狂妄了，可他的朋友博陵人崔州平、颖川人徐元直却认为诸葛亮的自比一点也不过分，甚至认为他的才能超过了管仲、晏婴，完全可以与辅佐周武王开西周八百年基业的吕望、辅佐汉高祖刘邦立汉家四百年基业的张良相比。
别看诸葛亮隐居于隆中，但他的交游却很广，除了崔州平、徐元直，其他如颖川的石广元、汝南的孟公威，都与他来往很密切。就连名动朝野的大名士司马徽、庞德公都很欣赏他的才能。他读书也与别人不同，象崔州平、徐元直、石广元、孟公威等，读书往往讲求精细，寻根究底，而他则只求得其大概。他认为读书太细容易束缚人的思维，使人很难有创造性，因此他曾嘲笑石广元、徐元直、孟公威说：“你们三位虽也很有才能，但如果做官的话，最多做到剌史、郡守。”三位朋友反过来问他又如何呢，他只是笑笑。很显然，他自认为自己的才能远胜于三位朋友，完全可以出将入相，成为一代大才。这一点，连水镜先生司马徽也不否认，他曾对刘备说过：“伏龙、凤雏两位大才，只要得到其中的一个，就可以安定天下。”
诸葛亮选择妻子也与一般人不同，他不求美貌，只求贤德有才。他虽然长得身材俊美，丰神秀逸，飘飘然有神仙之姿，可他选择妻子时既不求财，也不求貌。当时沔南有位名士叫黄承彦，有个女儿二十大几了还没有找到婆家，于是他亲自做媒。他对诸葛亮说：“听说你要择妻娶亲了。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很丑，脸色黝黑，一头的黄头发，可她很有才能，完全可以与你相配。”诸葛亮毫不犹豫，立即就派人送去彩礼，定下这门亲事，不久就结婚了。当地人觉得不可理解，往往当作笑料，甚至还有人编成谚语来取笑诸葛亮，说什么：“不要象孔明那样选择妻子，最终只得了个黄承彦的丑女儿。”可诸葛亮却根本不放在心上，而是与妻子黄氏终身相守，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黄氏虽然貌丑，但却是女子中的奇才。她上通天文，下察地理，熟读兵书，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大至治国理政、用兵画策，小至观察天文、气象，作器造械，无不通晓。诸葛亮之所以学问该博，能应对各种事务，与妻子黄氏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诸葛亮虽然怀抱大才和济世之志，可他却不轻易为人所用。大哥诸葛谨到孙权手下做幕宾六七年了，可他却不急着出去。孙权手下的第一文臣张昭曾经将他推荐给孙权，他也去见了孙权，可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别人问他为什么要走，他回答说：“孙将军虽然最终可以成为一代君王，可我看了他为人的气度，虽然也会重用我，但却不能让我发挥所有的才能，因此我还是离开为好。”在当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情况下，他一时还未看清谁才是他最终的主人，于是他就采取了等候、观望的态度。正如他在《凤兮歌》中所说的：“凤凰高飞于千仞之上，不是梧桐树啊决不棲息；真正的人才隐居于乡野，不是英明的君主啊决不投靠；我愉快地在田野中亲自耕作，别看房子只是茅屋啊我却非常喜爱；我暂且把高傲的情怀寄托于琴弦与书籍，我相信终有一天啊时候会到来。”
虽然诸葛亮兄弟是因刘表的关系才来到湖北襄阳的，但他对刘表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在刘表手下做事。在他看来，刘表是个只图虚名，只图眼下安稳，并无大志的人，而他两个儿子也不中用，因此成不了大气候。刘备虽于建安六年就来到了荆州，但他对刘备并不了解，因此也未想到要去拜访刘备。第一次向他提到刘备的是他的朋友徐庶。
建安十二年，因徐庶作为刘备的军师曾指挥部队以少胜多，打败了曹仁，还杀了曹仁的部将吕旷、吕翔，引起曹操震怒，于是把徐母骗到许都，又摹仿徐母手迹写信给徐庶，要徐庶赶往许都救援母亲，徐庶一时不察，急着离开新野前往诸都。徐庶有感于刘备的知遇之恩，不仅临别前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还亲自跑到隆中请求诸葛亮出山辅佐刘备。
徐庶对诸葛亮说：“我本来想辅佐刘豫州一辈子，无奈我的老母亲被曹操拘押在许都，为了救母亲，我不得不前往许都。临行前我把你推荐给了刘豫州。他过一两天就会来拜访你，希望老朋友不要推辞，一定要跟随刘豫州出山，尽你所有的本事辅佐他成就大业。这对我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可因为诸葛亮对刘备还不大了解，因此他还不准备轻易出山，于是他对老朋友一点也不给面子，一听徐庶的话，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对徐庶很不客气地说：“你是要把我当作祭祀的牺牲献给刘备吗！”说完把袖子一甩就跑进内室，把徐庶一个人凉在了外面。
不过，刘备既然要来，诸葛亮还不得不要考虑如何对待的问题呢。为了考验刘备是否真的爱才，他想起了当年的姜子牙。姜子牙得知周文王要来拜访他，他就躲在渭水之滨钩鱼，头两次都故意躲着不见，直到第三次，他才被文王的真诚所感动而答应出山。他想我也不妨用这个办法考验考验刘备。于是前两次他都借口外出避而不见，而让书童和弟弟诸葛均应付一下。到了第三次，他觉得再避而不见情理上也说不过去，于是他留在了家里。不过，他又故意用倨傲和怠慢的态度来考验刘备的耐心。
他先让弟弟诸葛均远远地眺望，看到刘备一行快要进村了，就让弟弟外出，故意在路上相遇，然后让弟弟只是告诉刘备自己在家，却不带路，而是自顾自地走了，看看刘备有什么反映。估计刘备快要进家门了，又故意装做午睡，对刘备不理不睬，让刘备站在台阶下。睡了半天，眼看着要醒了，可翻个身又朝里睡过去。他一边假睡，一边观察刘备的反映，见刘备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这才装作醒过来。可醒来后又还是不急不慢，悠哉悠哉，口里吟着一首小诗：“大梦之后谁先醒来？这大概只有我才知道。暖洋洋的春日里睡午觉真是舒服呀，窗外的太阳正慢慢地爬行。”
吟完诗才翻过身来问书童：“有什么熟悉的客人来访问么？”书童回答说：“刘皇叔在这里站着等候半天了。”诸葛亮这才翻身起来，好象有气的样子，说：“怎么不早点喊醒我呢？让我换好衣服再见客人吧！”说完就转到后堂去了，过了好半天才打扮整齐出来。
刘备一见他出来，赶忙行礼，说：“我是汉室的远末子孙、涿郡的一个普通男子叫刘备，早就听说了先生的大名，就象响雷贯耳一般印象深刻。前面两次拜访先生，都没能见到，只好留下便函放在您的桌子上，不知您看到没有？”
诸葛亮听了这话，才弯弯腰，对刘备说：“我是南阳的乡野之人，懒懒散散成了习惯。害得将军几次空跑，实在惭愧得很。”然后与刘备两人分别行了见面礼，分宾主坐下。书童献上茶，诸葛亮举杯请刘备喝茶。
喝过茶，诸葛亮缓缓说道：“昨天看了将军的留书，足以看出将军的忧国忧民之心。只是我年纪太轻，又没有什么学识，只怕要让您失望了。”
刘备知道这不过是诸葛亮的推脱之辞，于是说：“司马德操的介绍，徐元直的推荐，难道都是夸大其辞吗？请先生不要抛弃我刘备，无论如何给予赐教。”
诸葛亮听了刘备的话，仍不动心，还是说：“司马德操和徐元直才是真正的杰出人才。我不过是一个耕田的农民罢了，哪里敢谈什么天下大事！两位先生的推荐完全是出于错爱。他们两位才是美玉，我不过是一块顽石罢了。”
刘备听他这样说，觉得有必要激他一激，于是说：“大丈夫怀抱着匡世济民的绝世奇才，又怎么能够白白地老死于山林草野之中！希望先生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开导开导我，给我以指点。”
诸葛亮见刘备讲得很诚恳，态度似乎有所变化，于是笑笑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听听将军的大志。”
刘备见诸葛亮愿意听自己的心里话，觉得希望来了，可他又不愿意让第三者知道他的心里想法，于是请求诸葛亮先让他人出去，他要与诸葛亮作抵掌之谈。等别的人一离开，刘备马上将自己的内心和盘托出。说：“大汉的社稷已经衰弱不堪，朝廷完全被曹操那样的奸臣所把持，我虽然力量微小，可还是想为天下伸张正义。可惜我智慧有限，谋略不够，因此奋斗了近二十年，却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所以我诚恳地请求先生给我以指点和教诲，使我能摆脱眼前的困境，那我就感到万幸了！”
到了这个时候，诸葛亮觉得再推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也把自己长期观察、分析、思考所形成的看法和盘托出：“自从董卓上台造成天下大乱以来，整个中国群雄并起。论实力曹操本来不如袁绍，而最终能战胜袁绍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依赖于曹操的谋略。现在曹操手下已拥有百万大军，手中又掌握着献帝这块金字招牌，的确无人可以与曹操相抗衡。孙权占据江东，到现在已历了三代，他凭借着长江之险，而又民心归服，也称得上是根深蒂固，对于他将军只能用作盟友，而不能去打他的主意。荆州的北面控制着汉水与沔水，往南可以得到海上的实惠，往东可以与苏州、杭州相通，往西可以联结巴、蜀。这的确是个用武的好地方，可惜它的主人最终却守不住。这是上天送给将军的大礼物，将军是否考虑过这一点呢？益州地势险要，四周都有关隘，有着方圆千里的肥沃土地，人称天府之国。当年汉高祖就靠着巴、蜀起家，最后开基立业，一统天下。可现在的益州剌史刘璋既昏暗不明，又生性软弱，虽然百姓丰足、官府富有，然而刘璋却不知道珍惜。所以益州有才智、能力的人都想另找明君。将军是汉室的嫡派子孙，又在四海之内享有信义的好声誉，到处结纳英雄豪杰，对贤才非常渴望。凭借这些条件，如果您能拥有荆州、益州，扼守雄关险隘，往西与诸戎和好，往南抚慰彝、越这些少数民族，对外与孙权搞好关系，对内加强治理。一旦形势发生变化，您就可以任命一位上将率领荆州的军队向宛、洛挺进，而您则亲自率领益州的大军兵出秦川，最后与荆州之军汇合于中原。到了那个时候，广大百姓就会手提篮子和酒壶来迎接将军了。假如真能那样的话，那么帝王之业就可成就，大汉王室也可以重新强盛起来。这就是我替将军所谋画的战略与策略，请将军好好考虑。”
说完这席话后，诸葛亮又让书童取出一幅画轴，挂在堂屋的正面，指着对刘备说：“这就是西川的五十四州地图。将军如果想成就霸业的话，您就必须让曹操在北面占天时，让孙权在南面占地利，而您就占据人和。基本策略是先夺取荆州作为立足之地，然后乘势进军西川，取得益州作为基业，与北面的曹操、南面的孙权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等到基业稳固了再挺进中原。”
刘备听了诸葛亮的一席长谈，心情无比激动，赶忙上前拱手向诸葛亮表示感谢，说：“先生的一席话，就象打开了瓶子的塞子，也为我拨开了云雾，让我见到了青天。不过，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都是汉朝的宗室，我怎么忍心去夺取呢？”
诸葛亮为了消除刘备的顾虑，只好用星相之学来开导刘备，说：“我夜观天象，刘表不久将要去世；刘璋最终也守不住基业，时间一长，西川就要归到将军的手中。”
刘备听诸葛亮讲得那样明确，禁不住再次向诸葛亮郑重致谢。谢过之后，又诚恳地对诸葛亮说：“我虽然声名不显，德行也有限，但还是请先生不要抛弃我，能够出山辅佐我，我一定虚心地接受你的教诲。”
可让刘备没想到的是，诸葛亮对他的诚心相邀却一口回绝，说：“我已经习惯了耕田种地的生活，懒得去过问世事，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刘备一听可真急了，眼泪涮地就下来了。哭着说：“先生不肯出山辅佐我，那天下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呢！”说完，禁不住越哭越伤心，眼泪把衣服、袖子也打湿了。
诸葛亮一看，刘备的确是一片志诚，于是才松口说：“既然将军不嫌弃我，那我就尽其所能吧。”
刘备一见，大喜过望，连忙让关羽、张飞进来拜见诸葛亮，并献上礼物。诸葛亮反复推辞，不肯接受。刘备说：“这点微薄礼物实在算不了什么，根本不能用来聘用大才，只是稍稍表示一下我刘备的心意。”诸葛亮这才接受下来。当天晚上，刘备一行就住在诸葛亮家里。
第二天，诸葛均回来了，诸葛亮嘱咐他说：“刘皇叔三次上门相请，这番情义，容不得我再不出山了。我走之后，你就留在家里，种好那些田土，不要让田土荒芜了。等到我事业成功之后，再回来隐居。”诸葛均听了点头答应。
诸葛亮告别弟弟诸葛均，与刘备一行来到新野。
自诸葛亮来到之后，刘备对待他就象对待老师一样，吃饭时同一张桌子，睡觉时同一张床，整天形影不离，一起谈论天下大事。连盟弟关羽、张飞和甘、糜两位夫人、小阿斗无形中也受到了冷落。
过了些日子，诸葛亮打听到曹操在邺城开凿玄武湖以训练水军，就对刘备说：“主公啊，曹操正在冀州的玄武池训练水军，这一举动足以说明曹操要兵下江南了。不知江东方面有什么反映，我们要派人到江东去打听一下情况。”刘备采纳了诸葛亮的意见，立即派人过江，去打深孙权方面的情况。
不久，探子回来报告说东吴方面派兵进攻江夏，江夏太守黄祖兵败被杀，东吴方面虽然攻下了江夏，但考虑到守住江夏不易，便主动放弃，退兵于柴桑。
刘备得知消息后立即请诸葛亮商量对策。两人正说着，下面的人报告说刘表派人来请刘备到荆州议事。诸葛亮马上作出判断，说：“这一定是因为江东方面攻杀黄祖，所以请主公去商量给黄祖报仇的事。我想与主公一起前往荆州，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决定对策。”刘备同意了，于是留下关羽守新野，让张飞带着五百人跟随前往。
诸葛亮与刘备一边赶路，一边在马上交谈。刘备问诸葛亮：“今天我们见了刘表，应该如何回答刘表可能提出的问题？”诸葛亮回答说：“您首先应该感谢刘表对上次那件事给予您的关怀。他如何让您带兵去征讨江东，这事您千万不要答应他，只推说眼下还未准备好，要先回到新野，对人马进行整顿、训练后再说。”
来到荆州后，诸葛亮一行先安排住下，让张飞与五百兵马驻扎在城外，他与刘备进城去见刘表。见面后，刘备首先向刘表表示了谢意与歉意。果不其然，刘表提出了为黄祖报仇的问题。他说：“现在江夏也丢了，黄祖也死了，东吴人也未免太嚣张了，所以我请兄弟来商量为黄祖报仇的事。”
刘备回答说：“黄祖这个人生性凶暴，又不会用人，遭到这种结果也不奇怪。兄长说要起兵为黄祖报仇 但如果曹操趁着我们向南用兵的时候进攻荆州，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刘表见刘备不愿意出兵攻打东吴，只得转换话题，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又老是生病，已经不能处理日常军政事务，我想让你来帮助我。我还有一个想法，鉴于我两个儿子都干不了大事，我想一旦我死了，你就接替我做荆州剌史。”刘备因一时还没有思想准备，于是说：“兄长为什么讲这样的话！量我刘备怎么敢担当这样重大的责任！”诸葛亮在旁边听了，觉得刘备是在堵自己的路，只好赶忙向刘备使眼色。刘备也意识到自己讲话欠妥，于是换了一种语气，说：“还是让我们慢慢想办法吧。”说完即辞别刘表回到馆舍。
刚一坐下来，诸葛亮就对刘备说：“主公啊，刘景升要把荆州托负给您，您为什么要推辞呢？”刘备倒是实话实说：“刘景升待我既有礼，又有恩，我怎么可以趁着他有病而夺了他的荆州呢？”诸葛亮听了不由得感叹说：“主公为人太仁慈了！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呢？”



二

俩人正说着，下面的人报告说刘琦来了，刘备吩咐立即请进来。刘琦刚一进来就哭着对刘备说：“继母容不下我，我担心早晚都要死在她手里，请叔父可怜可怜我，想法子救救我吧。”刘备虽同情刘琦，可一时也没想好怎么来救这个侄儿，只好说：“这是你们家里的事，你怎么问我呀？”诸葛亮在旁边笑了笑。刘备觉得诸葛亮肯定有办法，于是回过头来问他，但诸葛亮也学着刘备的口气说：“这是刘公子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干预呢？”
刘备知道诸葛亮肯定有办法，只是一时不好讲而已，于是当他送刘琦出来时，就将嘴巴贴着刘琦的耳朵轻声说：“明天我让诸葛亮代我回拜你，你可以这样这样，他少不了有好办法告诉你。”刘琦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了第二天，刘备推说肚子痛，要诸葛亮代他去回拜刘琦，诸葛亮只好答应。
诸葛亮骑着马来到刘琦的住处，刚一下马，刘琦就请他到后堂坐下。喝过茶后，刘琦开口了：“继母容不下我，千方百计要害我，先生是个高明人士，请给我出个好主意。”诸葛亮说：“我不过是个客人，怎么敢干预别人骨肉之间的事呢？一旦泄露出去，那可就麻烦了。”说完就要起身告别。
刘琦自然不会轻易放诸葛亮走，于是很客气地说：“先生既然来了，我作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呢？”于是强行留住诸葛亮，把他拉进密室，一边喝酒，一边交谈。
喝着喝着，刘琦又一次说：“继母容不下我，请先生无论如何出个主意救救我。”诸葛亮还是采取一推了事的办法，说：“我可不敢参与这种事情。”说完又要走。
刘琦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诸葛亮不给他指点办法就决不放他走，于是故意改变口气说：“先生不说也就算了，干吗急着要走呢？”诸葛亮只好又坐下来。
过了一阵，刘琦煞有介事地说：“我有一本珍贵的古书，想请先生看看。”说完就带着诸葛亮上了一座小楼。来到楼上，诸葛亮就急着问：“公子说的书在哪里啊？”刘琦也不回答诸葛亮的问题，而是跪在地上，哭着对诸葛亮说：“继母随时都想害我，我已是危在旦夕，难道先生是一幅铁石心肠，看着我遭难而忍心不救吗！”诸葛亮听了脸色一变，就急着要下楼，可一看楼梯已经撤去了，又只得坐下。
刘琦于是真诚地对诸葛亮说：“我想向先生讨教好办法，先生担心泄露出去，所以不肯说。现在我们俩个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先生说的话从您的嘴巴里出来，从我的耳朵里进去，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您总可以说了吧。”但诸葛亮还是不肯说，他的理由是：“我是外人，你们是骨肉至亲，我怎么好为你出主意呢？”
刘琦见诸葛亮铁了心不给自己出主意，无奈之下，只好以死相逼，说：“看来先生是不肯救我了，既然这样，反正我迟早都是一死，那我就干脆死在先生面前算了。”说着就拔出剑来要自杀。
诸葛亮一看，再不说就要出人命了，于是赶忙夺下刘琦的宝剑，说：“公子何必要自杀呢？我已经给你想了一个好办法。”刘琦一听，立即跪倒在地上，说：“请先生赐教。”诸葛亮这才将他深思熟虑的主意和盘托出：“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春秋时晋国的申生、重耳的事情吗？申生留在国内最终被杀，重耳流亡在外反而安全。现在黄祖刚刚死了，江夏没有人守御，你何不向父亲提出你愿意去守江夏，这样你自然就可以避开继母的迫害了。”刘琦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赶忙向诸葛亮表示感谢，又让人搬来梯子，送诸葛亮下楼。
诸葛辞别刘琦，回到住处，向刘备说起这件事，刘备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刘琦总算有救了。
第二天，刘琦向刘表提出他愿意去守江夏。刘表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找来刘备商量，这可正中刘备的下怀。于是他向刘表建议说：“江夏的位置很重要，派别人去难以放心，大公子去正好。东面与南面的事，兄长父子担当起来；至于西面与北面的事，我愿意承担。”刘表听了点头同意，第二天就让刘琦带领三千人马前往江夏驻守去了。
曹操听说刘备最近得到一位新的军师叫诸葛亮，就问徐庶：“诸葛亮是个什么人啊？”徐庶说：“诸葛亮字孔明，道号卧龙先生。这个人可了不得，具有经天纬地之才，出鬼入神之计，是当今世上的奇才，丞相千万不能小看他。”曹操又问：“他与你相比，怎么样呢？”
徐庶赶忙说：“我那能与他相比呀！我不过是象萤火虫一样发点微光，他就象晴日的月亮普照大地。”夏侯惇听了很不以为然，愤愤地说：“徐先生你也把诸葛亮吹得太神了！在我看来，诸葛亮不过是一株小草，有什么可怕的！我如果不能一战就活捉刘备与诸葛亮，甘愿把自己的脑袋献给丞相！”
曹操见夏侯惇那样信心十足，就调动十万大军，以夏侯惇为都督，于禁、李典、夏侯兰、韩浩为副将，浩浩荡荡杀向新野。
诸葛亮来到新野已有好一段时间了，刘备始终对他恭敬有礼，奉若神明。关羽、张飞两人见了实在有点窝火，就对刘备说：“诸葛亮年纪轻轻，有什么才学！大哥对他也太过分了！何况我们还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真本事呢！”刘备只得做两位盟弟的工作，说：“我得到孔明，就象鱼儿得了水一样，一下子就活了。请相信哥哥的眼光，不要再发牢骚了。”关羽、张飞虽然不服气，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听大哥的话，既然大哥这样说，也就不再说话。
刘备本是一个很讲究穿着、仪表的人。一天，有位熟人送来一支牦牛尾，刘备觉得很好看，就把它亲自插在了帽子上。刚刚插好，诸葛亮就进来了，一看刘备这个样子，马上就变了脸色，说：“看来主公已经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了，只知道如何打扮自己！”刘备一听，知道诸葛亮不高兴了，立即取下帽子摔在地上，又向诸葛亮当面道歉说：“军师别见怪，我不过是好玩而已。”可诸葛亮还是板着脸说：“主公认为你与曹操相比怎么样？”刘备回答说：“那自然是比不上。”诸葛亮接着说：“主公的人马不过是几千人，万一曹操的大军到了，你拿什么来迎敌呢？”刘备一听，正中他的心病，于是说：“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只是一时还未想出好办法。”诸葛亮说：“我们必须迅速招募民兵，由我来亲自训练，也许到时可以派上用场。”刘备立即下令在新野范围内招募新兵，几天之内，就得到了三千人。诸葛亮则亲自上阵，不分早晚地进行训练。
张飞得知夏侯惇率领十万人马前来进攻新野，就对关羽说：“大哥把诸葛亮说得那样神，就让诸葛亮去迎战曹军算了。”两人正说着，刘备请二人进去商议军情，并询问二人的意见：“夏侯惇带兵来攻新野，两位兄弟看看该怎么迎敌？”张飞一听，立即说起了牢骚话：“哥哥不是说孔明是水吗？您何不让‘水’去迎战曹军呢？”刘备说：“智慧上依赖孔明，勇力上仰仗两位兄弟，你们怎么能推委呢？”关、张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出去了。刘备又请孔明商量如何迎战夏侯惇的问题。诸葛亮早就看出关羽、张飞对他不服气，于是开口就提出要求，说：“我担心关、张二人不听从我的指挥，主公如果让我全权指挥的话，那就请您把佩剑和印信交给我。”刘备理解孔明的处境，非常干脆地解下佩剑、拿出印信交给孔明，孔明这才召集所有将领听令。张飞对关羽说：“我们先进去听令，看看他怎样指挥调度。”
接下来孔明就开始发布命令：“博望坡的左面有一座山，叫豫山；右边有一座林子，叫安林。这两个地方都可以埋伏人马。就请关将军率领一千人埋伏在豫山的山谷中，敌军经过时，不要拦截，放他们过去。敌军的辎重粮草肯定放在后队，你一看到南面起火，立即率兵从山谷中杀出，趁势烧了他们的粮草辎重。张将军率一千人马去安林后面的山谷中埋伏，一看到南面起火，你就在博望城原来屯积粮草的地方大肆放火。关平、刘封带领五百人，带着引火的东西到博望坡后面等候，头更时候，敌军一到，你们就立即放火。”又命令让赵云从樊城回来，由他当先锋，引诱曹军来攻，但只要输，不要赢。又对刘备说：“主公您带领一支人马作为后援。大家都听好了，一定要按照我的计策行事，不能有差错。”
关羽见孔明调配完了，就开始发难。他问道：“我们都出去迎战敌军，不知军师干什么事？”孔明平静地回答说：“我嘛，就坐镇县城指挥各路人马。”张飞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我们都去与敌人拼杀，你却坐在家里清闲，好自在啊！”
见关羽、张飞故意发难，孔明将脸一拉，严厉地说：“我这里有主公交给的剑印，谁敢违抗命令，就按军法斩首！”刘备见关羽、张飞有意同诸葛亮过不去，也就严肃地说：“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在大帐之中预先作好谋画，而决定胜负却在千里之外’的古训？两位兄弟千万不能违反将令啊！”张飞冷笑着向外走去，关羽则边走边说：“我们先看看他的计策有没有效果，到时再来责问他。”
这是孔明第一次用兵，不仅关羽、张飞抱着怀疑眼光，其他将领虽未提出质疑，可心里也是将信将疑，总觉得悬乎得很。
孔明为了坚定刘备的信心，回头又对刘备说：“主公今天就可以带兵到博望山下驻扎。明天黄昏时候，敌人一定就会到达，那时主公就撤出营寨，让出空营，等到营寨一起火，您就率领部队往回掩杀。我就与糜竺、糜芳带五百人守卫县城。”
一切布置妥当后，孔明又命令孙乾、简雍安排庆功宴席，准备好功劳簿，等待胜利的喜讯。刘备虽对孔明的用兵才能深信不疑，但毕竟是孔明第一次用兵，因而心里也不踏实。
夏侯惇率领大军来到博望坡前，远远看到前面有兵马到来，他突然高声大笑。众将问他为什么发笑，他回答说：“徐元直在丞相面前把诸葛亮夸成天上神仙一般，现在看了他的用兵，竟然用这样的军队作为先锋来与我对阵，简直是赶着羊群进虎狼窝，太令人可笑了！我曾经在丞相面前夸口，说要活捉刘备、诸葛亮，看来我的话要应验了。”正因夏侯惇瞧不起诸葛亮的用兵，因此对赵云带着老弱不整之兵前来挑战时，他一点也未怀疑到这是诸葛亮的诱敌之计，只管前来迎战，结果被赵云一直引到道路窄狭，芦苇丛生，树木茂密的博望坡后，直到于禁提醒他要防止敌军用火攻时，他才猛醒过来，可惜已经迟了，就见从高处不断地有火把丢下来。当晚风势又大，草木一旦着火，很快就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大。曹军将士见到处都是火海，只得一窝蜂似地往外冲，结果马踩人，人挤人，火烧人，又被刘备方面乘势冲杀，只听得到处都是哭叫之声，转眼间就躺下了许多曹军的尸体。夏侯惇这才知道中了诸葛亮的埋伏之计，只得带着残兵败将逃回许都，副将韩浩还被张飞杀死。
直到这个时候，关羽、张飞才知诸葛亮的确用兵如神，于是不约而同地说：“诸葛亮真是了不起，太神了！”才走了几里路，就看见糜竺、糜芳带着一支人马，簇拥着一辆车子，车子上坐着孔明。关羽、张飞一看见孔明，立即跳下马来，跪倒在车前，齐声说：“军师真神，我们服了！”
过了一阵，刘备、赵云、刘封、关平也纷纷率领得胜之军来到，诸葛亮命令把缴获的军需物质、粮草器械奖赏给参战将士，然后带领部队回到新野县城。
战事发生之前，新野的百姓听说夏侯惇带着十万大军来入侵，都一个个提心吊胆；对诸葛亮的第一次用兵也很担心，唯恐一旦打败，整个新野都将被曹军踏平。现在得知曹军大败而回，诸葛亮指挥几千人打败了夏侯惇的十万大军，获得了空前的胜利，都一个个喜出望外，高兴无比，纷纷跑到城外，站在道路两旁，夹道欢迎刘备、诸葛亮带着得胜之师归来。百姓还齐声高喊：“我们这些新野百姓得以保全，全靠着刘使君有贤才相助！”
回到县城后，诸葛亮对刘备说：“夏侯惇虽然打了败仗，但曹操决不会甘心失败，少不了会亲自率领大军来报仇，我们还得尽早准备。”刘备也很担心地说：“假如曹操亲率大军来进攻新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诸葛亮听了刘备的话，接着说：“我这里有条计，不知主公肯不肯用？小小新野县，肯定是挡不住曹操大军的，我们必须另找地方来对付曹操。最近听说刘表病得很重，只怕很快就会命归西天，我们不如乘这个机会夺取荆州作为安身之地，那样的话，也许能够抵挡曹操的大军。”
可刘备听了却拼命摇头，说：“您的计是好计，但我受了刘景升的大恩，怎么忍心乘人之危夺取他的荆州呢？”孔明听了不以为然，加重语气对刘备说：“我们今天不乘机夺取荆州，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可刘备还是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我宁肯自己去死，也不会去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孔明听了只好苦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得另做打算了。”
果不其然，夏侯惇败回许都后，曹操并不甘心失败，他传下命令调动大军五十万，分成五队，由他亲自率领，选定建安十三年七月的一天出师南征。
就在这时，刘表已经病得不行了，他派人请刘备到荆州去，商量他身后的事情。刘备带着关羽、张飞来到襄阳，立即去见刘表。
一见面，刘表就说：“我已经病入脏腑，挨不了多长时间了，因此特地把两个儿子托负给贤弟。我两个儿子才能有限，只怕是守不住我的家业。为了不让荆州落入他人之手，一旦我死了，贤弟就接替我掌管荆州。”刘备哭着说：“兄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两位侄儿，决不会有别的心思！”
正说着，下面的人报告说曹操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向荆州杀来。刘备得知消息，情急之下也顾不了刘表，立即离开荆州，连夜赶回新野。
刘备走后不久，刘表就死了。刘表本留下遗嘱让刘备辅佐长子刘琦掌管荆州，可狠毒自私的蔡夫人却封锁消息，不向长子刘琦、也不向刘备发丧，把刘表去世的事瞒了个结结实实，又假传遗命让刘琮做了荆州之主。等到曹操大军一到，蔡夫人又与弟弟蔡瑁一起接受王粲的建议，向曹操献表投降。
刘备对荆州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关羽在路上截住刘琮派往曹营的使者宋忠，经过追问，刘备等才知道不仅刘表已死，而且刘琮已经投降了曹操。当时张飞、伊籍都提出不如杀了宋忠，率兵直袭襄阳，杀了刘琮与蔡氏一族，乘势夺了襄阳。孔明也说：“伊籍的建议是对的，请主公采纳。”可刘备坚决不干，孔明只得逼刘备，说：“主公不同意这样做，可曹操大军已经到达宛城，我们拿什么来抵挡曹军呢？”刘备只好说：“那我们就向樊城撤退，以避开曹军的锋芒吧。”
让刘备、诸葛亮没想到的是，曹军进军神速，已挺进到博望坡了，刘备也不由得急了，只好问诸葛亮如何迎敌。诸葛亮对刘备说：“主公不用慌。前次我们用一把大火让夏侯惇损失了大半人马。这次曹军再来进犯，我还让他中这条计。只是新野呆不住了，我们要早作准备撤往樊城。”说完又派人到四个城门张贴告示，告知当地百姓军队要撤退，愿意跟随的就与军队一起撤往樊城。又指派孙乾调拨船只给百姓使用，派糜竺护送将士家属先到樊城居住。将民事安排妥当之后，再调兵遣将准备痛击曹操的先头部队。
诸葛亮先吩咐关羽带领一千人去白河上游埋伏，要求每人带上一个布口袋，装满沙土，将白河水堵住，等到到了第二天三更之后，一听到下游人喊马嘶之声，立即扯起布袋，让白河水往下游冲去，然后顺流而下，冲杀被水淹的曹军。让张飞也带一千人去博陵渡口埋伏，这里河面宽阔，水流缓慢，曹军被水淹之后一定选择这里逃走，我军及时杀出，一定可以大败敌人。又让赵云带领三千人马，分成四队，每队负责一个城门，预先在城内各家各户的屋顶上安放硫磺硝焰等引火的东西。先放曹军进城，让他们居住在民房之内。到第二天傍晚时会刮起大风，一看见大风刮起，立即从东西南北四门将火箭射进去。等到城内大火起来时，故意在西门、南门、北门外大声喊叫，留下东门让敌人撤退，赵云就在这个时候率领人马从后面攻击曹军。天亮以后再与关羽、张飞会合，往樊城撤退。再派糜芳、刘封二人带领两千人马，一半打红旗，一半打黑旗，到新野城外三十里的鹊尾坡驻扎。一旦看见曹军来了，红旗队走左边，黑旗队走右边，让曹军疑心我方有大队人马埋伏，肯定不敢来追赶。等到敌军进入城中，你们再分头去埋伏，一旦敌人从城内撤退时，你们就乘机杀出，一定能把敌人杀个人仰马翻，等敌人走远后，你们再往樊城撤退。
诸葛亮把各路人马调派停当，然后与刘备一起登上高处了望，等候着各路的捷报。
第二天，曹仁、曹洪率领的前队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向新野挺进，中午时分，许褚率领的三千铁甲军最先来到鹊尾坡，当看到刘封、糜芳所率的红、黑两军在两边不断地来往跑动时，许褚果然疑心有埋伏而不敢攻击。当许褚所率的三千铁甲军正要往前进时，却看见远处的山顶上一片旗帜，大旗下有两把大伞，左边坐着刘备，右边坐着孔明，俩人相对喝酒。许褚气得两眼冒火，立即指挥部队往山上攻击，可山上早有准备，一见曹军要上来，就把檑木、滚石纷纷打下，使曹军无法前进一步。
过了一阵，曹仁率军来到，传下命令先进城再说。进城时竟无人阻挡，进城后发现城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曹仁也未疑心是刘备方面设下的埋伏，放心生火做饭，然后安心休息。头更过后，大风猛然刮起，下面的人向曹仁报告说有地方起火，曹仁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士兵们做饭时不小心起的火。可才过了一会，就接到下面的紧急报告，说西门、南门、北门统统起火，城里到处是火，曹仁这才感到事态严重，急忙上马，带着部下撤往城外。看见东门没有大火，就命令往东门撤退。十万人马都往东门蜂拥而出，顿时乱成一片，就见人挤人，马踩人，悲号呼叫响成一片。曹仁刚刚跑出城外不远，后面一阵大喊，就见赵云带着人马来追杀。这时，曹军从将军到士兵都只想着逃命，那还有心作战。才躲过赵云的追杀，又前后碰上糜芳、刘封率军冲杀。曹军好不容易才脱离刘备军队的追杀，一个个人困马乏，焦头烂额。这时正来到白河边，好在河水不深，于是人和马都到河里去喝水。一时间人的喧闹声，马的嘶鸣声交汇成一片。
这时关羽早就在白河上游用布袋堵住河水，等着敌军的到来。四更的时候，就听见白河下游人喊马嘶，关羽命令军士将布袋扯起，刹时间汹涌的河水向下流冲去。曹仁方面毫无思想准备，将士正在河中喝水，在汹涌的河水冲击之下，都来不久逃走，很多人马都被大水淹死、沧死。曹仁还算幸运，没被大水冲走，慌忙之下就带着部下往水势缓慢之处逃走。刚刚来到博陵渡口，就听得一阵大喊，原来是张飞率领队伍拦住去路。还算许褚勇敢，立即上前来与张飞交战，曹仁等则乘势走脱。张飞虽是生力军，但一看曹军太多，久战下去要吃亏，于是也不去追赶曹仁，而是沿着白河往上走，不久就与刘备、诸葛亮会合。
当刘备等到达上游时，糜芳、刘封早已安排好船只等候，大家一齐渡过白河，从容地向樊城撤退。等自己的部队一过完，诸葛亮立即下令将船只烧掉。



三

当曹仁派曹洪向曹操报告说部队在新野又吃了诸葛亮一次大亏时，曹操禁不住气得大骂道：“诸葛亮啊诸葛亮，你一个山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这样！”于是命令大军分成八队，一边搜山，一边填塞白河，向着樊城方向齐头并进。不过，为了收买荆州人心，曹操又接受刘晔的建议，派徐庶去向刘备劝降。徐庶回来报告说刘备不肯投降，曹操不禁大怒，于是命令五十万大军向樊城快速推进。
诸葛亮见形势危急，就对刘备说：“樊城还是太小，无法抵挡曹操几十万大军的进攻，我们只有放弃樊城，尽快往襄阳撤退。”可刘备又不肯丢下百姓只管自己撤退，诸葛亮无奈，只好让关羽去襄河两岸搜集船只，组织军民渡过襄河。
按照诸葛亮的意图，本来是要让新野、樊城两地军民到襄阳休整一段时间，可到了襄阳城外，由于蔡瑁、张允的阻拦，刘备又担心他们一旦进城，可能会引起内部冲突，又临时决定不进襄阳城，于是刘备的几千军队只好与十几万百姓缓慢地向江陵方向撤退。
诸葛亮意识到这种撤退太危险，一旦被曹操大军赶上，就会全军覆灭，于是又向刘备建议，派关羽立即赶往江夏向刘琦求救，让关羽、刘琦先率领水军赶往江陵，到时好接应从襄阳南下的军民。
刘备、诸葛亮一行带着大批军民往江陵撤退，途中诸葛亮估计关羽应该派人送来消息，却不见任何动静，他也不由得急了，于是只好亲自前往江夏去见刘琦。见到刘琦后，诸葛亮立即作出安排：由关羽率领一万人马从陆路赶往汉津，由刘琦率领水军从水路救应，他自己则前往夏口，率领夏口的驻军迅速赶往汉津与刘备相会。果不其然，刘备因迫于曹操大军的追赶，只得改变原定计划，不走江陵，而是改走汉津。四路人马终于在汉津相会。
四路人马会合以后，形势稍稍得到缓解，但面对曹操的将近百万大军，局势仍很危险。于是诸葛亮向刘备建议说：“夏口的城墙很高，又积蓄了不少钱粮，可以作长时期的防守。请主公先到夏口驻扎，刘琦公子则回到江夏，整顿好战船，收拾好军器，与夏口形成一种犄角之势。如果全都驻扎于夏口，反而显得孤立了。”刘琦又提出补充意见：“叔父等可与我一起先往江夏，等把江夏的水陆两军都整顿好了，再到夏口。”刘备采纳两人的意见，留下关羽率领五千人马守住夏口，自己则与诸葛亮、刘琦等一起前往江夏。
来到江夏以后，诸葛亮意识到形势依然严峻，单靠现有的力量是无法抵挡曹操的优势兵力的，于是他对刘备说：“曹操的势力那样强大，单靠我们自己是抵挡不住的，最好的办法是派人前往江东，寻求孙权的支援。先让孙权与曹操处于对立的地位，让他们两家干起来，我们再看准机会，谋求我们的有利地位。”
刘备听了有点疑虑，说：“江东人物很多，一定有深谋远虑的人，只怕不肯相容呢。”诸葛亮笑笑说：“只怕是此一时彼一时呢。现在曹操拥有百万之众，雄踞于江汉一带，这对东吴也是一个莫大的危胁呢。在这种情况下，江东不可能无动于衷，必然会派人到我们这里来打探虚实。到时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东吴使者一道前往东吴，凭借我的口才，一定能说服江东方面下决心与曹操一战。一旦孙权与曹操打起来，我们就可等待时机：如果是东吴方面取胜，我们就与东吴联手灭掉曹操，乘机夺取荆州；如果是曹操方面取胜，我们就乘势过江，夺取江南。”
刘备听了很是兴奋，说：“军师这番话的确是高论。只是江东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俩人正说着，下面的人报告说江东方面派鲁肃前来荆州吊孝，已经来到江夏。孔明一听，立即大笑起来，说：“好啊，我的设想就要实现了！”他回过头来询问刘琦：“几年前孙策去世的时候，你们是否派人去吊过孝呢？”刘琦回答说：“江东和我们之间有杀父之仇，那里会相互吊孝呢？”孔明点点头，说：“看来鲁肃的过江，目的不是为了吊孝，而是为了打探军情。”于是他对刘备说：“鲁肃来了之后，如果问起曹军的情况，您就一问三不知。如果他一再逼问，您就说我不知道，你去问诸葛亮吧。”商量好后才派人去江边迎接鲁肃。
鲁肃表面上还是打着为刘表吊孝的幌子，见面后先献上丧礼。刘琦收过礼物，就将鲁肃引见刘备。刘备表面上也很客气，双方见面后，刘备就将鲁肃邀到后堂喝酒。
刚刚坐下，鲁肃就开口说：“早就听说了皇叔的大名，只是没有机会见到您。今天能见到您，实在让我高兴。最近听说皇叔与曹操恶战，想必您一定知道曹军的虚实。请问曹操到底有多少军队呢？”刘备因早有诸葛亮的叮嘱，他自然不愿说实话，就推脱说：“我就那么点实力，那敢与曹操硬碰硬啊。因此我们一听到曹军要来，早早地就撤退了，所以我对曹军的实力是不知道。”鲁肃那会相信刘备的这番假话，就逼着问：“听说您采纳诸葛亮的计策，两场大火烧得曹军大败亏损，您怎么能说不知道曹军的虚实呢！”刘备见鲁肃逼得太紧，就往诸葛亮身上推，说：“我真的不知道。除非你去问孔明。”鲁肃见在刘备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孔明在哪里？请让我见他一面。”刘备说：“行，你就见见诸葛亮吧。”于是让人把孔明请出来与鲁肃相见。
鲁肃见到孔明后，立即开口说话：“我一直非常仰慕先生的才能、品德，但一直没有机会拜会您。今天总算有幸见到您，希望先生给我讲一讲现在的局势。”诸葛亮有意回避要害问题，于是闪烁其辞地说：“曹操想吞并江南的野心，我已完全清楚，只是我方的力量有限，所以只好回避他。”鲁肃又问：“难道刘皇叔就准备退守在这里吗？”孔明故意说：“我主与苍梧太守吴巨有交情，将要去投靠他。”鲁肃对诸葛亮的话存有怀疑，于是提出疑问说：“吴巨力量有限，连自保都困难，那里还容得下别人？”孔明仍不肯说实话，只是应付着说：“我们也知道吴巨那里不可能长期停留，只是暂时去投靠他，到时再另做打算吧。”鲁肃是个诚实君子，虽明知诸葛亮讲话躲躲闪闪，可还是真心相告：“我主孙将军拥有六郡地盘，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加上他又非常尊重、爱惜人才，因此江南的英雄人士很多都投在他的旗下。现在我为你们考虑，觉得不如派可靠人士前往江东，与孙将军结成同盟，一起干一番大事。”
孔明明知鲁肃的建议正合自己的计划，却故意说：“刘使君与孙将军一直没有往来，只怕说了也是白搭。何况我方也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可以作为使者。”鲁肃说：“话不能这样说吧。先生的兄长现在是江东的参谋，每天都盼着与先生相见。我虽然是个平常之人，但我愿意同您一起去见孙将军，一起商议大事。”
刘备在旁边听了鲁肃的话，又装模作样地说：“那可不行啊！孔明是我的军师，我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他可不能去。”
鲁肃也不知刘备、诸葛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是一味地坚持要孔明与他一起过江，而刘备就一直假装不肯。
诸葛亮觉得时机已到，才表态说：“主公啊，事情已经很紧急了，您就让我过江一趟吧。”刘备这才点头答应。
鲁肃见刘备已经松口，当即辞别刘备、刘琦，与孔明一起坐着快船离开江夏，前往柴桑。俩人在船上商量着见到孙权后该如何讲话。鲁肃叮嘱孔明说：“您见到孙将军以后，千万不能实打实地说曹操兵多将广，那样会动摇他的信心。”孔明说：“请子敬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同孙将军讲话的。”
来到柴桑之后，鲁肃先安排孔明住下，然后自己先去见孙权。当时孙权因收到曹操的来信，正与文武官员商量对策。一见鲁肃归来，马上就问：“子敬到江夏去了一趟，打听的情况如何？”鲁肃回答说：“情况大抵清楚了，过一会我再向您报告吧。”说话当中，孙权把曹操的来信递给鲁肃看。
鲁肃看后，也不急着说话，而是问孙权的态度。可孙权还未开口，以张昭为代表的一批谋士就急着表态，一致认为曹操势力强大，又假借天子名号，江东根本不能与他对抗，只有投降才能保住江东六郡。
孙权面对众谋士的意见，一时也未打定主意，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阵，孙权起身上厕所，鲁肃随即跟在后面。孙权知道鲁肃的意思，就握着鲁肃的手说：“你想说什么呢？”
见主人发问，鲁肃也就毫不客气地说：“刚才那些人的说话，实在有害将军。我们都可以投降曹操，只有将军不能投降曹操。”
孙权见鲁肃的话讲得很严重，就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鲁肃于是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说：“如果我们投降曹操，曹操为了拢络人心，少不了让我们回到地方上做个州郡长官。将军如果投降曹操，到时还会有您的地盘吗？曹操给您的待遇，不过是封您一个列侯，给您一辆车子，给您一匹马，还有几个随从。到那时候，您还能独霸一方称老大吗？所以这些人心里的意思都是为自己打算，您千万不能听。您还得自己早点拿定主意。”
孙权听了鲁肃的话深有感触，但又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无法抵挡曹操。鲁肃于是把诸葛亮推荐给了孙权，要孙权当面向诸葛亮询问情况。
这时住在馆驿的诸葛亮也在考虑见到孙权和江东人士后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鲁肃就带着诸葛亮到东吴的议事大厅与众人相见。刚一进入议事大厅，就看见张昭、顾雍等一批文武官员早就衣着整齐，神情严肃地坐在位子上。诸葛亮一见这个场面，就知道少不了有一场唇枪舌战。但他还是不慌不忙、从容大方地与在场的各位东吴人士相见，态度显得彬彬有礼。
东吴的首席文臣张昭一看孔明气度从容，风神洒落，就知道他是来江东游说的，于是首先站出来发难说：“我张昭不过是江东一个不知名的人士，早就听说先生还在隆中隐居时，就自比春秋时管仲、乐毅，不知道先生是否讲过这个话？”
孔明知道这是张昭在挑衅，可还是平静地说：“这的确是我一个小小的自比。”
张昭见首次发难并未使诸葛亮难堪，于是便换个话题企图羞辱孔明，说：“听说刘豫州曾经三顾茅庐，请先生出山。在得到先生后认为是‘如鱼得水’，想着可以席卷荆襄九郡。可现在的情况是，荆襄九郡都归了曹操，不知道先生作何解释？”
诸葛亮见张昭咄咄逼人，心想他是孙权手下的第一谋士，如果不能难倒他，要说服孙权就更困难了，于是回答说：“如果依照我的想法，要取得汉上九郡，那是易如反掌。但我的主人刘豫州是个仁慈之主，他不忍心夺取同宗的基业，三番五次予以推辞。刘景升去世后，他的小儿子刘琮听信小人的话，暗中投降曹操，使曹操得以猖狂。现在我的主人屯兵江夏，正在筹画下一步的打算，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张昭马上反驳说：“这样看来，先生是说的与做的自相违背。你不是把自己比作管仲、乐毅嘛。可当年的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于诸侯，号令于天下。乐毅则是扶持弱小的燕国，统帅燕国的大军攻占了齐国的七十多座城池。这两个人的确是匡时济世的大才。先生在草庐隐居时，只知道嘲风弄月，抱着膝盖闲坐。你现在既然跟了刘豫州，就应该为天下百姓兴利除害，剿灭乱臣贼子。可让人不解的是，刘豫州还没有得到先生的时候，还能够纵横天下，攻城夺地。自得了先生之后，人们都对你寄以莫大期望，即使是小孩子也认为刘豫州应该是如虎添翼。人们都盼着汉室复兴，曹操被剿灭。那些汉室的老臣，隐居山林的贤士都无不拭目以待，觉得天上的乌云即将消散，日月的光辉即将普照大地，广大百姓也将跳出水火，认为整个天下都将太平无事了。那知道自先生跟了刘豫州，曹操大军一出，他就不得不丢盔弃甲，四处逃窜，既不能回报刘表让荆襄百姓得以安定，又不能辅佐他的儿子守住地盘。最终落得个放弃新野，败走樊城，大败于当阳，流窜于夏口。连个立身之地也没有了。这样看来刘豫州得了先生之后还不如在此之前。管仲、乐毅就是这个样子吗？我说话直来直去，请先生别见怪！”
诸葛亮听了哑然一笑，说：“大鹏高飞九万里，一般的小鸟又怎能知道它的志向呢？就象一个人久病在床，应当先用小米稀饭同药一直服用，等到他内脏已经调和了，身体也逐渐复原，然后才能用肉食去补充他，用猛药去治他的病，那么他的病根也就除去了，人也就彻底好了。假如不等他气脉调和，便用猛药去治，用大鱼大肉去补，想求得他安然无恙，那可就难啰。我的主人刘豫州，在此之前大败于汝南，只好寄居于刘表门下，士卒不到一千人，将领只有关羽、张飞、赵云。这就象一个重病到了极限的时候的人。新野是个偏僻小县，这里人口稀少，粮食严重不足，刘豫州只不过借这个地方暂时容身而已，难道真的要长期龟守在这里吗？当时我们的情况是兵器不足，城郭也不坚固，军队也没有很好地训练，粮食也非常短缺。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在博望坡火烧曹军，用白河之水大淹曹军，使夏侯惇、曹仁等大败亏损，狼狈逃窜，我私下认为即使是管仲、乐毅用兵也不过这样。至于刘琮投降的问题，我的主人刘豫州实在不知道这一情况。何况我的主人不忍心乘着混乱局面夺取同宗的基业，这可是大仁大义的举动啊！至于当阳县的失败，也是有原因的。刘豫州不忍心抛弃百姓，带着十几万百姓撤退，每天只能走十几里，即使这样，刘豫州也不忍心夺取刘琮驻守的襄阳，宁可自己失败，这种仁义之举，只怕是古今少见呢。寡不敌众，打败仗是常有的事。想想当年高祖曾经数次败于项羽，可垓下一战却大获全胜，这难道不应归功于韩信的奇谋吗？韩信跟着高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之前也曾打过败仗，可有垓下这一仗的胜利就足够了。一个干大事的人，主要考虑的是国家大事，社稷安危，决不会去多想一时、一地的失败。我可不是那种只知道逞口舌之能，用一些虚假的荣誉去欺世盗名的人！这种坐着高谈阔论，谁也比不上；可一遇上危急时刻，却什么也干不来。这种人只能成为天下人的笑料！”
张昭听了诸葛亮的这番话语，竟然哑口无言，无辞以对。
见张昭吃了诸葛亮的亏，虞翻立即站出来高声质问：“现在曹操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正象龙虎一样对江夏一带虎视眈眈，你认为结果会如何呢？”
诸葛亮听了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曹操不过是集中了袁绍的蚂蚁一样的士卒，招降了刘表的一些乌合之众，即使就有百万，也不值得畏惧！”
虞翻一听，连连冷笑，说：“先生真是大言不惭啊！想想你们兵败于长坂坡，逃窜于夏口，低声下气地求救于人，还说不怕，这真是拿大话来骗人！”
诸葛亮听了也不动气，还是从容地说：“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怎么抵挡得住曹操的百万残暴之军？至于退到夏口，那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可现在的江东兵精粮足，又有长江之险，可这里的谋臣们却要自己的主人向曹操屈膝投降，连天下人的耻笑也顾不上了。这样看来，刘豫州才是真正不害怕曹操的英雄豪杰了！”
虞翻听了诸葛亮这番义正辞严的话，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虞翻刚刚坐下，步骘又站了出来，质问道：“好你个孔明，看来你是要效仿张仪、苏秦靠着口舌之能来游说东吴吗？”
孔明听了笑笑说：“步先生只把张仪、苏秦当作辩士来看待，却不知张仪、苏秦也是英雄豪杰。苏秦曾经佩带六国相印，张仪也曾经两次做秦国的国相，都具有匡扶国家的谋略，同那些害怕强大、欺凌弱小，看到刀剑就害怕的人相比，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你们这些所谓豪杰一看曹操虚声恫吓的信件，就吓得赶忙请降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苏秦、张仪呢！”
见诸葛亮口辞凌厉，辨才无碍，薛综又站了出来，他问孔明：“先生认为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诸葛亮立即以一种轻蔑的口气回答说：“曹操完全是汉室的奸贼，这有什么好问的。”
薛综摇摇头说：“先生这个话就错了！汉朝的天下传到今天，也该到头了。现在的曹操已经拥有了天下的三分之二，人心也归向他。刘豫州不懂天时的变化，硬要勉强与曹操去争，这等于是用鸡蛋碰石头，那有不失败的呢！”
诸葛亮听到这里，忍不住站了起来，厉声说：“薛先生怎么说出这种无父无君的话来呢！一个人生活在天地之间，应该以忠孝作为立身之本。说来你也是汉朝的臣子，看见那些不守臣道的人，本应该与忠义之士一起共同讨伐这些乱臣贼子，这才是为臣的道义。现在的曹操几代以来吃的都是汉朝的俸禄，不去想报效国家，反而怀有篡逆之心，已经引起天下人的公愤。你却认为这是天数，你简直就是个无父无君的东西！象你这样的人，快快闭嘴，我不愿意与你说话！”
听了诸葛亮这番声色俱厉的话，薛综羞得满脸通红，只好低头坐下。
诸葛亮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人针锋相对地质问道：“曹操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他毕竟是相国曹参的后代。刘豫州口口声声说是中山靖王的子孙，却无从查考，眼见得只是个编席子、打草鞋的普通之人，论起地位来又怎能与曹操相抗衡呢！”
孔明一瞧，说话的人原来是陆绩，就以讥笑的口吻说：“这不是那位袁术酒席上怀揣着桔子的陆郎吗？请你坐下，听我与你好好讲一讲。曹操既然是曹相国的后人，又世世代代做汉朝的臣子。可现在的曹操却专权朝廷，横行无忌，欺凌皇上，这不仅是眼中没有皇上，而且蔑视祖宗。这种人不仅是汉室的乱臣，还是曹氏的贼子呢。刘豫州是堂堂正正的景帝后裔，当今皇上亲自查考了家谱，怎么能说‘无可稽考’呢！况且高祖起自于泗县亭长，最终却夺得了天下；就算刘豫州曾经织过席子、打过草鞋，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啊！你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看法，没有资格同高明之士说话！”
陆绩一时之间也无话可对。
看着江东人士一个个都败在孔明手下，严峻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又呼的站起来大声说：“孔明的话，都是强词夺理，那有什么道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想问问孔明，你是否研究过什么经典呢？”
孔明听了哈哈一笑，说：“那些个只懂得经典章句的人，不过是迂腐无能的书生，又怎能兴旺一个国家、干出一番事业！想想看，当年的伊尹、姜尚、张良、陈平、邓禹、耿弇，都有匡扶国家的大才，我可没听说他们曾经研究过什么经典。一个干大事的人，又怎能象普通书生一样只用心于咬文嚼字，舞文弄墨呢！”
严峻听了，因对答不上来，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严峻刚坐下，程秉又大声说道：“先生喜欢讲大话，未必真有什么才学，只怕正好成为儒者的笑料。”
孔明回答说：“儒者也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于君王，热爱国家，坚守正道，反对邪恶，务必使其好处能惠及当时，还能留名后世。象那些小人之儒，只知道写写字，作作文章，用大好年华去写那些华而不实的辞赋，头发白了还在研治一经。这种人写文章是下笔千言，可谈起治国之道，却胸无一策。就象扬雄那样虽然文章流传天下，可最终却卑躬屈膝侍奉王莽，到头来只能投阁自尽，这就是小人之儒。这种人就算一天写上洋洋洒洒的万字文章，可又有什么用呢！”
程秉一时也对答不上来。在坐的东吴人士，见孔明对答如流，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四

张温、骆统二人还想继续责难孔明，老将黄盖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声大喝，终于制止了这场无休无止的论战。他又对孔明说：“我听说有这样的话，话讲多了或许有好处，但还是不如沉默不说为好。先生何不将您的高明之论去对我的主人说，而去跟这些人作无谓的辩论呢？”孔明说：“诸位江东人士不明了当前的局势，硬要向我发难，我不能不答啊。”
黄盖也不管堂上那些文官，拉着孔明就与鲁肃一道去见孙权。刚进到中门，就碰上诸葛谨，孔明赶忙向哥哥行礼。诸葛谨有点不高兴地说：“弟弟到了江东，怎么也不来见我？”孔明只好解释说：“我是奉了刘豫州的使命来江东的，理应先公后私。公事还没有办完，也就顾不上私情，请哥哥见谅。”诸葛谨说：“弟弟见过吴侯之后，一定要到我家来。”孔明点头答应。
路上鲁肃再次叮嘱孔明说：“我刚才对你说的，可别忘了啊！”孔明点头。
孔明与鲁肃、黄盖一起来到堂上，孙权也算客气，亲自走下阶梯来迎接。双方施礼之后，孙权请孔明坐下，其他文武官员则分两排站立。鲁肃则紧靠着孔明站着，要看孔明怎样讲话。
孔明先转告了刘备的问候之意，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孙权。就见孙权蓝色的眼睛，紫色的胡须，相貌非常奇特。孔明心想：“孙权相貌堂堂，仪表非同一般。这种人内心一般都很高傲，只有用话去激他，而不能去游说他。等他问我话时，我就用话来激他一激。”
孙权先讲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进入正题，说：“先生早向驻扎在新野，辅佐刘豫州与曹操展开恶战，想来先生对曹军情况一定非常了解。”
孔明回答说：“我们就那点人马，新野又是小地方，吃饭问题都无法解决，那能与曹操进行正面作战。”
孙权又问：“不知道曹操有多少军队？”
诸葛亮回答说：“马军、步军和水军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万。”
孙权心里跳了一下，带着怀疑的口气说：“这只怕不可靠吧？”
孔明故意有板有眼地说：“这个数字一点也不假。我们不妨算一算：曹操在兖州时收编了青州军，那时就有了二十万军队。平定袁绍，又俘虏、招降了袁绍人马五六十万；接着他又扩招新兵，也不少于三四十万。最近又得到荆州的归降部队二三十万。照这样算来，应该有一百五十万。我只说一百万，是怕惊吓了江东人士。”
鲁肃在旁边听了孔明的话，脸色都变了，赶忙向孔明使眼色，可孔明却装着没看见。
孙权又问：“曹操手下能征惯战之将还有多少？”
孔明又故意夸大其辞地说：“他手下足智多谋的谋士，能征惯战的将军，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孙权再问：“现在曹操已经平定了荆、襄一带，他是否还有更大的企图呢？”
孔明说：“那是当然。他现在正在沿江一带建起水寨，准备战船，他不取江东，还能攻取别的地方吗？”
孙权连忙说：“曹操既然有吞并江南之意，我方到底是战还是不战，还请先生给我拿个主意。”
孔明故意试探着说：“我的确有个想法，只怕将军不肯听从呢？”
孙权听了，立即恳切地说：“我愿意听取先生的高论。”
孔明觉得该到了激将的时候了，于是说：“几年前，天下大乱，将军乘机崛起江东，刘豫州则在汝南积聚人马，同曹操争夺天下。现在曹操已经剿除北方几股对他危胁最大的势力，北方也已基本平定。现在又刚刚夺取荆州，一时间威震海内。即使是英雄也已是无用武之地，因此刘豫州一直逃到江夏。希望将军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再决定怎么办，如果能够率领吴、越两地的力量与曹操抗衡，那就早点同曹操断绝关系；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听从谋士们的意见，向曹操俯首称臣。”
孙权听了，正低下头沉思，诸葛亮又说：“将军外表上好象服从曹操，内心里却怀有二心，局势这样危急，却当断不断，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孙权听了这话，脸上很不高兴，就反问诸葛亮：“按照你的说法，刘豫州为什么不投降曹操？”
孔明看出孙权不服输的心理，又一次拿话来气他，说：“话可不能那样说。从前的田横，称得上是齐国的壮士，他都能够坚守道义，决不受辱。何况刘豫州是汉室的嫡传子孙，又是世上少有的杰出英雄，天下的贤才都很仰慕他。事情不能成功，这也是天意。他怎能甘居曹操之下呢？”
孙权听了孔明的这番话，觉得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刘备是英雄，那我孙权就不是英雄了？立即变了脸色，把衣服一甩，就退入后堂。
在场的人觉得诸葛亮讲话不知高低，都嘻嘻笑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鲁肃也很不高兴，觉得孔明讲话太不知轻重，于是责怪说：“先生为什么讲这样的话？好在我的主人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的话也太藐视我的主人了！”
诸葛亮听了也不与鲁肃辩论，而是仰头大笑说：“孙将军怎么这样容不下人呢！我本来早就想好了击败曹操的计策，他不问我，我也懒得说。”
鲁肃听了孔明的这些话，觉得希望来了，于是说：“既然先生有好计策，我会让我的主人向先生请教的。”
孔明见鲁肃态度转变，不免夸大其辞地说：“曹操的百万大军在我眼里只是一群蚂蚁，只要我一举手，就可以把他们压得粉碎！”
鲁肃听了，真以为孔明有必胜的把握，于是赶忙跑进后堂去见孙权。就见孙权还是一脸的愤怒，并对鲁肃说：“孔明也太欺负人了！”鲁肃说：“我也这样责怪孔明，可孔明却反过来说主公不能容人。说他早就想好了打败曹操的计策，只是他不愿意随便说，主公何不求求他呢？”
孙权一听这话，立即转怒为喜，说：“原来孔明早有好计策，故意拿话来激我。我一时没想到，几乎误了大事。”说完就与鲁肃一起再次从后堂出来，又一次请孔明说话。
孙权一见孔明，立即向孔明道歉，说：“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冒犯了先生，请别见怪。”
孔明见孙权态度改变，也照样向孙权表示歉意，说：“我刚才讲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将军，也请您恕罪。”
双方一道歉，气氛立即缓和下来。孙权把孔明请进后堂，摆下酒席热情招待。
几轮酒过后，孙权开始讲话：“曹操平生所痛恨和惧怕的有吕布、刘表、袁绍、袁术、刘豫州和我。现在其他四位都已被曹操消灭，只剩下刘豫州和我。我不能拿着吴地那么大的地方而投降曹操。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曹操拼死一战。就当前局势看，除了刘豫州，只有我能抵挡曹操。只是刘豫州刚刚经历了当阳之败，还能顶得住曹操的进攻吗？”
看到孙权斩钉截铁的样子，孔明也就开诚布公，说起了实话：“我方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但关羽手下还有精兵万人，刘琦的江夏水军也不少于一万人。曹操人马虽多，但长途奔袭，已经非常疲惫。早一向追赶刘豫州时，一天一夜行军三百里，这就叫再强有力的弓箭到了射程之末时，它的力量就连鲁地出产的丝绢也射不穿。何况曹操的部下都是北方人士，从来也没有打过水仗。而荆州一带的士兵、百姓虽然归降了曹操，但那是迫于曹操强大的军力，心里并不服气。只要将军能与我家主人刘豫州同心协力，就一定能打败曹军。曹操一旦失败，只能乖乖地回到北方。那样一来我们和你们的势力就会大大增强，曹、刘、孙三家的鼎足之势也就形成了。是胜是败，就决定于今天。希望将军认真决断。”
孙权一听很受鼓舞，高兴地说：“先生的一席话，释除了我心中的疑团。我已经下了决心，再无疑虑了。就在这两天我们就商议起兵事宜，让我们联起手来共同消灭曹操。”于是一边派人将孔明送回馆驿休息，一边让鲁肃把他的意思传达给文武官员。
但由于孙权心里没底，所以当张昭、顾雍等一批文官再次表示反对时，他又变得犹豫起来，低下头来不说话。
鲁肃一看，急了，连忙对孙权说：“刚才张子布等人又来劝主公不要动兵，一力主张投降，这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家的老婆、孩子，完全是为个人打算。主公千万听不得。”
孙权听了，也不吭声。鲁肃说：“主公如果再犹豫不决，必然会被那班主降派耽误。”
孙权说：“子敬先回去，你让我再想想。”
孙权回到内宅后，一直寝食难安，后来还是他母亲吴国太提醒他，你哥哥当年曾嘱咐你，对外的事情决断不了，你可以去问周瑜，孙权才拍拍脑袋，说：“对呀，我怎么忘记了周瑜呢。”于是立即派人前往鄱阳湖去请周瑜。而此时周瑜在得知曹操屯兵江汉的消息之后，也急着赶回柴桑，因此孙权派出的使者还未出发，周瑜就已经回到了柴桑。
周瑜因与鲁肃关系最好，一回柴桑，就先去见了鲁肃。鲁肃把柴桑的情况向周瑜介绍了一遍，周瑜安慰他说：“子敬不用担心，我已经拿定主意，你尽快把孔明喊来相见。”
柴桑的一班文官武将听说周瑜回来了，都不约而同地来找周瑜表明看法。以张昭、顾雍为代表的一班文官都力主投降，反对鲁肃的主战意见；而以程普、黄盖为代表的一班武将则一力主战，表明宁可战死也决不投降。就连诸葛谨也倾向于投降。周瑜也不忙着表明态度，只是哼哼哈哈地应付一番。
到了那天晚上，鲁肃带着诸葛亮来见周瑜。周瑜倒是很客气，竟打开中门迎接诸葛亮。见面后，鲁肃先开口说话：“现在曹操率领大军南侵，到底是和是战，主公拿不定主意，要决定于你的意见。将军的意见到底如何呢？”
让鲁肃大失所望的是，周瑜竟然也主张投降，于是俩人你来我往，相互争论起来。
诸葛亮早已看出周瑜并未说真话，只是故意与鲁肃兜圈子，于是就在一旁冷笑。
周瑜没有料到诸葛亮早已看穿他的心思，觉得诸葛亮的态度令人纳闷，就问：“先生为什么冷笑啊？”
诸葛亮也故意装糊涂，回答说：“我不笑别人，只笑子敬不识时务。”
鲁肃听了孔明的话，一下子闷了，不禁反问道：“先生为什么反而笑我不识时务？”
诸葛亮则干脆糊涂装到底，说：“周公瑾力主投降，那是最合理不过了。”
周瑜则一味说假话，他接着孔明的话说：“孔明先生是能看清形势的人，他与我必然是同一想法。”
鲁肃实在看不懂孔明，明明之前你是力主孙、刘联手对抗曹操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于是气愤地说：“孔明，你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也说起投降的话来了！”
孔明已经看透周瑜的心思，不到时候决不讲真话，心想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激你一激，于是说：“曹操这家伙的确很会用兵，天底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从前只有吕布、袁绍、袁术、刘表几个敢跟他对着干。现在这几个人都已经死了，天下再没有人敢与曹操抗衡了。只有我的主人刘豫州不识时务，勉强与曹操相抗。弄得现在只能困守在江夏，只怕连生存都保不住呢。现在周将军下决心要投降曹操，这样一来可以保全富贵和老婆、孩子。至于天下归谁，那就只有看天意了，又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鲁肃一听，怒火腾地就上来了，不由得厉声呵斥孔明：“到头来你是让我的主人向国贼屈膝投降啊！”
但孔明对鲁肃的生气并不发火，甚至好象没听见，他只管对周瑜说：“我有一条好计策，也不需江东牵着养、担着酒，献上江东土地和吴侯的印信，甚至不需要亲自过江，只需派遣一个使者，用一只小船把两个人送到曹操那里。曹操得了这两个人，就会立即下令停止进攻江南，然后班师回许都。”
周瑜一时也不知诸葛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带着好奇心问道：“用哪两个人就可使曹操退兵呢？”
诸葛亮见周瑜发问，也不急着点破，仍旧故弄玄虚地说：“江东去了这两个人，只不是一棵大树飘去一片叶子，或者是国家粮库中少了一粒米，可曹操得了这两个人，却会非常高兴。”
周瑜也不知孔明说的两人到底是谁，于是逼着问：“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呀？”
孔明于是装模作样地说：“我还居住在隆中的时候，就听说曹操在漳水河边建了一个台子，叫铜雀台。建的非常宏伟高大，装饰得极为漂亮，还选了不少美女居住在里面。曹操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他早就听江东乔公有两个女儿，大的叫大乔，小的叫小乔，美得连月亮、鲜花都会感到害羞。曹操曾经发誓说：‘我一生有两个心愿：一个是扫平四海，成就帝业；一个是得到二乔，把她俩放到铜雀台，陪我渡过晚年，就算是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现在他率领百万大军入侵江南，其实就是为了这两个女子。将军何不找到乔公，用千金买下二乔，派人送给曹操。曹操一旦得到二乔，必然是称心如意，接下来就是班师回朝。这就是当年范蠡向吴王献西施的办法，为什么不快点去做呢？”
周瑜一听孔明的这番话，本来是气得直冒火，可表面上却很平静，仍是不动声色地问：“你说曹操想得到二乔，有什么凭证？”
孔明明知道周瑜气的不行，却还是慢条斯理地说：“曹操的第三个儿子叫曹植，字子建，文才极好，下笔成文。曹操曾经命令他写了一篇《铜雀台赋》。赋中说得很明白，说他们家未来要做天子，一定要取得二乔。”
周瑜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仍是平静地问：“先生还记得这篇赋么？”
孔明说：“这篇赋文辞非常美，我曾经背得。”
周瑜说：“那就请先生朗诵一遍给我们听听。”
孔明本就是要逗引周瑜发火的，这可正中下怀，于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当周瑜听到基中的两句“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与之共”时，再也按捺不住，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怒容，指着北面高声骂道：“曹操这个老贼真是欺人太甚！”
孔明假装不知道周瑜为什么发火，急忙站起来制止说：“周将军何必发火呢。从前匈奴单于经常侵扰汉朝的边界，汉朝天子为了改善匈汉关系，不得不采取和亲之策，将公主嫁给匈奴的单于。将军难道就舍不得两个民间女子吗？”
周瑜这才解释说：“先生大概不知道，大乔是孙伯符将军的妻子，小乔就是我的妻子。”
孔明一听，装出惶恐不安的样子，说：“我确实不知道。刚才我信口乱说，得罪，得罪！”
周瑜也懒得听孔明的解释，只是咬牙切齿地发誓说：“我与曹操这老贼势不两立！”
孔明又故作冷静地劝解说：“要与曹操开战，这事太重大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须好好想一想，免得后悔。”
直到这时，周瑜才坦诚相告，说：“我受伯符将军的委托，那有投降曹操的道理！刚才我所说的话，不过是试探先生罢了。我自从离开鄱阳湖，就下了北伐的决心，就是刀子、斧头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改变这一想法。请孔明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共同打败曹操。”
孔明说：“只要将军不嫌弃我，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也愿意听从将军的指挥。”
周瑜说：“那好啊！明天我们去见主公，就一起商量起兵伐曹的事。”
第二天，孙权召集文武官员开会议事，周瑜、鲁肃、孔明、张昭等都全部到场。会上，周瑜严正地批驳了张昭的投降意见，又激励孙权下决心武力对抗曹操，孙权还当面将佩剑赐给周瑜，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统帅江东水陆两军抗击曹操。
周瑜回到住处后，又立即请来孔明商量武力抗曹的事情。周瑜说：“今天在吴侯的府中已经确定了武力抗曹的决策，我想听听先生有什么好计策。”
孔明说：“孙将军心里还不踏实呢，还没有到决策的时候。”
周瑜听了有点不解，就问：“什么叫做心里不踏实？”
孔明解释说：“孙将军是担心曹操的兵力太多，怕自己寡不敌众。您只有以曹操的实际兵力讲给孙将军听，才可能打消他的顾虑，然后才可以正式调兵遣将。”
周瑜点点头，说：“先生说的很对，那我就去做吴侯的工作吧。”
于是周瑜又连夜去找孙权。询问之下，果然孙权心里还有疑虑，主要是担心曹操的兵力过于强大，怕自己一方寡不敌众。直到周瑜把曹操的兵力仔细算了一遍，孙权才放下心来，坚决表态全力以赴支持周瑜主持军事大局。
周瑜心想：“孔明这家伙真的厉害，他早就料准了吴侯的心事，他的智慧又高出我一头。这种人以后肯定会成为江东的祸害，得设法早点除掉他。”
于是他连夜找来鲁肃，把自己想除掉孔明的事向鲁肃说了。但却遭到鲁肃的坚决反对。他说：“不行！现在与曹操的战事还没开始，就先杀了自己一方的人才，这等于是自毁助手。”可周瑜还是坚持说：“如果让孔明帮助刘备，今后肯定会成为江东的祸害。”
鲁肃说：“那也不能因为这个而杀孔明吧。我想，诸葛谨是孔明的亲哥哥，让他去劝说孔明，要孔明留在东吴。他如果愿意为我们所用，那还不好吗？”
周瑜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就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周瑜特地请来诸葛谨，对他说：“你弟弟孔明有王佐之才，为什么委屈自己去事奉刘备呢？好在他现在到了江东，麻烦先生费点口舌做做他的工作，让他放弃刘备改事东吴。这样一来，主公可以得到好帮手，先生兄弟之间又可常在一起。这难道不好吗？先生就辛苦走一趟吧。”诸葛谨表态说：“我自从来到江东，还没有建立任何功劳。现在都督要我办事，我一定会尽力的。”于是立即到馆驿中去见孔明。
孔明将诸葛谨请进屋里，哭着拜见哥哥，兄弟俩互诉别情。诸葛谨哭着说：“弟弟是否知道伯夷、叔齐的故事呢？”
孔明一听，就想到哥哥肯定是奉周郎之命来游说我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回答说：“伯夷、叔齐那是古代的大贤啊！”
诸葛谨接着说：“伯夷、叔齐虽然最终饿死在首阳山下，可兄弟二人始终在一起。我与你同父共母，乃是骨肉兄弟，可现在却各事其主，早晚都不能在一起，我们看看伯夷、叔齐两个的为人，难道不感到有愧吗？”
孔明接口道：“哥哥说的是兄弟情感，我所坚守的是道义。你我兄弟都是汉朝人，而现在的刘皇叔正是汉室的嫡传子孙，哥哥如能离开东吴而与弟弟一起共同事奉刘皇叔，那么我们对上不愧是汉朝的臣子，而骨肉兄弟又可以相聚在一起。这可是情义两全之策啊。不知道哥哥的意思如何？”
诸葛谨心想：“我本来是要说服他，现在反而被他说得我无词以对。”觉得弟弟的话无从反驳，只好起身告辞。急忙回去告诉周瑜，把孔明的话细说了一遍。
周瑜问：“既然这样，先生的态度怎么样啊？”
诸葛谨说：“孙将军对我那样信任，我怎么也不会背叛他！”
周瑜说：“先生对主人一片忠心，也用不着多说了。至于令弟方面，我自有办法。”实际上，他是对孔明起了杀心。
第二天，周瑜在向孙权辞行后，就与程普、鲁肃一起领兵出发。临走时又邀孔明一同前去，孔明似乎一点也未怀疑周瑜别有用心，痛痛快快就答应下来。大约离夏口还有五六十里水路，周瑜就命令在这里建立水寨。孔明并未住进水寨，而是找了一条小船安身。



五

等到水寨建好了，周瑜就派人请孔明一同议事，孔明也毫不迟疑地来到了大寨。
进入中军帐后，他与周瑜各自施礼。
周瑜对孔明说：“官渡之战时，曹操处于劣势，袁绍处于优势，而最后的结果是曹操胜了袁绍。其中的原因就是曹操用了许攸的计策，烧了乌巢的粮草。现在曹操的军队有八十三万，我方只有五六万，一般情况下是无法对抗他的。所以也必须先断了曹操的粮草，然后才谈得上打败他。我已经打听到曹军的粮草都屯积在聚铁山。先生居住在汉水一带已经很久了，对那里的地理应该很熟悉，请您与关羽、张飞、赵云等连夜去聚铁山截断曹军的粮道，我这里还拨给您一千人马。你我都是为主人办事，请您不要推辞。”
孔明一听周瑜的这番话，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心想：“你让哥哥来劝我，没有劝得动，就想用这个办法来借刀杀人。我如果不去，肯定会被东吴的人嘲笑，只好先答应下来，然后另想办法。”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周瑜以为孔明没有看穿他的计谋，很是高兴。
鲁肃是个厚道人，他对周瑜此举有点怀疑，于是问周瑜：“你让孔明去劫粮，到底是什么意图啊？”
周瑜听了得意地一笑，说：“我想杀孔明，但又怕别人嘲笑，所以借曹操的手把他除掉，以断绝后患。”
鲁肃听了觉得不忍心，就去试探孔明，看他是否知道周瑜的用意。见到孔明后，发现孔明一点也未察觉，带领兵马就准备出发。于是就有意提醒孔明说：“先生这次去劫粮，你觉得能成功吗？”
孔明听了笑笑说：“我水战、步战、车战，样样精通，根本用不着担心成不成功。我可不象江东的周瑜和其他将军只有一种本事。”
鲁肃听孔明这样说，就问：“你说我与周公瑾只有哪一种本事？”
孔明有意拿话气他，就说：“我听江东的童谣说：‘伏路把关是鲁子敬的拿手好戏，水上作战是周郎的特长。’你鲁子敬只长于在陆地上伏路把关，周公瑾只长于水上作战，一点都不善于陆地作战。”
鲁肃是个很有涵养的人，明知孔明是在嘲讽自己，他也不动声色，而是装着没事一般告别孔明，然后回去将孔明的话转告周瑜。
周瑜可不象鲁肃那样大度，听了鲁肃转述的话，不禁动了气，说：“你是欺负我不会打陆战吗？我也用不着他去劫粮，我自己亲自率一万人马前往聚铁山去截断曹军的粮道。”
鲁肃又回过头来去告诉孔明。孔明听了先是笑了一笑，然后说：“周公瑾让我去断曹军粮道，无非是想借曹操之手杀了我。我只是用三两句话开个玩笑，他就受不了。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我真心希望吴侯与刘使君能同心协力，这样就可成就大功。如果只想着相互谋害，那联合抗曹的大事就完了。曹操历来智谋出众，而他也最善于断人粮道，他在聚铁山肯定有重兵把守。公瑾如果意气用事，硬要前去截粮的话，到头来少不了被曹操活捉。对我方而言，最好的办法是在水上与曹军展开决战，这样来打击曹军的士气，然后再寻找机会打败曹操。望子敬回去告诉公瑾，凡事都要小心些。”
鲁肃连夜回去，把孔明的这番话转告周瑜。周瑜听了连连跺脚，说：“孔明的见识、才能胜我十倍，如果不把他除掉，今后肯定会成为东吴的祸害！”
鲁肃心里也明白，孔明的存在对东吴来说的确是个危胁，可他是个很有大局观的人，于是对周瑜说：“话虽不错，但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还是要以国家利益为重。等打败曹操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周瑜听了，点点头。

后来刘备出于同盟之谊，亲自到东吴水寨来犒劳军队，周瑜又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刘备杀掉，好在有关羽同行，周瑜惧怕关羽的威名，临时又不敢动手，刘备才得以平安地回到夏口。
当时孔明也不知道刘备会亲自来犒劳东吴水军，后来听说刘备到了东吴水寨，周瑜正设宴招待刘备。他不禁大吃一惊，赶忙潜入水军大寨观察，一看周瑜满脸杀气，两边屏风后早就埋伏好大批刀斧手，他还真是急了。后来看到关羽站在刘备的身后，他才放心离去。因为他知道关羽在东吴人心目中的份量，有关羽在，周瑜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后来他与刘备在江边船中与刘备相见，一见面就对刘备说：“主公是否知道今天酒席上的危险情景啊。”
刘备听了，一下子愣住了，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啊！”
孔明这才告诉他：“今天如果没有云长在场的话，您少不了就要被周瑜谋害！”刘备这才醒悟过来。正是考虑到孔明身在虎穴，刘备为了孔明的安全，就请他先回夏口再说。
可孔明却说：“主公不用为担心。我虽然身在虎口，却安如泰山。请主公回去后将兵马、船只准备好，到时等我回来调用。至于我回夏口的事，只需在十一月的二十一日的那一天，先派子龙将军驾着小船在南岸等候，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刘备问孔明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简单地说：“主公不用多想，等到那一天东南风起来的时候，我也就回来了。”
刘备还想进一步问仔细些，可孔明却催着他早点开船回去，他自己则吩咐水手开动小船，迅速地离去了。
曹操为了打探周瑜水军的情况，也想策反周瑜，就利用同窗关系派蒋干过江来做反间工作，结果不仅被周瑜识破，反而被周瑜借蒋干之手除掉曹操的两位水军都督蔡瑁、张允。周瑜得知后，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非常得意，就对鲁肃说：“我估计东吴将领都不知道我的这条反间计，只有诸葛亮比我高明，想必这条计也瞒不过他。子敬兄，你去见他，用话去挑逗他，看他是否知道，然后再回报我。”
鲁肃来到船中见孔明，还不等鲁肃开口，孔明就主动说：“我该向周都督祝贺啊。周都督派你来，不就是为了打探我是否知道周都督用反间计除掉蔡瑁、张允的事吗？”
鲁肃一听，吓得连脸色都变了，不禁颤抖着问：“先生凭什么知道这件事呢？”
孔明有点得意地说：“周都督这条计只能糊弄蒋干这种蠢才。曹操虽然一时之间被瞒过了，但最终还是会明白过来的，只是他不肯认错罢了。现在蔡瑁、张允两人死了，江东也用不着担心了。这难道还不值得贺喜吗！我听说曹操换了毛玠、于禁做水军都督，这两个旱鸭子那里懂得治理水军，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设法把曹操的水军干掉。”
鲁肃听了，半天做不得声，支吾了好一阵，也未说出一句话来，只是说：“好，好！”急着就要离开。
孔明又故意叮嘱说：“子敬回去以后，千万别把我的话告诉公瑾，不然又会引起他的妒忌，想着法子来害我。”
鲁肃嘴里答应，可一回到周瑜那里，又立即把孔明的话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周瑜听了更感吃惊，口气坚决地说：“这个人决不能留下，一定得把他杀掉！”
但心地善良的鲁肃却还是不同意杀孔明，他说：“如果杀了孔明，少不了要遭到曹操的耻笑。”
周瑜说：“我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杀了他，让他死了也怨不得我！”
鲁肃有点不相信，不禁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什么是光明正大的手段？”
周瑜说：“你先别回去，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了。”
孔明心里清楚，鲁肃一定会把他的话告诉周瑜，而周瑜则会变着法子来杀他，可他却胸有成竹。当第二天周瑜派人来请他，要他去议事时，他竟然毫不迟疑地去了。
刚一坐下，周瑜就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孔明：“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与曹军开战了，请问孔明先生，水上作战以什么兵器为优先？”
孔明回答说：“这还不明白，自然是以弓箭为优先。”
周瑜心想我正要你这样回答，那我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我怎么收拾你，于是说：“先生的话正合我的意思。可现在军中正缺少弓箭，我想请先生为我监造十万枝箭，作为对敌的工具。这是公事，请先生不要推辞。”
孔明听了竟然痛快地答应下来，说：“都督交代的任务，我自然应当努力去办。请问这十万枝箭什么时候要呢？”
周瑜也没想到孔明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就随口说道：“十天之内可以办完么？”
更让周瑜没有想到的是，孔明竟然说：“曹操的军队过不了几天就要来了，时间不等人，如果再等十天的话，那必定要耽误大事。”
周瑜心想这是你自己找死，我给你十天，你竟然还要缩短，就问：“先生估计几天之内可以办完？”
孔明很干脆地说：“三天就够了。到时我一定交上十万枝箭。”
周瑜正要孔明这样说，于是就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孔明说：“军中是开不得玩笑的！”
孔明听了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我那敢跟都督开玩笑啊。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三天之内办不下来，我心甘情报愿受到重罚。”
周瑜万万没有想到孔明竟然会自己往圈套里钻，于是高兴地叫军政司取过军令状，让孔明签字画押，然后又装模作样地要摆下酒席款待孔明，说：“等打败曹操后，我一定要重重酬谢先生。”
孔明说：“今天不算，从明天算起，到第三天时，都督可派五百军士到江边搬送弓箭。”又与周瑜、鲁肃二人喝了几杯酒，然后告辞离开。
鲁肃实在不解，就对周瑜说：“孔明是不是在骗人啊？”
周瑜巴不得孔明这样，就说：“他自己要送死，又不是我逼他的。他今天当着众人要了军令状，他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飞走！我只是吩咐那些士兵、工匠，要他们故意拖拖拉拉，铸箭用的一应物质，我也不给足。这么一来，他肯定会耽误工期。那时我再给他定罪，看他还有什么说的？子敬，你到他那里去打探情况，及时回来报告我。”
鲁肃带着周瑜的使命来到孔明这里。孔明责怪他说：“子敬啊子敬，我一再叮嘱你，要你别把我的话告诉公瑾，说他必然要害我。没想到你还是不守信，把我的话告诉了公瑾。这一下可好了，果然又闹出事来了。你想想，三天之内怎么能造得起十万枝弓箭？子敬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鲁肃这次也不大客气，气冲冲地说：“是你自取其祸，我怎么救得了你？”
但孔明并未生气，而是陪着小心对鲁肃说：“子敬啊，只有你救得了我。我请你借给我二十条船只，每条船上要军士三十个，船上要用黑布做幔，还要扎上草人一千多个，把草人布置在船的两边，我有特别的用处。你只管放心，到了第三天，我包你有十万枝箭。只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公瑾，如果他一旦知道，我就真的没命了。”
鲁肃答应下来，可实在不理解孔明的举动。他回去只对周瑜说：“孔明并没跟我要箭竹、羽毛、胶漆这些造箭的必用之物，他说他有自己的办法。”并未提起孔明借船、借人之事，他也担心自己说出这些事，到时真把孔明的性命害了。周瑜也对孔明的举动大惑不解，于是用怀疑的口气说：“看他三天后用什么东西来回复我？”
鲁肃的确是个忠厚君子，告别周瑜后他就避着周瑜私自调拨了二十只快船，每条船上配备三十个军士，又把布幔、草人等准备好，一切准备齐全后，只等孔明使用。
令人奇怪的是，第一天孔明没有动静，第二天孔明还是没有动静，直到第三天四更的时候，孔明才偷偷地将鲁肃请到船上。
鲁肃实在有点犯糊涂了，就问：“先生喊我来有什么事？”
孔明说：“特意来请子敬与我一起去搬弓箭。”
鲁肃听了更糊涂了，就问道：“到哪里去取弓箭啊？”
孔明笑了笑，说：“子敬，你先别问，到时你就知道了。”鲁肃只好带着满肚子疑团与孔明一道坐着船往长江中流驶去。
看看人手都到齐了，孔明才命令用长长的链子将二十条船系在一起，然后向长江北岸驶过去。
这天晚上大雾迷漫，长江上更是大雾一片，人面对面地站着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孔明吩咐船只只管往对面驶去。到了五更时分，船只已接近曹操的水寨，孔明这才吩咐让船只停下，并示意船只头朝西，尾朝东，一字儿摆开，然后下令擂鼓呐喊。
鲁肃一听说要擂鼓呐喊，非常吃惊，说：“假如曹军趁机攻击，那我们可怎么办呀？”
孔明笑着说：“子敬，你只管放心。我已经算定曹军在大雾中肯定不敢出来。我们只管喝酒取乐，等雾散之时我们再回去。”
果不其然，，曹军听到大雾中鼓声响起，也弄不清对方的虚实，不敢派水军出去攻击，只是命令调集弓箭手向鼓声响处射箭。上万人射了好一阵，把孔明的二十只草船向北的一面都射满了。孔明又传令把船调转过来，头朝东，尾朝西，进一步逼近曹军水寨，再次擂鼓呐喊。曹军也不知吴军来了多少人，始终不敢派人攻击，只是一个劲地放箭。
又过了一阵，孔明见草人上已经满是弓箭，估计十万枝只有多，不会少，而这时太阳也出来了，雾也快要散去了，于是下令收船，并让各船上的人齐声高喊：“谢谢丞相的弓箭！”然后顺着水流向下驶去。等到曹操明白时，这边的二十只快船早就驶出二十多里，追也来不及了，气得曹操干瞪眼。
船回到南岸后，孔明对鲁肃说：“每条船上大约是五六千枝箭，总数应该超过十万枝。没有花费江东半点东西，却平白得了十万枝箭，这难道还不合算？”
直到这时，鲁肃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感叹说：“先生真是神人！你怎么就知道今天江上会有大雾呢？”
孔明这才不无得意地说：“一个带兵的将军，如果不懂得天文，不识地利，不知道奇门八卦，不晓得阴阳变化，看不懂地图，不了解敌人的心理，那只能是个庸才。我在三天前就算定今天晚上有大雾，因此才敢以三天为限。周公瑾叫我十天完工，又不给足工匠、材料，明着是要找借口杀我。我的命系于上天，周公瑾又怎能害得了我！”
鲁肃听了，只是一个劲地说：“佩服，佩服！”
船刚到岸边，周瑜派来的五百军士早就等候着搬送弓箭。孔明说：“箭都在船上，你们去取吧。”等弓箭搬完了，最后一清算，十万枝还有多。
弓箭交割后，鲁肃去见周瑜，把草船借箭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周瑜听了吃惊不小，只得用敬佩的口气感叹说：“孔明真是神机妙算，我实在不如他！”
过了一阵，孔明到水寨来见周瑜。周瑜这次倒是打内心里高兴，于是亲自跑到帐外来迎接孔明，一见面就称赞说：“先生真是神算，让人敬服！”孔明说：“这不过是小把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周瑜又将孔明请进大帐喝酒。双方刚刚坐下，周瑜就说：“吴侯派人来催促我们进军，我一时还没有想到好办法，请先生给我指点。”
孔明故作谦虚地说：“我平庸得很，哪里有什么妙计。”
周瑜说：“昨天我去观察了一下曹军的水寨，觉得他们的水寨建得很严整，符合水寨的立寨之法，不是随便就可以进攻的。我想到了一个计策，不知行不行，还请先生为我决断。”
孔明说：“都督不急着说出来，我们两个各自写在手上，看看是否相同。”
周瑜一听，觉得很有意思，就吩咐下面的人拿过纸笔来，两人都在手掌上写上字，然后走近坐榻，伸开手掌给对方看。看了以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两人手掌上写的都是一个“火”字。
周瑜说：“既然我们两个的看法相同，那就毫无疑问要采用这个战法了。只是千万不能泄露。”
孔明回答说：“那是自然。事关两家的大事，那有泄漏的道理。据我估计，曹操虽然两次都因这条计而吃了我的大亏，但因为是水上作战，他还是不会作准备。都督你就放心按这条计去安排、调度吧。”
说完，孔明就回去了。其他将领也不知他们两个到底说些什么，所以对这场大战到底怎么个打法，都蒙在了鼓里。
曹操因为上了孔明的当，平白地损失了十几万枝箭，心里正窝着火。后来荀攸给他献上诈降计，曹操就派蔡中、蔡和兄弟二人到周瑜营中诈降。周瑜虽然一眼就看穿了二蔡的把戏，但在鲁肃面前却瞒了个严严实实，装出对二蔡很信任的样子。
鲁肃心里有气，回来后就告诉了孔明。孔明听了露出嘲笑的神态，鲁肃难免不高兴，就对孔明说：“你为什么嘲笑啊？”
孔明说：“子敬啊，亏你还是周公瑾的好朋友，怎么就看不出他的计谋呢？你想啊，曹军与我军隔着一条那么宽的长江，间谍往来谈何容易！曹操派蔡中、蔡和来诈降，剌探我方情报，公瑾将计就计，正要借二人之手来传递假情报。俗话说：‘兵不厌诈。’周公瑾正是采取这一办法。”鲁肃这才如梦初醒。
后来黄盖也想到了火攻这一办法，为了能让东吴水军接近曹军水寨，黄盖也向周瑜献上诈降之计，而且甘愿受皮肉之苦，于是两人瞒着诸位将军，来了一出“周瑜打黄盖”，周瑜当着众人的面，把黄盖打得皮开肉绽，众将纷纷求情，可周瑜就是不给面子，还将求情的将军赶了出来。
鲁肃看不过眼，就到孔明船上来埋怨孔明，说：“今天公瑾责打黄老将军，我们都是他的部下，不便于多讲。你是客人，公瑾多少总得给你一点面子，你为什么袖手旁观，一句话也不说呢？”
孔明笑笑说：“子敬啊，你别骗我了。”
鲁肃听了这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辨解说：“自从你与我一起过江来到东吴，我何曾骗过你，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孔明这才解释说：“子敬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今天公瑾责打黄盖用的是计？你叫我怎么劝他？”看到鲁肃点头，孔明进一步解释说：“如果不用苦肉计，又怎能瞒得过曹操？公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黄将军去诈降，而让蔡中、蔡和去向曹操报信。这样曹操才会确信无疑。不过，子敬去见公瑾时，千万不能把我这些话告诉他，只说我也在埋怨公瑾太无情呢。”
后来鲁肃到周瑜那里去，说起黄盖被打的事，因鲁肃口风很严，没有透露孔明的话，周瑜还真以为瞒过了孔明呢。鲁肃心想孔明确实高明，他把公瑾的心思都看透了。
周瑜虽然设想好了对曹作战的策略，反间计与诈降计也用得很成功，不仅让曹操相信了黄盖的假投降，还采纳了庞统的连环锁船的办法，可当他站在山顶，风从西北面刮来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忧心如焚，大叫一声，随即往后便倒，口吐鲜血，不省人事，由此而病倒。他人也不知周瑜得的是什么病，弄得吴营上下人心慌慌。


鲁肃也因周瑜病倒而心情郁闷，于是跑到孔明处说起周瑜得病之事。孔明问他：“子敬认为公瑾得病会有什么影响？”鲁肃回答说：“这无疑让曹操得了便宜，而让江东遭殃。”孔明却笑着说：“公瑾的病，我能治好。”鲁肃听了很是兴奋，说：“假如先生能治好公瑾的病，那无疑是国家的喜事。”于是就请孔明去给周瑜治病。
俩人来到周瑜的住处，鲁肃先进去看周瑜，见周瑜正蒙头睡觉，就问：“都督的病情如何了？”周瑜说：“心里常常搅痛，人也经常昏迷。”鲁肃又问：“请问吃过什么药？”周瑜回答说：“我因为老是呕吐，所以药也吃不下。”鲁肃于是说：“我刚才去看孔明，他说能治好你的病。现在就在帐外，请他进来看看如何？”周瑜点点头，让人把孔明请进来，他也勉强坐在床上。
孔明进来后关切地说：“几天没有见到都督，没想到你就病得那样厉害。”
周瑜叹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里保得住不生病呢？”
孔明听了却诡秘地一笑：“天有不测风云，又那里是人可以预料的呢？”
那知孔明的话正说中了周瑜的心思，他一听，连脸色都变了，随即就用呻吟来掩盖自己的内心。孔明问道：“都督心里是否感到郁积了许多烦闷？”周瑜点点头，“嗯”了一声。孔明又说：“看来都督的病必须用凉药才能治好。”周瑜回答说：“凉药已经服过，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孔明听了煞有介事地以医药之道谈起了治病之法，说：“对于这种病，先要把气理顺；气一旦顺畅了，呼吸也就平顺了，人也就自然好了。”
周瑜听孔明的口气，已猜到孔明已有办法解决他所忧虑的问题，就有意用话来诱使孔明把办法说出来：“先生认为要理顺气脉的话，该服用什么药呢？”孔明笑笑说：“我有一个好方子，保管能把都督心中的气理顺。”周瑜说：“那就请先生给我开处方吧。”
孔明让周瑜身边的人拿过纸笔来，然后请其他的人都出去，接着便在纸上写了十六个字：

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写完顺手递给周瑜，口里说：“这就是都督的病根。”周瑜见了这十六个字，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这个人简直是神仙！他早就知道了我的心事。看来也瞒不过他，干脆把实情告诉他吧。”于是也笑笑说：“先生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病根，那么该用什么药才能治好呢？现在局势危急，还请先生予以指点。”
孔明于是用很神秘的口吻说：“我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我的运气不错。几年前我曾碰到一位奇人，他主动传授给我一本奇门遁甲天书，其中有呼风唤雨的法子。都督如果想要东南风的话，就请在南屏山上建一座台子，名字叫做‘七星坛’，高九尺，分三层，要用一百二十个人手持旗幡围着转圈。我在台上作法，向天老爷借三天三夜东南风来帮助都督用兵，你觉得怎么样呢？”
周瑜听了大喜过望，连忙说：“别说是三天三夜，只要有一夜的东南风，我的火烧曹军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只是事情紧急，行动一定要快。”
孔明以自信的语气说：“十一月二十日是甲子日，从这一天开始祭风，二十二日是丙寅日，这一天停止，行吗？”



六

其实孔明并不懂呼风唤雨之法，但他确有过人之处，这就是他对天文、气象很有研究。他能根据近期气温高低、风向变化、空气干湿，乃至于小动物的反映，来分析、预判气候的变化。从气候的惯常规律看，严冬时节的确只有西北风，而无东南风；但气候也有反常的时候，有时因受大气环流的影响，冬天里也会刮东南风的。诸葛亮正是利用他丰富的气象学知识，通过观察近期天气的特点，准确地预判到在十一月的二十一日三更之后会有一场东南风。只是他利用周瑜、鲁肃这方面知识有限，又对他的智慧存有敬服之感，于是就编了这番话来诓周瑜、鲁肃，周、鲁二人还真以为孔明能呼风唤雨呢。
周瑜听了高兴得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病似乎一下子全好了，马上传下命令派五百能干士兵前往南屏山构筑祭风台，又拨一百二十人手持旗帜守卫台子，并让他们听从孔明的指挥。


孔明辞别周瑜，与鲁肃一起骑上马前往南屏山。两人仔细勘察了山上的地势，然后又让军士从东南方取用红色泥土筑坛。经过连续几天的施工，坛子终于建好了。
这坛子建得还挺有气势：方圆有二十四丈，高有三层，每层三尺，共九尺高。下一层插着二十八宿的旗帜：东方是七面黑色的旗帜，按角、亢、氐、房、心、尾、箕的次序排列，布置成苍龙的形状；北方是七面皂色的旗帜，按斗、牛、女、虚、危、室、壁的方位排列，布置成玄武之形；西方是七面白色的旗帜，按奎、娄、胃、昴、毕、觜、参的方位排列，成白虎之形；南方是七面红色的旗帜，按井、鬼、柳、星、张、翼、轸的方位排列，成朱雀之形。第二层用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的次序排列，分成八个方位。上一层用四个人，每人戴着束发冠，穿着皂色的袍子和凤凰羽衣，系着宽宽的带子，穿着红色的鞋子、方形的裙子。前面的左边站一人，手持长长的竹竿，竹竿顶上用公鸡的羽毛做成扇面，用来招风；前面的右边也用一个人，同样手持长竿，竿上系着七星的号带，用来表示风色；后面左边站一人，手捧宝剑；后面右边站一人，手捧香炉。坛下面站二十四人，各自拿着旗帜、宝盖、长戟、长矛、黄鉞、白旄、、朱幡、皂纛，团团围绕四面。
孔明则在十一月二十一日甲子日的早晨洗过澡、吃过斋，身上披着道袍，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来到坛前。他吩咐鲁肃说：“子敬，请你到军中去帮助公瑾调兵遣将。如果我这里祈求上天不应，不肯借东南风给我，那我也没办法，请别见怪。”孔明其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担心鲁肃在旁边有碍他的行动，不利于脱身。
鲁肃离开后，他嘱咐守坛的将士说：“你们不经我的允许不许离开自己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开口说话，不许作出奇怪的举动。如有哪位不服从命令，那就定斩不饶！”坛上的人都一一答应。
吩咐完了，孔明就缓缓地登上坛子，观察各个方位是否都已准备好，然后庄重地在炉子里点燃香，在盆子里倒满水，再一脸肃穆地向天暗暗祝祷。
看看快到中午了，他才下坛，进入临时帐篷休息一会，也让军士们轮流吃饭。孔明就这样一天之内上坛三次，下坛三次。可眼见得一天就要过去了，东南风却连影子也没有。
周瑜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只等着东南风一起，大军就要出发。可到了傍晚时分，却仍不见有东南风起来。
周瑜不禁怀疑起来，他对鲁肃说：“孔明说的是假话。这种隆冬季节，怎么可能刮东南风？”鲁肃倒很相信孔明，他用坚定的语气说：“我想孔明是不会说假话的。”
将近三更时分，就听见风声响起，旗帜也飘了起来。周瑜走出大帐一看，旗帜的下端竟向西北方向飘去。又过了一阵，东南风就呼啦啦地刮起来了。
周瑜一见这种情况，那颗心也不由得颤抖起来，心想：“孔明这家伙真的有夺取天地造化的方法、让鬼神都难以预测的道术。这个人今后肯定会成为东吴的祸根。一定要趁早把他杀掉，免得以后生出祸害。”于是吩咐帐前护军校尉丁奉、徐盛两位将军：“你们各带一百人，徐盛从水路去，丁奉从陆路去，以最快速度赶到南屏山七星坛前，也不问什么原因，拿住诸葛亮就立即把他杀了，事后拿着首级来报功。
徐盛、丁奉得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一齐赶往南屏山。可当他们赶到南屏山时，孔明已经不见了。两人赶忙询问守坛军士，其中一位军士说：“昨天晚上就有一只快船停在前面的滩口。刚才我们看见孔明披散着头发下船去了，那只船已经朝着上流方向开走了。”徐盛、丁奉只得再次兵分两路，紧急追赶。
徐盛吩咐拉起满帆，借着风势拼命往前追赶。远远看见前面有只快船，徐盛估计是孔明乘坐的船，就高声咕道：“请军师别走，周都督请你回去商量军情！”
孔明听了，也不急着戮穿周瑜的阴谋，还是很有风度地站在船尾笑着说：“你们回去告诉周都督，要他好好用兵。我诸葛亮先回夏口，以后有机会再见。”
徐盛还以为孔明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欺骗说：“请军师先停一停，我们有要紧话对你说。”
孔明这才戮穿对方的西洋镜，说：“我早就料定周都督容不下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害我，所以我早就安排好赵子龙来接我，你们不用赶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徐盛急于要立功，又看见诸葛亮乘坐的船没有帆，想着速度不快，一定能赶上，就拼命追赶。
这时赵云正站在船尾，看看两艘船相隔不远了，他手里张弓搭箭，口里大喊道：“我是常山赵子龙，特地奉命来接军师。你怎么敢来追赶！我本要一箭射死你，只怕伤了两家和气。现在让你看看我赵子龙的手段！”说完，就听得“嗖”的一声，那箭早把徐盛船上的篷帆的绳索射断，那船篷也落了下来，没有了船篷，船也就打横，再不能行驶。
赵云这才让船上的人拉起满帆，顺着风向飞驰而去。
岸上的丁奉呼唤徐盛上岸，对他说：“诸葛亮太神奇了，一般人哪里赶得上。何况赵云是出了名的英勇，你应该听说过他当年大战长坂坡的事迹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回去如实报告算了。”
两人回到周瑜的大帐，把追赶不及的情况向周瑜说了。周瑜听了更是吃惊不小，说：“这个人如此计谋多端，更使我日夜不安了！”鲁肃安慰说：“等打败曹操后再说吧。”
考虑到东南风已经起来，必须抓紧时间立即进兵，周瑜只好把诸葛亮的事先放一边，先调兵遣将，集中精力打败曹操。
这边刘备正怀着急切的心情等候诸葛亮的回来。他在敌楼上眼巴巴地看着江面，盼着诸葛亮立即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焦急地对刘琦说：“东南风已经起来好一阵了，子龙去接孔明也有好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呢？我好担心呢。”正说着，就有一位校官指着樊口的港口说：“你们看，一只快船正顺风而来，想必一定是军师。”刘备与刘琦赶忙靠近栏干朝远处看，一看，正是诸葛亮与赵云乘坐的快船，于是两人立即下楼去迎接孔明。
一会儿，快船到了，孔明与赵云上岸。刘备、刘琦上前迎接，双方脸上都挂满了欣喜之情。
一见面，孔明就说：“别的事暂且不谈。我临走前嘱咐的兵马、战船，是否都已经安排好？”刘备赶忙回答说：“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回来调用。”
于是三人一起进入大帐，然后由孔明发布命令。孔明先对赵云说：“子龙将军带领三千人马渡过长江，到达南岸。那里有个叫乌林的地方，有条小路，你可以挑选树木、芦苇茂密的地方埋伏人马。今天晚上四更以后，曹操必然带着残余部队从那条路上逃走，你等他的部队过了一半时再一边放火，一边冲杀出来。就算不能把他完全消灭，也可以歼灭他一半人马。”
赵云是个很精细的人，因心里有疑团，就问道：“据我所知，乌林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南郡，一条通往荆州，不知曹操会从哪条路上来？”
诸葛亮说：“南郡方向形势对他不利，曹操肯定不敢走，必定是走荆州方向，过了荆州后再往北逃回许都。”赵云这才心里有数，然后带着三千人马出发了。
孔明又喊过张飞，吩咐说：“张将军带三千人马渡过长江，到达南岸后去葫芦口埋伏，截断彝陵这条路。曹操肯定不敢走南彝陵，一定走北彝陵。明天会有一场雨，雨过之后，曹军肯定要埋锅做饭。做饭时必然会燃起烟雾，你们一看到有烟冒起，就在山边放起火来，随即率兵杀出。我想就算不能活捉曹操，也能把他杀个七零八落。”张飞信心十足地带着人马出发了。
接下来孔明又吩咐糜竺、糜芳、刘封三人各自带领船队，沿着长江两岸捉拿打散的曹军，夺取曹军留下的器械。
然后孔明起身对刘琦说：“武昌一带地势平坦，位置最为重要。公子马上回去，带着你的人马，排列在岸口。曹操水军一败，必然会有往这个方向逃跑的，你就趁机把他们擒获。但请注意，千万不要离城太远。”刘琦点点头，随即辞别刘备、孔明回江夏去了。
孔明又回过头来对刘备说：“主公用不着亲自上阵，您就驻扎于樊口，登上高处，观看今晚周郎如何大破曹军。”
当时，关羽也在大帐之中，可诸葛亮似乎把他给忘了，别的将领都一个个接受任务出发了，可关羽却被冷落在一旁。他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关羽自从跟随大哥南征北战，多少年来还从来没有落后过。今天就要与曹军展开大战了，军师却把我丢在了一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诸葛亮听了笑笑说：“关将军别见怪。本来有个最为重要的地方想要将军去，可又觉得有点不放心，所以不敢让你去。”
关羽听了觉得奇怪，说问道：“有什么不放心？请明白地告诉我。”
诸葛亮说：“你在许都时曹操对你特别优待，我想你肯定要回报他的。今天曹操兵败，必定会走华容道。如果让你带兵去埋伏，少不了会放走他，所以我不敢让你去。”
关羽很不高兴地说：“军师太多心了！不错，曹操当年是对我很好，可我已经为他斩了颜良、文丑，替他解了白马之围，已经报过他了。如果今天碰上他，我是决不会放过他的。”孔明本就觉得关羽心高气傲，谁也瞧不起，也想借这个机会杀杀他的傲气，于是故意逗他：“假如你把他放了，那又该怎么办呢？”关羽说：“这还不好办，军师按军法处置就是了！”孔明说：“口说无凭，你得立下军令状。”关羽说：“行！就按军师的意见办。”于是从孔明手里接过军令状，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孔明。
关羽突然想到另一点，于是反问道：“如果曹操不走那条路上来，那又该怎么办呢？”孔明说：“为了公平起见，我也立个军令状给你。”关羽觉得这才差不多。
孔明又叮嘱说：“关将军可在华容小路的高处堆积柴草，估计曹军快到时，就放起烟火，诱引他到来。”关羽说：“这只怕行不通吧。曹操望见烟，知道这里有埋伏，他怎么还会来？”孔明笑笑说：“关将军应该听说过兵法上所说的‘虚虚实实’的策略吧。曹操虽然会用兵，但用这个办法肯定能瞒过他。他看见华容道上有烟，会认为这是虚张声势，因此必然走这条路。只是到时你别手下留情。”
关羽说：“军师请放心。”然后带着关平、廖化和五百个刀斧手前往华容道埋伏去了。
关羽刚一走，刘备就发话了：“军师这样做只怕不妥吧？你明明知道我二弟是个最讲义气的人，假如曹操真的从华容道上逃走，弄不好二弟真把他给放了。到时该怎么办呢？”
孔明说：“主公不用担心。我特意看了天象，曹操还不到死的时候。所以我把这个人情留给关羽，让他去做这件好事。至于军令状的事，我是不会当真的。只要主公出面求情，我自然会把他放了。”刘备这才放下心来。
由于曹操凭经验认为严冬腊月不可能刮东南风，因此根本就未防备东吴会用火攻；加上未能识破黄盖的诈降，结果让黄盖接近曹军水寨放火；而他又接受庞统所献的锁船连环计，最终被周瑜火烧战船，招致全军大败。水军失败后，曹操不得不从陆路逃走，因合肥方向有孙权重兵把守，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从湖南的华容方向逃跑。不出诸葛亮所料，曹操先在乌林小路被赵云袭击，继而在葫芦口中了张飞的埋伏，最后又在华容道上遭遇关羽伏击。正如诸葛亮事先估计的，关羽果然义气为先，把曹操给放跑了。
关羽放跑曹操后，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准备回来领死。当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夏口时，诸葛亮还故意戏弄他。他一见关羽归来，装作非常热情的样子立即上前迎接，还手持酒杯祝贺说：“贺喜将军建立盖世之功，给普天下的老百姓除去大害，我们应该远道迎接。”可关羽一句话也不说。
孔明明知关羽把曹操放跑了，还假装糊涂，说：“将军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远道来迎接，所以不高兴？”还装模作样对身边的人说：“关将军得胜归来，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报告？”关羽这才开口说话：“我关羽特地来向军师请死。”诸葛亮继续装糊涂，说：“是不是我估计错了，曹操没有走华容道？”关羽回答说：“曹操的确走的华容道，是我没用，被他走掉了。”诸葛亮再问：“那将军总该捉了他手下几个将士吧？”关羽低着头说：“一个也没捉到。”
到了这个时候，诸葛亮故意脸色一变，冷峻地说：“这肯定是关将军想起曹操的昔日之恩，故意把他给放了。你自己立下军令状，愿意受军法处置，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刀斧手，把关羽推出去给我斩了！”
关羽早就作好了被斩的准备，因此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刘备赶忙站起来，对诸葛亮说：“当初我与关羽、张飞桃园结义时，就立下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誓言。现在我二弟虽触犯了军法，但我却不忍心违背誓言。军师，请你法外施仁，饶恕他的过失，等以后将功折罪吧。”诸葛亮本就是在做戏，见刘备出面求情，立即改口说：“既然主公求情，那我就饶了关将军的过失，下去吧！”
关羽听了，向诸葛亮作了三个揖，然后退了出去。
诸葛亮的这一招，对抑制关羽的傲气虽不无作用，但也仅限于在诸葛亮面前，一旦离开了诸葛亮，关羽照样是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因此，关羽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性格缺陷上。
赤壁之战后，周瑜对曹军展开乘胜追击，并与曹仁在南郡展开恶战，最后虽打败了曹仁，可当他率军来到南郡城下时，赵云早就在城头上等着他。一见周瑜到来，赵云还故意拿话气周瑜，说：“我是常山赵子龙。周都督，对不起了，我奉军师的命令已经夺取了南郡。”不仅如此，在这期间，诸葛亮还派张飞夺取了荆州，派关羽夺取了襄阳。周瑜一听，当即气得从马上摔下来，昏死过去。
这一切当然都是出于诸葛亮的计谋。他还在隆中与刘备对策时，就提出要夺取荆州作为立足之本。这场赤壁之战，在诸葛亮看来，是孙、刘两家的联合作战才取得胜利的，没有我方的协同作战，东吴不可能获得那么大的胜利；何况没有我诸葛亮给你周瑜借来东南风（这只有天晓得！），你周瑜能火烧曹军，取得水上作战的胜利吗？但他心里也清楚，他们的力量实在有限，加上刘琦的人马，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万人，要与曹操留守荆襄的军队正面交锋，实在难有胜算。于是他想到了一招，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利用东吴与曹操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乘东吴不备，轻易地夺取南郡、荆州、襄阳。诸葛亮也明白，这样做是不够光明正大，但他想自古以来就是兵不厌诈，我先得了荆襄地区再说，别人要议论，随他去算了。
依周瑜的脾气，本想与诸葛亮来个你死我活，面对面地大干一场，可鲁肃从战略角度出发，不同意与刘备方面撕破脸皮，直接干仗，认为还是通过外交方式解决为好，他还自告奋勇，提出由他到荆州去向刘备、诸葛亮当面交涉。
鲁肃来到荆州，还未进城，就见城外的军队旌旗猎猎，军容整肃，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孔明真是了不起的治军人才。”
孔明听说鲁肃来了，吩咐打开城门，迎接鲁肃进城。鲁肃进城后，诸葛亮将他迎进州衙，双方互致礼节，然后分宾主坐好。
鲁肃先开口说话：“我的主人吴侯和周都督要我再三向刘皇叔表明意思：当初曹操率百万大军进攻南方，目的不是别的，就是要消灭刘皇叔。好在东吴火烧曹军，迫使他退兵，这才救了皇叔。因此，按理说荆襄九郡应该归属东吴。现在你们用诡计夺取了荆襄，使江东白白地耗费了许多兵马钱粮。皇叔平空得了那么大的好处，这在道理上只怕说不过去吧。”
孔明听了鲁肃的话，义正辞严地说：“子敬是个见识高明的人，怎么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常言说：‘任何东西到头来都要回归到主人手上。’荆襄九郡本来就不是东吴的土地，而是刘景升的基业。我主刘皇叔是刘景升的弟弟。何况刘景升虽然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在，刘皇叔以叔叔的身份辅佐侄儿守住荆州，这难道不是名正言顺吗？”
鲁肃觉得孔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换种口气说：“如果荆州是由公子刘琦占着，你这话还说得过去。可公子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江夏，你又该怎么解释？”
孔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对鲁肃说：“子敬是不是想见刘琦公子？”说完就让身边的人请公子出来。就看见两位随从扶着刘琦从屏风后出来。刘琦对鲁肃说：“我因有病在身，不能施礼，还请子敬不要见怪。”
鲁肃看了刘琦这个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半天说不得话。等刘琦进去后，鲁肃才说：“如果公子不在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孔明只好说：“公子在一天，我们就守一天；如果万一他不在了，那我们再商议吧。”鲁肃紧逼着说：“一旦公子不在了，你们可得将城池归还给我东吴。”孔明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得说：“子敬说的有道理。”然后就设宴招待鲁肃。
鲁肃只好连夜回到柴桑，向周瑜报告了情况。周瑜见鲁肃并没有讨得荆襄九郡，心里本来很生气，想用武力夺回荆州，可正在这时，孙权在合肥的战事不利，命令周瑜率兵救援，周瑜只好作罢。
刘备在取得荆州后，因孙权忙于合肥方面的战事，一时也顾不上荆州的事，于是接受当地贤士马良的意见，准备向南扩展自己的势力，由他与孔明一起率兵向湖南进兵，第一个目标是零陵郡。
当刘备、诸葛亮率兵来到零陵时，太守刘度的儿子刘贤自以为他手下有猛将邢道荣完全可以抵挡张飞、赵云，就非常自信地率军在城外三十里下寨，准备与刘备的军队大战一场。诸葛亮带着张飞、赵云亲自出战。
诸葛亮坐在四轮车上，头戴着白丝巾，身披着道士衣服，手拿着羽毛扇，手指着邢道荣说：“我是南阳的诸葛孔明。曹操率领百万大军想吞并江南，我略施小计，就把他杀得片甲不回。你有什么本事，竟敢与我来对抗！我今天是特地来招降你们，还是快点投降吧！”邢道荣自以为勇猛无敌，就抡着大斧直奔孔明。那知道孔明布的是阵法，孔明见邢道荣来攻，立即往后一退，阵门就关起来了。邢道荣不识阵法，只是一味往里冲，他只认定黄旗下的必是孔明，于是就直接朝黄旗冲去。那知道当他冲到阵中央时，孔明坐的四轮车早就不见了，迎面碰上的是手持丈八蛇矛的张飞。邢道荣也不知张飞的厉害，立即冲了上去，与张飞交起手来，可只打了几个回合，就感到气力跟不上，只好拨转马头逃走，可刚跑了没多远，又碰上赵子龙。邢道荣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下马请求投降。
赵云将邢道荣押回大寨来见刘备、孔明。刘备来不及多想，就传令将邢道荣推出去斩了，孔明早就想好了利用邢道荣活捉刘度、刘贤父子的主意，于是赶忙向刘备使眼色，口里说：“假如你能替我捉了刘贤，我就让你投降。”邢道荣立即点头答应。孔明问他：“你用什么法子能捉住刘贤？”邢道荣临时编了一套谎话说：“军师如果肯放我回去，我自有办法说服他。我同军师约好，军师今天晚上率兵去劫寨，我在里面接应。我捉住刘贤献给军师。刘贤一旦被捉，刘度自然就投降了。”孔明假装相信邢道荣的话，放他回去。
邢道荣、刘贤自以为高明，要将计就计，设下埋伏以活捉孔明。那知道他们这点小把戏早被孔明看穿，于是也来了个将计就计，结果邢道荣被赵云一枪剌死，刘贤则被张飞活捉。
孔明早就想到，他们初次向湖南用兵，军事只是辅助手段，关键在于让湖南的地方势力如何心服，因此他不想多杀人，只想用政治手段来解决问题。于是当张飞押解着刘贤进来后，孔明不仅没有杀他，反而立即下令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让他穿上衣服，还让他喝酒。最后又对刘贤说你回去做你父亲的工作，要他早点投降；如果仍旧坚持武力对抗的话，一旦打破城池，就将满门抄斩。显然这是胡罗卜加大棒的政策，既有甜言安抚，又有武力威胁。
刘贤回到城内，向父亲说明刘备、孔明的仁义道德，刘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投降。第二天，刘度就在城头上树起白旗，又打开城门准备迎接刘备、孔明进城。刘度还亲自捧着印信，直接到刘备的大寨中来投降。孔明经与刘备商量，觉得为便于安定民心，干脆还让刘度做零陵太守，只让他的儿子刘贤随军使用。当地军民都觉得刘备宽仁大度，也都心甘情愿归服刘备。
紧接着，孔明又让赵云率军三千进攻桂阳，期间虽然有点曲折，但最终还是顺利地拿下了桂阳。孔明还是用同样的办法，在桂阳太守赵范表示愿意投降后，不仅准许他投降，还让他仍旧做桂阳太守。
接下来，孔明又用激将之法，让张飞率兵三千进攻武陵郡。张飞利用太守金旋与从事巩志意见不合，杀死金旋，使武陵郡得以和平解决。孔明再次用当地人治当地人的办法，委任巩志做了武陵太守。



七

零陵、桂阳、武陵三郡的问题解决后，湖南境内就只剩下重镇长沙郡了。因长沙郡有英勇过人的老将黄忠辅助太守韩玄把守，孔明特地从荆州调来关羽。可他又深知关羽因心高气傲而容易轻敌的弱点，于是嘱咐刘备亲自率兵接应。
关羽进攻长沙时，的确碰上了少有的对手黄忠，因此期间出现了一些波折，最后在魏延的帮助下杀了韩玄，终于占领了长沙。
当刘备、孔明来到长沙时，关羽带着魏延来拜见。刚一见面，孔明就下令将魏延推出去斩了。刘备对孔明的这一举动大为吃惊，就说：“魏延杀死韩玄，帮助关羽拿下长沙，应该是有功的，军师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孔明解释说：“吃着主人的俸禄到头来却杀了主人，这是一种不忠的行为；居住在别人的土地上却把土地献给他人，这是一种不义的行为。我看魏延的脑后长有反骨，时间长了是要造反的。不如早点把他杀了，免得生出祸患。”
刘备觉得孔明的说法难以服人，就说：“如果杀了魏延，只怕投降的人会人人自危。希望军师能饶恕他。”
孔明是个特别看重品德、操行的人，尤其认为人生在世忠贞尤为重要，一个人一旦认定了某一主人，就应该终身忠贞不二，而不应朝三暮四，行为反复。他对魏延在荆州时私自打开城门要让刘备等进城的行为早就看不惯，认为这虽然对己方有利，但却是一种背主的行为；这次魏延又一次上演杀主求功的一幕，更是一种不忠的行为，因此他要杀了魏延，对那些为臣不忠者杀一儆百，以免自己的队伍里以后也发生这种有违忠贞之德的现象。至于他说魏延脑后长有反骨，以后肯定会造反，则完全出于他的主观臆说，并无任何根据。由于孔明终身抱定忠贞的信条，因而他对魏延始终怀有偏见，既不肯重用，也不接受魏延的正确意见，最后还逼得魏延铤而走险，在孔明死后与长史杨仪发生流血冲突，最终落了个被马岱在阵前斩杀的下场。
孔明本是下了决心要杀魏延的，但如今刘备亲自出面求情，他也只好忍下一时之气，于是不得不饶了魏延，但还是少不了给魏延一顿严厉警告：“我现在看在主公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我警告你，以后要尽忠报主，不能生出异心；我一旦发现你有不轨的行为，随时都会砍了你的脑袋！”
魏延万万没想到，自己杀了暴君韩玄，帮助关羽拿下长沙，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被孔明当众恐吓、羞辱了一番，心里实在彆了一肚子火，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口里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建安十四年，刘琦病故。刘备立即意识到麻烦来了。他对孔明说：“现在刘琦死了，东吴必定来讨荆州，这事该怎么办呢？”孔明说：“请主公不用担忧，我自有办法应对。”
仅过了半个月，东吴就派鲁肃以吊丧为名来讨荆州。见面后，鲁肃先是代表孙权对刘琦的去世表示哀悼，接着便说：“在此之前，皇叔曾经说过：‘一旦公子去世，就将荆州还给东吴。’现在公子已经不在了，想必皇叔不会自食其言。不知皇叔准备什么时候将荆州交还给东吴？”刘备一时不好回答，就回避说：“请子敬先喝酒，这件好商量。”
鲁肃实在忍耐不住，勉强喝了几杯酒，就又逼着刘备表态。这时，孔明突然站了起来，脸色一变，说：“子敬啊，子敬，你也太不通道理了，硬要等着别人开口！自从我高祖斩蛇起义，建立汉朝天下，一直传到今天。不幸的是，到了灵帝末年，奸雄并起，各自占据一个地方。但这种情况决不会维持太长，因为天道循环，最终还是要回归正统的。我的主人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当今皇帝的叔叔，难道就不应该分得一块土地？何况刘景升还是我主人的兄长，弟弟继承哥哥的家业，又有什么不合道理！你的主人不过是一个钱塘小官吏的儿子，对朝廷也没有什么功德，可现在却占着六郡八十一州，可仍旧贪心不足，还想吞并江汉土地。本来是刘氏的天下，奇怪的是，我的主人姓刘反而无分，你的主人姓孙，却要恃强来争！更何况赤壁一战，也不全是你东吴一方的功劳！我的主人亲自上阵杀敌，各位将士也都奋勇争先。再有，如果不是我借来东风，周瑜又怎能成功！如果你们打了败仗，那时曹操乘机挥兵江南，不说江东二乔要被曹操放在铜雀台上，只怕连你们的各位家小都保不住。刚才我的主人不急着回答你，是认为你鲁子敬是一个见识高超的人士，用不着别人多说。你为什么就不体察一下我主人的意思呢！”
孔明的这席话有理有据，义正辞严，鲁肃听了，竟然半天答不上来。
过了好一阵，鲁肃才慢慢地开口说：“孔明的这番话，也许有道理，可是这件事却与鲁肃有直接关系，你让我怎么向吴侯交代呢？”
孔明问：“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鲁肃说：“当初皇叔遭遇当阳之败，是我鲁肃带着孔明过江，去见我的主人。后来周公瑾要起兵夺取荆州，又是我出面拦住。说到刘琦公子一旦去世你们就归还荆州，也是我在吴侯面前作的保。现在却对不了现，你叫我怎样向主人回复？如果这件事办不好，一旦我主人和周公瑾怪罪我，我死了不打紧，只怕保不了会惹怒江东，那时如果发生战争的话，只怕刘皇叔也难以坐稳荆州，到头来也许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料。”
孔明大概也觉得鲁肃讲的未尝没有道理，于是也放缓了语气，说：“曹操率领百万之众，动不动就借用天子的名义，我也不大放在心上，难道我会害怕区区一个周瑜吗！如果担心子敬面上不好看，我可以劝我的主人立下一纸文书，说明我方是向东吴暂借荆州作为立脚的地方，等我的主人取得了别的地方，再把荆州交还给东吴。你认为这个办法怎么样？”
鲁肃听了这话，觉得孔明的态度有所松动，但又觉得话讲得太虚，于是紧逼着问道：“孔明先生，你干脆明说吧，你们夺得什么地方后就把荆州还给我方？”
孔明本来是准备虚与委蛇的，但被鲁肃紧逼着不放，无奈之下只好说：“曹操占领的中原，我们一时也拿不下。只有西川的刘璋是个昏暗、软弱的人，我们准备夺取它。一旦取得了西川，那时就把荆州还给你们。”
鲁肃觉得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也就勉强答应下来。
旁边的刘备看到这里，也松了口气，于是亲自提笔写下借约，又率先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诸葛亮作为保人也在上面画了押，又回头对鲁肃说：“我是皇叔这边的人，总不能由我一个人作保吧，因此也请子敬签上名字，回去见吴侯时也好交代。”
鲁肃是个诚实君子，他看到刘备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相信了这份借约，说：“我知道皇叔是个有仁有义的人，决不会辜负我鲁肃的。”于是也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收下借约，辞别回去。
刘备、孔明表面上也对鲁肃客客气气，一直把鲁肃送到船上。不过临别时，孔明又讲了一通软硬兼施的话：“子敬回去见吴侯时，把我们的心意申明一番，要吴侯不要有别的想法。如果不批准这份文书的话，到时我一翻脸，把你们那八十一州也都夺了。现在我们只求两家和气，不要让曹操看笑话。”
鲁肃回到柴桑去见周瑜，周瑜一看文书，立即意识到这是刘备、诸葛亮的拖延把戏，把鲁肃好一顿埋怨，但基于俩人的友谊，又答应在吴侯面前为鲁肃遮掩。
过了几天，周瑜打听到刘备的甘夫人去世，于是心生一计，要鲁肃去南徐见孙权，献上美人计，建议孙权将他的妹妹招刘备为婿，让刘备来南徐招亲，以此将刘备扣压为人质，逼诸葛亮用荆州来换刘备。孙权因急于要得到荆州，也顾不了母亲和妹妹的意见，立即采纳了周瑜的建议，并马上派吕范为使，来荆州向刘备提亲。
孔明一听说孙权派吕范来荆州做媒，立即意识到这是周瑜的美人计，他对刘备说：“这是周瑜的计策，目的是要索还荆州。我先不出面，只躲在屏风后面听。不管吕范说什么，主公先答应下来，留他在馆驿中休息，然后我们再根据情况商量对策。”刘备点头答应。
吕范一来到荆州，刘备即热情相待，把他请进州衙相见。双方行过主客之礼后，刘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问：“子衡特地来这里，想必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于是吕范把孙权要招刘备为妹婿的想法说了一遍，不过声明因吴国太不愿女儿远嫁，因此要请刘备亲自到南徐去做上门女婿。刘备听了哼哼哈哈，也未明确表态，只说明天再说，然后就设宴招待吕范。
孔明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吕范一走，他就对刘备说：“吕范的来意我已经完全清楚了。我刚才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大吉大利，因此主公只管答应，先派孙乾与吕范一同前往南徐去见吴侯，等到双方谈妥了，定下了日子，主公就到东吴去娶亲。”
可刘备的想法不一样，他说：“这明明是周瑜设下的计策，目的是要害我，我为什么还要身入险境呢？”
可孔明听了后却哈哈一笑，说：“周瑜虽然能够用计，可他又怎能逃得出我的掌握呢？我只要小施谋略，就可以使他一筹莫展。主公只管放心去，不仅可以得到吴侯的妹妹，我还可以保您荆州万无一失。”刘备还是犹豫未决。
孔明也不管刘备乐不乐意，就直接派孙乾与吕范一道前往南徐，很快就把事情敲定了。孙乾回来后把事情同刘备、诸葛亮作了说明，刘备总担心孙权、周瑜会趁这个机会谋害自己，因而心里发虚，不敢前去。可诸葛亮这次却一反常态，也不管刘备的态度，竟然替刘备作起主来。他对刘备说：“主公只管去，我让子龙与您同行，保您万无一失。”
他又喊过赵云，对赵云说：“你保护主公到南徐去招亲，责任重大。我这里有三个锦囊，里面各有一条妙计，你按照次序依次采用，千万不能出差错。”说完就把三个锦囊交给了赵云，让赵云放在贴身之处好好收藏。
刘备带着一种极不情愿的心情勉强前往南徐。一到南徐，赵云就打开第一个锦囊，一看，原来是让他把刘备来南徐招亲的事弄得人人皆知，使孙权无法施展阴谋。刘备也努力设法争得了吴国太和乔国老对婚事的支持，使招亲之事变得大张旗鼓，热闹非常。这样，刘备与孙尚香很快就成亲了。
周瑜见假招亲的把戏被弄假成真，只得再出一招。他利用刘备戎马半生，很少享用奢华、舒适的生活这一特点，为刘备建起了豪华的宫室，又不惜工本进行装饰，还送给刘备许多美女、乐工、玩物、珠宝，目的就是让刘备玩物丧志，消磨斗志，乐不思蜀，呆在东吴，不想回去，从而将他与孔明、关羽、张飞分离开来，最终让刘备不战而败。而这一招也的确产生了作用，使刘备整天沉迷于与孙尚香的甜蜜爱情以及纸醉金迷之中，竟然忘记要回荆州了。好在孔明早就算到了这一点，他给赵云的第二个锦囊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快到年关时，赵云打开第二个锦囊，看后他心里有了数，于是立即进去对刘备说荆州方面送来消息，曹操准备征调大军进行第二次南征，以报赤壁失败之仇，这才把刘备从甜梦中警醒过来，于是借着夫人的帮助，征得吴国太的同意，刘备与新婚妻子借口去江边遥祭祖宗而顺利地离开南徐。
当孙权、周瑜得知刘备私自离开南徐时，立即派兵追赶、拦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云又及时打开第三个锦囊，刘备看后，随即请夫人出面。凭着孙尚香的威风，镇住了试图追赶、拦截的六位东吴将领，从而使刘备一行顺利回到荆州，使得孙权、周瑜赔了夫人又折兵，周瑜也因此气得吐血、昏倒。
孙权见木已成舟。为了不至于与刘备的联盟关系破裂，孙权还做出一副友好姿态，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刘备也投桃报李，表奏孙权代行车骑将军之职、任徐州牧。这么一来，倒给曹操形成新的压力。当他得知孙权将妹妹嫁于刘备，又表奏刘备为荆州牧，而刘备此时已大部拥有了汉上九郡时，竟然慌得把手中之笔也丢在了地上，感叹说：“刘备是人中之龙，自起事以来还未得到过水。如今得到荆州，等于是龙入大海，叫我怎能不慌呢？”但曹操又来了一手反制措施，即以朝廷名义封周瑜为南郡太守，让周瑜与刘备去争夺汉上地盘。
果不其然，周瑜在被封为太郡太守之后，即上书孙权，请求孙权派鲁肃为使出访荆州，逼刘备归还荆州之地。
刘备自得到荆州之后，抓紧时间广积粮草，招兵买马，训练军队，而荆州士人眼见得刘备已牢牢地控制了荆州，也逐渐改变态度，投向刘备。
刘备得知东吴又派鲁肃前来荆州，知道来者不善，就急着向孔明讨主意。孔明说：“曹操封周瑜为南郡太守，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周瑜同我们展开对荆襄九郡的争夺，让我们相互攻伐，他好在其中占便宜。鲁肃这次来荆州，无非是要向我们索取荆州。”刘备接着问：“那我们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他呢？”孔明说：“这好办。只要鲁肃提起归还荆州的事，主公就放声大哭，等您哭到伤心之处时，我就出来解围。”
果然，鲁肃一到荆州，刚刚坐下，就提出归还荆州的要求。他说：“我今天是奉了吴侯的使命，专门来讨要荆州的。皇叔借荆州已经多时了，却一直没还。现在两家已经结为亲家，请皇叔看在亲情上面，尽早把荆州交割给东吴。”刘备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用双手遮着自己的脸放声大哭。鲁肃一时也弄不清刘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急着问：“皇叔为什么这样啊？”刘备仍旧不讲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就在鲁肃不得要领的时候，孔明从屏风后转出来，对鲁肃说：“我已经听了老半天了。子敬啊，你知道我的主人为什么哭吗？”鲁肃说：“这我那知道啊。”
孔明于是装模作样给鲁肃解释说：“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当初我的主人借荆州时曾许下诺言，说等我们夺取了西川，就把荆州还给你们。可后来一想，这事实在做不得呀。你想想，益州的刘璋是我主人的弟弟，同样都是汉朝的骨肉。如果我们起兵去取西川，只怕要遭外人唾骂；如果不取西川，一旦还了荆州，又往哪里安身呢？如果不还荆州，郎舅面子上又不好看。想起来真是两头为难，所以忍不住伤心痛哭。”
孔明一说，似乎更触动刘备心思，哭得更是伤心，竟至于捶胸顿足。
鲁肃是个心地仁慈之人，一见刘备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心肠一下子又软了，还反过来劝刘备：“皇叔也不用太伤心了，这事情您还可以与孔明好好商量嘛。”
孔明立即接过鲁肃的话，说：“这件事还得麻烦子敬，请你回去后在吴侯面前多多倾诉我们的难处，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但鲁肃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于是问道：“如果吴侯不答应，那又该怎么办呢？”
孔明说：“吴侯把亲妹妹嫁给皇叔，可见他对皇叔是有感情的，哪里会不答应呢？就请子敬多讲几句好话。”
鲁肃是个忠厚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答应下来。可回到柴桑对周瑜一说，周瑜马上跺脚说：“子敬呀，你又上了孔明的当了。他这完全是推委之辞，无非是拖着荆州不还罢了。”不过，他又立即想到了一计，那就是假说代刘备去取西川，夺下西川后作为嫁妆送给刘备，刘备再将荆州还给东吴。实际上则是借着刘备出城犒军的机会，趁着刘备没有防备，把他杀了，乘势夺取荆州。
鲁肃苦于没法向孙权交代，也只得认可周瑜的假虞灭虢之计，于是不回南徐，而是转身又前往荆州。
孔明得知鲁肃又一次来了，马上对刘备说：“鲁肃肯定没有回南徐，而是与周瑜商量好了计策来骗我们。等鲁肃进来时，他提出任何要求，您只要看到我点头就满口答应。”
正如孔明所预料，鲁肃进来后就对刘备说：“吴侯认为您不愿意起兵去取西川，这是您的大仁大义。既然这样，我们与刘璋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代你们去取西川，到时用西川来换荆州。只是在我们的军队路过荆州时，一则请皇叔出面犒劳将士，二则请皇叔供应一些钱粮。”
孔明一听立即点头，并感激说：“难得吴侯的一片好心。”刘备则拱手表示感谢，说：“这都多亏了子敬替我们说好话。”孔明还进一步说：“当东吴大军到达荆州时，我们一定远远相迎，犒劳吴军将士。”
鲁肃听了喜出望外，觉得孔明这次也上当了，于是兴冲冲地回到柴桑，向周瑜报告去了。
刘备一时也弄不清鲁肃的意思，就问孔明：“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想到孔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周郎的死期就要到了！这种小伎俩，连小孩都瞒不过，还想瞒我诸葛亮！”
刘备一时被孔明笑糊涂了，就问孔明他为什么发笑。孔明解释说：“这是周瑜用的‘假虞灭虢’之计。表面上是代我们去取西川，实际上是要暗中夺取荆州。他等您出去犒劳吴军，乘机把您杀了，然后杀入城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备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孔明回答说：“主公请放心。我们就准备着大坑和弓箭擒杀猛虎，安排好喷香的钓饵钓大鱼吧。只要周瑜来，即算他死不了，也要气得他九分没气。”说完即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对付周瑜。
听了鲁肃的报告，周瑜还真以为孔明上当了，于是上报吴侯，让吴侯派程普率军接应，自己则亲率大军前往荆州。
当他率军到达荆州时，满以为刘备会来亲自犒军，却迟迟不见刘备的踪影。当他派人去叫荆州大门时，只听得一声梆子响，城头上一下子就树起了刀枪。又听见赵云在城头上高声问道：“都督这次用兵到底是什么目的？”周瑜还以为荆州方面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于是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已经说好，由我们代你们去取西川吗？你怎么还不知道？”
到了这时，赵云也用不着给周瑜留面子了，便直截了当地说：“周都督，就请你收起那骗人的鬼把戏吧！孔明军师早就识破了你的‘假虞灭虢’之计，所以让我赵云在这里等候你。我们的主公早就说过：‘我与刘璋都是汉朝的本家，我怎么会背信弃义去夺取西川？假如你们东吴硬要不顾信义去取西川的话，那我只好披散了头发进山去当道士，也决不失信于天下。”
周瑜一听，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立即勒转马头往回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吴军小校打着令字旗向周瑜报告说：“都督，情况不好了！我们侦察到有四路人马一齐向荆州杀来：关羽从江陵方向杀来，张飞从秭归方向杀来，黄忠从公安方向杀来，魏延从孱陵方向杀来。也不知他们有多少兵马，只听得到处都是呼喊之声，口口声声说要活捉周瑜。”
周瑜听到这里，那里忍得住心中的怒气，只觉得一口血在往上涌，眼睛一黑，“哇”一一声，就喷了出来，一口气上不来，立即从马上摔了下来，晕了过去。身边的人赶忙给他掐人中、捶后背，好半天才醒过来，然后救回船上。下面的人还报告说：“刘备孔明正在山头上一边喝酒，一边大笑呢。”
周瑜听了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你孔明认为我取不了西川，我就要取给你看看！”
正在这时，部下又报告说吴侯派他的弟弟孙瑜率兵来到。周瑜让身边的人把孙瑜请进来，然后把情况向孙瑜作了说明。孙瑜说：“我奉哥哥的将令前来支援都督。”周瑜点点头。然后下令部队继续前进。当部队到达巴丘时，又有人报告上游有刘封、关平率领水军堵住去路。周瑜听了更是怒上加怒。
过了一阵，下面的人报告说孔明派人送来书信，周瑜打开一看，信中意思说：

汉朝军师中郎将诸葛亮特地写信给东吴大都督公瑾先生阁下：自从在柴桑与将军一别，至今还念念不忘。听说您要去取西川，我认为千万不能这样做。益州民风强悍，地势险要，刘璋虽然昏暗不明，但守卫西川还是做得到的。现在都督劳乏自己的军队远征西蜀，物质转送路途遥远，您想一举成功，谈何容易！即使是吴起、孙武再生，只怕也做不到。曹操在赤壁吃了大亏，时时都在想着报仇雪恨。一旦都督起兵远征，假如曹操乘机率兵南下，只怕整个江南都要成为粉末！我不忍心坐着不管，所以特地提醒您。还请都督体察我的内心。
周瑜看完后长叹一声，让身边的人拿过纸笔来，用尽最后一点心力给孙权写信，写完又对众位将领说：“并不是我不想尽忠报国，而是我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你们要好好地侍奉吴侯，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说完人又昏死过去，过了一阵又慢慢醒过来，最后他仰头向天长叹说：“天老爷呀，天老爷，既然生下了我周瑜，为什么还要生个诸葛亮！”接着连喊几声，慢慢地呼吸停止，眼睛也合上了。就这样，只有三十六岁的周瑜离开了人世。



八

孔明在送出那封信后，就注意观察天象。就在第二天晚上，孔明看见东边的一颗星星突然坠地，他双手一拍，笑着说：“周瑜死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去见刘备，告诉刘备据他的观察周瑜已经死了。当时刘备还不大相信，就派人去打听，不久，探子回来报告说周瑜真的死了。
刘备确信周瑜已经死了，就问孔明：“周瑜死后，东吴会作出怎样的安排呢？”
孔明回答说：“代替周瑜统帅吴军的肯定是鲁肃。我最近观察了天象，在江东有一颗将星闪闪发亮，将有一位杰出的将才出现。我要以吊丧为名，到江东去走一趟，借这个机会为主公寻求辅佐人才。”
刘备深深知道东吴的人因周瑜的死肯定恨死了孔明，就提醒他说：“我很担心东吴的将士会加害你呢。”
孔明说：“周瑜在世的时候，我都不怕；现在周瑜死了，我还怕什么呢？”
于是让赵云带着五百军士随自己前往，又准备了一份厚重的丧礼，然后乘船前往巴丘。一路上打听到果然孙权遵照周瑜的遗愿封鲁肃为都督，代替周瑜领兵。又得知周瑜的灵柩已经运回柴桑，就直接前往柴桑。鲁肃到底是个君子，他对孔明仍是以礼相待。可周瑜部下的将领都对孔明狠得咬牙切齿，都想杀了孔明，可因有赵云紧紧相随，他们都深知赵云的厉害，不敢轻易下手。
孔明又装模作样，亲自上祭，宣读祭文。祭文上既对周瑜大颂功德，又深深表达了失去朋友的悲痛心情。祭奠完毕后又伏在地上放声痛哭，涕泪横流，情形就如丧失亲兄亲弟一样，让人觉得孔明与周瑜简直就是一对亲兄热弟。这一祭一哭，把东吴将士的心都哭软了，觉得孔明还颇有人情味，从而化解了对孔明的恨意。连最为了解两人关系的鲁肃也禁不住暗中想：“孔明你也太多情了，公瑾恨不得你早死，你倒好，还为他哭得昏天黑地。”
孔明演完了这场戏，正准备下船回荆州，就看见江边有个人，戴着竹制帽子、穿着道士袍子，腰间一条皂色带子，脚下一双白色鞋子，一见孔明，立即跑上前来，一把揪住他，嘴里却哈哈大笑，说：“你这家伙真鬼！明明是你气死周瑜，现在又来吊丧，还哭得真象那么回事，你以为东吴没有人可以看穿你的把戏吗？”孔明一眼就看出来人正是庞统，也不由得大笑起来。于是拉着庞统的手，一起来到船上。
俩人因好久不见，都有好多话要说，于是一边喝酒，一边互诉别情。临别时，孔明又交给庞统一封信，叮嘱他说：“你虽然为江东立下功劳，但以你的脾气，孙权只怕很难重用你。如果你在这里感到不如意的话，可以来荆州，与我一起辅佐刘玄德。刘玄德这个人为人宽厚仁义，一定能充分发挥你的才能、学识。”庞统点点头，然后相互告别。
果不其然，尽管有鲁肃的推荐，却因庞统既其貌不扬，又倨傲无礼，不仅孙权发誓不用他，就连在爱才方面素负盛名的刘备也不喜欢他，结果把他打发到湖南的耒阳县去当县令。还多亏张飞上是个敬重士大夫的人，在当面发现庞统是个大才后力荐于刘备，刘备才改变态度，不仅向庞统当面道歉，还立即任命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一起主持军政大事，统管军队的调度、指挥、操练。
孔明在对待人才方面确有他过人的地方，他不仅不忌讳庞统的到来可能会削弱自己在刘备心中的地位，而且还唯恐庞统不来，既亲自为他写推荐书，还当面对刘备说：“庞士元可不是一个管理一县事务的人，而是一个匡扶社稷、经营天下的大才。他的才能胜过我十倍。”正是因为有他和鲁肃的一力推荐，庞统才被刘备委以重任。
诸葛亮在古代士人中的确是少见的只重功业，不重家庭，更不重女色的人。还在出山之前，他就已经娶黄承彦之女为妻，虽然过的是一边种田、一边读书的隐士式的生活，可他对家庭并未太多留意，而是把时间、精力更多地用在了观察、研究天下大事上。结婚几年了，妻子黄氏也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可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刘备三顾茅庐，他有感于刘备的知遇之恩，答应出山辅佐，但妻子黄氏并未随他前往荆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孤身独处，孓然一身，也没见他纳妾娶婢，过的是一种清教徒式的生活。他从建安十二年跟随刘备出山，到后主建兴五年才有了儿子诸葛瞻。在这之前，因考虑后嗣的问题，他不得不过继了哥哥诸葛谨的二儿子诸葛乔，并把诸葛乔视为亲生，悉心呵护。可惜的是，诸葛乔半途夭折，后主建兴六年就死了，比诸葛亮还早亡六年，死时才二十五岁。所幸诸葛乔已结婚生子，儿子诸葛攀亦受到后主关爱，入仕很早，做到了代理护军翊武将军，但也死得很早。好在留下了子嗣，在诸葛谨家因诸葛恪被诛而遭到灭门的情况下，他的子嗣又重新回到诸葛谨家，以撑起门户。
诸葛亮的生活也很有规律，没有军政事务时，他多在自己房里看看书，下下棋，有时也弹弹琴，不大与人闲聊。他虽很有文才，却不大写诗文辞赋，主要是把自己处理政务、军务，指挥作战、操练军队、演习阵法，以及自己的一些发明创造整理成文。因此，在陈寿整理、编辑的《诸葛亮集》二十四篇中极少有纯粹的润色之文。这大概与他瞧不起那些只会舞文墨，吟诗作赋的书生有关。
建安十五年，曹操准备起兵三十万进攻江南。孙权得知后很是紧张，于是派人给鲁肃送信，要他设法让刘备起兵相助。
刘备在收到鲁肃的书信后，急忙派人把诸葛亮从南郡请回荆州商量。诸葛亮在看了鲁肃的信后对刘备说：“这事好办。既无需江东动兵，也用不着我们动兵，我自有办法让曹操不敢正眼看江南一眼。”
刘备听了将信将疑，对诸葛亮说：“现在曹操率军三十万大举进攻江南，江南的形势极其危急，军师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曹操退兵呢？”
诸葛亮这才非常自信地说：“在曹操一生中，非常担心西凉军队。现在曹操杀了马腾，他的儿子马超接替他父亲统率西凉军队。他必然对曹操切齿痛恨，主公可写封信给马超，让他率军入关，危胁曹操的西面，曹操自然就不敢兵下江南了。”
刘备听了极为高兴，于是立即写了一封信，指派一个可靠而能干的人前往凉州，送给马超。果不其然，马超接信后立即起兵二十万杀向长安。曹操得知马超兴兵为父报仇，也不禁吃了一惊，不得不放弃南征的打算，集中精力对付马超。
这一仗，曹操先败后胜，几乎全歼马超力量。经过这一仗，曹操的力量更为强大。汉中张鲁担心曹操随时会进攻汉中，使他失去这一独立王国，于是准备起兵进攻西川，夺取益州。西川刘璋因曾杀害张鲁的母亲与弟弟，因而两家结下大仇。得知张鲁将发兵攻蜀，刘璋心里特别紧张，赶紧召集文武官员商量对策。别驾张松主动请命，要求出使许都，游说曹操起兵攻汉中，使张鲁不敢觊觎西川。
张松与法正、孟达等见刘璋昏暗不明，早有另投明主之意。张松本想借这次出使许都，与曹操搞好关系，以求得升迁。可来到许都后却让他大失所望，一则因他其貌不扬，二则因他为人倨傲，使得曹操很不喜欢他，最后竟将他乱棒打出。张松憋了一肚子气，但又不愿虚此一行，于是就转道荆州，想试探一下刘备的态度。这就正中了诸葛亮之意。
在诸葛亮的战略构想中，夺取西川是比夺取荆州更为重要的一步。在他看来，有了西川，就有了开基立业的根本。因此他时时都在打探西川的动向，张松许都之行没能成功，又转道荆州回蜀，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于是他派出赵云专程远道迎接，他自己则与刘备、庞统等亲自跑出城外来迎接。这一着使张松特别感动，于是下决心投向刘备，一方面向刘备献上西川地图，同时还表明一旦刘备有什么动作他将与法正、孟达大力相助。
张松回到西川后，与挚友法正、孟达私下商量好要设法促使刘璋主动请刘备入川。第二天，张松就向刘璋提出建议，邀请刘备入川，以抵御东川张鲁。刘璋竟然痛快地接受了，于是亲自写下书信，又派法正作为使者去荆州见刘备，郑重其事地邀请刘备入川，虽然黄权、刘巴、王累等都表示反对，但刘璋一意孤行，执意要请刘备带兵入川。
虽然在说服刘备放弃妇人之仁，下决心率兵入川、伺机夺取西川的问题上，庞统比诸葛亮更为激进，也更为卖力，但从战略思想上说，却是朝着诸葛亮的既定构想迈进。
刘备终于被庞统说服，下决心进兵西川。荆州与益州是诸葛亮战略构想中的两个立足点，既要夺取西川，又必须守住荆州，于是刘备与诸葛亮、庞统商量后作了人员分工，由刘备与庞统带领黄忠、魏延率军五万挺进西川，由诸葛亮带领关羽、张飞、赵云等镇守荆州。
自刘备入川后，诸葛亮全权负责荆州事务。他让关羽镇守公安以防北面曹操的进攻，让张飞驻守秭归以挡住东川张鲁，让赵云屯兵江夏以防御东吴，自己则坐镇荆州，及时的调度指挥。
在他坐镇荆州期间，一方面注意搞好与东吴鲁肃的关系，巩固孙、刘联盟；一方面则经常外出巡查，了解治下情况，采取措施加强内部管理，发展生产。因此，荆襄九郡在他的治理下与刘表时期情况大为不同，民心安定，生产发展，武备加强。在这期间，诸葛亮还密切注意刘备入川后战事的发展，准备随时入川增援。
孙权得知刘备率军入川，心中大为愤怒，本想出兵进攻荆州，但为母亲吴国太阻止。但孙权实在心有不甘，于是又派出心腹将领周善扮作商人潜入荆州，试图将孙夫人与阿斗截往东吴，以这个来要挟刘备、诸葛亮，逼他们用荆州来换取孙夫人与阿斗。但人算不如天算，不巧又碰上赵云，眼看着计谋就要成功了，最终周善被杀，阿斗也被夺回。经过了这件事后，诸葛亮在防备突发事件方面也更为谨慎、更为细心。
建安十八年七月，诸葛亮在荆州观察天象，发现罡煞之星出现于西川，据他的推算，这可能会应在入川队伍的主将身上，于是他赶忙写信给刘备，要他提防在主将身上出事。可庞统却误会为诸葛亮唯恐他一个人成就了夺取西川的功劳，竟不听刘备的劝告，执意要由他带兵从小路进攻雒城，结果中了川将张任的埋伏，庞统被乱箭射死。刘备得知庞统阵亡，只得采取坚守之策，又立即亲笔写下书信派关平送往荆州，要请诸葛亮率军入川。
七月七日的晚上，诸葛亮在荆州正大会各位文官武将，庆祝七夕佳节。大家正一边赏月，一边谈论刘备入川之事。诸葛亮突然看见正西天上的一颗斗大的星星忽地坠落，流光转瞬而灭，不由得大吃一惊，把酒杯往地下一摔，然后双手掩面，放声痛哭。在坐的将士都深感奇怪，问他是什么缘故。他解释说：“我早些时候就算定罡煞之星在西方出现，预示对庞军师不利，所以特地去信，要主公提防在庞军师身上出事。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叫我怎能不痛心呢！庞军师阵亡，这等于主公失去了一条手臂。”
当时将士们都不信，纷纷说那有这样的事。诸葛亮说：“过不了几天就会传来消息。”正如诸葛亮所料，只过了几天，关平就带着刘备的亲笔信来到荆州，拆开一看，庞统正是在七月七日那天出的事，诸葛亮又禁不住大哭了一场，在坐的将士也跟着落泪。
诸葛亮对大家说：“庞军师阵亡，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去。”关羽立即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谁接替孔明镇守荆州，于是说：“军师一旦入川，由谁来守荆州呢？荆州是我们的战略要点，太重要了。”
孔明说：“主公的信上虽未明说由谁镇守荆州，但一看就清楚了。”于是把刘备的信递给大家看，又接着说：“主公在信中也认为荆州极为重要，他要我量才录用。但主公不差别人来，而单差关平来，这个意思也就很清楚了，就是要关将军担当这副重担。我想，关将军看在与主公桃园结义的情分上，一定会竭尽全力守住荆州。关将军啊，这可是一副千斤重担，你可要好好担负起来啊！”
关羽本就是一个既自信又自负的人，一听诸葛亮这样说，他就大有当仁不让的意思，他当即就说：“既然大哥这样信任我，我自然责无旁贷！”
诸葛亮感到这件事太重要了，他不想随随便便进行交割，于是在第二天专门设下宴席，要在宴席上当着各位将士的面进行交接。喝了几杯酒后，诸葛亮神情严峻地双手捧着荆州的印信，关羽马上就伸手来接，可诸葛亮却不急着交给他，而是说：“关将军啊，我这印信一交，全副担子可都在你身上了。”关羽则豪迈地说：“大丈夫既然领受了重任，就要负责到底，除非是死了！”
诸葛亮一听这个话，心里就“格登”了一下，心想这话说得太不吉利了，脸上立即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并想将手缩回，但又想话已经出口，临时改变也不好。于是他就想试探一下关羽镇守荆州的策略，说：“如果曹操率军来进攻，你将如何应对？”关羽回答说：“我将全力抵抗。”诸葛亮又问：“假如曹操与孙权同时向你发动进攻，你又该怎么办？”关羽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那我就分兵抵抗。”
诸葛亮立即摇头说：“如果象你这样做的话那荆州就危险了。我送你八个字，希望你牢牢记住，可保证荆州安然无事。”关羽问：“是哪八个字？”诸葛亮说：“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关羽点点头，说：“请军师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牢记在心。”
诸葛亮这才把印信交给关羽，又让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将糜芳、廖化、关平、周仓等留下来辅佐关羽，共同守卫荆州。
交代完镇守荆州的事宜，诸葛亮再安排率军入川的事：他让张飞先率精兵一万，从陆路向巴郡、雒城西面进军；又拨一枝人马，以赵云为先锋，沿着长江溯水而上，然后与张飞在雒城相会，谁先到雒城，谁就是头功。最后自己带着简雍、蒋琬向西川进发。
其实，诸葛亮的这一安排也是有欠考虑的。当初自己守荆州时，不仅有自己这个军师为智囊，还有张飞、赵云这两位得力将军与关羽共同承担这副担子，如今却把这副重担交给关羽一个人挑着，这也未免太重了些。如果他把张飞或赵云留下一个作为副将来辅助关羽，那关羽的担子也就轻了不少。特别是后来关羽率军攻樊城时，留下张飞或赵云镇守荆州，那东吴人也就不可能乘虚而入，轻而易举地夺取荆州了。
在他与张飞分兵进军西川时，因张飞义释巴郡太守严颜，得到严颜的大力帮助，从而在诸葛亮之前到达雒城之西，并及时救了刘备。可是，就在刘备与张飞因一时大意而遭川军围困时，却幸而赵云及时杀入，不仅救了张飞，还生擒川将吴懿。
诸葛亮也觉得奇怪，张飞怎么那么快就到了雒城呢，后来听刘备说起张飞义释严颜的事，诸葛亮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即向刘备祝贺说：“张将军能用计谋，这都是主公大福啊！”在诸葛亮眼里，张飞虽然勇猛，可惜头脑简单，缺少谋略，用来冲锋陷阵还可以，但要独自用兵，独挡一面可就不行了。张飞的义释严颜之举的确改变了他对张飞的看法，所以后来张飞打仗举动近于反常时，他就能立即意识到这是张飞在用计，从而给予支持。
其实，张飞能用计，一改往常性格暴躁，只顾猛打猛冲的毛病，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诸葛亮的影响。张飞虽然生性率直，性情粗暴，但并非头脑不好使，只是处事太简单而已。自诸葛亮到来之后，他也看到了诸葛亮的智谋在大哥的事业中所起的不可估量的作用，因此，他也有意识地改变自己，注意向诸葛亮学习；尤其在碰到难题时，尽量少冲动，多用点脑子。因此等到他单独率兵入川时，不仅学会了冷静，还学会了用计。
与刘备会合之后，听降将吴懿说川将张任是个厉害脚色，他立即就对刘备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设法先活捉张任，再进攻雒城。”
但他也知道要活捉张任也并非容易的事，必须设下埋伏，让张任陷进埋伏圈，无法逃走。于是他询问吴懿：“雒城东面这座桥叫什么名字？”吴懿告诉他叫金雁桥。他立即骑上马带着几个随从，来到金雁桥边，沿着护城河仔细地观察地势，等到心里有数了，才回到寨中。接着便调兵遣将，下达命令：他先命令黄忠、魏延：“离金雁桥五六里的南面，两岸都是芦苇草木，可以埋伏人马。魏延带一千人手持长枪，埋伏在左边，专门用长枪剌击马上的人；黄忠率一千人手持大刀，埋伏在右边，专门砍马腿。估计这么一来，张任的人就会被你们俩杀得差不多了。张任见大势不好，肯定会向山的东面那条小路逃走，张飞再率一千人埋伏在那个地方，张任那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斗得精疲力竭，你们就顺势把他活捉了。”又回过头来对赵云说：“你带领一枝人马埋伏在金雁桥的北面，等我引诱张任追过桥时，你就把桥拆掉，并将你的人马排列在对面，形成一种等待交战的架势，促使张任不敢往北面走，无奈之下，只有往南走，这样就正好进了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第二天，张任带着川将卓膺分成前、后两队前来与荆州军交战。诸葛亮故意带着一枝懒懒散散的队伍走过金雁桥，与张任对阵。诸葛亮坐着四轮车，头戴丝巾，手摇羽毛扇子，两边由一百多位骑马的将士护卫着。诸葛亮远远地指着张任说：“赤壁之战时，曹操亲自率领百万大军南征荆州，可一听见我的名字，就赶快逃走。你是什么人，竟敢不投降？”
张任远远一看，诸葛亮的队伍稀松散漫，就在马上连连冷笑，说：“人们都说诸葛亮用兵如神，原来却有名无实！”于是把枪一招，指挥着川军一齐杀过来。诸葛亮一看，立即弃了四轮车，骑上战马就往桥南而走。张任不知道诸葛亮是在引诱他上当，快速赶过金雁桥，要来活捉诸葛亮。刚一过桥，就看见刘备在左，严颜在右，分两路一齐冲杀过来。张任这才发觉自己中了诸葛亮的埋伏，急着往后就退，试图要退回桥北，可一看桥已经被拆断，而桥的北面又有赵云率领的一枝人马早就一字儿排开，正严阵以待。无奈之下，只得沿着护城河向南而走。走了不到五六里，就见路的两边都是些芦苇杂草，路也越来越窄。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就看见魏延率领的长枪队突然从芦苇中跳出来，一齐用长枪往马上乱戮，而另一边则是黄忠率领的大刀队用大刀乱砍马腿，马队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攻击，很快就一个个被掀下马来，立即又被捆了，步兵看到这种情况，那里敢来救援。张任一时也慌了神，只得带着残存的几十个骑马的将士往山路上走，没想到又碰上张飞。张任正想往后退，被张飞一声大喝，一楞神，荆州军士一拥而上，拉的拉，拽的拽，那里还能施展手脚，很快就被活捉了。后队的卓膺见张任中了埋伏，回城又回不了，只好向赵云投降。
张任被押送到大寨后，刘备、诸葛亮都觉得张任是个难得的将才，都竭力劝他投降，可张任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就是不肯投降。诸葛亮觉得对于这种抱定忠臣不事二主信条的硬汉，要改变他实在太难，与其多费唇舌，还不与杀了他，以成就他的忠义之名。于是就把张任杀了，然后礼葬他，在他的墓前石碑上刻上“忠臣张任之墓”。
第二天，刘备正要指挥人马攻城，就看见城上有位将军砍翻川将刘璝，打开城门，带着一批人向刘备投降，而刘璋之子则乘着混乱从西门逃脱。原来杀死刘璝的是武阳人张翼。这样，刘备就兵不血刃夺取了雒城。
攻占雒城后，诸葛亮觉得最好不急于向成都进军，而是先设法平定外围的州郡，而且最好是充分利用投降的川将进行招抚工作。他对刘备说：“我们已经拿下雒城，成都也不远了。但我担心即使我们拿下成都，如果外围不宁的话，事情也会很麻烦。因此我建议由张翼、吴懿带着赵云去劝降长江以外的定江、犍为等州郡，让严颜、卓膺带着张飞去劝降巴西、德阳等州郡，并且就地委任官员，让他们照常治理民事。最后回到成都会合。”刘备点头同意。



九

等赵云、张飞一走，诸葛亮又问：“从这里前去成都还有什么关隘？”蜀将中有人回答说：“前去成都的这一路，只有绵竹有重兵把守。只要攻下了绵竹，成都就不在话下了。”正要商量进兵绵竹，法正又建议说：“雒城已经攻下，整个西川也就人心惶惶了。主公如果想用仁义来使川人信服的话，最好暂时不要急于进兵。让我写封信给刘璋，向他陈述利害，也许刘璋会自动投降的。”诸葛亮认为这个建议不错，就暂停进攻绵竹，然后派人把法正的信送往成都。
信送到成都后，刘璋不从，并派出妻弟费观与大将李严前往绵竹镇守。当刘备、诸葛亮率军来到绵竹时，费观、李严领兵出战。诸葛亮见李严武艺高强，不想伤害他，当黄忠与李严大战正酣时，他突然鸣金收军。黄忠不解，就问：“我正要捉拿李严，军师为什么鸣金收军？”诸葛亮对他说：“我看到李严武艺很不错，要想凭武力擒拿他，很不容易。明天再交锋时，请老将军假装失败，把他引进山谷之中，再用奇计活捉他。”
第二天，李严又带兵来交战，黄忠出马与李严交手，只打了不到十个回合，便假装失败，往后就走。李严一路赶来，直赶入山谷之中。他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于是立即回马，准备往后退，就看见魏延领着一枝人马在前面摆开，又看见孔明在山顶上高声呼唤说：“李将军，你快投降吧！我已在两边埋下强弓硬弩，如果再不投降，那我就要为庞统报仇了。”
李严一听，知道今天是跑不脱了，为了活命，只好下马投降，孔明则下令不许伤害川军一人，然后带着李严去见刘备，刘备非常高兴，热情地接待了李严。
李严主动对刘备、诸葛亮说：“费观虽然是刘璋妻弟，却与我关系很好，我愿意去劝说他投降。”刘备完全相信李严，立即派他进城去劝说费观。李严进入绵竹后，对费观说起刘备如何仁德；如果不投降的话，保不了要遭到灭门之祸。费观见川中人心已变，再打下去也徒劳无益，于是接受李严建议，打开城门，迎接刘备等进城。刘备深知费观的投降比李严的投降影响更大，自然更加重视。
当刘备与孔明正要商议进军成都时，突然传来不好消息，说是马超奉了东川张鲁的将令正率兵攻打葭门关，孟达、霍峻都不是马超对手，再不派兵救援的话，葭门关就保不住了。刘备、孔明都深知马超是员勇将，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张飞、赵云才能与他对敌。刘备说：“现在赵云带兵在外，只有翼德在这里，那就派他去迎战马超吧。”孔明说：“主公先不要说破这件事，等我用激将法激一激他。”
张飞听说马超攻打葭门关，就边走边喊：“告别了大哥，我就去迎战马超！”孔明装作没听见，仍旧对刘备说：“现在马超侵犯葭门关，没有谁抵挡得了。除非派人去荆州把关羽找来，幸许还可以对敌。”张飞一听，觉得孔明也太瞧不起人了，就愤愤地说：“军师为什么看不起我呢！想当初大战长坂坡时，我一个人在长坂桥上挡住了曹操的百万大军，一个马超又有什么了不超呢！”
孔明听了摇摇头说：“张将军当年大战长坂坡，是因为曹操不知你的底细；如果了解了真实情况，你还能安然撤退吗？马超的英勇，几乎全天下都知道，渭水一战，杀得曹操连袍子也丢了，胡须也割了，差点死在马超的手里。他的确不是一般人可比，即使是关羽来，也不见得能取胜呢。”张飞的拧脾气上来了，也不管孔明如何说，就是坚持要去。他大喊道：“我立即就走，如何我赢不了马超，愿意接受军法处置！”
孔明见激将法已经起到作用，就答应了，说：“既然张将军甘愿立下军令状，那我就派你做先锋。主公也陪同你去。我留守绵竹，等子龙回来了，再想法子。”魏延在旁边也说：“我也愿意去。”孔明于是让魏延带着五百人作为前哨部队先走一步，张飞为第二队，刘备带后队接应，一齐往葭门关出发。
刘备、张飞出发后，孔明随时打听葭门关的战况，后来听说张飞与马超连续恶战几场，都难分胜负，就想亲自前往，设法收伏马超，正好赵云也回来了，于是他让赵云、黄忠两人守住绵竹，自己带着几个随从来到葭门关。
刘备一见孔明，就急切地说：“马超真是一员勇将，我实在不想伤害他，但怎样才能收伏他呢？”
孔明说：“主公别急，我自有办法收伏马超。我早就听说张鲁想自立为汉宁王，还得知他手下的谋士杨松极为贪婪。我们可以派人从小路直接到汉中去，多带一些金银财宝，设法收买杨松，然后送信给张鲁，就说我们与刘璋争天下，是为了给你报仇，你千万不要听信那些挑拨离间的话。等我们打下了成都，一定向朝廷保举你为汉宁王，让他撤回马超的人马，等马超撤退时，我们再设法招降马超。”
刘备一听，说：“妙啊！就按军师的主意办。”于是立即亲笔写信，然后让孙乾带着信件和厚礼前往汉中。孙乾一到汉中，就找到谋士杨松，送上金珠宝贝。杨松大为高兴，立即带着孙乾去见张鲁，向张鲁说明利害关系。张鲁当时有点怀疑，说：“刘备只是左将军，怎么能保举我为汉宁王呢？”杨松因事先得了贿赂，立即帮着刘备说话：“主公，您别忘了，刘备可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呢，他完全有资格保举您做汉宁王。”张鲁听了非常高兴，立即派人前往葭门关，让马超撤军回汉中。
马超也是个很自负的人，他哪肯轻易罢兵。杨松就趁机造谣说马超不肯罢兵是要谋反，然后又诱使张鲁向马超开出三个苛刻条件，还派兵守住各个关隘，不让马超回汉中，弄得马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
孔明打听到这个情况，立即对刘备说：“现在正是马超进退两难之时，凭着我的口才，亲自前往马超寨中，一定能说服他前来投降。”但刘备觉得这太危险，怎么也不肯让孔明去。就在这个时候，赵云向刘备推荐了刚刚归顺的李恢，李恢因与马超有老交情，便自告奋勇要去游说马超，结果李恢一席话就说动了马超，他不仅愿意归降刘备，还杀了东川的监军杨柏。
刘备对马超的到来自然极为兴奋，待以上宾之礼。马超也很受感动，主动提出他可以去成都劝降刘璋。后来马超率兵来到成都，他的一番话把刘璋吓得六神无主，最后不得不接受学士谯周的建议，亲自率领文武官员出城向刘备纳降，交出印信文书。
刘备顺利进入成都后，孔明对他说：“现在西川已经平定，总不能让两个姓刘的同时坐天下。请主公尽快将刘璋送往荆州。”刘备觉得这事很不好开口，就说：“我们刚刚得到成都，就要打发原主人离开，怕有点说不过去吧。”可孔明却坚持说：“刘璋为什么失去基业，关键在于他太软弱。主公如果也象他一样，作妇人之仁，遇到大事不能快刀斩乱麻，只怕我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呢！”听了这番话，刘备才下了决心。
第二天，刘备设下一个盛大的告别宴席，喝过酒后，授于刘璋振威将军的印绶，然后命令刘璋收拾财物，带着家人和随从立即前往荆州的公安居住，没有命令不许回成都。
等大局基本稳定后，刘备重新分封文臣武将，孔明被封为军师将军，主持左将军府一切事务。刘备又授权孔明，一旦他外出，即由孔明总管军政事务。
刘备又让孔明拟定刑法、法规。孔明在接受任务后，根据他的想法，不仅刑法的科条多，而且量刑很重。法正对此有不同意见，对他说：“从前汉高祖进入关中后与父老约法三章，主要目的就是减刑省赋，所以关中百姓都很拥护。现在我们刚刚得到益州，应该向百姓表示抚爱，而不应该过多地使用威权。因此，我建议要减轻刑罚，减少法规，多给百姓以恩惠，这样才不至于让益州人民失望。”
孔明说：“你这个说法不对。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高祖当年其所以入关后减刑省赋，原因在于秦国推行暴政，只知刻剥百姓，奴役人民，致使广大百姓怨声载道，最终导致国家土崩瓦解。高祖为了满足人民的愿望，对秦国政治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受到关中百姓的欢迎。可现在四川的情况完全不同，刘璋政治上昏暗不明，治理上又失于软弱，但刘焉、刘璋连续两代有恩于西川百姓，因此靠人情可以勉强维持。在刘氏父子主政西川期间，法律松驰，政府缺乏权威，人与人之间相互攀援，注重私人关系，而忽视人伦道德。稍有职权的人都擅作威福，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君臣之道也逐渐消亡。你给他提高地位，可地位一旦到顶，他就不放在眼里了；你给他以恩惠，一旦没有了，他就会疏远于你。现在的西川其所以弊病丛生，根源就在这里。我们现在用刑法来建立权威，法律一旦实施，老百姓就会感受到其中的恩德；限制爵位的随意施舍，人们一旦有了爵位，就会有一种荣誉感。恩德与威权并用，上下之间也就有规可循。我们只要这样做了，就一定能把四川治理好。”
法正听了，觉得对于如何治理四川，诸葛亮讲到了点子上，所以频频点头。
在刘备去世后，诸葛亮主政四川，虽然刑法很重，执行也很严厉，却因为他量刑准确，执法公平，因而从文官武将到平民百姓，都心悦诚服，没有怨言。譬如，他对马谡近于偏爱，可马谡丢了街亭，尽管有那么多的人为马谡求情，而他却坚持依法办事，还是把马谡斩首示众。大将陈式是陈寿的父亲，因他不听指挥，诸葛亮对他施以髠刑，但陈寿认为诸葛亮执法严明、公平而无怨言，因此在写《诸葛亮传》时对他推崇备至；他一出祁山，先胜后败，劳而无功，尽管后主与文臣武将都认为过不在他，而在马谡，可他却认为自己用人失察，责任应由他承担，于是他自贬三级，以右将军之职而主持军政事务；李严是蜀汉重臣，但一旦犯有严重过失，他照样将他贬为平民，但他认为李严之子李丰有干才，就用李丰为丞相府长史。
刘备轻易夺得益州，法正自认为功劳很大，被任为蜀郡太守后，一旦权在手，便假公济私，疯狂报复。有人将情况报告给孔明，希望孔明对法正给予告诫。但孔明却说：“当初主公困守于荆州，北面担心曹操，东面忌惮孙权，多亏了法孝直想方设法帮助我们夺得西川，使我们不再受制于人。他有那么大的功劳，他要按自己的意思做点事情，我们何必去阻拦他呢？”于是听之任之，也不过问。其实诸葛亮并不是不想管，只是他认为法正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敲，他自己会知道该怎么做。果不其然，诸葛亮的这些话后来传到了法正的耳朵里，他也就自我收敛，不再横行无忌。
刘备夺取西川后，因考虑到关羽独挡一面，留守荆州，可说是劳苦功高，所以特地派人向关羽送去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没想到关羽在收到这些赏赐后竟然派关平入川，特地给刘备带来书信，说是马超武艺高强，想到西川来与马超比试一番。刘备对这件事非常紧张，对诸葛亮说：“如果二弟入川来与马孟起比武，那势必会造成两人势不两立，军师，你看该怎么办？”诸葛亮笑笑说：“用不着紧张，我自有办法。”于是就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关平带给关羽。
关平回到荆州，将诸葛亮的亲笔信交给关羽。关羽拆开一看，信是这样写的：
我听说将军想到成都来与马孟起比试高下。在我看来，马孟起虽然英雄过人，但也不过是西汉初年黥布、彭越那一类武将，只能与张翼德等在战场上并驾齐驱，那里赶得上美髯公的超群绝伦呢。现在你受命镇守荆州，责任极其重大。一旦你只顾入川比武，假如在这期间丢了荆州，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希望你好好考虑。
关羽看完信后，用手摸着自己的长髯说：“还是孔明知道我的心思。”并把信给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也不再提入川比武之事。
其实，孔明早已看出关羽老子天下第一的心理，也看出关羽目高于顶，眼空一切的性格，也知道这不仅对关羽个人不利，同时对刘备的事业也是一大隐患，但又苦于找不到让关羽醒悟，自我克制这一性格缺陷的办法，一时之间，还只得象大人用糖果哄小孩一样哄着关羽，唯恐不注意触怒了他，而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建安二十年，孙权见刘备已经取得成都，就依约派诸葛谨来讨荆州，并假意把诸葛谨的家小拘押起来，以此来要挟刘备与孔明。
刘备得知消息后对孔明说：“你哥哥这次来成都不知有什么目的？”孔明说：“肯定是来讨荆州。”刘备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孔明回答说：“您只需这样就可以了。”刘备听了点点头。
孔明亲自出城迎接诸葛谨。为了避嫌，他并不把诸葛谨带到家里，而是安排在宾馆住下。兄弟见面后，诸葛谨放声大哭。孔明问他：“哥哥有什么话只管说，何必哭得这样伤心呢？”诸葛谨说：“我的一家老小就要完蛋了！”诸葛亮故意说：“莫非是为了我们没有归还荆州的事吧？因为我这做弟弟的缘故，害得哥哥一家老小都被拘押起来，我这做弟弟的于心何安？哥哥不用忧虑，我自有办法让主公归还荆州。”
诸葛谨一听，还真以为诸葛亮会给他帮大忙，立刻高兴起来。
于是孔明带着诸葛谨一起去见刘备，见面后，诸葛谨呈上孙权的信。刘备看了后立即发怒说：“孙权既然把妹妹嫁给了我，却又乘着我不在荆州时，把妹妹骗回东吴，这实在是情理难容！我正要调动大军杀向江南，以洗雪我胸中的仇恨，你还想向我来索取荆州，真是做梦！”
孔明一听刘备的这番话，立即装模作样，跪在地上哭着说：“吴侯把我哥哥一家老小都拘押起来，如果不还的话，我哥哥一家都要被杀。一旦哥哥全家死了，我还能独自活下去吗？请主公看在我的面子上，将荆州还给东吴，以保全我们兄弟的感情。”
可刘备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肯。孔明则一个劲地哭，反复地恳求。过了好一阵，刘备才慢慢地说：“既然如此，看在军师的面子上，分荆州的一半还给东吴，将零陵、桂阳、长沙三郡交割给他们。”见刘备的态度有变化，诸葛亮又进一步恳求说：“既然主公已经答应了，那就请你亲笔写信给关羽，让他将三郡及时交割。”刘备听了诸葛亮的话，立即亲笔写信，写好后交给诸葛谨，临别时又嘱咐说：“子瑜到了荆州后，须用好话去求我二弟。他的性子象烈火一样，连我也怕他三分呢。请你多加小心。”
诸葛谨满以为事情是真的，就兴冲冲带着刘备的亲笔信来到荆州，请关羽如期交割三郡。谁知刘备一方早就通知关羽，要他坚持不还。因此诸葛谨不仅未能如愿得到三郡，还被关羽羞辱了一番。诸葛谨没有办法，只好又一次前往成都。当他再去找弟弟孔明时，孔明早就到地方州郡巡视去了。他不得不再去找刘备，可刘备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他说：“我二弟性格暴躁，很难说话。请子瑜先回东吴，等我取了东川、汉中这些地方，把我二弟调到东川去镇守，那时我们就可以把荆州还给你们了。”
诸葛谨两进成都，最终却空手而归。他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出自亲弟弟孔明的事先谋画。因为在诸葛亮的战略构想中，益州与荆州，一个是建立帝业的基础，一个是前出中原的立足点；丢了荆州，他与刘备就只能固守西南一隅，因此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荆州，决不能交给东吴。诸葛亮并非不讲兄弟情分，但在他的观念里，绝对是国家至上、公事至上，他绝对不会因为兄弟感情而损害了国家利益，而打乱了他的战略构想。
后来，刘备与孙权之间为争夺三郡还曾经大打出手，刘备还不惜亲自出川，来到公安，指挥关羽同鲁肃、吕蒙等展开激烈交锋。
建安二十年，曹操亲率大军进攻汉中张鲁，张鲁战败投降。曹操的谋士司马懿、刘晔都建议曹操乘势进兵西川，可曹操却一改以往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认为一个人不要胃口太大，得陇而望蜀，竟而没有接受这一建议，而是撤军回许都。
当时成都的百姓听说曹操已经夺取东川，马上就要进兵西川，都很紧张，已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刘备见民心不稳，赶忙与诸葛亮商量对策。
诸葛亮说：“主公不用担心，我有一条计策，可以使曹操自然退兵。”刘备问他是什么计，他说：“曹操之所以分兵驻屯合肥，就是惧怕孙权。现在如果我们把江夏、长沙、桂阳三郡割让给东吴，再派一位能说会道的人向孙权陈说利害，让孙权起兵攻合肥，牵制曹操，那么曹操必然把西进之兵转向合肥，我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刘备问：“谁可以作为使者呢？”伊籍自告奋勇，请求前往东吴。
伊籍到东吴后，一方面为前次诸葛谨入川讨荆州没有结果表示歉意，说明原因；一方面则提出只要东吴出兵攻合肥，把曹操用于西面的兵力改为投向东南的话，一旦刘备方面夺取了汉中，就会将荆州全境归还东吴。孙权为利所诱，同意了刘备方面的要求，派兵进攻合肥。诸葛亮的这一计终于达到目的。
建安二十三年，曹操大将张郃率领三万人马进攻巴西。巴西太守张飞首战打败张郃，张郃退守宕渠，不管张飞如何挑战，就是不肯交战。张飞一时没有办法，就以天天醉酒来引诱张郃。刘备派人去犒劳军队，见张飞天天喝酒，担心他误事，就对孔明说：“三弟天天饮酒，只怕会耽误大事，军师看该怎么办呢？”孔明一听，不仅不着急，反而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只怕作战部队没有好酒，可成都好酒却有的是，那就装满五十个坛子，放在三辆车子上，派专人给张将军送去。”
刘备一听，急了，说：“使不得！我三弟历来喝酒误事，军师倒好，还送酒给他喝，那还不误了大事？”
孔明这才笑着解释说：“主公同张将军做了那么久的兄弟，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张将军历来为人刚强，看起来头脑简单，但您看他入川时收伏严颜的那一手，就可以知道那决不是一勇之夫所能做出来的。他现在与张郃相互对峙五十多天，每天喝过酒之后就坐在山前肆意辱骂张郃，好象是目中无人。这决不是他好酒贪杯，而是在用计。”然后就派魏延押着五十坛酒前去巴西犒劳张飞。果不其然，张飞假装醉酒引诱张郃来攻，结果大败张郃。
后来张郃率兵攻葭门关，守将孟达轻敌大意，败于张郃，只得向成都告急。刘备、诸葛亮都深知张郃英勇过人，非一般将军所能取胜，本想从瓦口关调张飞过来对付张郃，可老将黄忠却偏不服老，非要迎战张郃，孔明本也不大放心，但后来看黄忠神气，知道黄忠一定能成功。赵云认为这样做太冒险，对诸葛亮说：“张郃侵犯葭门关，军师别把事情看成儿戏。如果葭门关一丢，连益州也将受到危胁。您为什么用这样两位老将去对付张郃这样的强敌呢？”
孔明回答说：“你认为两人年纪太老，成不了事情，我估计汉中一定就会在这两位老将手中得到。”诸葛亮在用人方面很能揣测人的心理，他觉得黄忠、严颜年纪虽老，可雄心仍在，而且两人都想用战功来回击那些瞧不起老将的人，有了这种必胜信心，既能激发斗志，也能激发智慧，能量就能加倍地爆发。结果正如孔明所料，黄忠用骄兵之计，先是大败夏侯尚、张郃、韩浩，打得三人丢盔弃甲，连营寨也丢了，只得逃向天荡山。黄忠又穷追猛打，直奔天荡山，最终黄忠力斩韩浩，严颜则力斩夏侯德。
建安二十三年的七月，刘备、诸葛亮接受法正的建议，趁着曹操大军北还，只留下夏侯渊、张郃镇守汉中，力量相对薄弱，亲自率军十万向汉中发动全力进攻。
两人来到前线后，一方面对两位老将给予重赏，另一方面则是再来一次激将法，激发黄忠的胆气与勇力，促使他一往无前地去迎战强敌。
先是刘备对黄忠说：“别人都说将军老了，只有军师深知老将军的本事。现在果然建立奇功。现在的定军山位置特别重要，是曹魏南郑的屏障，还是曹军屯积粮草的地方。一旦拿下了定军山，阳平关也就畅通无阻了。不知道老将军还敢不敢再去夺取定军山？”等黄忠一答应，孔明又故意制止说：“老将军虽然英勇，但夏侯渊可不是张郃所能比的。他熟读兵书，对用兵之道很有研究，加上谋略出众，所以曹操把他视为西部的保障。在这之前，让他屯兵长安，以对抗马超；现在又让他屯兵汉中，以对付我们。曹操之所以不委托他人，而独独委托他，就因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将才。老将军虽然胜了张郃，但未必能胜得了夏侯渊。我想派一个人去荆州替换关云长，让他来对敌夏侯渊。”
孔明摸准了黄忠的心理，你越是不让他去，他越是要去；你越是说他成不了事，他越能成事。因此黄忠听了孔明的一番话，更是迫不久待地要去定军山迎战夏侯渊，孔明表面上再三不答应，而黄忠却铁了心要去。孔明见时机成熟，才答应了黄忠的要求，并让法正协助他。
黄忠刚一走，他就对刘备说：“人老了难免有堕气，你如果不用话语去激励他，就算他去了也难以成功。他现在被我的话语一激，少不了勇气倍增，一定能成功的。”不过，孔明也考虑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稳妥起见，他还是派出赵云、刘封、孟达前去接应。
这次黄忠只带三千人来到定军山。他先是用反客为主之计诱使夏侯渊出战，使夏侯渊在惊疑之中被大杀一番。接下来又利用夏侯渊心情急躁的性格特点，采取以逸待劳之法，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袭杀夏侯渊，从而成就大功。
曹操得知夏侯渊被杀，不得已亲率大军二十万来为夏侯渊报仇。



十

诸葛亮对这次曹操的到来作出正确分析，说：“曹操虽然率军二十万来到汉中，但他还是有所顾忌，这就是担心粮草接济不上，所以并不急于进兵。我们要打败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一位得力的将军深入到他的后面，烧掉他的粮草，夺取他的军需器械，那曹操也就没有了锐气。”于是他派黄忠与赵云率领部队深入到汉水北岸曹军的屯粮之所。
到达汉水北岸后，本来川军处于劣势，可赵云凭借他的英勇过人与大无畏的胆略，在极其不利的形势下，把曹军杀得大败，并如愿夺得曹军的粮草、器械。
在黄忠、赵云大败曹军，夺取曹军营寨后，孔明与刘备亲自率军来到汉水沿岸。孔明心里清楚，曹军虽败了一阵，但从兵力说却仍处优势，于是他采取敌驻我扰的办法，设法使曹军不得安宁，从而削弱其战斗力。
出于稳妥的考虑，他与刘备亲自来到前线观察、了解地形。他看见汉水的上游有一带土山，大约可以埋伏一千人左右，回来后就吩咐赵云：“你率领五百人，带上战鼓、号角，埋伏在土山上，或是在半夜，或是在黄昏，只要听到我们营中号炮一响，你就擂鼓呐喊；响一次号炮，就擂一次鼓角，目的是搅得曹营日夜不安，无法休息，用不着你们出战。”结果赵云照计而行，连续三天三夜擂鼓吹号，把曹军搅了个彻夜不得安宁。曹操一时间弄不清虚实，只得后退三十里下寨。
孔明见这个办法收到了如期效果，就对刘备说：“曹操虽善于用兵，但因他生性多疑，看见我们不断地擂鼓吹号，也弄不清我们的虚实，所以只好向后撤退。”然后又乘着曹军后撤，空出了地方，就与刘备亲自率军渡过汉水，背对着汉水扎下营寨。这本是兵家大忌，可诸葛亮就是要让蜀军将士置之死地而后生。刘备是个久经战阵的人，一看诸葛亮背水扎营，不免有些担心，就问诸葛亮：“军师，我们背对着汉水结营，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啊。不知军师有何妙计？”
孔明神秘地笑了笑，说：“主公请放心，我自有妙招。”
曹操一看蜀军背水结营，也有点疑惑，一时又想不明白，只好派人送来战书。诸葛亮非常干脆，在战书上批了四个字：“来日交战。”
第二天两军交战时，诸葛亮明知刘封武功平平，却让他去对阵曹营中名将徐晃。才打了几个回合，刘封就抵挡不住，拨转马头就跑。曹操以为取胜的机会到了，就挥动马鞭高声叫道：“谁能活捉刘备，我就让他做蜀中之王！”曹营将士一听有这样的大甜头，一个个都奋勇争先，杀向蜀军。
蜀营将士一看曹军追过来了，朝着汉水就逃，把手中的兵器、坐下的马匹都丢下不管，至于营寨那就更不要了。曹营将士见满地都是东西，都高兴得忘乎所以，只管去捡兵器和抢夺马匹，那里还顾得上去追赶刘备。曹操一看，糟了，要上诸葛亮的当了，只得赶忙鸣金收军，并下达严令说：“尽快退兵，有谁胆敢去抢夺财物的，立即斩首！”
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曹操下令退兵时，诸葛亮已经高举指挥旗，指挥各路人马一齐杀向曹军：刘备率领中军翻身杀回，黄忠从左边杀来，赵云从右边杀来。曹营将士因只顾抢夺财物，队伍早已大乱，一见蜀军杀来，慌得连兵器也找不着，那还有心作战，只好逃命再说。不管曹操与将军们如何喊叫，都制止不了曹军的逃跑。曹操见大势已去，也只得打马逃走。结果曹营军士有的被踩死，有的被摔死，有的被砍死，有的被射死。二十万人马足足损失三四成。逃跑途中，又被张飞、魏延分兵杀来。曹操本想先退到南郑，结果却被张飞、魏延提前攻下。曹操进不了南郑，只得向阳平关败退，最后在阳平关勉强扎住营寨。
刘备见曹操败得这样快，多少有点不解，就问孔明这是什么原因。孔明分析说：“曹操虽然很会用兵，可他生性多疑，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如果疑心太多，就免不了延误兵机。我正是利用了曹操多疑的弱点，用疑兵胜了他。”
刘备又问：“曹操败退到阳平关，士气已严重受挫。我们该用什么办法让曹操彻底退兵呢？”
诸葛亮回答说：“主公请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人马继续向曹操发动攻击。”说完，诸葛亮就向几位主要将领下达了新的命令：命令张飞、魏延率领自己的人马兵分两路去截夺曹军的粮道，命令黄忠、赵云也兵分两路赶往阳平关放火烧山。
曹操退到阳平关以后，立即派人打探蜀军消息。探子回来报告说，蜀军把阳平关通向外面的所有小路都堵断了，又四处放火，使我们找不到退路，但又看不见他们的人马。另一拨探子则报告说张飞、魏延正兵分两路去劫夺我们的存粮之所。曹操深知粮草的重要，就询问部下将领谁敢去抵挡张飞。许褚倒是答应得很痛快，可又因自以为勇猛无敌而饮酒误事，差点被张飞一矛剌死，还幸好部下救得快，才不至于成为张飞的矛下之鬼。
到了第二天，刘备率领蜀军追到阳平关前，曹操为了不向敌人示弱，只得带领众将下关迎敌。刘备方面又一次派刘封出战，曹操方面则派徐晃迎战。刚一交手，刘封就向后撤退
曹操一时不察，指挥部队就在后面紧紧追赶，刚追到蜀营前，就听见号炮响起，鼓角齐鸣。曹操担心中埋伏，急忙下令退兵。曹营将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听说退兵，就潮水般地向后狂奔，结果再次出现自相踩踏的情况，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曹操刚刚跑回阳平关，还没有喘过气来，蜀兵就赶到了城下，围着东西南北四门，有的放火，有的擂鼓，有的呐喊，有的攻城。曹操一看情况不妙，关也难以守住，干脆放弃阳平关，向东逃走。
可就在个时候，赵云率领人马从后面赶来，张飞率领一枝人马从前面截住，黄忠又带着人马从褒州杀来。曹军在蜀军多路人马进攻之下，很快形成溃败局面。曹操的心腹将领保着曹操往斜谷界口逃走，刚刚逃到界口，前面又见尘头大起，眼见得一枝人马又杀过来了。曹操见了，不禁哀叹道：“如果这支人马是蜀军伏兵的话，那我们就彻底完了！”幸运的是，来的人马不是伏兵，而是曹操的次子曹彰。
曹彰是曹操儿子中唯一习武的，不仅臂力过人，能徒手与猛兽格斗，而且极有胆略。曹操见曹彰来了，不由得信心大增，高兴地说：“我的黄须儿来了，一定能打败刘备！”于是又率领部队返回，在斜谷界口重新安营扎寨，要与刘备决一死战。
刘备派刘封、孟达前去迎战，刘封虽不是曹彰对手，可就在刘封败退之时，马超、吴兰率两枝生力军加入战团，刘封、孟达又率军翻身杀回，几路夹攻，曹操再也抵挡不住，只得退回界口，扎住营寨。
曹操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借杨修乱解口令把他杀了。第二天，曹操又被魏延射落两个门牙，连战马也骑不了，只得躺在毡车之中，一路喊痛不止，好不容易才回到长安。
这一仗，曹操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得半年时间就把刚刚从张鲁手中夺来的汉中一带拱手让给了刘备。其中原因一是曹操重视不够，用人不当；二是诸葛亮抓住曹操疑心太重，充分使用疑兵，虚虚实实，假假真真，使曹操始终处于被动地位；三是诸葛亮善于使用机动兵力，往往调动生力军突然杀入，把曹操打得措手不及。
紧接着，刘备又派刘封、孟达、王平等率兵进攻上庸等州郡，除上庸太守申耽逃走外，其他的都举郡投降。这样，以汉中为中心的陕西西部就全归了刘备。
刘备手下的文臣武将见主人已经拥有东西两川，加上东有荆州，南有云南，北有陕西西部，刘备的事业进入顶峰，开基立业，九五称尊的时机已经来到，于是就想拥戴刘备做皇帝，但又不敢轻易开口，就先找到诸葛亮，意思是要他牵头来劝进。孔明自己早有这个意思，就对大家说：“我明白大家的意思，请各位不要乱来，我早就拿定主意了。”
其实，孔明心里比其他文武将佐更急。早在隆中时，他就自比管仲、乐毅，显然是要象当年的管仲、乐毅一样辅佐明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自己也出将入相，成为一代贤相，留名青史。自己已出山十年有余，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怎能放过！于是他私下里先找法正等商量好，达成一致意见。
第二天，他就率领法正等一般文武将佐直接去见刘备。一见面就开口说：“现在曹操专权于朝廷，把献帝完全架空了，老百姓只知有曹操，而不知有献帝。而你的仁义之名早已传遍天下，现在又拥有了两川之地，完全可以顺应天心民意，即皇帝位。然后名正言顺地讨伐国贼曹操，恢复大汉天下。我们应该抓紧时间，选择大吉大利的日子，安排登基大典。”
刘备毫无思想准备，听了诸葛亮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说：“军师这个话就不对了。我虽然是汉朝的本家，可我毕竟是臣子的身份；如果按你的说法去做，那岂不是公开对抗朝廷了。”
诸葛亮听到这里，摇摇头，说：“主公说的我不敢赞同。您想想看，现在的天下已经是分崩离析，英雄趁机而起，各自霸占一方，天下所有具有才能、道德的人士其所以都竭尽全力来侍奉他们的主人，目的无非是想攀附皇帝，成就一番功名。如果主公一味地坚持为臣之首，不敢有所作为的话。只怕会让您的手下大失所望，从而失去斗志。主公啊，您得好好掂掂份量。”
刘备听了这番话，心思有所活动，就换了一种口气说：“你们要我当皇帝，我肯定是不敢的。你们再去商量其他办法吧。”下面的各位将佐也齐声说：“主公如果总是推辞的话，那我们跟着您干也没有什么盼头了。”
诸葛亮心里也明白，连欺君罔上的曹操都还只称魏王，还让献帝暂时当摆设，你要刘备一下子就当皇帝，他的确很难接受，不如退而求其次，于是他放低要求，对刘备说：“主公一生以坚持君臣大义作为根本，的确很难答应马上就做皇帝。现在我们已经拥有荆襄一带和两川之地，那就先称汉中王吧。”刘备还是有点不愿意，于是说：“你们要尊我为王，但却没有天子的诏令，这可是越权办事啊。”孔明说：“现在这种局势，那能都按规矩办事呢，只能灵活处理。”张飞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可受不了刘备这种推来推去的做法，禁不住高声叫道：“不姓刘的人都一个个想做皇帝，何况哥哥还是汉朝的宗亲呢！不要说做汉中王，就是立即做皇帝，又有什么不行呢！”刘备见张飞讲话一点遮掩都没有，脸上一时挂不住，就呵斥道：“你别胡说八道！”孔明也看出刘备有点众心难违，于是说：“主公啊，您就顺应大家的要求吧，先做了汉中王再说，然后派专人向朝廷献上表章，这也不算太迟。”
刘备本来还想推，但看见文武将佐众口一词，觉得再推下去，弄不好会要伤大家的心，只好答应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亮与许靖、法正等经过反复商量，终于选定建安二十四年秋天的七月，在沔阳构筑了一个大台子，方圆有九里宽，按东西南北中五方排列，各设不同的旗帜、仪仗。举行仪式的那一天，文臣武将们都依序排成两行，由许靖、法正等恭请刘备登上台子，献上王冠、旒冕、玺印、绶带，然后向南坐着，接受文臣武将的拜贺，正式成为汉中王。
刘备当了汉中王后，依照惯例，将儿子刘禅封为世子，晋封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诸葛亮为军师将军，总管军国重事；又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大将，魏延为汉中太守，其他的文武官员也都得到升赏。
表章送到许都后，曹操极为恼怒，恨恨地说：“这个织席子的家伙，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我一定要灭了他！”说完就立即下达命令，要征调所有的部队讨伐刘备，与刘备一决高下。他的文学掾司马懿提出建议，利用孙、刘两家根深蒂固的矛盾，派人前往江东，游说孙权起兵进攻荆州，等孙、刘两家一旦打起来，我们再发兵进攻汉水一带，那样的话刘备就难以首尾兼顾了。曹操一听频频点头，立即派满宠为使前往东吴。
孙权听了满宠的游说之辞虽也动了心，但毕竟觉得孙、刘两家是同盟，又有姻亲关系，如果冒然发兵荆州，情理上也说不过去，于是就采纳诸葛谨的建议，先派诸葛谨为使，向关羽表明孙权的友好之意，愿意与关羽结为儿女亲家。未曾想关羽却毫不领情，说什么：“我的虎女岂能嫁给狗的儿子当媳妇！”还把诸葛谨赶了出去。诸葛谨回去一说，把孙权气得火冒三丈，于是不再顾及两家关系，决心与曹操联手，对关羽实施南北夹击。
刘备做了汉中王以后，为了显示身份，竟然大兴土木，在成都大建宫室，还从成都到白水关一带建造四百多处馆舍邮亭；又聚积粮草，大造兵器，目的就是积蓄力量进逼中原。
探子把孙权将与曹操联手共同对付关羽的消息报告给刘备。刘备一听很是紧张，赶忙找诸葛亮商议。孔明说：“我早就想到了曹操会来这一手。不过，孙权也不会轻易听曹操的。据我估计，孙权肯定要曹操方面命曹仁首先从樊城发动对关羽的进攻，等到曹军已经形成攻势，东吴再派军队进攻荆州。”刘备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诸葛亮回答说：“这事好办。我们不是正要给关羽送去五虎大将的官诰嘛，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关羽起兵进攻樊城，只要关羽作战有力，那曹军也就害怕了，那么两家联手的危险也就化解了。”
应该说，诸葛亮的判断是对的，可他的处置却是很不妥当的。他把化解这场危机的责任全推给了关羽，这不仅高估了关羽应对复杂局势的能力，也放弃了自己的责任。
开始时，关羽的军事行动非常顺利，先是击败曹仁，紧接着又水淹七军，生擒于禁，擒杀庞德，一时间威震华夏，竟吓得曹操差点要迁都。可后来徐晃攻其前，吕蒙袭其后，败局就一发不可收拾：先是丢失荆州，紧接着是败走麦城，最后是被擒临沮、断头东吴，一生英名尽付流水。
在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诸葛亮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动作，既未增兵荆州，又未派人出使东吴，修复双方的关系，几乎是坐看关羽的胜败，直至关羽兵败身亡，也未见孔明派出一兵一卒驰援荆州。这应该是诸葛亮一生中在军事和外交两方面最大的败笔。
当初，东吴派诸葛谨为使出使荆州，被关羽拒绝，诸葛亮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曾对刘备说：“关羽拒绝孙权的好意，这必然给荆州带来危险，我们还是赶快派人将关羽替回来。”可后来不断听到关羽的胜利消息，诸葛亮与刘备就以为万事大吉，不再予以关注，直到关羽兵败被杀，他们都还蒙在鼓里。这种错误实在是难以饶恕，他们也将为这一重大错误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孔明是精于星相之说的，他明明观察了天文历象，确认关羽已经兵败被杀，却还想瞒着刘备。当刘备无意之间听到他与许靖俩人的谈话，知道关羽已经被东吴杀害时，他还想继续瞒下去，说：“刚才我俩说的话都是传言，不值得相信。希望主上放宽心思，不要有什么忧虑。”直到荆州方面接连派人回来报告说关羽夜走临沮，被东吴擒获，最后因不屈而被杀，诸葛亮才在刘备面前承认这一事实。
刘备确信关羽已死，悲痛得当场昏倒，诸葛亮这才劝慰说：“主上用不着过分忧伤。自古以来就有‘死生有命’的说法，关羽之死也是命中注定。何况他平素过于傲慢自大，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场祸难。主上应该保重身体，至于给关羽报仇的事，慢慢再考虑吧。”对于东吴将关羽斩杀后却将关羽的首级献给曹操，他倒是看得很清楚。他对刘备说：“这是东吴想嫁祸于曹操，而曹操也知道这是阴谋，所以用厚礼埋葬关羽，目的就是要让您去恨东吴。”当刘备表示要立即起兵伐吴，以报仇雪恨时，他的劝说也是很有说服力的。他劝刘备说：“现在决不能兴兵报仇。正确的处理是：先按兵不动，给关羽办理丧事再说。等到曹操与孙权之间不和时，我们再抓住机会讨伐东吴。”
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逝于洛阳，曹丕在曹操党羽的扶持下于曹操的灵前嗣位魏王，继任丞相，威逼献帝更甚于曹操，连孙权也不得不拱手称臣。消息传到成都后，刘备认为报仇的时机已到，就急着要发兵讨伐曹丕。正在这时，关羽的属将廖化向刘备哭诉刘封、孟达见死不救的情况，请求刘备诛杀二人。刘备就要派人去捉拿刘封、孟达，孔明力劝道：“不能这样做。对于这两个人，只能慢慢想办法治他们的罪，如果太急了保不住要出乱子。可以先把他们升为州郡长官，分调开去，再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刘备同意了孔明的意见，于是把刘封升为绵竹太守，孟达则由副转正，升为上庸太守。没想到谋臣彭羕与孟达相知，竟然派家人送密信给孟达，好在刚出城就碰上了马超的巡逻兵，事情败露后，孔明促成刘备果断地杀了彭羕。孟达得知好友彭羕被杀，知道自己的日子将不好过，在投降曹魏之前竟然给刘备特地写了一封信，为自己辨解。刘备气得当即就要发兵去捉拿孟达，孔明献计说：“我们干脆就命令刘封率军去征讨孟达，让二人相互拼杀。刘封或者取胜，或者失败，最终都少不了要回成都，到时就把他杀了，这样除去两个心头大患。”刘备接受孔明的建议，立即派人给刘封送去命令，要他率兵去讨伐孟达。结果刘封中了魏军埋伏，大败亏损，五万人马只剩下一百多人马。回到成都后，刘备一怒之下，也不听刘封解释，就把他杀了。
这事不管是诸葛亮，还是刘备都做得有欠考虑。刘备要诛杀刘封，只要命令刘封来成都即可，用不着劳师动众，甚至是以五万人马为代价。这样做的结果，刘封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那五万军士又有何罪，竟要跟着刘封受难！蜀汉本就地小人少，人力资源尤为宝贵，为什么为了惩罚刘封一人，竟要让五万人白白牺牲呢？
曹丕在第二年以魏禅汉，即皇帝位，改元黄初，贬献帝为山阳公。因成都与洛阳（这时曹丕因嫌许都宫殿有鬼魅作祟，已将都城迁回洛阳）距离遥远，两国又不通往来，所以消息传到成都时就走样了，说是献帝被曹丕杀害。刘备得知后悲愤欲绝，整天痛哭，又下令两川军民为献帝带孝。刘备本就因为关羽之死而悲伤过度，现在又遭遇献帝被废与被害的双重打击，于是乎因为悲痛与忧虑而积成忧郁之症，连军政事务也无法处理了，只好全权委托给诸葛亮。



十一

诸葛亮与许靖等见献帝已废，曹丕篡位，觉得正是向刘备劝进的时候，而光禄大夫谯周更是以祥瑞之说以证明刘备的即皇帝位乃是天命所归，于是一起商议，认为天下不可一日无君，都想尊刘备为帝，然后由许靖、诸葛亮牵头率领文武百官向刘备献上劝进表，恳请刘备即皇帝位。刘备见了大吃一惊，说：“你们是想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吗？”诸葛亮随即说：“话可不能这样讲。现在曹丕篡汉自立，建立伪朝，刘氏的天下眼看着就要中断了，您是汉朝的苗裔，理所当然应该继承皇位，以接续刘氏的天下。”可刘备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尽管后来许靖也一力劝进，但刘备还是不肯答应。
事情一时之间形成了僵局。诸葛亮是个很有政治智慧的人，他自有办法解决这一难题。于是他对文武百官说：“这事我有办法，只要大家听我的，汉中王最终肯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然后他就装起了病，不再出来办事。
刘备听说诸葛亮病了，已经不能出门办事，心想这还了得，于是急急忙忙赶到诸葛亮的家里，一直来到诸葛亮的床边，关切地问道：“军师啊，你得的是什么病？”诸葛亮故意耸人听闻地说：“我因为忧心如焚，只怕活不了几天了。”刘备听他说得这样严重，就进一步问道：“军师，什么事情值得你忧心到这种地步？”一连问了好几遍，可诸葛亮假装病得很重，闭着眼睛不回答。刘备一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诸葛亮这才长叹一声说：“我从一个偏僻山村出来，遇上了大王您，一直跟随到现在，您对我可称得上言听计从。现在我们总算有了两川之地，也算没有辜负我当初说的话。眼下曹丕篡夺了汉朝，汉朝的天下眼看着就要中断了。文武官员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尊奉您为皇帝，灭掉曹魏，重兴刘氏，跟随您建功立业。没想到大王坚持不肯，文武官员们都不免产生了怨气。这种情况如果发展下去，人心就要散了。如果文武官员人心一散，那时东吴、曹魏再来进攻的话，东西两川又怎么保得住！您说我能不忧吗？”
刘备听了，也就掏出了心里话：“不是我不领文武官员的情，硬要推阻，而是担心天下人议论我啊。”
诸葛亮听了刘备这个话，心里有了数，说话也就更大胆了。他对刘备说：“孔夫子说过：‘名号不正，说话就没人听。’您做皇帝称得上是名正言顺，有谁会议论呢？古人说过：‘老天爷给你的东西，如果你不要的话，到头来就要遭遇祸殃。’”
刘备听到这里，口气完全变了，说：“等到军师病好了，那时再来商量吧。”诸葛亮听了大喜过望，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下，将屏风一拍，早就等候在外面的文武官员一踊而进，齐唰唰地跪拜在地上，众口一词地说：“主上既然答应了我们，那就赶忙选择好日子举行登基大典。”
刘备用眼睛扫视了一遍，见地上跪着的是以许靖为首的文武百官，他不免还是有些吃惊，说：“如果天下人骂我不义的话，那就是你们逼出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孔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马上就对刘备说：“既然主上已经答应了文武百官的要求，那就尽快征调人手构筑台子，选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说完先派人把刘备送回王宫，然后委派博士许慈、谏议郎孟光议定登基礼仪，另外又指派人在成都武担的南边建造登基用的台子。
过了些日子，登基大典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于是几位官员准备好皇帝坐的车驾，又请刘备登上台子先举行祭天大典，由太史谯周宣读祭文。宣读完毕后，由许靖、诸葛亮率领文武百官献上皇帝专用的玉玺。
刘备接受玉玺后，把它放在台子上，可嘴里却还在推让，说：“我刘备实在是才德有限，还是请各位选择德隆才秀的人来做吧！”
孔明见刘备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免不了直通通地说：“主上平定四海，功德昭于天下。何况您还是大汉的嫡派子孙，应该继承皇帝之位。都已经祭告过天地了，还有什么可让的呢！”文武百官也赶紧高呼“万岁”，并行跪拜之礼。
登基大典结束后，刘备下令将建安二十六年改为章武元年，封正妃吴氏为皇后，世子刘禅为太子，封次子刘永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其他文武官员都有升迁。又颁布大赦令，赦免除死刑犯以外的囚犯。东西两川的军民也象是过盛大节日一般，一个个都欢欣鼓舞。
刘备即皇帝位后，一心想着为关羽报仇。他不顾公卿大臣的反对，下令征调大军准备征讨东吴；他也不顾自身有病，天天下操场训练士卒。孔明是竭力反对这个时候征吴的，可他似乎对刘备束手无策。公卿们都跑到丞相府对他说：“现在天子刚刚登上大位，就要率兵亲征，这种做法是没有把社稷放在心上。丞相位居中枢，为什么不尽力进谏呢？”孔明说：“我已经苦苦地劝过多少次了，可皇上就是不听。看来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干脆我们一起到教场去集体进谏吧。”于是大家一起来到教场。
先是孔明开口讲话：“陛下刚刚登上大位，如果要向北用兵，征讨国贼曹丕，向天下申明大义，才可以亲率六军。如果只是讨伐东吴，只要任命一位上将就可以了，您何必要御驾亲征呢？”
刘备见孔明与公卿百官集体进谏，思想稍稍有点活动，可张飞一来，又燃起了他内心的仇恨，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下达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再进谏：他把进谏的学士秦宓投入狱中，甚至把诸葛亮的表章也摔在地下。他一改往常的军事民主作风，在起兵征吴的问题上完全是独断专行，根本就不与诸葛亮商量，更谈不上征求诸葛亮的意见。他命令诸葛亮辅佐太子留守成都，让马超与弟弟马岱协助镇北将军魏延镇守汉中，竟把勇敢善战的赵云放在后应的位置上。他带领将领数百员、蜀军七十万，又向蛮方借兵五万，选定章武元年七月的丙寅日出师东征。
诸葛亮意识到因为自己反对皇上的征吴之举，而受到冷落，以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皇上竟把他凉在了一边，根本不征求他的意见。他既为皇上的征吴之举而担忧，又为自己的尴尬处境而伤感。可他是个忠君思想极为浓厚的人，他不敢拂逆刘备的意志，也缺少冒死进谏的勇气，他只好在丞相府里哀声叹气。
刘备本来已经选定出征的日期，可临到出发前他突然心惊肉跳，寝食不安。一天晚上，他出帐观察天文，忽然看见西北面一颗斗大的星星坠落地面。他心里实在不踏实，就连夜派人来向孔明询问。孔明告诉来人：“这颗星星的坠落预示着我方将损失一员上将，三天之内，就会有噩耗传来。”刘备听诸葛亮这样说，只好先按兵不动。果不其然，三天后张飞的部将吴班派人送来表章，报告张飞遇剌身亡，行剌者带着张飞的首级投靠东吴去了。为此，刘备更加恨透了东吴。
东吴方面得知刘备亲率大军七十五万杀向江南，要为关羽、张飞报仇雪恨，也不由慌了，只得派诸葛谨前往白帝城向刘备请和，并提出愿意送还夫人，缚还降将，归还荆州，恢复同盟关系。可这时的刘备已被仇恨烧红了眼睛，搅乱了心智，什么也听不进去，一个心思就是要报仇雪恨。他把诸葛谨赶了出去，并要诸葛谨向孙权传话，一定要灭亡东吴，手刃孙权。孙权无奈之下，只好向曹丕上表称臣，可狡猾的曹丕并不发兵，而是采取坐山观虎斗的策略。靠曹丕靠不上，孙权只得调兵遣将抵御刘备的大军。
但面对来势汹汹的蜀汉大军，东吴开头的战事打得很不顺利：先是孙桓败于关兴、张苞，接下来是韩当、周泰败于刘备。刘备的大军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东吴军民一个个心惊胆颤，老人小孩更是日夜啼哭。孙权不得已，只得派程秉为使，送还张飞首级，缚还杀害张飞的两个凶首范疆、张达，希望刘备答应东吴的请和。可这时的刘备心智仍被仇恨遮盖，又为一时的胜利而头脑发热，，竟然不答应东吴的请和要求，发誓非要灭亡东吴不可。
孙权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得接受阚泽的建议，筑坛拜将，任命陆逊为三军统帅，担负起所有军事责任。而陆逊的临危受命，正预示着战局的转折。陆逊利用刘备骄傲轻敌、急于求战的心理，采取深沟高垒的策略，使得刘备想打打不了。而此时已进入南方的盛夏，川军将士受不了江南的酷热气候，要求移营，刘备不察，竟然同意将营寨移到树木茂密之处，从而犯了兵家大忌。陆逊抓住刘备连营七百余里，又立营于山高林密之处的致命弱点，采取火烧连营的办法，大败刘备，七十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还多亏赵云千里驰援，刘备才得以回到白帝城。
在刘备东征孙权期间，诸葛亮深知前线的事他无法干预，只能尽心于后方。他担心曹丕会趁着蜀、吴大战的机会进攻东川，就常常到东川一带视察，嘱咐东川将士加强战备，随时准备抵抗曹魏的进犯。另一方面，他虽然无法参与伐吴的战事，却时时留心前方的消息。当马良带来刘备结营七百余里，又移营于树木茂密之处的图本时，诸葛亮看了禁不住连声叫苦，他预感到刘备的这次征吴之举必将惨败而归，而这次的惨败又将使蜀汉大伤元气。他对马良分析说：“在山高林密、地势险要的地方结营，这是兵家的大忌。一旦对方用火攻的话，就无法解救；何况那有连营七百里而能拒敌作战的呢？我军的大难就要来临了。陆逊之所以坚守不出，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你快去告诉皇上，结营的方式、地点要立即改过来。”当马良提出另一问题“假如当我回到前方时，我方已经失败，那又该怎么办呢？”诸葛亮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对他说：“你放心，陆逊是不敢来追的，成都将平安无事。”马良又问：“陆逊为什么不敢追呢？”诸葛亮回答说：“他因为担心曹魏攻击他的后方。”与此同时，他又告诉马良：“一旦我方失败，可以先到白帝城避难。当初我带兵入川时，曾在鱼腹浦埋伏了十万部队。”马良听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问道：“我在鱼腹浦来往多次，并没有看见一兵一卒，丞相为什么要用假话来骗我呢？”诸葛亮也不作解释，只是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说：“我是不是说的假话，以后会见分晓的，现在你也不用多问。”
果不其然，当马良急急忙忙赶回前线时，蜀军已是败局已定，刘备只是在赵云的接应之下跑到白帝城避难。陆逊率领得胜之师向西展开追击，可当他来到夔关时，远望鱼腹浦，就看见阵阵杀气冲天而起，就回过头来对将士们说：“前面肯定有埋伏，我们千万不可冒然前进。”可跑近一看，那里并无一兵一卒，陆逊觉得奇怪，又跑上高处观察，结果又是杀气升起。这可把陆逊弄糊涂了，于是再次派人前去打探，回来报告说还是没有一人一骑。陆逊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怪事，越是疑惑越是想弄清究竟，于是再次派人来到鱼腹浦，仔细观察后回来报告说，江边并无人马，只有八九十堆石头。陆逊觉得这事太费解了，于是找来当地人询问。来人告诉他说：“这个地方叫鱼腹浦。诸葛亮带兵入川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他让士兵们捡来石头，照他的吩咐在沙滩上排成阵势。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就常有热气升起，升到空中时形成云团。”
陆逊一听，觉得这不过是骗人的蛊术，于是带领几个骑马的将校与他一起进入石阵之中。跟随的部将心里有点紧张，就对陆逊说：“天快要黑了，都督，我们还是回去吧。”陆逊正要离开，突然间刮起一阵狂风，一时之间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再一看，就看见阵内怪石突起，尖利得就象剑刃一般。原来地上的沙子、泥土，突然间都树立起来。江上传来的浪涛之声就如击剑、擂鼓一般。陆逊不由得大吃一惊，说：“我中了诸葛亮的鬼计了！”转身要走时却找不到路径。
正在束手无策时，忽然看见一位老人站在面前，笑着对他说：“将军是不是想出这个阵呢？”于是手持拐杖慢慢地在前面带路，不久就从石阵中出来了，并未碰见什么障碍。陆逊心里非常诧异，就问道：“老人家是哪一位？”老人回答说：“我是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我女婿入川时，曾经在这里摆下石头阵，名叫‘八阵图’。反反复复，按遁甲中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顺序排列，随时都在变化，比得上十万精兵。临别时，曾经吩咐我说：‘以后有东吴的将军迷失在阵中，您可不要带他出来。’我刚才站在山岩之上，看见将军从死门进来，就料定你不识这一阵法，必然陷在里面出不来。我历来不主张杀生，所以不忍心将军陷在这里，所以就把你从生门带出来。”陆逊觉得这位老人一定很神奇，就问道：“老丈是否学过这一阵法呢？”黄承彦回答说：“这个阵法太复杂了，我实在学不来。”陆逊赶忙下马向黄承彦表示感谢，然后回到大寨之中。他在路上感叹说：“孔明真是一条‘卧龙’！我哪里赶得上他呀！”并立即下令班师。
东吴的将领们都以为陆逊是害怕石阵而班师。陆逊解释说：“我并不是惧怕石阵而回军。据我的估计，因为曹丕为人的奸诈同他的父亲一样。一旦他知道我们追赶蜀军，一定会趁机挥军南下。如果我们深入到四川腹地，要想回军就来不及了。”果不其然，陆逊回到东吴不到两天，曹魏就兵分三路进攻东吴。好在陆逊早有准备，否则就要吃大亏。
诸葛亮为什么早在八年之前率兵入川时就要在鱼腹浦摆下八阵图？是不是他早已算定刘备与东吴之间必将有一场大战？既然他有先见之明，为什么不竭力阻止刘备的伐吴之举？为什么他早已算定东吴将有大将陷入阵中，却又让自己的岳父留在夔关，到头来破坏自己的计划呢？八阵图不过是由石头排列而成，为什么会有杀气升起，而且人一旦进入阵中还会有那么多的变化呢？既然八阵图如此神奇，那诸葛亮又为什么不在后来邓艾、钟会两路伐蜀的进军路线上也摆下八阵图，以阻挡魏军的进攻呢？这些似乎都成了千古迷案，谁也解释不清。
刘备自彝陵败后，忧愤成疾，虽看病吃药不断，可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到了章武三年的四月，他自我感觉到已是病入四肢，在世的日子已经不多，于是派人前往成都，请诸葛亮和尚书令李严带着次子刘永、三子刘理尽快来永安宫，留下太子刘禅守成都。
孔明一到永安宫，就立即去拜见刘备。看到刘备那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诸葛亮的心就象被刀割一样。虽然为伐吴之事自己与刘备闹得不痛快，可想起刘备对自己的信任、尊重、爱护，可说是古今少有，藏在心底里的一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特别是当刘备请他坐在床前，用手抚摸着他的背，向他真诚地表示歉意时，他是深深地被感动了，觉得从古至今哪里见过皇帝向臣子道歉的呢！
当刘备把三个儿子和蜀汉江山都托负给他，并要三个儿子象侍奉父亲一样对待他时，他更是无比感动，忍不住眼泪双流。不过，当刘备说到“您的才能胜过曹丕十倍，一定能安定国家，光复汉室，成就统一大业。如果太子刘禅还值得您辅佐的话，您就好好地辅佐他；如果您发现他实在成不了气候，那您就把他废了，自己做成都的主人。”时，诸葛亮听了的确是大吃一惊，要他取代刘禅做成都之主，这不是篡逆吗？这只有乱臣贼子才干得出来！这对于忠君观念根深蒂固的诸葛亮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震撼。他一时也弄不清刘备讲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是决不能接受的。听了这话，他当时是通身冒汗，浑身发抖，赶忙跪在地上用头磕地，发誓说：“天地在上，可以见证我的良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嗣主，竭尽做臣子的忠贞之节，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我怀有异心，那就天诛地灭！”他一边发誓，一边用头磕地，竟至把头也磕破，流出血来。
不过有件事他对刘备的话却有点不以为然，这就是关于马谡的评价问题。刘备临终前曾询问诸葛亮：“丞相认为马谡的才能如何呢？”孔明听了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个人也称得上是当世的英才。”刘备却摇摇头说：“丞相的看法只怕不对哟。我看这个人，言过其实，不能予以重任。丞相可得小心啰！”就因为诸葛亮对刘备的话不以为然，后来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就整体智商而言，诸葛亮无疑要高于刘备；但就看人的眼光而言，刘备又的确有高于诸葛亮的地方。刘备的重用魏延、看出马谡言过其实，事实证明是对的。而诸葛亮对魏延的偏见，对马谡、杨仪、姜维的偏爱，可以说都让蜀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刘备病逝后，诸葛亮率领各位文武官员护送刘备的灵柩回到成都。宣读遗诏后，孔明就对文武百官说：“国家一天也不能没有君主。请让我们拥立太子继位，以接续汉朝的天下。”于是就在刘备的灵前举行了刘禅的继位仪式，史称后主，改元建兴。刘禅即位伊始，即加封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
曹魏方面见刘备已死，就有一批大臣就想劝降诸葛亮，如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尚书令陈群、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璋等都一一写信给诸葛亮，试图说服诸葛亮天命归于曹魏，要他放弃独立，举国称藩，诸葛亮都拒绝给予答复，只是自己写了一篇《正议》，表明自己的看法，认为曹魏虽处中原，但并不能代表正统；蜀汉虽然地处西南，土地狭小，但却代表汉家正统。
后主将政事全部交给诸葛亮处理，因此朝中不管大小事情都由诸葛亮决断。诸葛亮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竟日夜不息，时刻操劳，超负荷地工作。他根据蜀汉的情形，重新拟定各个官职的职权，对以往的法律、法规进行修订。的确是殚精竭虑，费尽心劳。他的主簿胡济对他很直率地表示了不同意见，认为事有专司，上下有别，身为丞相的他不应事事过问，更不应自己亲自校对文书；这样，不仅自己过于劳乏，又侵夺了别人的职权。诸葛亮虽然也认为胡济的看法是对的，也诚恳地表示接受，可一到行动中，他又还是事无巨细，件件躬亲。之所以会这样，就在于他对别人办事不放心，唯恐出差错，担心辜负了刘备的重托。
后主刘禅已经十七岁了，却还没有立后。诸葛亮觉得这不成事体，于是与各位大臣商议后向后主推荐说：“已故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非常聪慧贤德，可以纳为正宫皇后。”后主自是点头答应。
曹魏方面见对诸葛亮劝降不成，就接受司马懿的建议分兵五路，起兵五十万进攻蜀汉：第一路由大都督曹真率兵十万进攻阳平关；第二路由叛将孟达起兵十万进攻汉中；第三路则是通过外交鼓动东吴孙权，起兵十万由三峡进攻四川；第四路则用金帛收买蛮王孟获，也起兵十万进攻益州四郡；第五路还是用金帛收买番王轲比能，起羌兵十万进犯西平关。一时之间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十二

消息传到成都，君臣上下一片恐慌。令人奇怪的是，唯独丞相府没有任何动静，后主派人让诸葛亮上朝，可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丞相病了，不能上朝议事。这可把后主与文武大臣吓坏了，连皇太后也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前往。还是黄门侍郎董允见识高明，他说：“娘娘不用急着去丞相府，我估计丞相肯定正在思考好办法。还是先让皇上去询问情况，如果发现丞相的确是有意怠慢，那时再把他召到大庙加以讯问不迟。”太后觉得有道理，就决定由后主前往丞相府问候。
后主到了丞相府后，一个人下车步行，一直走进第三个门，才看见诸葛亮手持竹杖，一个人在池边静静地观鱼。诸葛亮也未发现后主进来，后主也未过早地打搅他，而是站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开口说话：“丞相身体可好？”孔明回头一看，发现是后主，赶忙丢了手中的竹杖，拜伏在地上，语气非常惶恐地说：“不知陛下到来，老臣甚是怠慢，真是罪该万死！”后主赶忙将他扶起，然后问道：“现在曹丕兵分五路进犯我国边境，情况非常紧急，丞相为什么不出来处理政务呢？”孔明听了轻轻一笑，然后将后主扶进后堂坐下，这才慢慢说道：“曹魏分五路进犯边境，我哪有不知道的。这几天我没有上朝议事，是在家里静静地思考如何破敌的问题。”后主急切地问道：“结果怎么样了啊？”孔明回答说：“番王轲比能，蛮王孟获，反将孟达，魏将曹真，这四路大军我都设法击退了。只剩下东吴孙权这一路兵，我虽然想到了退兵之策，但还须找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作为使者。只因一时之间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正在苦苦思考谁去合适。陛下又何必忧心呢？”
后主一听，高兴得两手一拍，说：“相父真有鬼神都难以预测的智慧啊！我希望详细听听相父的退兵之策。”孔明先是解释说：“先帝把陛下和江山社稷都托负给我，我那里敢稍有怠慢呢？只是我考虑到朝中的许多官员都不懂用兵的妙策。用兵贵在让人难以预测，我又怎能将用兵之策轻易泄露出去呢？这就是我这几天没有上朝议事的原因。”然后接着说道：“西羌国王轲比能率兵十万进犯阳平关。我想马超本就是西凉人士，历来深得羌人之心，羌人把马超看作是神威天将军，我早就派人连夜赶到西平关，让马超加紧防守，埋伏四路兵马，每天更换。西羌人历来信服马超，有他在西平关把守，这一路也就万无一失了。蛮王孟获起兵十万进攻益州四郡，我快马给魏延下达命令，让他将手下人马一分为二，左路进去则右路出来，右路进去则左路出来，用的是疑兵之计。孟获作为蛮王作战只凭勇力，不善于动脑子，一看见我们的疑兵，肯定不敢再进犯。这一路也用不着担心了。孟达所率的十万人马进攻汉中一路，我知道他与李严有生死之交，当初我回成都时，已把李严留在永安宫。早些日子我又摹仿李严手笔，给孟达写了一封信。孟达看了这封信，肯定会装病不出。这一路也不用担心了。至于曹真率兵进犯阳平关，这一带地势险要，道路崎岖，攻难守易。我让赵云加强防守，并不出战，曹真见我方坚守不出，时间一长，他也只好退兵。上述四路人马都有把握击退，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秘密地调派关兴、张苞各率三万人马，驻扎在紧要的地方，作为各路的救援。我这几个重要的军事调动，都没有经过成都，所以没有人知道。至于东吴这一路人马，据我想来，孙权是不会轻易动的，他肯定是采取见机而动的办法：如果其他四路都赢了，看见川中形势危急，他必然率兵来攻；如果其他四路兵马都不能取胜，东吴肯定是不会先动的。据我的估计，孙权想起曹魏三路攻吴的事情，心里肯定还有怨气，决不会轻易听曹魏的调遣。但即使这样，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派一个能言善辩之士前往东吴，向孙权陈说利害，劝他不要动兵。但一直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我还在思考之中，让皇上亲自来看我，实在担当不起。”后主听了诸葛亮这席话，早把那颗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了，于是说：“本来太后也要来探视相父的。现在听了相父的话，就象大梦初醒一样，我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
当后主与诸葛亮从丞相府出来时，正看见文官中邓芝仰天大笑，孔明觉得邓芝的笑包含着玄机，就派人将他请入相府，询问他对时局的看法。邓芝的一席话正与孔明的想法不谋而合，孔明发现邓芝不仅见识高明，而且富于胆略，加上能言善辩，于是决定派邓芝为使出访东吴。邓芝果然不辱使命，以自己过人的胆识和辩才使东吴信服，双方达成共识，重新确立同盟关系。为了表示诚意，孙权也派出中郎将张温回访蜀汉。
邓芝还未回来，孔明就对后主说：“我相信邓芝这次出访东吴一定能成功。东吴人才众多，孙权一定会派人来回礼。陛下应当以礼相待，让他把我们的诚意带回东吴，双方结成友好盟邦。蜀、吴一旦和好，曹魏也就不敢对我们用兵了。只要东吴与曹魏两方平静，我就要率兵南征，平定南蛮。等到我们的后方平定了，再设法对付曹魏。曹魏一旦削弱，东吴也就难以长期地存在下去，那样我们就有可能恢复大汉的一统天下了。”
果不其然，孙权派张温为使答谢蜀汉的善意。孔明让后主在大殿之中盛情接待张温，过后孔明又自己设下宴席款待张温。他对张温说：“先帝在世的时候，因为特殊原因，蜀、吴关系曾经不大和睦，现在先帝已经去世。当今皇上非常仰慕吴王，很想化解以往的宿怨，结成永久同盟关系，联起手来打败魏国，请您回去以后向吴王转达我们的善意。”张温见孔明态度诚恳，也就点头答应。
临到张温要走了，后主又在邮亭中设宴饯行。因为前次张温的态度有点傲慢，所以学士秦宓有意要给张温难堪，于是以天文星相为题与张温展开辩难。秦宓是个饱学之士，口才又极好，最终把张宓辩得无话可说。孔明怕张温脸上下不来，就用好话安慰说：“酒席间的辩难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您是深深懂得治国安邦的道理的，也不在乎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张温见孔明态度这样友好，也就不再为刚才的辩论而不快。
孔明为了巩固与东吴的盟邦关系，又再次派邓芝回访东吴。张温回到东吴之后，也在孙权面前极力称赞后主与孔明的善意，表明蜀汉的确想与东吴结成友好的同盟关系。孙权听了也着实高兴，于是送给了邓芝许多礼物。从这以后，吴、蜀关系变得非常和谐、友好。
建兴三年，益州的地方酋长雍闿勾结蛮王孟获造反，率兵十万侵扰益州四郡，牂牁太守朱褒、越巂郡太守高定都献城投降，只有永昌郡太守王伉忠于职守，不肯投降。雍闿、朱褒、高定三人与孟获勾结在一起，一起攻打永昌郡。王伉与功曹吕凯组织军民奋力抵抗，坚守城池，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诸葛亮见形势危急，就上朝对后主说：“南蛮对我们的统治不服，这是国家的心腹大患。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我想由我亲率大军前去征讨。”可后主却提出疑问，说：“我们东边有孙权，北边有曹丕，现在相父离开我南征，一旦吴、魏同时来进攻的话，我将如何应对啊？”诸葛亮安慰说：“东吴刚刚与我们讲和，想必不会存有侵略野心；就算东吴不顾信义，派兵来攻的话，有李严在白帝城，也足以挡住陆逊。至于曹魏方面，他们刚刚打了败仗，一时间难以恢复士气，眼下不可能对我们发动大规模进攻。何况我已派马超紧紧守住汉中等重要关隘，魏军即使来攻，也是攻不进来的。我还留下关兴、张苞两支人马作为各方的救应，可以保成都万无一失。我现在先去平定蛮方，然后北伐，争取拿下中原，以此来回报先帝对我的三顾之恩和托孤之重。”后主说：“我实在太年青了，什么也不懂，请相父考虑成熟后再决定行动。”
后主的话刚说完，谏议大夫王连就站出来说：“丞相要率军亲征南蛮，这是千万不行的。云南一带都是些不毛之地，山岚瘴气又厉害。丞相身负中枢之职，如果你丢下朝中大事不管，率军远征，这是很不合适的。何况雍闿的造反只不过是象人身上患了疥疮一样，丞相只要派遣一位大将去征讨，就一定能成功。”
孔明摇摇头说：“你说得太轻巧了。南蛮那些地方，离成都太远，那里的人都没有接受汉人的教化，要收伏他们谈何容易，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放心。我去了的话，可根据情况该硬则硬，该软则软，这种事情不时随便可以委托他人的。”尽管王连再三苦劝，但诸葛亮还是下定决心亲自率军出征。
就在这一天，孔明把重要事情作好交代，然后就调派人马，辞别后主，出发南征。他命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两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兵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另有几十员将领，共起兵五十万。正要出发，突然有关羽的第三个儿子关索从荆州到来，表示愿意随军南征，孔明听了关索的叙述，也很有感触，他一方面向朝廷申报这件事情，一方面就任命关索为先锋。
孔明向部队反复申明纪律，在进军南方的过程中一定要尊重当地民俗民风，不许掳掠百姓，侵害百姓利益。
到达南方的第一仗，魏延、张翼、王平就生擒高定手下的大将鄂焕。当魏延等将鄂焕押解进来后，孔明心里就盘算着，对于造反的人员不能采取杀无赦的政策，而应攻心为上，尽力去感化他们。于是一见到鄂焕，他就命令解开捆绑，又用酒饭招待他。然后问他：“你是哪位的部将？”鄂焕回答说：“我是高定的部将。”孔明说：“我知道高定本来是个忠义人士，只是一时被雍闿迷惑，才与官军作对的。我现在放你回去，希望你劝高太守早点归降官军，免得到时遭受大祸。”鄂焕没想到诸葛亮并没有为难他，也就非常感激。回去后一再对高定说起诸葛亮的恩德，高定也不由得心存感激。第二天，雍闿来到高定的大寨，说起鄂焕的被释放回来，雍闿就提醒高定说：“这是诸葛亮用的反间计，目的是让我们不和，我们可要小心提防。”高定听了将信将疑。
就在这时，魏延率军来交战，雍闿也亲自出马应战，可只打了几个回合，他就抵挡不住，只好向后败退，魏延率军追赶二十多里。可以后连续三天，蜀军都闭门不出。
孔明算定雍闿、高定耐不住，会急于进攻，于是命魏延、赵云在离大营不远的地方分两路埋伏。到了第四天，雍闿、高定果然耐不住了，就兵分两路来攻打蜀营，却被孔明预先埋伏的人马杀伤一大半，还有不少人被俘。当魏延、赵云把俘虏押解到大寨后，孔明吩咐把雍闿的人关一边，高定的人关一边，又让蜀军士兵私下议论说：“听说高定的人都可以免死，而凡是雍闿的人都得杀头。”被俘的士兵无意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过了一阵，孔明提讯雍闿的人，问道：“你们都是谁的部下？”俘虏们为了保命，自然都假称自己是高定手下的人。孔明似乎无心去甄别，轻易地就相信了，随即就免了他们的死，还赐给他们酒食，又让人把他们送出边界，放他们回去。接下来对高定的部下也采取同样的办法，不过却故意说：“雍闿今天派人来投降，表示要把高定和朱褒的首级献给我，以争取立功。我实在不忍心。你们既然是高定的部下，我放你们回去，以后再也不能造反了。如果下次还被我们抓住的话，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两方的士兵放回后都对主人说起被放的情况，都对孔明心存感激，而雍闿手下的人很多都觉得跟着雍闿太危险，不如投到高定那里去。高定听了心里有点将信将疑，于是就派人到蜀营来打听情况，不巧又被蜀军埋伏的人抓住。当押解到孔明的大帐时，孔明又故意把他当作雍闿的人，还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家元帅既然答应要献上高定、朱褒二人的首级，为什么又迟迟没有结果？你这家伙做事一点也不精明，那里做得了探子！”这位军士只得含含糊糊地答应。说完却还是用酒饭招待他，又交给他一封密信，叮嘱说：“你把这封信交给雍闿，要他早点下手，免得耽误了事情。”
这位探子回去把情况报告了高定，高定看了信，不由得怒气冲天，说：“我真心待你，你倒要来害我，真是天理难容！”于是与鄂焕商量好假意请雍闿来赴宴，如果对方真来的话，说明他心中没鬼；假如他不来的话，那就说明他真是要出卖我们，那我们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干脆带领人马杀他个措手不及。结果雍闿心中因为有疑团，不敢前来，高定、鄂焕也毫不犹豫地带领人马杀入雍闿的寨中，雍闿因为没有防备，一时军中大乱，最后被鄂焕所杀。
高定自以为杀了雍闿，立下大功，就兴冲冲地带着雍闿的首级来献功。让他没想到的是，孔明竟然下令将他斩了。高定实在犯糊涂了，就问：“我感谢丞相的大恩，特地带着雍闿的首级来投降，您为什么要杀我呢？”孔明又故意大笑说：“你是来诈降的，还想瞒得过我？”高定说：“丞相凭什么说我是诈降呢？”孔明笑了一笑，接着便从一个匣子中拿出一封密信给高定，说：“朱褒已经派人秘密地献上降书，信中说你与雍闿是生死之交，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杀了雍闿？所以我断定你是假投降。”高定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就高声叫屈说：“朱褒用的是反间计，丞相千万不可相信。”孔明说：“我也不可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辞。你如果真能捉到朱褒的话，才足以显示你的真心。”高定则回答说：“丞相不要疑心我。我如果真能把朱褒捉来见丞相，到时您又该如何？”孔明说：“只要你真能捉到朱褒，就能消除我的疑心。”
高定听孔明这样说，就立即带领部将鄂焕与本部兵马朝朱褒的大营杀来。大约离朱褒寨还有十多里，正好碰上朱褒。高定一见朱褒就高声骂道：“你为什么写信给诸葛丞相，要用反间计来谋害我呢？”朱褒一时摸不着头脑，正在发愣，后面转过鄂焕，只一戟就把朱褒剌下马来。高定乘势厉声喝道：“如果那位再不归顺的话，我就把他给杀了！”朱褒的部下见主将已死，只得投降。高定马上带着两部分人马和朱褒的首级来到孔明的帐下。孔明一见非常高兴，大笑着说：“我是特地让你诛杀两位反贼，以此来体现你的忠心。”孔明见高定的确是真心归顺，于是就任命他为益州太守，让他总摄三郡事务，又任命鄂焕为牙将，让他在高定手下听令。
平定反叛的三郡后，永昌郡的包围也自然解除。孔明顺利地来到永昌郡，太守王伉迎接他进城，并向他郑重推荐了功曹吕凯。孔明特地请吕凯相见，并向他致谢，说：“早就听说你是本地的高明之士，还多亏你协助王太守守住城池。现在我想平定南蛮一带，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吕凯于是拿出一张图献给孔明，说：“我自从进入仕途以来，早就看出南蛮要造反，所以秘密地派人进入南蛮之地，察看那些地方可以屯兵，那些地方便于交战，最后绘成一张图，叫‘平蛮指掌图’。现在我把它献给您，您可以好好地看一看，也许对您的平定南蛮会有帮助。”孔明听了非常高兴，于是立即授于吕凯行军教授兼向导官的职务。
在吕凯的带领下，孔明率领大军向南蛮的腹地进军。就在这个时候，马良的弟弟马谡受命来犒劳军队。孔明历来对马谡怀有好感，总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在很多问题上都有着高明的见解。于是就询问说：“我奉了天子的命令，前来平定南蛮地区。早就听说你在这个方面有高见，请你讲给我听一听。”
马谡一听，立即回答说：“我有几句话，说给丞相做参考：南方的苗蛮人倚仗他们与内地相隔遥远，同时山高路远，早就不服从王命了；你即使今天把他打败了，明天他又会反叛。丞相亲自率领大军来平蛮，肯定在军事上能征服他们；可一旦班师回朝，进行北伐，南蛮人知道内地空虚，他们的反叛就更快了。还是古人兵书上说得好：‘从心理上战胜敌人是上策，攻下敌人的城池是下策；攻心战才是最好的战法，武力征服那不过是下策。’希望丞相这次南征最终要使蛮人从心里服气。”
孔明听了不由得感叹道：“马幼常真是懂得我的心啊。”于是就任命马谡为参军，然后率领大军继续前进。
蛮王孟获得知孔明已经平定三郡，杀了雍闿与朱褒，立即找来三洞元帅商议，最后决定兵分三路来与蜀军交战。孔明得知蛮兵分成三路来进攻，先找来赵云、魏延，却不交代任务，而是吩咐王平、马忠：“现在蛮兵分成三路来进攻我们，我本来想让赵将军、魏将军前去对敌，但他们两个都不清楚这里这一带的地理情况，所以我不敢用他们。你们两个熟悉地理，王平可以从左路迎击进犯之敌，马忠则从右路迎击敌人，我再让子龙、文长在后面接应你们。今天把队伍准备好，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两人受领任务后离开了。接下来孔明又吩咐张嶷、张翼说：“你们两个同时带领一支人马，从中路迎击敌人。今天把队伍整理好，明天与王平、马忠约好时间再发动进攻。本来是要让子龙、文长去的，但因二人不识地理，所以不好用他们两个。”张嶷、张翼也接受任务后离开了大帐。
很显然，孔明不用赵云、魏延采用的是激将手法。孔明当着青年将军王平等人的面，以赵云、魏延不明地理为由而不用他们，这不仅使两人感到难堪，而且必然激发二人求战、求胜的心理，你说我不行，我偏要用事实来证明我就是行。所以赵云、魏延不仅当面向孔明表示了不满，而且透露出要设法改变不明地理的劣势，化被动为主动。他们通过设伏的方式抓到舌头，问明情况，了解敌情，终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破蛮兵，赵云还以洞主金环三结元帅的首级献功，在其他将领的配合下，使蜀军对南蛮的第一仗就大获全胜。事后孔明才说明：“要破金环三结，非子龙、文长担任这一重任不可，所以我有意用言语来激发二位将军的锐气，终于成就大功。”
在破了三洞元帅之后，紧接着孔明又设法要活捉蛮王孟获。一方面他用诱敌深入之法，把孟获引入预先设下的包围圈，然后又在孟获可能逃跑的路上埋伏两支人马，结果不仅大败孟获的部队，还轻而易举地生擒孟获。
交战结束后，当将士们将俘虏押解到大帐时，孔明充分展开了他的攻心战：他让将士们把俘虏的绳子统统解开，然后又以好话安抚，说：“你们都是一些好百姓，只是被孟获胁迫，不得已而对抗官军，让你们受惊吓了。我想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都倚门而望，等着你们平安回家；如果知道你们打了败仗，肯定是牵肠挂肚，痛哭悲伤。我现在放你们回去，也好让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放心。”说完，又让士兵们摆上酒饭，让这些俘虏吃饱喝足，还打发他们每人一些粮米。这些南蛮士兵几时见过这样的军队，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做了俘虏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自然一个个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对于蛮王孟获，诸葛亮虽然也是用的攻心战，但方式、语言却不尽相同。当武士把孟获押过来时，他首先是问：“我现在活捉了你，你心里是否服气？”孟获回答说：“山路那样狭小，是我不小心才被你擒获，你叫我怎能服气！”听孟获这样说，孔明非常大度地表示：“既然你不服气，那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然后不仅当场释放了孟获，还还给他衣服，赐给他酒肉饭菜，归还他人马，派人送他上路。
对于孔明轻易释放孟获的做法，将士们不理解，纷纷提出意见，说：“孟获是南蛮的总头子，我们抓住了他，南方也就可以平定，丞相为什么把他给放了呢？”孔笑着解释说：“我要抓孟获，就象在口袋里拿东西，容易得很。只有降伏他的心，南方才能真正平定。”



十三

孟获被释放回去后，利用泸水之毒、酷暑之热，采用深沟高垒之策，也不与蜀军交战。
孔明率领部队来到泸水北岸之后，根据孟获避而不战的策略，他先是让部队选择林木茂密之处建立四个营寨，让将士们纳阴乘凉，躲避暑气。参军蒋琬不理解，认为这正犯了当初先主彝陵之败时的错误，可孔明却胸有成生地笑说：“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妙用。”
就在这时，马超之弟马岱奉后主之命，运送解暑药品和粮食来到，孔明即用他带来的三千人马在泸水下游的沙口渡河去截断蛮军的粮道，开始时因不明情况，中午时涉水而过，结果造成士卒中毒而死，后来找到当地人士，了解情况，才知道日中渡河暑气正高，水中有毒，后改为半夜扎筏而渡，军士才安然无恙。趁着孟获毫无准备，在山谷处截住蛮兵粮食，扎下营寨。孟获得知后，派忙牙长来交战，结果交锋才一合，就被马岱斩于马下。孟获再派洞主董茶那来挑战，董茶那被马岱一顿责骂而良心感悟，最后一些酋长鼓动董茶那造反，趁着孟获大醉将他捆绑起来，然后一起解送到孔明的大寨。这表明孔明的攻心战已开始产生效果。
当董茶那将孟获解到军前时，孔明对董茶那与众酋长的举动给予了重赏。接着便笑着对孟获说：“你前次说过‘如果再被擒获，才肯投降。’现在你又一次成了我的俘虏，那又该怎么样呢？”可孟获却说：“这不是你的本事，而是我自己的手下人造反，才造成这种结果，我当然不服气！”孔明见孟获仍旧冥顽不灵，并不生气，而是再次大度地说：“我现在再次放你回去，怎么样呢？”孟获说：“如果丞相还能捉住我，那时我一定从心底里愿意归顺丞相。”孔明明知孟获说话口不应心，于是一边释放他，一边又对他发出警告：“我自从出山以来，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你一个苗蛮之邦的人有什么不服气！如果你再次被我擒拿，还不服气的话，倒时别怪我无情了！”孟获听了无话可说。
孔明为了震摄孟获，又带着他察看蜀军营寨，让他亲眼目睹蜀军的粮草、器械，感受到蜀军的实力与士气，然后又正告他：“你坚持不投降，真是愚蠢到顶。我有这么多的精兵强将和粮草器械，你怎么可能胜得了我？你如果能早点投降，我可以奏明天子，让你不失王位，子子孙孙都成为蛮方之主，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孟获听了这番话，心里虽有所感悟，却还是找借口说：“就算我肯投降，但我手下的各个部落并不服气。如果丞相再放我回去，那我一定招安我的部下，说服他们同心归顺。”孔明知道孟获的话未必出自真心，可还是很痛快地让孟获回去，整兵再战。
孟获回到大营后，首先采取欺骗手段将董茶那、阿会喃两位洞主杀掉，然后与弟弟孟优商量，企图用诈降计趁着孔明不备而加以谋害。他派弟弟孟优借献宝为名试图顺利进入蜀军大营，然后伺机下手。
孔明一听孟优来献宝，立即对马谡说：“你可知道他的来意么？”马谡说：“我不便明说，等我写在纸上，呈给丞相看，看看似乎与您的意思相合？”孔明点点头，表示同意。马谡写好之后，交给孔明。孔明一看，不由得拍掌大笑，说：“捉拿孟获的计策，我早就安排好了。你的看法正与我相同。”然后喊赵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又喊过魏延来，也是附着耳朵吩咐了一番；再喊王平、马忠、关索三位进来，也低声吩咐了一番。三拨人马都授计而去。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孔明才让手下召呼孟优进来。孟优一进来，便讲了一通好听的话：“我哥哥感谢丞相两次不杀之恩，觉得无从表示，就让我带了一些金珠宝贝献给您，就当作犒劳军队的一点小意思吧。后面还有进献天子的地方特产。”孔明问他：“你哥哥现在在哪里？”孟优回答说：“为了感谢丞相的大恩大德，我哥哥特地到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过不多长时间就会亲自来。”孔明又问：“你带了多少人来？”孟优说：“我不敢多带人，只有随行的一百多人，都是替我搬送东西的。”孔明吩咐让这一百多人都进帐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只见一个个长得青色眼睛，黑色面皮，黄色头发，紫色胡须，耳朵上挂着大金环，满头乱发，赤着双脚，显然都是些大力士。孔明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脸上却神态如常，让他们全都坐下来，吩咐蜀营将士频频劝酒，殷勤款待。
孟优自以为得计，就派人送信回去，并约定孟获率领三万人马在三更时候分作三路进攻蜀营，来个里应外合，定要捉拿诸葛亮。孟获也以为诸葛亮这次肯定要中计，于是兴冲冲带着人马分三路摸进蜀营，一路上也不见一个人影，一直摸进大营，都无人阻挡。可进寨一看，完全是一座空寨，只看见孟优和一百多番兵都醉得不醒人事。孟获才知道上当了，急忙救醒孟优等人，然后火速回营。可孟获刚出寨门，就见到处都是火光，四处都蜀军人马。孟获不由得大惊失措，也顾不得其他人，一个人骑着马就往泸水跑，刚刚下船就被马岱逮个正着，然后押往大寨。
孔明一见孟获被押进来，就指着孟获笑道：“孟获呀，孟获，你自以为聪明，让你的弟弟带着礼物来诈降，这点小把戏那能瞒得了我！你这次又被我抓住了，你难道还不服气！”可孟获又强自狡辩，说：“这不是您的本事，而是我弟弟等人嘴巴贪吃，才中了你的蒙汗药，因此耽误了大事。如果是我自己来，肯定能成功。这是天老爷帮你的忙，并不是我没本事，这叫我怎能服气！”孔明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为什么还不服气呢？”孟获的内心也感到羞愧，所以低着头不说话。没想到孔明又笑笑说：“我还放你回去。”孟获听孔明这样说，不免又燃起了希望，于是抬起头说：“丞相如果再放我们兄弟回去，我一定整顿人马，倾全力与丞相大战一场，那时如果再被您抓住，我就死心塌地投降您！”孔明听了孟获的话，不仅没生气，反而叮嘱说：“如果再被我抓住，决不轻饶你。你回去后多下点功夫读读兵书，学点谋略，训练好你的军队，想好计策，不要到时又来后悔。”说完，就下令把擒获的孟获人马全部放回。
但孔明觉得对孟获这种冥顽不化的人，还得给点心理震摄力，于是事先让马岱等候在泸水旁边，只等孟获一到，就用剑指着孟获大声喝道：“如果再被我们擒拿，决不轻易放回！”又让赵云预先占了孟获的大营，赵云一见孟获到来，也用剑指着他高声喝道：“我们丞相这样优待你，你可不要忘恩负义哟！”最后又让魏延等在险要之处，一见到孟获，就厉声喝道：“我已经深入到你的巢穴，守住了险要之地。你这家伙也太顽固了，竟然还要对抗大军！下次再活捉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经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孟获的确吓得够呛，只好一路狼狈逃窜，回到自己的老巢。
放走孟获后，孔明奖赏三军将士，这才借着喝酒的机会对部下解释说：“孟获第二次被擒以后，我有意带着他四处察看我军营寨，目的就是要让他劫营。我知道孟获是懂点兵法的，所以我故意在他面前显扬我们的兵马粮草，意图就是让他采用火攻。他让弟弟孟优来诈降，想来个里应外合，我也早就看破。我三次活捉他而不杀他，实在是要让他心服，并不是要灭掉他的族类。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请各位不辞劳苦，一心一意报答国家。”将士们听了孔明的话，也都体谅他的这片苦心，纷纷表示：“我们一定遵从丞相旨意，尽心报国。”
孟获回去后，立即派心腹之人带着金珠宝贝前往八番九十三甸以及各个蛮方部落，借来牌刀手、獠丁军共数十万，一起来到孟获的大营，听从孟获的调遣。
孔明得知后，轻松地笑着说：“来得越多越好，正可显示我的能耐呢。”
虽然孔明坚信自己一定能打败孟获，但对于战斗准备却丝毫不敢大意，他亲自乘坐小车，带着一百多个马军将士前去探路。来到西耳河时，看到河水流得很慢，但河里却无一只船。孔明觉得有点奇怪，就下令砍下树木扎成筏子渡河，可筏子一下水马上就沉下去了。孔明转而调派三万士兵上山砍伐竹子，然后顺水放下，在河的窄狭处搭起竹桥。又在河的北岸紧靠河边立寨，把河作为堑壕，寨门正对竹桥，又用土筑成寨墙，另外还在桥的南岸并排建下三个大寨。
孟获亲自率领一万名刀牌獠丁前来挑战。孔明在众将的保护下，乘坐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头戴白色丝巾，身披着道袍，手里拿着鹅毛扇，犹如神仙下凡般地出现在蛮人面前。可孔明一看孟获的装束和刀牌手的样子，就知道碰上了劲敌，一时难有获胜把握，于是立即传令退军，紧闭寨门，不许出战。
孟获为了激怒蜀军，就让刀牌手们赤身露体地肆意叫骂。蜀军将士受不了这种挑衅和侮辱，纷纷要求出战，都被孔明制止。孔明对将士们说：“先让他们叫骂几天吧，我自有办法击败他们。”
孟获之兵连续叫骂了几天，渐渐地变得疲乏起来。孔明一看，与敌人展开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他先喊过赵云、魏延，在他俩耳边低声吩咐，要他们怎样怎样；然后又喊过王平、马忠，授于计策；再吩咐马岱说：“我们现在要放弃南岸的三个营寨，退回北岸。等到我军一退完，你就把浮桥拆了，移到下游，让赵云、魏延的人马渡过，来接应其他部队。”最后再喊过张翼，吩咐说：“我军退走以后，你还在寨中设下灯火。孟获以为我军刚刚退走，肯定会来追赶，到时你就在他们后面发动进攻。”各位将领都受命而去。
孟获开始时疑心蜀军正等着蛮兵来进攻，后来见蜀营没有动静，才杀进蜀营，可一看完全是一座空营。孟获以为蜀国内部有事，因此无声无息地撤退回去了，于是就在河的南岸扎起营寨，却不知蜀军早就绕在了他的后面。
这天晚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刚过了一会，就见到处都是火光和鼓声，蜀兵突然杀了进来。孟获的部队一时间惊慌失措，四处乱闯。孟获也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带着本族人和一些蛮兵往自家营寨杀回。可刚要进寨时，赵云却从寨中杀出。孟获一看情形不对，急忙转向西洱河，朝山僻之处逃走，可又碰上马岱，被冲杀一阵。孟获只得带着十几个残兵败将往山谷中奔逃。才转过山口，就看见一片树林之前，几十个人簇拥着一辆小车，车上端坐着孔明。孔明用手一指，哈哈大笑说：“孟获啊，孟获！我看你往哪里逃！我早就在这里等候你了。”
孟获听了，实在受气不过，就命令身边的人努力向前，一定要抓住诸葛亮。那知道孔明早就在林子边上挖好了陷坑，只见孟获的人冲到林子边，呼啦啦一番声响，早就掉进了陷坑。正在这时，林子里转出魏延，带着几百个蜀军士兵，手持勾连枪，将掉进陷坑的孟获和他的亲丁一个个拖了上来，用绳子捆了，然后押往大寨。
孔明见部队又一次大获全胜，就急着赶回大营招抚各甸的酋长和番兵，愿意回家的都让他们回去，有的则愿意归降。孔明吩咐用好酒好菜招待他们，用温言细语安抚他们，最后仍放他们回去。
过了一阵，张翼押过孟优来。孔明也不呵斥他，而是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你哥哥执迷不悟，你应该好好劝劝他。现在已经被我们活捉了四次，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呢！”孟优听了诸葛亮的话，大概是良心发现吧，不禁满脸羞愧，只是趴在地上求饶。孔明也不发火，还是劝告说：“我要杀你，也不在今天。我现在放你回去，你好好地劝劝你哥哥吧。”孟优千恩万谢地哭着离开了。
又过了一阵，魏延将孟获押解过来。孔明一见，就厉声呵斥道：“你这次又被我抓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可孟获却振振有辞地说：“我今天不小心中了你的诡计，就是死了也不服气！”孔明假装大怒，命令武士将孟获推出去斩了。可孟获却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回过头来对孔明说：“如果你敢再放我回去，我一定能报四次被擒的仇恨！”让人想不到的是，孔明听了孟获的话，不仅不发火，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并吩咐武士解掉孟获身上的绳子，让孟获坐下，又给他献上酒。
孔明等孟获情绪稍稍平复后，轻声对他说：“我连续四次对你以礼相待，你为什么还不服气呢？”孟获说：“我是个落后地区的人，不象丞相专搞阴谋诡计，你让我怎么心服！”孔明听了也不恼火，而是语气平静地说：“如果我再放你回去，你还能打下去吗？”孟获说：“丞相如果再捉住我，我那时一定真心真意投降，而且把所有的东西都献给您，作为对官军的犒劳，而且发誓再不反叛。”孔明听了笑一笑，然后再次将孟获放了回去。
孟获回去后，又与弟弟孟优商量了一番，孟获告诉哥哥，说他在西南有一个朋友，是秃龙洞的洞主，叫朵思大王，可以去投靠他。
孟获兄弟来到秃龙洞后，朵思大王告诉他们，从外面进入秃龙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但因地势险要，只要在山口处将道路垒断，那怕有百万大军也进不来；另一条是小路，不仅道路狭窄，而且还有很多毒蛇恶蝎，瘴气又重。加上这里还有哑泉、灭泉、黑泉、柔泉等四大毒泉。这是天然屏障，谁也别想进来。大王只管放心，我们只管喝酒，就让蜀军自生自灭吧。孟获听了自然是高兴无比。
孔明率军离开西洱河向南前进，得知孟获躲进秃龙洞中，将大路塞断，无法前进。孔明询问吕凯，还有什么道路可以进入秃龙洞，吕凯也不清楚情况，只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入洞中。参军蒋琬见无法进攻，就提议说：“孟获已经四次被我们活捉，连胆也吓破了，他那里还敢出来？现在天气那样炎热，军队已经疲惫不堪，再往前进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班师回朝。”孔明摇头说：“那可不行。这样正中了孟获的计策。我们一退兵，他们就乘势追赶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前进，不能后退。”于是命令王平以被俘蛮兵为向导，沿着西北的小路前行。可人马来到哑泉时，因将士们不知哑泉有毒，纷纷喝水解渴，结果回到寨中后都成了哑巴。
孔明得知情况后，也不禁大吃一惊，立即亲自来到前面，一方面察看泉水，一方面则寻求解毒办法。他与将士们一道攀着葛藤爬上一座山岭，见山顶上有一座东汉伏波将军的庙宇，就虔诚地下拜祝祷。从庙里出来后，又设法找当地人询问情况。这时正碰上一位穿着、形貌都很奇特的老人，孔明非常客气地询问老人，请求他指点情况。老人详细地告诉他四个毒泉的情况，提醒他只有在未时、申时、酉时三个时辰往来，才能平安无事；如果其他时候经过这些地方，那就必死无疑。他还告诉孔明，离这里二十里的万安溪，那里有位“万安隐者”，在他居住的茅屋后面，有一个安乐泉，那里的泉水包治百毒，还有一种叫“薤叶芸香”的植物，它的叶子可以抵挡山岚瘴气。孔明听了大喜过望，对老人千恩万谢。
第二天，孔明吩咐从人备好信香、礼物，带着王平和那些喝了哑泉的士兵一齐前往万安溪，终于找到那位“万安隐者”。孔明让随从献上礼物，又非常虔诚地求告老者：“我诸葛亮受昭烈皇帝托孤的重任，奉当今皇上的圣旨，率领大军前来平定蛮邦，希望南蛮之人能接受蜀汉的治理。没想到蛮王孟获躲进秃龙洞中，我的士兵误喝了哑泉之水。听说您这里有药泉之水可以治好哑症，请您特赐神水治好我的士兵。”那位老者非常爽快地带着中毒的士兵来到万安泉边，不仅让他们喝了泉水，还让他们到水里洗澡。很快，中毒的士兵都能开口说话，身上的毒也全都消除。这位老者还告诉孔明，这一带的地面水都有毒，不能喝，只有掘地为泉，喝地下泉水，才能免于中毒。孔明又向万安隐者求取“薤叶芸香”，老者也很痛快地让士兵们任意摘取。
孔明实在没有想到这位神秘的“万安隐者”竟然这样和善、慈祥，心里的确感激不已。最后他又求问隐者的高姓大名。让他惊讶不已的是，老人笑着告诉他：“我是孟获的哥哥孟节。”孔明听了简直惊呆了，半天也没反映过来。这位老者看见孔明神情惊讶，就解释说：“丞相您用不着疑惑，让我告诉您吧。我的父母生下我们兄弟三个，我是老大孟节，老二是孟获，老三是孟优。父母过世以后，我两个弟弟一味地逞强施霸，不服从国家的号令。不管我怎么劝，他们都不听。没有办法，我只好更名改姓，隐居在这里。现在我的两个弟弟造反，累得丞相亲自率领军队来到这个不毛之地，受尽艰难险阻，这都是我的罪过啊！我在这里向丞相请罪。”孔明听了孟节的话，不由得感叹道：“我过去听人说起盗柘和柳下惠的故事，总有点怀疑，到今天才相信真有这样的事呢。”孔明觉得这样的人实在了不起，就对孟节说：“我回去奏明天子，立您为南蛮之王怎么样？”孟节摇摇头说：“我本就是为了躲避功名，才来到这里，那里还会有贪图富贵的意思！”孔明要送给他礼物，他也不肯接受。
孔明回到大营，立即让士兵们掘地取水，可挖下去二十多丈，连挖了十几处，都没见到泉水，将士们不由得慌了。孔明于是在半夜时分亲自烧香，祷告上天，说：“我诸葛亮无才无德，奉皇上之命来平定南方。现在没有饮水，人马都断饮了。假如上天不绝大汉，那就请赐于甘泉；如果大汉气数已尽，那我就与将士们一同死在这里！”到第二天清早一看，井里满是泉水，将士们都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
解决了用水和避毒的问题，孔明就平安无事地从小路前进到秃龙洞前，建立起营寨。
朵思大王听部下报告说蜀军安危无恙地来到洞前，都不相信，就与孟获一起登上山顶暸望，就看见蜀军士兵用肩挑，用手提，大桶小桶地挑运泉水。朵思大王见了，不由得惊呆了，回过头来对孟获说：“这简直就是些神兵啊！”孟获到了这个时候，觉得连上天都帮着诸葛亮，只好无奈地说：“既然老天爷都跟我过不去，那我只好拼了全族性命与诸葛亮决一死战，总不能束手就擒啊！”
就在孟获与朵思大王决心倾巢而出，准备与蜀军以死相拼时，突然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洞主杨锋率领三万人马来相助，孟获一见不由得惊喜异常，说：“有相邻的部族来帮助我，我一定能胜利！”没想到杨锋并不是来帮忙，而是借着饮酒、跳舞的机会，乘着孟获和朵思大王毫无准备，突然发难，把他们都绑了。
孟获实在想不通，就对杨锋说：“俗话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您都是各洞洞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为什么要害我呀？”杨锋回答说：“我与我的兄弟子侄都感谢诸葛丞相的活命之恩，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现在你反叛朝廷，所以我要抓住你献给诸葛丞相。”
杨锋押着孟获、孟优和朵思大王前往蜀军大寨。孔明得知后，立即打开寨门迎接杨锋进来。杨锋进来后立即拜在帐前，对孔明说：“我们全族都感谢丞相的恩德，所以特地擒拿孟获等人，将他们献给丞相。”孔明自然非常高兴，马上给予重赏。
接着便吩咐把孟获、孟优等人押进来。孔明笑着对孟获说：“你今天服不服气？”没想到孟获还是态度强硬，说：“这又不是你的本事，是我们内部的人互相残害，我才弄成这样。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可就是心里不服！”
孔明说：“你的心肠也够歹毒了！你想把我们骗到没水的地方，再用哑、灭、黑、柔四泉的毒水来毒死我们，结果我军却安危无恙。这难道不是天意吗？你为什么这样执迷不悟呢？”
孟获叫了并不服输，还是强硬地说：“我的祖辈居住在银坑山中，那里有三条大河，还有重重关隘，地势非常险要。如果你能在那里再把我抓住，那我就一定子子孙孙都全心归服，决不造反。”
孔明心里明白，对于孟获这样冥顽不灵的人，只有打得他无话可说，他才可能真心归服，于是再次慷慨地说：“既然你不服气，那我就再放你回去。你好好整顿兵马，同我决战一场。到那个时候再擒住你时，如果你还不服，那就别怪我无情，少不了要灭你九族。”于是吩咐武士给孟获等松绑，还给他们喝酒、吃饭，然后让他们离开。



十四

孟获回去后，聚集宗族家人一起商量如何报仇雪恨的问题。他的妻弟带来洞主推荐了西南八纳洞的木鹿大王，说他深通法术，能呼风雨，驱使虎豹豺狼、毒蛇恶蝎，手下还有三万神兵。孟获一听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立即写下书信，备上礼物，由带来洞主亲自去请木鹿大王。
孔明率领大队人马一直开到三江城下，因不知守城蛮兵箭弩上有毒，因此第一次攻城时遭到失败。孔明见三江城墙高城固，估计守城的朵思大王思想麻痹，疏于防守，于是命令蜀军将士每人准备一幅衣巾，用衣巾包上泥土，到三更时分，齐聚三江城下，将泥土倒在城下，积为蹬道，一直通往城头。结果三军用命，很快就将泥土累积成蹬道，蜀军将士乘势而上，等到蛮兵发现时，蜀兵早已爬上城头，，一阵猛攻，蛮兵抵挡不住，纷纷逃窜，连朵思大王也死在乱军之中。蜀军顺利地拿下三江城。
孟获听了，本来非常吃惊，但他的妻子祝融夫人却带着娘家的军队赶来助战。祝融夫人善使飞刀，生性强悍，第一次与蜀军交战，就生擒了张嶷、马忠。
孔明得知二将被擒，立即向马岱、赵云、魏延授以计策，让他们各自领兵而去。原来是让赵云、魏延预先挺进到孟获的大寨前，到了第二天，就以诱敌之计连续挑战祝融夫人。可接连几天祝融夫人都不上当，使诱敌之计一时难以生效。但后来魏延利用祝融夫人生性高傲，受不得侮辱的心理，让士兵们用一些难听的言辞对她进行辱骂，祝融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就带着满腔愤怒往下追赶，结果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马岱用绊马索绊倒，很轻易地就被活捉了。押到大寨之后，孔明先命武士给她松绑，然后又给她喝酒压惊，还派使者告诉孟获，愿意以祝融夫人换回张、马二将。
孟获刚刚将夫人迎入寨内，八纳洞的木鹿大王就带着他的人马来到，并答应替孟获报仇。
第二天，木鹿大王就率领他的人马和猛兽队出战。赵云、魏延出阵交战，一看对方从兵器、衣着、长相都显得怪模怪样：身上既不穿衣，更不带甲，都是赤身露体，一个个都是面目狰狞，丑陋不堪，手上各拿四把尖刀。部队也不用鼓角，而是敲打金属作为信号。木鹿大王则是腰挂两把宝刀，手里拿着一个象钟似的东西，骑的是白象。赵云见了很是惊讶，对魏延说：“我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见过这种模样的人。”
两人还正在议论，就看见木鹿大王不知口里念些什么东西，然后将那个钟一样的东西拼命晃动。刹那间，一阵狂风刮起，地面上飞沙走石，就象下起了冰雹一般。就在这个时候，又听到一声画角响，就看见成群的虎豺豺狼、毒蛇猛兽都借着这阵大风，象发了疯似地冲过来。蜀营将士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吓都吓坏了，那里还顾得上交战，只是一个劲地往后跑。木鹿大王的队伍一直追到三江界口。
赵云、魏延好不容易才收拢队伍，然后就去向孔明请罪。
孔明听了二人关于交战的经过，笑笑说：“这次的失败不怪你们。我还没有出山时，就听说了南蛮人能驱使虎豹上战场。他们有专门的训兽师，以训化猛兽为职业，猛兽训化到一定时候，就将它们编列成队，赶上战场。人和战马都对猛兽有一种畏惧心理，所以这一招很管用。不过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们。早在南征之前，我就研究了对付猛兽的办法。这次南征，我带来了二十辆车子，车子里面就有专门对付猛兽的东西。今天只用一半，留下另一半，我后面还有用。”
孔明既是一个事事留心的人，又是一个巧于心思，善于发明的人。他想，一般的东西对付不了猛兽，只有制作一种形似猛兽而又不是猛兽的东西才能打败真的猛兽，于是他用木头制作成猛兽形状，再涂上各种彩绘，用五色绒线偏成衣服披在这些假兽身上，再在它们的嘴里装上金属制作的牙爪。这种假巨兽一个身上可以骑上十个士兵。孔明虽然一出发就带上了这二十辆车子，却因他有意不过早暴露，把它们放在了后面的辎重队伍中，所以一般将士都不知道南征部队中还有这种东西。
这二十辆车子一半漆成红色，一半漆成黑色。孔明吩咐只取出十辆红色的车子，而将十辆黑色櫃子暂时封存起来。孔明挑选了一千个特别壮实的士兵，带着一百个巨型假兽，再在假兽口中藏好能放烟、点火的东西。
第二天，孔明率领大队人马一直来到蛮兵洞口。木鹿大王自以为天下无敌，也就信心十足地率领蛮兵蛮将走出洞口。孔明当时正端坐在车上，孟获一见，指着诸葛亮对木鹿大王说：“坐在车上的就是诸葛亮。如果大王能活捉他，那事情就搞定了。”
木鹿大王一听，又故技重施。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辞，手里摇着蒂钟，刹那间又是狂风大作，猛兽突出。可孔明见了这幅情景，一点也不慌张，而是镇定自若地将手中的鹅毛扇一挥。说来也怪，就这么轻轻一挥扇子，那阵狂风就掉转方向往回吹去了。就在这个时候，蜀营中将假兽放出，只见假兽口里吐着火焰，鼻子里冒着黑烟，身上摇着铜铃，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木鹿大王手下的那些猛兽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怪物，顿时都被吓住了，不仅不敢前进，反而掉头就跑。蛮兵们一时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被真兽冲得东倒西歪，自己的队伍全乱套了，木鹿大王的法术也派不上用场了。孔明见反攻的时机已到，扇子一挥，指挥着大军往前冲杀。蛮军那里抵挡得住，纷纷败逃。木鹿大王不仅指挥不了自己的队伍，反而被猛兽一冲倒在了地下，最后被活活踩死。孟获还算见机得早，一看情形不对，赶忙开溜，连银坑洞也不要了，带着他的家族、妻小爬山越岭，逃命而去。蜀军乘势占了银坑洞。
到了第二天，孔明正要分派人马，分路揖拿孟获，忽然手下报告说：“孟获的妻弟带来洞主因劝孟获归降而孟获不听，现在将孟获与祝融夫人以及家族、党羽一百多人都捆绑起来，一起献给丞相。”孔明一听，就知道这是假投降，于是吩咐张嶷、马忠二将，要他们怎样怎样。两位将军受领了计策，带着两千精兵埋伏在大帐的两廊。孔明这才吩咐把带来洞主等人放进来。带来洞主自以为得计，就带着由刀斧手押解的孟获等人很自信地进入大帐，刚刚拜在地上，就听见孔明大喝一声：“给我拿下！”话音刚落，埋伏在两廊的精壮士兵就突然跳出，两人抓一个，把带来洞主带来的几百号人全部抓起来，绑了个结结实实。
孔明大笑着对孟获说：“孟获啊，你太缺乏自知之明了，就你那点小诡计还想瞒过我，真是做梦！你想着两次都是本洞人捉住你来献给我，我都没有提防有什么二心；以为我会完全相信你的本洞人，所以来诈降，想乘我没有防备，就在大帐中杀了我。你真是想得美！”于是下令对随行的武士进行搜身检查，果然发现他们身上都藏有利刀。
孔明想起孟获当初说过的话，就质问说：“你不是说过只要在你家里把你捉住，你就心服口服吗？我现在却是在你的老巢银坑洞抓住你的，你总该服气了吧！”可没想到孟获还是一幅死不认输的样子，说：“这是我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并不是你的本事。因此，我还是不服！”孔明听了也实在忍不住生气了，说：“我已经六次活捉了你，可你还是不服，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服气呢？”孟获听了孔明的责问，好象也有所感动，于是发自内心地说：“你如果能第七次活捉我，我一定从内心归顺你，发誓不再造反。”孔明说：“你的老巢都被我占了，我还担心什么呢，行，我就再一次放你回去。”于是命武士解掉孟获等人身上的绳索，然后严厉地说：“下次再被我抓住，如果你还要找什么理由不投降的话，我就再也不会饶恕你了！”孟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带着手下狼狈地离去。
离开蜀军大帐之后，孟获心里也并不好受，于是与带来洞主商量说：“现在我们的洞府已被蜀军占了，到哪里安身呢？”带来洞主告诉他：“在东南方向七百里的地方，有一个乌戈国。国王叫乌突骨，身高一丈二，不吃粮食，专门生吃蛇蝎猛兽，身上长有鳞甲，连刀枪也剌不进去。他手下有一支很特别的军队，士兵都穿着藤甲，称为‘藤甲军’。这种藤生长在山涧之中，盘绕在石壁之上。乌戈国的人将藤采下来，把外面的皮剥掉，将它浸在油中，足足要浸半年，然后取出来晾晒；晒干了再浸，这样反复十多遍，最后制成铠甲。这种东西穿在身上，人渡江时不会沉，铠甲也不会打湿；质地特别坚靭，刀箭都进不去。这支藤甲军有三万人，从来都没碰到过对手。有了它，我们一定能打败诸葛亮。”孟获听了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由带来洞主引路来到乌戈国，见了国王乌突骨，叙述了自己六次被诸葛亮擒拿的情况。乌突骨听了很痛快地说：“行，我就带着三万藤甲军前去对抗蜀军，给你报仇！”然后与孟获一起带着这三万藤甲军来到桃花江。
说起这桃花江，也很奇怪：两岸长满桃树，秋冬之时，桃树的落叶都掉落在水中，久而久之，河中的水就产生一种剧毒，别的地方的人一旦喝了就会毒发身亡，唯独只有乌戈国的人喝了后，不仅不中毒，反而精神倍长，更加兴奋有力。乌突骨所以特地选择桃花江作为与蜀军交战的地点。
孔明率领大军挺进到桃花江，就在渡口扎下营寨。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一到桃花江，就找当地人调查、询问，这才得知桃花江水有毒，千万不能饮用。为了防止人马中毒，孔明下令部队后退五里，重新安营扎寨，而让魏延留守在旧寨。
第二天，乌突骨国王带着三万藤甲军前来挑战。魏延见对方的军士一个个怪模怪样，也不敢大意，他不急着与敌军交战，而是下令用弓箭来射杀敌人。可让魏延没有想到的是，蜀军的强弓硬弩射在藤甲上根本就不起作用，纷纷掉落下来。等到两军直接交战时，蛮军使用的都是利刀、钢叉，蜀军的刀枪剌不进对方的身躯，而对方则轻易地就可杀伤蜀军，蜀军自然抵挡不住，很快就败下阵来。蛮军也不追赶，而是返身回到对岸。魏延见敌军不追，就又往前追赶，等他们赶到桃花渡口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就看见蛮兵身负着藤甲渡水时，根本就不下沉，有的蛮兵因为累了，干脆将藤甲脱下来放在水面上，然后人坐在上面，安然地漂到了对面。
魏延看了大惊，赶忙回来将情况报告给孔明。孔明也不大理解这种情况，就请来吕凯和当地人士进行询问。吕凯告诉他曾听人说过乌戈国内有一条桃花江，江里的水含有剧毒，别的地方的人喝了就会毒发身亡，可本国的人喝了却更添精神；更有藤甲军，一般的刀枪弓箭根本伤不了他们。吕凯最后说：“这样荒蛮落后的地方，即使把它攻下来，也毫无用处，不如早点班师回去。”孔明听了笑笑说：“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那能轻易就回去呢？你不用着急，我自有平定乌戈国的办法。”于是命令赵云协助魏延守住营寨，不要轻易出战。
第二天，孔明让当地人带路，坐着小车到了桃花渡口的北岸，专门寻找僻静的山路去观察这一带的地理形势。有时，山路太窄，小车实在走不动了，就干脆与向导们一起徒步行走。突然来到一座山前，朝里一看，就看见这座山谷就象一条长蛇，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石壁，两边连树木也没有，中间一条大路一直通向外面。孔明就问当地人：“这座山谷叫什么名字？”当地人回答说：“这条山谷叫盘蛇谷，从这条路出去就到了三江城的的大路，山谷的前面是一带平旷之地，叫塔郎甸。”孔明听了非常高兴，说：“这是天老爷助我成功。”于是沿着来的路返回，回到大寨。
孔明刚刚回来，就喊过马岱，吩咐说：“我给你黑色油柜车十辆，要用竹竿上千条，然后将柜内的东西按吩咐使用，你带着本部人马堵住盘蛇谷的两头，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一定要按期完工。还要绝对保密，如果走漏了消息，就要按军法处置。”马岱答应一声，立即率领部下去了。
孔明又喊过赵云，吩咐说：“你率领本部人马，绕到三江口的大路，紧紧地守住路口，不放任何人进去。同时还要按我的要求准备好那些东西。”赵云也接受任务去了。
孔明又喊过魏延来，吩咐说：“你带着本部人马去桃叶渡口下寨，如果蛮军渡过桃花江来攻的话，你就弃了寨子往后退，一旦看见有白旗，你就停下来在那里扎营。限你半个月内，要连输十五阵，丢掉七个营寨。即使是只输十四阵，也不要回来见我。”魏延听了很不高兴，但既是命令，又不得不遵照执行。
然后孔明又喊过张翼，要他率领一支人马在指定位置立下营寨。最后又命令张嶷、马忠带着投降的番兵按照指令去做。
孟获经过与孔明的六次交锋，也慢慢学乖了，他对乌戈国国王兀突骨说：“诸葛亮打仗最善于使用埋伏计。今后交战时，告诫你的手下，只要看见山谷中两边有很多树木，你就千万不能进去。”兀突骨说：“大王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中国人善于使用阴谋诡计。以后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我在前面与敌军厮杀，你在后面提醒我。”于是就让派藤甲军的两位头头率领三万藤甲军渡过桃花江来与蜀军交战。
魏延按照孔明的吩咐与敌军交战，每次刚一交手就急着往后败退，退到有白旗的地方就停下来，然后扎下营寨。两位藤甲军的头头把情况报告给兀突骨国王，国王非常兴奋，就亲自率军交战。就这样，魏延每天与藤甲军交战，每天都向后败退，两天丢掉一座营盘。
到了第十五天，兀突骨又率领藤甲军往前追赶，只要一看见那里有森林树木，他就停止追赶。然后派人察看，果然发现凡有树木的地方都有蜀军的旗号。其实这正是孔明设的疑兵之计，让他不敢朝有树木的地方追赶，从而引诱他朝盘蛇谷方向追下去。
兀突骨觉得自己没有上诸葛亮的当，很是得意，对孟获说：“果然不出大王的预料。”孟获也以为自己看穿了孔明的计谋，竟不住哈哈大笑说：“诸葛亮今天也被我识破了他的诡计！大王已经连赢了他十五阵，夺了他七个营寨，蜀军只有败逃的份。诸葛亮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我们只要再胜一阵，就可以消灭蜀军了！”
到了第十六天，魏延再次率领打败的部队来与藤甲军交战，兀突骨国王骑着大象一马当先，指着魏延大骂，魏延也不等与他交手，马上就掉转马头往后走，兀突骨一看魏延要跑，以为他真的害怕了，就率领藤甲军放手来追。魏延带着败军转过盘蛇谷，往白旗方向逃走。兀突骨就带着三万藤甲军拼命追赶，他一边追赶，一边观察，看见山谷的两边并无树木，心想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总不至于埋伏兵马吧，于是就放心追赶，一直赶进山谷之中，看见路中间停着十辆黑油油的柜车，下面的士兵以为是蜀军的运粮车，认为是看见藤甲军来追赶因害怕而弃车逃走，兀突骨一听也就更放心了，下令加快速度追赶。快要追到谷口时，蜀兵突然不见了，就看见山上滚下许多横木乱石，把谷口全堵上了。这时兀突骨还没有疑心到这是诸葛亮的埋伏之计，于是下令前面的士兵尽快把横木乱石搬开。忽然之间发现前面装满干柴的小车上一下子起火了，兀突骨这才心里开始发慌，急忙下令往后撤退，可是已经迟了，后面的人报告说谷口都被干柴堵满了。原来油车里面都是些火药，一见到火，马上就开始燃烧、爆炸。兀突骨因为看到两边没有草木，心里还不是太慌张，还是下令让部下寻找出去的道路。可就在这时，山头上突然出现了不少蜀军士兵，他们拼命地往山谷丢火把，而地下早就埋好了导火线与地雷，一碰上火把，立即就燃烧、爆炸，就看见满谷中都是火光，耳朵里听到的是地雷的爆炸声。藤甲本是反复用油浸过的，燃点特别低，只要碰上一个火星，立即就燃烧起来，而藤甲穿在身上，一时又脱不下来，只看见藤甲军一个个都变成了火人，附近又无水源，一旦起火，就无法扑灭。就看见三万藤甲军的将士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满山谷乱跑，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叫声和撕心裂肺的哀鸣声，最后一个个被活活烧死。
这时，孔明正在山顶上，他亲眼目睹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他自己也深深地被震撼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叹息说：“虽然我对国家有功，但我活活烧死那么多人，也是大损阴德的事啊，我必然要短寿的！”旁边的将士听了孔明自责的话，因找不到安慰的话语，也只得跟着流泪。
这时的孟获还蒙在鼓里，他还在等待着兀突骨国王的胜利消息。忽然有一千多士兵笑着报告说：“乌戈国国王与蜀军大战，已经把诸葛亮包围在盘蛇谷了，我们特地请大王前去接应。”孟获只顾高兴，一时也顾不上细看这些人的真假，立即就带着本家族的人和手下的蛮兵连夜往盘蛇谷赶去。刚到盘蛇谷口，就看见山谷中烈焰腾腾，火光冲天，阵阵恶臭传入鼻中。孟获这才醒悟到又中了诸葛亮的计，刚想退兵，左边张嶷、右边马忠，分两路杀来。孟获还想负隅顽抗，那想到身边突然喊声大起，原来那些个蛮兵都是蜀兵假扮的，孟获和他的手下一时惊慌失措，还来不及反抗，就被蜀兵一拥而上，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孟获还算比较乖觉，匹马单枪杀出重围，往山路上拼命逃窜。
正在孟获往山谷逃跑时，突然间从山坳里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着孔明。见孟获还想跑，孔明大喝一声：“反贼孟获，看你今天还往哪里逃！”孟获还要作垂死挣扎，掉转马头就要跑，旁边突然杀出马岱拦住孟获的去路，孟获措手不及，被马岱一把扯下马来，其他士兵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孟获捆上了。那边王平、张翼也率领蜀军赶到孟获的大寨之内，将祝融夫人和孟获一家老小全部生擒活捉。
这一仗蜀军大获全胜。孔明回到寨中，召集文官武将对战事进行总结，同时也借此机会对自己的谋划过程进行说明：“我用这条计火烧藤甲军，实在是不得已，只怕要折我个人的寿了。我根据对方的心理，以为我们肯定会在树木茂密的地方设下埋伏，所以故意在森林密布的地方虚设旌旗，实际上那些地方并无人马，这主要是让对方疑心。我让魏将军连输十五阵，是要让他们坚信我们的确是打不过，才会放心来追。我看见盘蛇谷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一点树木也没有，下面都是沙土，所以让马岱将黑油车放在山谷之中，而油车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火炮，又叫地雷，母炮中又含有九个子炮，三十步埋一个，中间用打通的竹子装上引线，只要有一个响了，就会引起连环反应，从而造成地裂山崩的效果。我又让子龙将军在谷口预备好装满干柴的车子，又在山上准备好大量横木滚石，然后让魏延引诱兀突骨和藤甲军进入盘蛇谷，等魏延过去后，再把谷口垒断，截断藤甲军的前进与后退之路。这才用火把点燃干柴，由此引爆地雷。我之所以想到火烧藤甲军，是我曾听说：‘利于水者必不利于火。’藤甲虽然刀枪不入，可它是用油浸泡出来的，一定是见火就着。这些藤甲太厉害了，如果不是用火攻，又怎么能取胜？只是这一仗把乌戈国从国王到普通士兵统统烧死，这个少数民族国家从这以后也就绝种了，这是我的一大罪过啊！”在坐的将佐们听了后都不由拜伏在地，异口同声地说：“丞相的智慧与计谋，真是让鬼神也难以估计得到！”



十五

过了一阵，孔明传令把孟获押过来，孟获跪在大帐里面。孔明吩咐解去他身上的捆绑，把他带到另一军帐，赐给他酒饭，给他压压惊。孔明又把管理后勤的官员喊过来，吩咐他该怎么做，然后就离开了。
孟获、孟优、祝融夫人、带来洞主以及孟获所有的家族、亲戚、亲信都在另一军帐喝酒。就在这时，一位管理军需后勤的官员走进来，对孟获说：“丞相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因此不想与大王相见。特意让我来告诉你，要放你回去，再招人马来决一胜负。大王你就快点走吧。”孟获听了这番话，禁不住流下泪来，动情地说：“七次被抓，七次放走，从古到今还从未有过。我虽然是中国以外的人，也还多少懂点礼义，难道我就这样无耻吗？”说完，就与兄弟、妻子、亲属等一起来到孔明所在的大帐之外，一个个虔诚地跪在地下，还在后背背上荆条，发自内心地表示谢罪，说：“丞相真是神人，我们南蛮之人从今以后再不造反了！”但孔明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再问道：“您真的服了吗？”这时的孟获的确是从内心服气和感动，他边哭边说：“我的子子孙孙都感谢丞相的再生之德，那里还会不服气！”
直到这个时候，孔明才请孟获进入大帐，设宴庆贺，并且许诺让孟获世世代代做南蛮之王，蜀军所占领的土地也尽数归还。孟获与兄弟、妻子、本家、亲戚以及所有的部下都感激不尽，一个个高兴地离去了。
长史费祎不大同意这一做法，就劝孔明说：“这次丞相亲率大军深入不毛之地，来收伏蛮方。如今蛮王孟获既然已经归服，何不任命地方官吏与孟获一同守护这一带呢？”孔明解释说：“留下外地官员共同治理有三个方面不容易处理：一是既要留下外地官员，就必须留下军队，军队的粮食供应不容易解决；二是这次我们南征，南蛮方面死伤不少，有的父亲死了，有的兄弟死了，难保他们心里没有怨气，一旦任命外地官员，就必须有军队保护，这也不容易；三是南蛮地区动不动就有废立之争，自家人尚且有嫌疑，何况是外人呢。现在我们既不要留守军队，也不需要运送粮食，可以与蛮王孟获相安无事，这难道还不好吗？”众人听了，都一致赞同孔明的看法。
听说孔明要班师回国，南蛮地区的人有感于孔明的恩德，在不少地方为孔明建起了生祠，一年四季都用香火贡品祭拜，都称孔明为“慈父”；又给孔明送来许多金珠宝贝、丹漆药材、耕牛战马，作为军需用品，同时还一再表示，南蛮不再造反。
当孔明班师回成都时，孟获带领所有洞主、酋长和各部首领都来相送。当来到泸水河边时，当时正是秋季的九月，按说是一年中最为天高气清的季节，可是却突然之间阴云密布，狂风骤起，人马无法渡过泸水。孔明得知情况后，就问孟获这是什么原因。孟获回答说这里本来就有猖神作祸，按照惯例，过往行人都必须祭奠，孔明又问该用什么东西祭奠，孟获说按惯例是要用四十九颗人头和黑牛、白羊。孔明听了摇摇头，说：“现在南方已经平定，怎么可以再乱杀人呢？”孔明又去询问当地居民，当地人告诉他：“自从丞相经过泸水之后，每天晚上就听见水边有鬼哭神号之声，从黄昏一直哭到天亮。烟雾之中好象有很多孤魂野鬼，所以现在没有人敢渡过泸水。”孔明听了不禁自责起来，说：“这都是我的罪过啊。前次马岱带着一千多士兵来到泸水，全都中毒而死。后来又把杀死的南人都弃尸于泸水，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今天晚上我会要亲自来祭奠的。”可当地人却对他说按照惯例要用四十九颗人头，冤魂才会散去。孔明听了坚决不同意，说：“本来就是因为人死了成为怨鬼，怎么可以再杀人呢？关于祭奠的用品我自有办法。”于是他吩咐厨师一边宰杀牛马，一边把面塑成人头，里面塞上牛肉、马肉，以取代人肉，名字叫“馒头”。
当天晚上就在泸水岸边摆下香案，铺下祭物，再摆列四十九盏明灯，扬起白幡为冤死者招魂，又将馒头祭品摆在地上。到了三更时分，孔明带着金冠，披着道衣，亲自来到泸水河边祭奠，让董厥宣读祭文。祭文一读完，孔明就放声痛哭，哭的样子真是痛彻心肠，感动得三军和当地百姓无不下泪，孟获等人也跟着痛哭。就在一片哭声之中云雾逐渐散开，那些个鬼哭狼嚎之声也渐渐消散。祭奠完毕，孔明下令将所有祭品抛下泸水之中。
第二天，孔明率领大军来到泸水南岸，放眼看去，云收雾散，风平浪静，部队平安地渡过泸水，一路高奏凯歌，来到永昌郡。孔明留下王伉、吕凯镇守益州四郡，又嘱咐孟获等率领部众回到属地，告诫他用心国事，管理好官员，安抚好百姓，要抓好农业，不要失了农时。孟获等表示诚心接受，然后流着眼泪向孔明告别。
从永昌郡到成都，长达两千里，但大军一路顺风，顺利地回到成都。得知孔明南征凯旋而归，后主极其高兴，率领文武百官步行三十里来迎接孔明，后主自己也下了车子，站在路边等候孔明。孔明一看，觉得后主礼节太重，也赶忙下车，拜伏在地上，说：“臣下不能迅速地平定南方，让主上担忧了，这是我的罪过，请皇上恕罪！”。后主双手扶起孔明，两人一起坐车回到城内。当天又在大殿上举行盛大宴会，庆祝南征胜利，对从征的谋臣武将给予重赏。孔明又上奏后主，对南征阵亡将士的家属进行优抚。
由于南征的胜利，大大地震动了周边的少数民族地区，这些地区的首领都觉得连蛮王孟获都无法对抗蜀军 ，他们国小人少，更不是孔明的对手，于是都心甘情愿向蜀汉称臣纳贡，前后来朝见后主的总计有二百多家。蜀汉举国上下人心欢悦，政治清明，社会安定。
南征回来后，诸葛亮一方面把主要精力放在内政的处理上，加强官员队伍的管理，进一步加强社会治安，理顺法律、法规，亲自督促农业生产；一方面则派出侦探，打探曹魏的情况，同时也抓紧进行北伐的各项准备工作。
这个时侯，他想起了还在隆中家居的妻子黄氏，觉得自己出山已过二十年，让妻子一个人在家寡居，实在有违人伦，于是才派人把黄氏接到成都，使一家子得享人伦之乐。诸葛亮虽已结婚二十多年，但因夫妻长期分居，故黄氏也一直未能怀孕生产。诸葛亮虽是一个把功名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但同时他的传统观念也很重，孔夫子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也是牢记于心的。鉴于自己都已年过四十，却还没有子女，他也不免着急起来。于是经与大哥诸葛谨商量，征得大哥同意，他过继了大哥的二儿子诸葛乔。诸葛乔过继以后，诸葛亮非常看重，视同亲生的一样。就是后来黄氏为他生下了儿子诸葛瞻，他也照样把诸葛乔视同嫡子。诸葛瞻出生时，诸葛乔已经二十四岁，第二年即病逝于汉中。这对诸葛亮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了这事他曾经给大哥写信，一是诉说心中的痛苦，二是向大哥表示歉意，觉得对不起大哥，未能照顾好诸葛乔。诸葛亮本对诸葛乔寄于厚望，希望他能在实际锻炼中早点成才。他曾给大哥诸葛谨写信说：“按情理本应该把乔儿放在成都，但别人的子弟都在为前线服务，我也应该让他同别人一样经受锻炼。所以我现在也让他带着五六百士兵，同别的子弟一道在剑阁道中运送粮草物品。唯一让他感到丝丝安慰的是，诸葛乔去世时，诸葛瞻已经两岁，也让他多少看到了他的名下后继有人的希望。
蜀汉建兴四年，也就是曹魏黄初七年，魏文帝曹丕病逝，曹真、陈群、司马懿一同成为托孤之臣。消息传到蜀中以后，司马懿的受到重用给诸葛亮以很大的震动。他对身边的人说：“曹丕死了，曹睿继位，其他人我倒不担心，只有司马懿这个人是很精通谋略的。现在曹魏让他统率雍州、凉州一带的兵马，一旦让他把军队训练好了，那必定会成为蜀中的心腹大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由我们率先起兵讨伐曹魏。”这时已经成为诸葛亮心腹谋士的参军马谡说：“现在丞相平定南方刚刚回来，军队经过一年的长时间作战，都已经疲惫不堪，还得让军队有休整的时间，这个时候是不适合远征的。我想了一条计策，可以让司马懿死于曹睿之手，不知道丞相能否采用？”孔明问：“是什么好计？不妨说给我听听。”马谡说：“司马懿虽是托孤大臣，但曹睿历来猜忌他，不象他父亲曹丕对司马懿信任有加。我们要利用他们这种君臣相互猜忌的关系秘密地派人到洛阳、邺都等地散布流言诽语，就说司马懿要造反。另外，又假托司马懿的口气写一道榜文，到处张贴，榜文中发泄对曹睿的不满。曹睿看了必然会起疑心，从而下决心杀了司马懿。”
孔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派人前往中原依计行事。
曹睿在对待司马懿的问题上与父亲曹丕完全不同，而是与爷爷一样，都是对司马懿怀有高度的戒备之心，唯恐他掌握军事大权，从而威胁到曹魏的安全。果不其然，当曹睿从手下那里得到司马懿的所谓《告全民书》之后，立即大惊失色，赶忙找来心腹大臣华歆、王朗、曹真商议。华歆、王朗在对待司马懿的问题上都是深受曹操影响的，他们都想借这个机会把司马懿除掉，只有大将军曹真看待司马懿比较公正、客观，认为这可能是蜀国使用的反间计，提醒魏明帝决不可轻易上当。当魏明帝提出假如司马懿真是造反那又该怎么办的问题时，曹真提出一个建议，可以模仿当年汉高祖刘邦假装游云梦一样，由魏明帝带着御林军前往司马懿的住地安邑，当面观察司马懿的反映，如果真的发现司马懿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即可当场拿下。
魏明帝来到安邑后，虽然没有发现司马懿有什么背逆的行为，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华歆的建议，将司马懿罢职为民，而让曹休总领雍、凉一带的兵马。
探子将这一情况很快报告给成都。诸葛亮一听，禁不住大喜过望，他对丞相府的官员说：“我早就想讨伐曹魏了，就因为有司马懿统率雍、凉二州的兵马，让我有所顾忌。现在好了，曹睿终于上当了，把司马懿削职为民，我还担心什么呢？”
第二天，后主按例早朝，会集文武大臣，商议军政大事。诸葛亮借此机会向后主奏上《出师表》，请求由他亲自率军征讨曹魏。表中大意是说为了实现先帝铲除奸凶、兴复汉室，将都城迁回中原的遗愿，也为了对得起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和托孤之重，他要亲率大军誓师北伐。又在表中反复叮嘱后主要接近善人君子，疏远小人，处事要公正、公平，不要有偏心、偏爱，最后则是申明他与后主各自的责任。
后主仔细地看了表章，出于对诸葛亮的关心，他不由得关切地说：“相父去年南征蛮方，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好不容易凯旋归来，回到成都时间还不长，身体还未恢复过来。现在您又要率师北征，这也过于劳神费思了。”孔明解释说：“先帝把江山社稷的重担托负给我，日日夜夜我都不敢怠慢。现在南方已经平定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不趁着曹魏君臣内部有矛盾进行北伐的话，要想恢复中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时，太史谯周也站出来反对说：“我是一个搞天文历象的人，这几天晚上我都细看了天象，发现北方王气正盛，星象也特别明亮。这就告诉我们，北伐的时机还没到，让我们再等一等吧。”又回过头来对诸葛亮说：“丞相是精于天文历象的，这个你比我还清楚，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孔明听了不以为然，说：“天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怎么可以执迷于一时的现象呢？我现在可以先把军队驻扎于汉中，详细观察曹魏的情况，一旦发现曹魏有机可乘，然后我才进军。”于是也不听谯周的苦苦劝谏，决意举行北伐。在军政大事上，后主是从来不拿主意的，一切都听从诸葛亮的安排，既然诸葛亮已经下定决心要兴师北伐，后主也就点头默认。
于是他留下郭攸之、董允、费祎等作为侍中官总管宫中的事情，留下将军向宠统领御林军，以陈震为侍中，蒋琬为参军，张裔为长史，掌管丞相府的事务。又任命杜琼为谏议大夫，杜微、杨洪为尚书，孟光、来敏为祭酒，尹默、李譔为博士，卻正、费诗为秘书，谯周为太史，总共一百多位文武官员一起掌管朝廷事务。
诸葛亮接受北伐的诏命回到府中，立即开始调兵遣将，计有：镇北将军、领丞相司马、都亭侯魏延，前军都督领扶风太守张翼，牙门将裨将军王平，后军领军使安汉将军、领建宁太守李恢，副将定远将军、领汉中太守吕义，兼管运粮左将军领兵使平北将军、陈仓侯马岱，副将飞卫将军廖化，右军领兵使奋威将军、博阳侯马忠，镇抚将军、关内侯张嶷，行中军师车骑将军、都乡侯刘琰，中监军扬威将军邓芝，中参军安远将军马谡，前将军都亭侯袁琳，左将军高阳侯吴懿，右将军玄都侯高翔，后将军安乐侯吴班，领长史绥军将军杨仪，前将军征南将军刘巴，前护军偏将军、汉城亭侯许允，左护军笃信中郎将丁威，右护军偏将军刘敏，后护军典军中郎将官邕，行参军昭武中郎将胡济，行参军谏议将军阎晏，行参军偏将军爨习，行参军裨将军杜义，武略中郎将杜琪，绥军都尉盛敦，从事武略中郎将樊琪，典军书记樊建，丞相令董厥，帐前左护卫使龙骧将军关兴，右护卫使虎翼将军张苞，以上所有官员都归丞相诸葛亮调度指挥，另外又发檄文给尚书令李严，让他守护川口以防东吴进犯。
在确定了文官武将出征人员，又选定了建兴五年春天的三月三日为出师的日子，一应大事都已准备妥当的情况下，眼看着军队就要出发了，忽然，一位老将军走进大帐高声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自认为还有廉颇的胆勇、马援的雄健。这两个人都不服老，为什么这次北伐就不用我呢？”大家一看，主动请战的原来是老将赵云。尽管孔明一再做工作，但赵云坚持要去，孔明拗不过他，最后只好答应。在赵云的坚持下，孔明用赵云为先锋，以邓芝为副将，率军五千兵马先行出发。
三月三日这一天，孔明在成都郊外举行了盛大的誓师大会，然后率军中军人员踏上了征途，后主也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走出北门十多里，为大军送行。孔明以汉中为行营，坐镇指挥。
曹魏方面得知孔明亲率大军出师攻魏，立即商议如何迎敌。驸马都尉夏侯楙为了给生父夏侯渊报仇，自告奋勇要求率军迎敌，曹睿也不加思考就任命他为大都督，调拨关西的军队前去迎战。
孔明在率军前往汉中时，路经沔阳，经过马超的墓地，就便让马岱为马超挂孝，他也亲自到墓前祭奠。在马超墓前引发了孔明内心的伤感，他想到当年刘备所封的五虎大将，已有四位离世，赵云是剩下的唯一一位了，可刘备临终时托负给自己的复兴汉室，还于旧都的重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到达汉中后，得知曹睿派驸马夏侯楙领兵来战。镇北将军魏延走进大帐对孔明献计说：“夏侯楙不过是个纨裤子弟，那里懂什么带兵作战！我愿意率领精兵五千，从褒中出发，沿着秦岭的东面，再经过子午谷向北，用不了十天，就可以到达长安。夏侯楙一听说我军突然来到，肯定会惊慌失措，然后放弃长安，朝着横门邸阁方向逃走。可我却出其不意地从东面杀出。丞相则率领主力沿着斜谷道直逼咸阳，这样我们既有正兵，又有奇兵，让魏军始料不及，那我们很快就将拿下咸阳。”可孔明听了却笑笑说：“你这个计策不保险。你别以为中原就没有人物了，如果有人事先想到了这一点，预先派兵在小路拦截我军，不仅你所率领的五千人要受害，还会损伤了我军的锐气。这个办法决不可行。”魏延听了孔明的话，觉得孔明也太小心了，就有点不以为然地说：“丞相从大路进兵，速度要慢得多，等到我们到达前线时，魏军早就调集兵力严阵以待了，那样的话战事就可能是旷日持久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夺取中原？”可孔明还是不同意，说：“我从陇右走平坦大路，依据兵法循序而进，用不着担心获胜问题。”魏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云所率的先锋部队在陕西凤鸣山与西凉大将韩德率领的曹魏先头部队相遇，韩德与他四个儿子韩瑛、韩瑶、韩琼、韩琪欺负赵云年老，结果一战下来，韩瑛、韩琪、韩琼被赵云斩于阵中，韩瑶则被赵云生擒活捉。第二天，韩德带着满腔愤怒要为儿子报仇，结果又被赵云杀死，夏侯楙也被迫退军十多里。
孔明历来喜欢赵云，虽然他也知道赵云勇敢善战，又有谋略，但他担心赵云毕竟年纪大了，精力可能不济，万一出了差错，可太对不起这位老将了。赵云走后，孔明心里总不大踏实，于是他派青年将军关兴、张苞前去接应。果不其然，由于赵云一时不察，中了夏侯楙的埋伏之计，被魏军六万人马重重围困。就在赵云危急之时，关兴、张苞及时赶到，不仅替赵云解了围，还乘势大败魏军，吓得夏侯楙仓皇逃窜，一直逃到南安郡。关兴、张苞、赵云随后赶到，把南安围了个严严实实。因为南安城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赵云等一时也拿不下来。
赵云见南安久攻不下，只好向孔明报告实情。孔明于是乘坐小车，亲自围绕城池转了一圈，察看了城池的具体情况。然后回到大寨，召集诸位将军听令。他对大家说：“南安郡护城河很宽，城墙又很高大坚固，硬攻是不行的。好在我的注意力并不在南安郡。因为如果我们都集中兵力围攻南安郡的话，那么魏军就完全可能分兵向我们发动进攻，而且可能直逼汉中。汉中一丢，我军就危险了。”可邓芝却说：“夏侯楙乃是曹操的驸马爷，如果能够抓住他，那比斩杀一百位魏将还强。现在我们已经把他包围在这里，如果放弃攻城，让他逃脱，那也未免太可惜了。”孔明说：“我有我的打算。南安郡往西与天水郡相连，往北可直达安定郡，位置太重要了。不知道天水郡与安定郡的太守是谁？”侦探告诉他：“天水郡的太守是马遵，安定郡的太守是崔谅。”孔明一听，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他先喊过魏延，授给他计策；接着又喊过关兴、张苞，也授以计策；后来又喊来两位心腹军士，吩咐他们如何行事。各位将领都带兵执行任务去了，孔明却没有离开南安郡，而是命令士兵们搬运柴草堆在城墙下，口口声声要火烧南安城。城上的魏兵看了，都不禁大笑起来。心想，护城河那样宽，城墙那样高，你用火烧管什么用。
其实，孔明心里明白，以夏侯楙的驸马身份，邻近州郡的太守得知他被围南安，必定会派军来救，这就正给蜀军假扮魏军各个击破提供了机会。于是他让心腹军士假扮成南安求救的使者向天水、安定二郡请求救援。安定太守崔谅得知夏侯楙被围，心里非常着急，于是急忙带着安定的部队驰援南安，结果却在离南安五十里的地方被关兴、张苞前堵后追，大杀一阵，崔谅好不容易死战得脱，等他跑回安定时，城池早被魏延假扮的魏军夺取了。崔谅无处安身，只得带着少数人马前往天水。
孔明早就算定，崔谅一旦丢了安定，必定会投往天水，于是他提前率领部队堵住了前往天水的道路。崔谅才走了一程，就看见前面一支人马排列得整齐、雄壮，正在等着他呢。大旗之下，一辆四轮车上端坐着孔明。只见他身穿道袍，手摇鹅毛扇。崔谅一看见孔明，就知道又上当了，他拨马要走，可后面关兴、张苞又率追兵来到。四面都是蜀军，到处都是“崔谅投降”的喊叫声。崔谅知道要逃是不可能了，于是干脆举手投降。
孔明回到大寨，立即喊过崔谅，并待他以上宾之礼。孔明问他：“你与南安太守交情如何？”崔谅说：“南安太守是杨阜的同族兄弟，叫杨陵，因为与我是相邻的州郡，因此交情很不错。”孔明说：“我想麻烦你进城去劝说杨陵活捉夏侯楙献给我们，不知你是否答应？”崔谅说：“丞相要让我进城去做说客，就请先撤退兵马，然后我再进城。”孔明答应了，并立即下令让各路兵马后退二十里。
孔明早就算定崔谅并非真心投降，只是迫于走投无路而已，他想我正好利用你的假投降把我的人马带入城中，趁机夺了城池，但表面上却对崔谅的投降毫不怀疑，放心让他进城。崔谅自以为瞒过了孔明，他进城后与杨陵商量，要来个将计就计，把蜀军骗进城中，然后来个瓮中捉鳖。那知道他的每一步棋都被孔明算定，因此当他带着关兴、张苞进城，想在城边就把二将杀死时，却被关兴、张苞抢先一步，先杀了杨陵，继而崔谅本人也被杀，关兴、张苞带着人马突入城中，就势放起火来，又把四座城门打开，放大队蜀军进城。夏侯楙见情况不妙，赶忙率领亲信从南门杀出，可刚出南门，就碰上蜀将王平拦住去路，交锋只一合，就将夏侯楙生擒活捉。
进入南安后，孔明立即下令，严格禁止军队骚扰百姓，抢夺百姓财物；同时也告谕百姓，不要惊慌，一切如常。这样南安城内很快就安定下来。



十六

等占领南安的事情告一段落，孔明又向部下将领解释为什么这次攻占南安如此顺利，并把整个谋划过程作了说明，众将听了都无不佩服。不过孔明也想到派去天水郡赚城的人至今都未回来，心里不免有点起疑，预感到可能事情有变，幸许要作好恶战的准备。于是他留下吴懿守南安，刘琰守安定，替出魏延的人马去进攻天水郡。
天水郡太守马遵得知夏侯楙被围于南安郡，本就准备派兵前往救援，就在这时正好夏侯楙派来的心腹将领裴绪来到，取出求救公文给马遵，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刚过了一阵，又有探马来报，说安定郡的援兵已经出发，要马太守迅速带兵前往。就在马遵准备率军出城时，中郎将姜维突然进来，对马遵说：“太守中了诸葛亮的诡计了！”接着便向马遵分析了南安不可能派人求救，求救者必定是诸葛亮手下假扮的原因。马遵一听，恍然大悟。姜维又给马遵想出一条好计：“诸葛亮赚我们出城之后，肯定用伏兵乘虚夺取天水郡城。我带着三千精兵埋伏在要冲之路上。太守假装带领人马出城，却不走远了，一旦看见城边起火，您就带领人马迅速杀回，我们来个前后夹攻，一定能大获全胜。只要诸葛亮亲自来的话，我们连他都可活捉。”马遵采纳姜维的计策，先拨给姜维三千精兵，留下梁绪、尹赏二人守城，自己则与梁虔率兵假装前往南安救援。
姜维的分析的确不错，孔明早就安排好赵云率领一支人马在离天水城不远的地方埋伏，又派张翼、高翔在天水前往南安的路上截杀马遵。结果赵云刚要攻城，就被姜维拦住，两人正在酣斗之时，马遵又率兵杀回，两路夹攻，赵云大败，好在张翼、高翔率两支人马及时赶到，才把赵云接应回来。
孔明听了赵云的叙述，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天水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了不起的人物，竟能识破我的玄机，于是亲自率领大队人马赶往天水。刚到天水，孔明还一心想着攻城，没想到姜维又来了个棋先一着，还没等第二天蜀军的攻城，他就在头天晚上的半夜时分，率部队杀向蜀军大营，弄得蜀营一片慌乱，好在有关兴、张苞二将保护，孔明才杀出重围。
孔明连吃了两次亏，这才感到姜维的不同寻常，不由得感叹说：“兵不在多，而在于人怎样调度。姜维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于是他在思考如何将姜维收归己用。
于是他找来当地人询问：“听说姜维只有一个老母亲，而他又是个孝子，不知道他母亲住在什么地方？”当地人告诉孔明：“姜维母亲居住在冀县。”孔明心想只要知道你母亲住在什么地方，我就有办法对付你了。于是他吩咐魏延说：“你率领一支人马，虚张声势，装作要攻取冀县，等到姜维到来时，你就放他进去。”又询问当地人，这一带哪座城池最为重要。当地人告诉他在天水郡当以上邽最为重要，因为这里是天水郡存放粮草的地方，如果得到上邽，天水一郡的粮草供应就断了。孔明听了大为兴奋，立即命令赵云率军去进攻上邽，自己则带着主力离天水郡三十里立下大寨。
果然，姜维听说蜀军已分兵进攻翼县，一想到老母亲，他就急了，于是请求太守马遵给他一支人马，让他去救翼县，以求保护老母亲。魏延、赵云按照孔明的吩咐也不与姜维、梁虔交战，而是有意放二人进城。
孔明之所以这样做，是要充分利用夏侯楙这个活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他把夏侯楙喊进大帐，先是问他：“你怕不怕死？”夏侯楙本就是个软骨头，一听孔明这样问他，赶紧乞求饶命。孔明利用夏侯楙怕死的弱点，对他说：“眼下天水郡的姜维正据守在翼县，他派人带着书信来对我说只要有驸马在，我就愿意投降。我现在饶了你的性命，你肯不肯为我们招降姜维？”夏侯楙赶紧回答说：“我愿意为你们效劳。”孔明于是让身边的人把衣服、马匹等都还给夏侯楙，也不派人跟随，随他自己行走。夏侯楙是个贵介公子，毫无生活经验，一到外面就成了两眼一抹黑，连路也不知怎么走了，只得逢人便问。他在路上碰到一群打扮成百姓式的人，向他们打听路径。那些人回答说：“我们都是冀县的百姓，现在被姜维献了城池，归降了诸葛亮。蜀将魏延又放纵士兵放火、抢劫。我们无法在冀县呆下去了，只好投到上邽去。”夏侯楙又问：“现在镇守天水郡的是哪一位？”那些人说：“天水城现在由马遵镇守。”夏侯楙于是直接往天水郡走，城上的人认得是驸马爷，赶忙开门。进城后，夏侯楙把路上得知的关于姜维归降诸葛亮的事向马遵说了，连马遵也感到叹息。有夏侯楙的话，马遵自然相信姜维的确是投降了诸葛亮。
就在这时，假扮的姜维又在城外趁着火光叫阵，还要请夏侯楙亲自答话，并声言他是为了夏侯楙才投降的，然后就挥兵攻城。因为是夜晚，夏侯楙与马遵也看不清姜维的真面目。实际上，是诸葛亮挑选身形、口音都与姜维相近的人假扮成姜维，夏侯楙与马遵一时也真假难辨，都以为姜维是真投降了诸葛亮。
姜维带兵来到冀县以后，因为城中缺粮，正冥思苦想要解决粮食问题。诸葛亮就故意大张旗鼓地从外地搬送粮食送进魏延的军营。姜维见运粮队伍没有多少战斗人员，就带着三千人马出城抢粮。蜀军看到姜维一来，也不与姜维交手，就四散逃去了。姜维以为得了便宜，押着粮车就往城里走。可刚想入城，就被蜀将张翼拦往大战了一番，紧接着蜀将王平又加入战团，两下里一夹攻，姜维实在有点吃不消了，只好丢下王平、张翼，寻路往城里跑。可刚到城边，抬头一看，城上早就插上了蜀军的旗号，原来魏延乘着姜维出城抢粮的机会，乘势夺取了县城。姜维见进退无路，只好往天水方向走，路上又碰上张苞恶斗了一番，结果姜维的三千人马只剩下他匹马单枪。等到他来到天水郡时，迎接他的是一顿乱箭。姜维想解释，可城上的人根本不容他开口。姜维心想老子今天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事事都不顺心！他又想你们不相信我，总有相信我的人。于是他又朝上邽方向走，可一到上邽城下，守将梁虔一见姜维二话不说，就是一顿乱箭。到了这个时候，姜维感到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仰天哀叹，伤心的泪水也不禁流了下来，可他仍抱着一丝希望，于是又拨马往长安方向走。
姜维往前才走了几里，就看见眼前一片茂密的树林，刚想到林子里休息一阵，就听到一片喊声，几千人马从林子里拥出，当先的是蜀将关兴，立马横刀拦住去路。这时的姜维已是人困马乏，那里还敢接战，只得拨转马头又走。就在这时，从山坡上推出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的正是孔明。只听得孔明柔声地说道：“伯约，你难道还不投降吗？”姜维飞快地思索了一番，觉得后面有关兴，前面有诸葛亮，自己已是无路可走，没办法只好跳下马来，拜伏在路旁。孔明一见，也赶忙下车相迎。他双手握着姜维的手说：“我自从出山以来，到处寻找杰出的人才，想把我一生的学识都传授给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今天总算碰上了你，可以了结我的心愿了。”姜维听诸葛亮这样看重自己，也非常高兴，赶忙向诸葛亮拜谢。
孔明带着姜维回到大寨，商量如何攻取天水、上邽二城。姜维说：“天水城的守将尹赏、梁绪与我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我可以写两封密信射进城中，让他们内部起疑，我们就可轻易拿下两座城池了。”果不其然，当夏侯楙看到两封密信后，立即对尹赏、梁绪起了疑心，商量着要设法除掉二人。尹赏、梁绪得知夏侯楙与马遵要杀害自己，情急之下，就带着本部人马打开城门迎接蜀军进城。夏侯楙与马遵得知二人反水，急忙带着几百人逃出天水城，投往羌城去了。
诸葛亮率军进入天水城中，紧接着就与尹赏、梁绪商量如何攻取上邽的问题。梁绪说：“这事好办，上邽的守将是我的亲弟弟梁虔把守，我愿意去招降他。”孔明自然是非常高兴。梁绪当天就跑到上邽，说服他弟弟梁虔放弃抵抗，自动投诚。孔明除了给予重赏外，考虑到这里本是魏地，如果用蜀人治理反而不便，于是就任命梁绪为天水太守，尹赏为冀城县令，梁虔为上邽令。
得到姜维，这在孔明看来那是天大的喜事，觉得自己是后继有人了，于是改变进军方向，率领大军前出到祁山，逼近渭水的西岸。手下的将军们觉得孔明此举有点奇怪，就问道：“我军离羌城不远，捉拿夏侯楙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干吗要放弃呢？”孔明得意地说：“我放过夏侯楙，等于是放走一只鸭子；得到伯约，等于得到一只凤凰。”
魏主曹睿得知夏侯楙丢失三郡，自己也逃到羌城去了，而蜀军已经兵至祁山，前临渭水西面，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接受司徒王朗的建议，立即任命曹真为大都督、王朗为军师，紧急调拨东西两京的二十万人马交由曹真指挥。曹真又推荐雍州剌史郭淮为副都督，一同领兵。
曹真、王朗率领二十万大军前进到祁山，两军相约在祁山前列成阵势。军师王朗自以为有雄辩之才，要凭自己的一席话使得诸葛亮拱手投降，不战自退，于是两军刚一摆好队列，他就率先出阵，高声喊叫说：“请蜀军的主将出来答话！”话音刚落，就看见蜀军的阵门打开，关兴、张苞站立在两边，后面是两排整齐威武的骁将，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就端坐在四上，纶巾羽扇，道袍皂带，象神仙一般飘然而出。孔明一出阵，就看见魏军中央一位长须老者，知道是曹魏的司徒王朗。心想，王朗以高龄出阵，少不了会有一番说辞，到时看谁厉害。于是吩咐将小车推出阵前，又让小校传话说：“汉朝丞相要与司徒对话。”王朗随即出到阵前。
两人一见面，都显得彬彬有礼，先是孔明在车上拱手施礼，继而是王朗在马上弯弯身子。然后就由王朗开口说话。王朗说：“我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今天有幸相会。您是一个知天命、识时务的高明之士，为什么要违背天理出兵侵犯大魏的边界呢？”孔明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是奉了皇帝的诏命来讨伐奸贼的，怎么能说师出无名呢？”王朗说：“天道是要变化的，王朝也总是要更迭的，最终少不了落在有德的人手中，这是非常明显的道理。自汉桓帝、灵帝以来，黄巾造反，天下大乱。到了初平、建安年间，先是董卓专权，作乱朝廷，接着是李傕、郭汜叛乱，然后是袁术僭越、称帝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都，刘表割据于荆州，吕布虎踞于徐州。四海之内到处都是盗贼，奸雄得志，无所不为，社稷危险到如鸡蛋叠放，广大百姓的性命就象悬挂于梁上。多亏了我太祖武皇帝扫清了四境之内的乱象，剪除了各种割据势力，使天下归心，四方仰慕。这种局面的获得并不是靠的权势，而是上天的一种赏赐。我们的世祖文皇帝，以文武全才之资继承汉朝天下，可以说是应天顺人，效法尧舜的禅让。大魏处于中国的中心以此来治理全国，这难道不是天心民意吗？您的确是个具有大智大慧的杰出人才，您也常常自比于管仲、乐毅，为什么硬要拂逆天理、违背人情而行事呢？难道您没有听古人说过：‘顺应天命的人一定会昌盛，违背天意的人必然灭亡。’现在的大魏拥有雄兵百万，良将千员。想来你蜀国不过是腐草发出的、萤火虫似的光亮，那里比得上大魏居于中天的如同皓月般的光明呢！希望您能丢弃刀枪，脱下铠甲，依照礼仪来投降魏国，到时还少不了封侯。那样国家安定，人民安乐，这还不是大好事吗！”
孔明听了王朗的一席大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还以为汉朝的元老大臣会有什么高论，那知道却讲了一通鄙陋不堪的话！我有一番话，请各位将士听着：从前桓灵之时，朝廷衰落不堪，宦官专权引发祸乱，国家处于混乱状态，年年都不太平，各地都有战乱发生。黄巾造反后，董卓专权，李郭内斗，接连发生，他们胆大妄为，劫持献帝，残害百姓。由此造成朝堂之上，象朽木一样的人也做了高官，庙堂之上，一些禽兽式的人物也享受着奉禄；一些狼心狗肺式的家伙，一个又一个地把持着朝政；一些奴颜婢膝的小人，纷纷执掌大权。以致于庙堂变成了废墟，老百姓灾难连连。我也了解你的历史，世世代代居住在东海之滨，最初被推举为孝廉而入仕做官。按照情理，你本该辅佐君王、扶助国家，安定汉朝、兴旺刘氏。没想到你却助纣为虐，帮助曹操这个奸贼，又伙同曹丕篡夺帝位，你的罪恶磬竹难书，天地不容。天下的人都恨不得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今天好在天老爷不肯断绝炎刘的天下，昭烈皇帝在西川继承了汉家的法统。我现在奉当今皇上的意旨，征调大军讨伐国贼。你既是一个专门献媚取巧的小人，就应该把脑袋缩起来、把身子藏起来，只图有饭吃、有衣穿，竟然还敢厚着脸皮在大军面前狂妄地讲什么天数！你这个白脑袋的匹夫、白胡子的老贼！就算你今天死了，你也没有脸面去见二十四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老东西，快快退回去！另派反贼来与我决一胜负！”
王朗做了一辈子的官，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指责与痛骂，一时间怒气填胸，大叫一声，摔倒在马下，立即气绝身亡。
孔明见王朗已死，目的已经达到，就非常大度地对曹真说：“我也不乘人之危，等你整顿好兵马，我们明天再决战。”说完就掉转车头，回到大营。
两军各自回营之后，孔明算准曹军会错误估计蜀军会去劫寨，于是就来个将计就计。他先命令赵云、魏延：“你们两位各率自己的本部人马去袭击魏军营寨。”魏延提出疑问，说：“曹真是很懂得兵法的，他可能早就料到我们会去劫寨。我们这个时候去劫寨，他怎能不提防？”孔明笑笑说：“我当然知道魏军会提防我们劫寨，但我自有应对之策。他估计我们会去劫寨，于是先伏兵在祁山之后，等我们的部队一过去，他就来袭击我们的营寨。所以我让你们两位假意去劫寨，实际上是要你们绕到祁山之后，远远地立下营寨。你们一旦看见起火，就兵分两路，文长拒住山口，子龙引兵杀回。如果遇到魏兵，你就放他们过去，你再在魏军后面发动攻击，黑夜中魏军也看不清旗号，后到的少不了跟前面到的打起来。我们就可趁乱大获全胜。”赵云、魏延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愉快地接受任务假意去袭击魏军营寨去了。
孔明又喊过关兴、张苞二将，吩咐说：“你们两个各带一支人马埋伏在祁山的要冲之处，魏兵过来时，你们也别管，等他们去远了，你们再顺着魏军的来路杀向魏军营寨。”
等关兴、张苞一走，孔明又命令马岱、王平、张翼、张嶷四位将军分四个方向埋伏在寨外，一旦魏军攻入寨中，就从四个不同方向同时向魏军发动攻击。最后又吩咐其余部队仍旧立好营寨，在寨中堆好柴草，以备到时放火之用。然后孔明自己带着其他将领远远地退在寨后，以便于观察两军的动态。
果不其然，魏军真以为蜀军会去劫寨，两个先锋曹遵、朱赞依次杀入蜀寨。曹遵的人马先到，发现都是空寨，赶忙后退，正好朱赞的部队赶到，黑夜中也看不清旗号，当即就打了起来，直打到曹遵与朱赞直接交手，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刚刚弄清真相，急着要向外撤退，突然间喊声四起，原来是蜀将马岱、王平、张翼、张嶷同时杀到，曹遵、朱赞那里抵挡得住，只好丢下其他人马，带着一百多个心腹骑将从大路逃走。刚逃出不远，突然间又是鼓角齐鸣，赵云率领一支人马拦住去路，口里高声叫道：“贼将往哪里走？常山赵子龙在这里，快快投降！”曹、朱二将也无心交战，只管夺路逃走。刚走了一阵，魏延又率军大杀一番，曹、朱二将只好拼命逃回本寨。守寨的部队以为是蜀军来劫营，立即放起号炮，结果曹真率军从左边杀来，郭淮率军从右边杀来，又上演了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正杀得不可开交之时，蜀军又分三路杀来，中间魏延，左边关兴，右边张苞，魏军自是雪上加霜，死伤更加严重。曹真、郭淮与曹遵、朱赞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杀回魏军大寨。
曹真没想到一条好计反而弄成这样一个结果，非常懊恼，正为如何退兵而苦思冥想。郭淮又给他献计说：“川西一带的羌族历来与我们魏国关系不错，太祖时就年年入贡，文帝时又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我们先派军队占据险要之处，再派人从小路到西羌去，向他们求救，而且答应他们和亲，西羌一定会起兵从后面攻击蜀军，到时我们再以主力从前面进攻蜀军，诸葛亮肯定受不了前后夹攻，只好撤兵，那胜利就必然属于我们了。”
果不其然，西羌得了魏军的财宝，又得到魏军和亲的条件，立即派出雅丹丞相和越吉元帅为主将，率羌兵十五万直扑西平关。
西平关守将韩祯急忙派人向诸葛亮报告了情况。孔明也深知西平关的重要性，就立即派出关兴、张苞率军五万前往西平关救援。他担心关兴、张苞既不了解羌人，又不熟悉道路，于是又指派马岱为向导，三人一同前往。
关、张、马三人一时也不知羌军铁车兵的厉害，结果第一仗就吃了大亏，虽然不至于大败，但却被铁车冲得七零八落。关兴、张苞见对付不了铁车，只好连夜赶往孔明的大寨，向孔明报告了情况。孔明知道单凭两位小将是难以打败西羌兵的，于是决定亲自率军前往，但他担心魏军得知消息会乘机来攻，就命令赵云、魏延各率一队人马前往魏军的来路埋伏，一旦魏军来攻，就突然杀出。这样足可保证大寨的安全。然后他才带着关兴、张苞、姜维、张翼等和三万大军来到马岱营中。
第二天，孔明就登上高处观察西羌的军容。一看，西羌兵马的确有他们的特点：铁车在平地上来来往往，行驶顺利；马军则往来驰骋，速度极快。可孔明看了后，却反而心里有底了。回寨后，他吩咐马岱、张翼要他们如何如何。两人刚离开，他就回头对姜维说：“伯约是否知道破铁车的法子？”姜维听了，也不挑明，只是说：“西羌人一味地凭借勇力，根本不懂得用计的妙处。”孔明也只是笑笑说：“你算是懂得我的心思。今天天空中黑云密布，北风也越吹越紧，少不了要下大雪。有了雪，我的计策就可以实施了。”于是命令关兴、张苞各带一支人马去埋伏，而让姜维领兵出战，并嘱咐他只要铁车一出动，就马上后退。又吩咐其他人只在寨中虚立旗号，而不留人马。到建兴五年的十二月，果然下起了大雪。孔明见时机已到，就命令姜维立即出战。
姜维刚刚率军出来，越吉元帅立即带着铁车杀了过来，姜维一见，也不交战，立即转身后退，西羌兵紧紧追了过来，姜维就往寨后退去。羌兵赶到寨前，开始也不敢冒然进攻，而是从远处观察寨内。只听见里面琴声悠悠，却未见人影。羌兵赶忙将情况报告给越吉元帅，越吉看了也有点疑心，不敢冒然进攻。可雅丹丞相却说：“这是诸葛亮的诡计，是故设疑兵，不用担心，放心进攻吧。”越吉这才带领铁车兵进攻蜀营。刚进蜀营，就看见诸葛亮提琴上车，带着几位骑将往后退走了。羌兵穿过蜀营，再往前赶，渐渐地就看见孔明坐的小车隐到树林中去了。
越吉看了这番情景，心里多少有点生疑，又停下来不敢进攻。但雅丹丞相却说：“这样 的兵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有埋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只管追！”越吉只好带领部队对蜀军进行追击。看见姜维带领的蜀军都在雪地上行走，速度不紧不慢，越吉就命令部队加快追赶速度。当时，大雪将整个原野全都覆盖，一眼看去，一马平川。正在追赶时，部下报告说蜀兵又从山后出来了。雅丹说；“就算他们有些小埋伏，我们也用不着害怕！加快速度追赶！”于是根本不考虑前面有什么危险，只管向前追赶。
突然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就象发生了山崩地裂一般，前面的羌兵成排地掉进了陷坑之中，后面的铁车行进速度太快，想停也停不住，眼见得一辆接一辆地掉进了陷坑，掉进去一辆就砸倒一大片。后面的羌兵一看情形不对，急着要往回跑，可就在这个时候，左边关兴，右边张苞，两路人马冲出，一齐向羌兵射箭。背后姜维、马岱、张翼三支人马又一齐杀到。铁车兵越发混乱不堪。越吉元帅见势头不对，就骑着马往山谷中逃去，没想到正碰上关兴，两人才交上手，就被关兴大喝一声，砍死在马下。雅丹丞相也早被马岱活捉，被押送到蜀军大寨。其他羌兵见丞相和元帅死的死、捉的捉，那还有心打仗，都四下逃命去了。
得知雅丹丞相被捉，孔明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心里清楚，西羌紧靠四川西部，对蜀汉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很大的危胁，必须搞好两家关系，让蜀汉有个靠得住的西邻。于是当马岱押着雅丹进来时，他立即起身，命令武士将雅丹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请雅丹坐下，又命人斟上热酒，给雅丹压惊，又不断用温言细语安慰雅丹。雅丹被深深地感动了。
诸葛这这才开始给雅丹讲道理，说：“我的主人是大汉皇帝，我是奉了命令讨伐奸贼的，你为什么反而去帮助逆贼呢？我现在放你回去，你告诉你的国王，我们与你们才是邻居，相互间应该搞好关系，千万不要听信逆贼的挑唆。”然后又将俘获的西羌人马和铁车军械全部还给雅丹，让他带回去。雅丹和羌兵将士都感谢孔明的不杀之恩，纷纷下拜致谢。
处理完西羌之事，孔明又带着部队连夜赶回祁山大寨，他让关兴、张苞带队先行，给赵云、魏延送去信息，另外 又派人向成都报捷。



十六

当魏军曹真打听到蜀军因西线战事吃紧，孔明亲自率领大队人马赶往西线时，都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命令两个先锋曹遵与朱赞率兵追赶。曹遵正率队追赶蜀军，突然间鼓声四起，原来魏延早就埋伏在魏军的来路上，一见魏军到来，立即杀出。曹遵惊慌之下，只得迎战，结果被魏延斩于马下。另一路由朱赞率领，只顾追赶蜀军，没想到也被赵云半路杀出，朱赞措手不及，也被赵云一枪剌死。曹真、郭淮见蜀军早有准备，两个先锋都丢了性命，正准备往回撤，没想到又从背后传来喊杀之声，原来是关兴、张苞先行赶到，正好赶上准备撤退的曹军，立即杀入敌阵。曹真、郭淮没料到诸葛亮回军那样快，在缺少防备的情况下，又被关兴、张苞大杀一阵，曹真、郭淮只得率领败军拼命杀出。蜀军乘胜追赶，一直追到渭水，把曹军的大寨也夺了。
曹军连败两阵，死了两个先锋，损失了大量人马，曹真觉得已无法打下去了，只好向朝廷紧急上表，要求派兵援助。
曹睿得知曹真大败，一时也慌了手脚，赶忙与大臣商议退兵之策。按华歆的建议是要曹睿御驾亲征，但后来还是接受太傅钟繇的意见，立即起用被削职为民的司马懿。
就在这时，镇守永安宫的李严派儿子李丰来向孔明报告，说是反将孟达因魏明帝猜忌他，他无法在曹魏立足，准备重新投向蜀汉。孔明听了自然是大喜过望。
可是李丰刚走，探子就报来另外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司马懿被重新起用。孔明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马谡有点不理解，就说：“曹睿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他来长安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活捉他。因此，丞相用不着吃惊。”孔明说：“我那里是怕曹睿啊？我所忧虑的只有司马懿一个人。孟达想重新回到蜀汉来，如果碰上司马懿，肯定会失败。孟达根本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到头来必定被司马懿擒杀。如果孟达一死，要想得到中原，就难了。”马谡说：“既然这样，何不写信给孟达，让他小心提防？”孔明接受了马谡的意见，立即写信交给来人带回。
信中大意是这样说的：
近来收到您的来信，完全明白您对国家的忠贞之心，也明白您对过去的老朋友感情很深，我感到莫大的安慰。如果您所说的事情成功了，那您就成了汉朝中兴的第一功臣。不过，这样的事情千万要小心，绝不可以轻易告诉他人。您一定要谨慎！一定要戒备！最近听说曹睿又重新起用司马懿，命令他征调宛、洛两地的军队。一旦他得知您要重归蜀汉，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您。希望您一定要加强防备，千万不能把它看作是小事。
可孟达看了后却不以为然，笑笑说：“人们都说孔明多心，由这件事足可证明。”然后又给孔明写了回信，意思是说丞相不必担心，只需等候他的捷报就是了。
孔明看了孟达的回信，气得把回信往地上一摔，连连跺脚说：“孟达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一定会死在司马懿的手里！”马谡觉得孔明把事情估计得太严重了，说：“丞相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孔明解释说：“兵书上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你怎么就算定司马懿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呢？曹睿既然委任了司马懿，肯定就给了他相机处事的权利，司马懿根本就用不着事事上奏。他一旦知道孟达要谋反，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在十天之内赶到新城，打孟达一个措手不及。”身边的将佐听了孔明的分析，都纷纷点头。孔明急忙让来人立即回去告诉孟达，传达他的意思：“如果还没有起事的话，千万不可让同事知道；一旦同事知道了，那你就必败无疑。”来人听了孔明的话，也知道事态严重，也立即动身赶回新城。
正如孔明所料，司马懿一得到起用的任命，立即调集宛、洛的部队，以徐晃为先锋，命令部队一天要走两天的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新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孟达的造反。
孟达自以为得计，事情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计划向魏将申耽、申仪和盘托出，军事部署尚未就绪，就把起义的时间告诉了申氏兄弟。而且那怕诸葛亮一再提醒他，要他提防司马懿的突然出现，可他还是不以为然，还是在慢腾腾地进行准备，直到魏将徐晃的突然出现，才使他意识到孔明的提醒是对的，可一切都已经迟了。加上他对身边的人缺少基本的判断，他视为心腹的将领李辅、申耽、申仪和外甥邓贤早就将他的计划密告了司马懿，他却还蒙在鼓里。等到申耽、申仪率领魏军来到新城，他还天真地认为是援兵到了，结果李辅、邓贤献了城池，而自己也死在了申耽的手里。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孔明也是有责任的。首先，孟达是个行为反复的小人：先是出卖主人刘璋，继而对关羽见死不救，接着又投降曹魏，最后又想重归蜀汉，孔明把复兴大汉的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小人身上，本身就是靠不住的；其次，明知孟达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又明知司马懿会以非常手段对付孟达，为什么还要寄希望于孟达，而不是在整个战略部署上及时进行调整呢，临到事发仓促，才采取应对措施呢？
司马懿也不愧为是孔明的劲敌，不仅采取先斩后奏的手段除掉了曹魏的心腹大患孟达，而且算准了诸葛亮的下一步计划，自己亲自率领名将张郃直扑战略要地街亭，以截断蜀军的归路。
这时，孔明还在祁山大寨等候孟达起事的消息。不久，探子就来报告，孟达已经兵败被杀，司马懿正与张郃率领主力来对抗自己。孔明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说：“孟达做事不严密，失败是自然的事。现在司马懿率兵离开长安，肯定会直取街亭，以截断我们的咽喉之路。”说完就询问众将：“谁愿意带兵去守街亭？”话刚说完，参军马谡就立即请战。孔明深知街亭的重要，就极为严肃地对马谡说：“街亭虽是小地方，可战略位置却极其重要！一旦丢了街亭，我军就完了！你虽然精于谋略，可这个地方既无城郭，又无险阻，守起来特别困难。”可马谡却信心十足地说：“我从小就熟读兵书，也很懂得兵法，难道连个小小的街亭都守不住吗？”听了马谡的大话，孔明不得不提醒他：“司马懿可不是一般的人，加上先锋张郃又是曹魏名将，我耽心你对付不了呢。”马谡听到这里，口气更狂了，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别说是司马懿、张郃，就是曹睿亲自率兵来到，我也不怕！如果我有什么差错的话，愿意以全家的性命担保。”孔明虽对马谡有点不大放心，可在他的思想深处却一直认定马谡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因此相信的成分还是要多一些，既然你发了誓，那我就相信你吧。于是说：“军中是开不得玩笑的。”马谡说：“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孔明点点头，马谡把签了名的军令状呈给孔明。
在孔明心里对街亭的重要性的确是非常清楚的，他对马谡说：“我拨给你两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上将协助你。”说完即回过头来对王平说：“我知道你历来做事谨慎，所以才把协助马谡镇守街亭的重任交给你。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守住，下寨时一定要立在道路的要冲之处，使敌人没办法轻易过去。另外，你把营寨立好之后，一定要把你们安营扎寨的情况和四周的地理情况画成图本送给我看。任何事情你们俩个都要好好商量，千万不能随便。如果你们把街亭守住了，那就是夺取长安的第一功。请你们慎重加慎重，警戒加警戒！”马谡与王平郑重地接受了任务，然后带着人马前往街亭。
马谡、王平离开后，孔明总觉得还不放心，于是又喊过高翔，嘱咐他说：“街亭的东北方向有一座列柳城，周围都是偏僻小路，这里可以安营扎寨。我给你一万人马，你到列柳城驻扎，一旦发现街亭危险的话，你就率兵前往救援。”高翔刚走，孔明又想到高翔可不是张郃的对手，还必须再派一位大将屯兵在街亭在右边，才能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于是又喊过魏延，吩咐他带着本部人马去街亭的右边驻扎。魏延对孔明的调派有点不大理解，就提出异议说：“我是先锋大将，本应该当先破敌，为什么把我安排在安闲的位置呢？”孔明只好勉强解释说：“前锋破敌，那是偏将做的事情。现在我让你去接手街亭，守在往阳平关的要冲之地，扼住前往汉中的咽喉，这是重大的责任，这那里是安闲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轻担子，从而坏了我的大事，一定要小心在意！”听到这里，魏延方才高兴起来，然后愉快地带着本部人马出发了。
为了以防万一，孔明又喊过赵云、邓芝，吩咐说：“这次司马懿出兵，与以往不一样。你们两个各带一支人马在箕谷一带活动，作为疑兵。一旦碰上魏兵，你们根据情况，或者交战，或者不交战，目的是让魏军惊疑不安。我亲自率领主力由斜谷直接夺取郿城，只要能夺取郿城，就能攻占长安。”赵云、邓芝接受任务出发了。孔明这才命令姜维为先锋，率兵向斜谷进兵。
自以为是、志大才疏的马谡来到街亭后，看了街亭的地势，立即决定在路边的一座小山上建立营寨，虽然遭到副将王平的极力反对，可他坚持己见，就是不听，还是在山上立寨；王平的牛劲一上来，也坚持要在山下另立一个小寨，马谡拗不过，也只得答应王平的要求，让他在小山西面另立一寨，作为犄角之势，以便相互支援。
司马懿率兵来到离街亭不远的一座县城，派人前去街亭打探情况，得知街亭已有蜀军把守，司马懿不由得叹道：“诸葛亮真是神人，已经估计到了我将取道街亭，动作比我快了一步。”可后来得知镇守街亭的是马谡，就不禁为诸葛亮惋惜，说：“马谡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庸才！孔明竟然用了这样的人物，怎能不误事！”
果不其然，由于魏军处于优势，马谡企图居高临下攻击魏军的想法完全落空，蜀军根本不敢下山，即使他后来连杀二将，命令部队拼死冲击当道的魏军，可魏军却巍然不动。马谡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把营寨立在山上是个错误，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王平虽然立寨于当道，只可惜兵力太小，挡不住魏兵的强大攻势。到后来，魏兵截断了蜀军的取水之道，蜀军一断水，部队就全乱了套，闹到半夜，有的士兵干脆下山投降魏军去了。到了这个时候，马谡也明白，街亭是守不住了，还是跑吧，于是率领残余部队逃离街亭。后来虽有魏延、高翔、王平三支人马与魏军展开争夺，却因寡不敌众，最终还是未能夺回街亭。考虑到阳平关比街亭更为重要，三位将军只好率军往平阳关去了。
孔明自派马谡、王平等镇守街亭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难以安心，一心等着王平送图本来。王平的确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在营寨建好后，他就迅速将他与马谡立寨的情况画成图本，派人送到孔明手上。孔明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拍着桌子说：“马谡这家伙无知，把我军都坑了！”身边的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说：“一看这个图本，就知道马谡的立寨失去了要冲之路。立寨山上是不起作用的，假如魏军的大队人马一来，把小山四面围住，截断汲水的道路，用不了两天，我军自己就会乱起来。假如丢了街亭，我军又怎么回去呢？”长史杨仪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我愿意替马幼常回来。”孔明这次不得不更加谨慎了，就把安营扎寨的具体办法一一告诉杨仪。
杨仪正准备出发，探马送来紧急情报，说街亭与列柳城都丢了。孔明听了不由得顿足长叹，说：“眼看着大好的形势转眼间就没有了，这都是我的过失啊！”为此，他不得不采取应变措施，急忙喊过关兴、张苞来，吩咐说：“你们两个各带三千精兵向武功山的小路前进，一旦遇到魏军，最好不要正面交战，而只是虚张声势，用来迷惑敌人。魏军不知我方底细，自然会退兵。你们也不必追赶，等到魏军退完了，你们再向阳平关去。”又命令张翼率领人马去剑阁修理栈道，以准备归路。又暗中传下命令，让部队不露声色地准备行装，等待撤兵回汉中。再命令马岱、姜维两人率部断后，先埋伏在山谷中，等到我军退完了，才允许收兵。另外，又指派心腹，分路给南安、天水、安定三郡送去紧急信息，要他们带着当地百姓一起撤往汉中。尽管当时情况紧急，事情又是千头万绪，但孔明仍旧想到了姜维母亲的安全，特意派心腹到冀县将姜维的老母亲平安地送到汉中。
经过一系列紧张的安排、调度，事情总算稍微和缓了一点，于是他亲自带着五千人到西城去搬运粮草。可就在这时，接连十几次探马来报告，说是司马懿正率领十五万大军迅速向西城方向逼进。当时的情形是：孔明身边一个大将也没有，主要是些文官，所带的五千人马，已有一半运粮草去了，城里只剩下二千五百人。在场的官员一听这个消息，吓得脸色都变了。孔明心里清楚，别人可以乱，他可不能乱，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如果他一旦惊慌失措，那整个队伍马上就会乱套。所以他先是非常镇定地跑上城楼观察敌情，果然远处尘雾大起，魏军正分成东西两路向西城杀来。
孔明一看这种情形，心里明白临时调兵是来不及了，只能另想办法。他本是一个事事谨慎，从不主张冒险的人，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狠下决心，例外来次冒险，即给司马懿唱出空城计。
于是他传下命令，让将士们把所有旗帜都收起来，又让军士们守住城中的铺子，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许高声说话。然后命令打开东、西、南、北四门，每一座城门用二十个军士，扮成普通百姓，清扫街道。如果魏军来了，不许擅自行动，一切都看他的行事。
吩咐完毕，孔明就穿上道袍，戴着丝巾，由两个书童抬着一张古琴，来到城楼上，靠着栏干坐着，让书童燃起一炉好香，自己则悠闲自在地弹起琴来。
魏军的前哨部队来到西城，一看四座城门大开，诸葛亮则在城头上自在弹琴，不知蜀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因而不敢冒然进城，只好派人向司马懿报告。
司马懿听了报告，有点不相信，就让大部队停止前进，自己急忙打马来到离西城不远的地方观看。果然看到诸葛亮坐在城楼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一边悠然地弹着琴，左边一位童子，手拿着宝剑；右边一位童子，手持拂尘。四座城门的内外各有二十个平民百姓正在低头扫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司马懿看了，心里难免起疑，于是回到中军，命令部队后军改作前军，前军改作后军，依次向着北山小路退去。
走在路上，他的二儿子司马昭突然提出疑问，说：“莫不是诸葛亮身边没有军队，故意装出这副样子？父亲为什么急于撤军呢？”司马懿说：“我对诸葛亮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他历来行事谨慎，从来也不会冒险。今天他大开城门，肯定是有埋伏的。如果我们冒险进城，那就正好中了他的诡计。你们哪里了解诸葛亮？还是尽快退兵吧。”于是东西两路人马都全部退走了。
看到魏军已完全退去，孔明这才拍着手掌大笑起来。可孔明身边的人却吓出一身冷汗，半天都不自在。他们问孔明：“说起来司马懿也是魏国的名将，带着十五万精兵来到西城，见了丞相却不战而退，这又是为什么啊？”孔明解释说：“司马懿自认为很了解我，在他看来，我这个人历来办事谨慎，从来就不冒险；他看了我弹琴的样子，怀疑我们有埋伏，所以赶忙退兵。我也并不是故意冒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司马懿肯定带着部队向着武功山的小路进军，我已经派关兴、张苞在那里等候他了。”
众人都惊叹孔明的智慧，说：“丞相的智慧，连鬼神也猜不到。如果这种情况让我们来处理，肯定是扔下城池迅速撤离。”孔明说：“如果那样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只有二千五百士兵，如果弃城而跑的话，肯定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敌军追上，那最终只能成为魏军的俘虏。”说完，他又得意地大笑起来，说：“如果我是司马懿，一定是不会退兵的。”于是命令让西城百姓随大军一起撤到汉中，自己也率领大军朝汉中撤退，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的官吏军民也陆续地撤到了汉中。
司马懿带着部队往武功山小路撤退。正走着，突然间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司马懿回头对两个儿子说：“如果我们不撤退的话，少不了就要中诸葛亮的诡计了。”这时，从正面大路上杀来一支蜀军，旗帜上写着：“右护卫使虎翼将军张苞”。魏军也不知道张苞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只以为自己中了埋伏，于是只管加快速度逃跑。走不到十里，山谷中又传来喊杀声，前面一杆大旗上写着：“左护卫使龙骧将军关兴”。魏军本就疑心自己中了埋伏，现在又杀出一支蜀军，自然更害怕了，于是把军需物质一扔，只是一个劲地撤退。关兴、张苞二人遵循将令，也不去追赶魏军，在缴获了许多粮草器械后就回来了。司马懿看见沿途都有蜀军，也不敢走大路，仍旧折回到街亭。
这时，曹真得知蜀军要全军撤退，就率军来追赶。走到一座山前，就听得山后一声炮响，只一会，就看见满山遍野都是蜀军，为首的两位大将正是魏延、马岱。曹真一看，糟了，又上孔明的当了，只好立即下令撤军，可是已经迟了，先锋陈造已被马岱斩了。曹真再也不敢追赶，只得率军回长安。
赵云、邓芝奉孔明的将令埋伏在箕谷道中。不久，得到孔明撤退的命令，赵云凭借自己的声名、胆勇，不仅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反而剌死曹军先锋苏顒，平安地回到汉中。
孔明回到汉中后，计点将士，只差赵云、邓芝，不免非常担心，就让关兴、张苞各带一支人马前去接应。两人正要起身，下面忽然报告说两人已经回来，而且不少一人一马，军需器械也无任何损失。孔明听了大为高兴，立即带领所有将领出来迎接。赵云一看，丞相亲自出来迎接，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于是立即滚鞍下马，拜伏在地，激动地说：“我是一个败军之将，怎么敢劳动丞相的大驾远道迎接？”孔明急忙将赵云扶起，拉着他的手说：“是我分不清各位将军才能的高低，才导致军事上的失利。各路人马都有损失，唯独只有子龙不折一人一骑，这是为什么啊？”邓芝将过程叙述了一遍，孔明听了大为感动，不禁感叹说：“这才是真正的将军！”于是吩咐赏给赵云黄金五十斤，又取一万匹绢赏给赵云的部下，可赵云并未接受，而是要求到冬天时再赐给将士们。孔明听了更加感叹不已，说：“先帝在的时候，时常称赞子龙将军的德行，这话一点也不假！”于是对赵云更加钦敬。
过了一阵，身边的人报告说马谡、王平、魏延、高翔等回来了。孔明首先要王平进帐，一见面，就责备他说：“我让你与马谡一起同守街亭，你为什么不对他提出反对意见呢，以致于丢失街亭？”对此王平作了详细的解释，孔明觉得王平并没有过错，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是让他出去。
接着便让马谡进帐。马谡大概知道自己犯下严重过失，给全军造成重大损失，于是请人把自己绑起来。一进大帐便跪在地下。孔明一见马谡，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变了脸色，怒斥说：“你从年青时候起就饱读兵书，也熟悉兵法。平常我也累次叮咛、告诫你，说街亭是我们的根本之地；而你也以全家的性命担保。你如果早点听听王平的意见，何至于会有这样的惨祸？现在我军损兵折将，失地陷城，这都是你的过失。如果我不按军法办事，又拿什么来让众人信服！你现在犯了军法，你不要埋怨我。你死之后，我会按月发给你家禄米，你不用担心家人。”说完即命令武士将马谡推出去斩首。临出大帐之前，马谡哭着说：“丞相把我视同你的儿子，我也把丞相视为自己的父亲。我知道我是犯了死罪，难逃一死；只希望丞相记得从前舜帝殛杀鲧而用他的儿子禹的故事，我就是死了，在九泉之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又放声大哭。面对马谡的眼泪，孔明心里也很难受，也不禁流下泪来，动情地说：“我与你情同兄弟，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你用不着多嘱咐，我会记在心上的。”
武士们将马谡推到辕门之外，正准备斩首，恰好参军蒋琬从成都赶来，他见武士要斩马谡，大吃一惊，连忙高声喊道：“刀下留人！”又迅速跑进大帐，对孔明说：“从前，楚国杀了他的相国得臣（即令尹子文），晋文公听了非常高兴。现在天下大局还不明朗，为什么要杀智谋之士呢，这难道不可惜吗？”孔明流着眼泪说：“从前孙武之所以能够制胜于天下，就是因为他执法严明。现在天下正处于你争我夺的时候，各方的军事较量才刚刚开始，如果不严格执法，那我们又怎能为天下讨伐国贼呢？所以马谡必须得杀。”于是坚持将马谡处斩。
过了一阵，武士将马谡的头呈献到阶下。孔明见了，再也忍不住，于是放声痛哭起来。蒋琬觉得有点奇怪，心想是你自己坚持要杀马谡的，现在人已经杀了，你还哭什么呢，于是就问孔明：“现在马幼常犯了罪，已按军法处置，丞相还哭什么呢？”孔明这才解释说：“我并不是为马谡而哭。而是想起当初先帝在白帝城病危时，曾嘱咐我说：‘马谡这个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现在果然验证了先帝的话。我一方面恨自己对人认识不清，另一方面则是思念先帝的话。所以才痛哭。”听了孔明的话，大家又想起刘备的好处，也都一个个流下泪来。
孔明斩了马谡之后，一方面将马谡的首级向各营示众，过后又将马谡的首级用线缝在尸体上，准备了棺材，给他下葬，而且还亲自写下祭文哀悼马谡。对马谡一家则是加倍地予以抚恤，按月发给禄米。



十七

孔明自己觉得第一次出兵伐魏，先胜后败，自己负有重大责任，应该受到处罚，于是写下表章，请蒋琬递交给后主，请求自贬丞相之职。表章是这样写的：
我本来是个平凡的人才，却占据着不应有的位置，执掌着军事大权，统率着三军。可惜我不能给部下申明纪律和军法，自己也面临大事而心存畏惧，致使有街亭之失，箕谷之败。追究起来都是因为我缺少知人之明，碰到事情又不能正确决断。当年孔夫子写《春秋》，尚且有自责之义，我的罪过怎么能逃避呢！我请求自贬三等，以彰显我的过失。我实在惭愧得很，随时等候皇上的处置。
后主看了，有点不大理解，就说：“打仗总是有胜有败的，打一两次败仗也是正常的，丞相为什么要这样苛求自己呢？”侍中费祎说：“我听说治理国家的人，应该以遵守法律为重。法律如果不能推行，又怎能让人信服呢？丞相打了败仗，自己请求降职，这正合适。”后主于是听从费祎的意见，按照孔明自己的提议，专门下达诏书贬孔明为右将军，行丞相事，仍旧统领兵马。后主又让费祎带着诏书到汉中去宣读。孔明在接受被贬的诏书后，费祎担心孔明脸上不好看，就有意向孔明祝贺说：“蜀中的百姓听说丞相最初夺取了曹魏的四个县，都觉得很高兴。”孔明听了脸色一变，说：“这是什么话！得到后又丢了，这与没有得有什么两样。你用这个来祝贺我，只能让我更加惭愧。”费祎又说：“最近听说丞相得了姜维，皇上非常高兴。”孔明听了，不由得来火了，说：“军队打了败仗，无功而返，没有夺得敌人的一寸土地，这是我的一大罪过。就算得了一个姜维，这对于魏国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费祎只好转换话题，说：“丞相现在统帅着几十万大军，还能再讨伐魏国吗？”见费祎不再向自己勉强祝贺，孔明的态度也变得缓和下来，说：“在这之前，我军屯兵于祁山、箕谷时，我军的数量远多于敌人，却未能打败敌人，反而被敌人打败。这样看来，一支军队是打胜仗，还是打败仗，不在于军队数量的多少，而在于主将的谋略和智慧。我现在想减少军队的数量，裁撤一些将军，重新检讨我的过失，争取能给将来谋定一个变通之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使军队数量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的。从今以后，有谁对国事考虑深远的，又能时常给我提出意见，指出我的短处。那我想我们北伐的大事一定可以实现，曹贼也可以剿灭，复兴汉朝的大业也就有了希望。”费祎和其他将领听了都频频点头。
从这以后，孔明在汉中，珍惜军队，爱护百姓，操练军队，讲论兵法，研究制造攻城渡水的器械，聚积粮草，准备战船，为以后再次伐魏作准备。
魏国得知这些情况后，也在考虑如何应对蜀汉的再次进攻。司马懿为了防止诸葛亮采用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特地向魏明帝推荐了郝昭，认为只要有郝昭把守陈仓道口，蜀军是攻不进来的。魏明帝采纳了司马懿的意见，加封郝昭为镇西将军，把他从河西任上调往陈仓。
东吴大帝黄武七年，曹魏大都督曹休误信东吴鄱阳太守周鲂的假投降，被东吴平北都元帅陆逊大败于石亭，曹休也因此而羞愧病死。东吴方面以盟国通好之意，将这一喜讯通报了蜀汉，诸葛亮得到这一消息，准备再次起兵伐魏。
就在孔明摆下宴席，会集诸将，讨论出师北伐的事情时，忽然从东北角上刮起一阵大风，把庭前的一棵松树拦腰折断，孔明当时就大吃一惊，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只过了一阵，就见赵云的两个儿子赵统、赵广前来向诸葛亮报告，说赵云于昨天晚上三更时候得病死了。孔明听了，禁不住痛哭失声，说：“子龙将军去世，国家去一栋梁，我也等于去了一条手臂，实在让人痛惜！”在老一辈将军中，孔明与赵云是相处时间最长，也最有感情，孔明对赵云也是最为信任的。如今赵云去世，孔明的确是极为伤心和难过的。
赵云的去世，在蜀汉朝中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赵云两次舍命救主，这在后主的心中是永生难忘的，所以他并不想在赵云去世期间用兵。可就在这个时候，杨仪带着诸葛亮要求再次伐魏的表章来到了成都。孔明在被后人称为《后出师表》中申明了以下几点：第一，讨伐曹魏，复兴汉室，是先帝托负给他的重任，因此出师伐魏，对于他来说责无旁贷；第二，蜀汉本就人才有限，而现在跟随先帝入川的文武人才，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抓紧时间及早北伐的话，那么人才会更加凋零；第三，蜀汉自丢失荆州、兵败夷陵之后，国力大损，现在是国小民少，形势岌岌可危，如果不向曹魏发动进攻，一旦曹魏发兵攻蜀，蜀汉就有亡国的危险；第四，趁着曹魏在东线大败于陆逊，军队士气受损的时候，我们发兵攻魏，多少还有几成胜算；第五，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如果坐而不为，那胜利永远也不属于我们。总而言之，形格事禁，蜀汉非伐魏不可。
本来朝中是有反对声音的，但后主看了孔明的表章，觉得相父说的有道理，也就同意了孔明再度北伐的主张。
孔明在接到后主的诏书后，立即起兵三十万，以魏延为前线总指挥，率领先头部队直扑陈仓道口。
曹魏方面得知孔明再次出师，立即任命曹真为大都督，以王双为先锋，会合郭淮、张郃，把守各个关隘。
由于司马懿料事在孔明之先，早在陈仓筑起坚城，又有名将郝昭把守，使得孔明由陈仓兵出祁山的计划受阻。
孔明也深知陈仓的重要性，先是派魏延以前锋部队攻打陈仓，可是魏延连攻了几天，也攻不下来，孔明气得要把魏延斩了。后来帐下一位叫靳祥的幕僚主动请命，要去游说郝昭，劝他主动投降，可是郝昭对曹魏忠贞不二，靳祥的两次游说都无功而返。
孔明觉得既然软的不行，那我就来硬的吧，于是决定进行强攻。
他先询问当地人：“陈仓城中有多少人马？”当地人告诉他：“虽然不知确切人数，不过大约只有三千人。”孔明听了笑笑说：“就那么一个小小的陈仓，就那么一点人马，我就不信攻不下来！”于是命令部队在对方救兵到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陈仓。他先让部队架起云梯，从不同方面向陈仓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这种云梯是诸葛亮在汉中休整军队期间精心制造的，长约十几米，非常坚固，周围又有木板遮挡。攻城时，士兵们还各带着短梯、软绳，一旦攻上去之后，以备进城之用。孔明以为有上百架云梯同时攻城，郝昭肯定难于应付。没想到郝昭的确是个守城的奇才，他竟然能随时采取不同方法来破解蜀军的攻城。
郝昭见蜀军架起云梯攻城，就命令三千军士手中各持火箭，分布于不同方向，一旦蜀军用云梯攻城，就将火箭射向云梯。
孔明以为他这种用云梯攻城的方法还是第一次出现，魏军肯定难以对付，于是放心地让蜀军士兵同时攻城，没想到魏军火箭齐发，一齐射向云梯，云梯很快就被烧毁，云梯上不少士兵也被烧死。
孔明见云梯攻城不行，于是又改用冲车。所谓冲车，就是一种改装成有护板的、个头大、重量大的四轮车，由成队的士兵在后面推着向前冲锋。到了第二天，孔明让士兵们推着冲车，齐声呐喊，向陈仓城发动新一轮进攻。但郝昭自有应对办法，他让军士们挑选几十斤的石头，中间凿上孔，再穿以坚韧的葛绳，然后用一种葫芦装置将石头打出去，结果冲车大部分被打毁。
孔明见冲车不行，又改用挖掘地道的方法，命令廖化带领三千掘子军，利用夜色掩护，迅速挖掘地道，伸向城里。可这一招也被郝昭很快发现了，他又及时命令部队挖掘深沟以阻断蜀军的地道。毕竟挖壕沟比挖地道要容易得多，结果诸葛亮的这一招又失败了。这样，蜀军强攻，魏军坚守，不管蜀军用什么方法进攻，都被郝昭及时想出办法破解了，弄得诸葛亮无可奈何。这样，双方相持了二十多天。
就在双方相持之际，探子又来报告说：“郝昭的救兵到了，从东边来了一支部队，旗帜上写着：‘魏先锋大将王双’。”孔明还是第一次听到王双的名字，也不知这个人有多厉害。当魏延要去迎战时，孔明还说：“你是先锋大将，不可以随便出去。”就随意地派了裨将谢雄、龚起去应付，没想到很快就被王双斩了。孔明得知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派廖化、王平、张嶷三人出马迎敌，没想到不仅未能取胜，就连张嶷也被打伤，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孔明打了一辈子的仗，似乎还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一时间也好象没了主意，于是向姜维询问道：“陈仓道口这条路只怕是走不通了。你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姜维见孔明问自己的主意，于是建议兵分三路：一路派一位大将在陈仓立一大寨，先守住再说；一路派得力将军守住要道，防止魏军从街亭发动进攻；一路为主力，由孔明亲自率领快速前进，奇袭祁山，打曹真一个措手不及。孔明接受了姜维的建议，派王平、李恢守住街亭小道，派魏延坚守陈仓，然后以马岱为先锋，关兴、张苞为前后救应使，孔明率领主力从小路由斜谷前往祁山。
为了诱使曹真上当，孔明让姜维派人给曹真送去诈降书，信中约定魏军以诈败之计诱使蜀军来攻，姜维则乘机烧掉蜀军粮草。曹真得信后高兴不已，就要亲自率兵前往，还是中护军费耀比较谨慎，提议由他代替曹真率军前往。结果在斜谷遭遇蜀军优势兵力包围，费耀在前后夹击中没地方可逃，最后自刎而死，魏军五万人也全军覆灭。曹真大败后，只好上奏魏主，请求派兵增援。但司马懿算定蜀军的粮食只够维持一月，只要曹真采取坚守之策，不与蜀军交战，一个月后蜀军自然退兵。
孔明围歼费耀后，将大军驻扎于祁山，每天派人向曹真挑战，可曹真就是不予理睬。魏军方面抓住蜀军粮草不足的问题，故意在祁山一带运输粮草，企图诱使蜀军上当，却被孔明一眼看出。孔明笑笑说：“这是曹真估计我军粮食不足，故意用这个办法来诱使我们上当。车上装的肯定都是些茅草引火之物，只要我军去抢粮草，他们就用火攻来对付我们。我是用火攻的祖师爷，他还想用这一手来引诱我，真是可笑。我们来个将计就计。”
孔明立即找来马岱，嘱咐他说：“你率三千人马直接前往魏军屯粮的地方，但不要入营，而是顺着风势放火，如果魏军的运粮车一旦着火，他们的人马就必定会来袭击我们的大寨。”又吩咐马忠、张嶷两人各率五千人马埋伏在蜀军大营的两边，一旦魏军来袭击蜀军大营，就立即实施对魏军的夹击。然后又吩咐关兴、张苞：“魏兵的第一座大营位居交通要道之口，你们埋伏在魏军营寨两边，等到西山起火的时候，魏军肯定出来袭击我军，待魏军离开大营之后，你们就乘势杀出，夺取他们的营寨。”最后又吩咐吴班、吴懿二人：“你们两个各率一支人马埋伏在营外，等魏军杀进我军营寨，你们就截断他们的归路。”
孔明在调兵遣将完成之后，就登上祁山，静静地等待魏军来劫营。
这时曹真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并嘱咐张虎、乐琳二将，一旦西山起火，就立即率军直扑蜀军大营。
提出这一计划的魏将孙礼早早地就埋伏在西山，专门等候蜀军的到来。二更时分，马岱带着蜀军秘密地前往西山，一眼就看到许多车子排列在一起，车子上虚插着旗帜。马岱立即让士兵顺风放火，一时间火光冲天。孙礼以为蜀军会去魏营放火，立即率军杀出。没想到就在这时，背后突然鼓角喧天，蜀将马忠、张嶷分两路杀来，把孙礼困在垓心。孙礼正在吃惊，没料到火光中蜀军马岱又率军杀来，三支蜀军将孙礼围了个严严实实，魏军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加上火借风势，越烧越旺，魏军士兵有的被大火烧死，有的则被蜀军杀死。孙礼知道自己上当了，只好带着残兵败将冒烟突火而逃。
魏将张虎、乐琳在营中看见西山燃起大火，以为偷袭的时机已到，马上带着自己的人马杀向蜀营，可跑到蜀营一看，里面都是空的，立即明白自己中计了，急着要收军回去。就在这时，吴班、吴懿从两边杀出，一下子就将归路阻断了。张虎、乐琳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杀回本寨，没想到关兴、张苞早就袭取了魏营，见二人回寨，立即向魏军放箭。张虎、乐琳回不了本寨，只好改投曹真大营，路上正碰上已经大败的孙礼，三人一起进了曹真的大寨，把各自中计的情况向曹真作了报告。曹真明白，这次自己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白白地牺牲了那么多部队，只得坚守大营，再不出战。
蜀军虽然打了胜仗，但诸葛亮明白，自己的粮食很快就要吃完，必须乘着魏军坚守之时，尽快撤军，于是向各位将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长史杨仪不理解，就问道：“我们已经获得大胜，魏军的锐气已经损失殆尽，为什么反而要撤军呢？”孔明解释说：“我军粮食不足，只有迅速地与敌交战。现在曹真坚守不出，这对我们是很不利的。别看魏军一时受挫，但他们的后续人马即将到来，一旦他们用快速部队截断我军运粮的道路，我们就连回去都很困难了。所以我们只能乘着敌军刚刚打了败仗，短时间之内还不敢与我们交战，借着这个机会尽快退兵。唯一让我担心的是魏延，他在陈仓道口挡住王双，一时间还脱不了身。我已经授给魏延密计，让他乘着王双来追赶时，出其不意，把王双斩了。那样就可震慑魏军，使他们不敢来追。”
退兵的命令一下，蜀营立即毫无声息地开始了撤退，孔明只在大营里安排了几个打更的，还是象往常一样敲打更鼓。等曹真前来探视时，蜀营中早已是一座空寨。
魏延在得到孔明授于的密计之后，就在当晚的二更时分拔除营寨，急忙向汉中撤退。探子得知这一消息，立即报告王双。王双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命令部队向蜀军展开追击。追了二十多里，看看就要赶上了，就看见前面魏延的旗号，立即高声叫道：“魏延别走，老子要你的脑袋来了！”魏延也不回头，只管往前走，王双就在后面加紧追赶。就在这时，后面的魏兵突然叫道：“城外的我军营寨已经起火，只怕是敌人夺了我们的营寨呢。”王双一听，突然紧张起来，立即下令部队往回撤。刚刚走到一座山坡的左侧，忽然一骑快马从林子中杀出，并伴随着一声高喊：“魏延就在这里！”王双吃了一惊，还来不及作出反映，就被魏延一刀砍于马下。魏军以为中了蜀军的埋伏，立即四散逃走。其实魏延手下只有几十个骑兵，只是因为出其不意，才得以杀死王双。魏延杀死王双后，魏军也不敢派兵来追赶，魏延得以从容地回到汉中。
东吴黄武八年，孙权在武昌称帝，改黄武八年为黄龙元年，并派使者入川，将孙权称帝的事情告诉蜀汉。当时孔明不在成都，朝内对这件事到底是去贺喜呢，还是断绝同盟关系议论不定，蒋琬说可派人到汉中去询问孔明的意见。孔明说：“应该派专人带着重礼去向孙权道贺，并请求孙权让陆逊起兵伐魏，那样的话，曹魏一定会派司马懿去对付陆逊，那我们就可趁机兵出祁山，再次伐魏，也许长安就可拿下来了。”后主听从孔明的意见，派太尉陈震前往东吴作贺，孙权见了虽然非常高兴，但起兵的事却完全听从陆逊的意见，只是表面上答应出兵，实际上却采取观望的态度。陈震从东吴返回时直接前往汉中，告诉东吴的情况。
孔明一方面准备起兵北伐，但心里对郝昭却还有几分畏惧，于是派人前往陈仓打探郝昭的情况。探子回来报告说郝昭已经病得不行了，孔明一听，大为高兴，说：“看来我们可以兵出陈仓了。”于是命令魏延、姜维率领五千人马连夜赶到陈仓城下，只要一看见起火就马上攻城。两人听了都有点似信非信，就来问孔明什么时候出发，孔明答复说：“三天之内必须准备好，一旦准备好了，也用不着向我辞行，立即出发就是。”两人这才放心地去了。孔明又喊过关兴、张苞，附在他们耳边说了一通话，两人接受了密计然后离开。
曹魏方面也得知郝昭病重，平西副都督郭淮让张郃尽快赶到陈仓，接替郝昭镇守陈仓，张郃立即起身赶往陈仓。这时，郝昭已经病得很重，突然听说蜀军已经来到城下，就赶忙命人上城防守，可让郝昭奇怪的是，刚刚下达防守命令，各个城门突然起火，顿时城内一片大乱。本就病得气息奄奄的郝昭那里经得起这种惊吓，一下子就倒地不起，城外的蜀军一窝蜂地拥进城内，很快就占领了陈仓城。
魏延、姜维在三天之内作好了各种准备，然后按时出发，可等他们夜晚到达陈仓时，城上既无旗号，也无灯火，连打更的人都没看见。两人好生奇怪，一时之间也不敢攻城。可就在这时，城里突然一声炮响，城头灯火齐亮，各种旗帜也排列得整整齐齐；更让他两吃惊的是，孔明穿着一身道袍，戴着丝巾，手摇羽扇，向着他俩大喊道：“二位将军，你们来迟了！”魏延、姜维不由自主跳下战马，拜伏在地上，不约而同地赞叹说：“丞相真是神人！”等两人进城后，孔明才解释说：“从打听到郝昭病重，我让你们两位三天内作好准备，然后出发攻打陈仓，目的是稳住大家的心。我表面上让关兴、张苞去调动部队，实际上是暗暗地从汉中出发前往陈仓，我却藏在他俩的队伍里，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赶到陈仓，让魏军来不及调动军队。在这之前，我早就派了间谍混进陈仓城内，趁着陈仓守军一时内乱，在城内点火，到处呐喊，使魏兵更加惊疑，从而吓死郝昭。郝昭一死，魏军更乱，我就趁势夺取陈仓。兵法上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魏延、姜维听了孔明的叙述，更加惊叹孔明的高超智慧。
孔明觉得郝昭是个了不起的守御之将，又怜惜他忠于魏国，于是就让他的妻子护送郝昭的灵柩回到洛阳，以表彰他的忠烈。
紧接着，孔明又对魏延、姜维说：“你们两位别嫌辛苦，也不要休息了，立即带着你们的人马快速赶往散关。守关的人肯定没有思想准备，突然间听说你们到了，少不了吓得弃关而跑。如果稍微迟疑，魏军的援兵一到，再要攻关，可就难了。”魏延、姜维一接到任务，立即出发，以最快速度赶到散关。守关的魏兵一看蜀军到了，而自己的人又太少，反正守不住，干脆放弃关隘，溜之大吉。魏延、姜维刚刚进关，想脱下战袍休息，就看见关外掀起好大的尘雾，原来是魏军的援兵到了。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说：“丞相真是神算，如果我们再晚一步，那情况就麻烦了！”登上城楼一看，魏军领兵大将正是名将张郃。魏延、姜维也深知张郃的厉害，于是赶紧派兵守住险要之处。张郃见各条要道都被蜀军紧紧守住，再要前进已经不可能了，就下令退兵。魏延见有机可趁，就立即派兵杀出，魏兵归心甚急，一时也无心恋战，结果被魏延大杀一顿，张郃只好带着败军向长安逃去。
这时，孔明已经从陈仓出发，经过斜谷，夺取了建威。后主又派大将陈式率领新军前来支援，这样一来，蜀军的声势更加壮盛。
孔明再次率领主力来到祁山，建立起大寨。孔明召集手下所有将领商议进军策略。他对众人说：“我们两次兵出祁山，都未能获得大胜，现在又一次来到这里，我估计魏军还会象往常一样与我们对敌。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们必定会派兵夺取雍州、郿城，从而派兵坚守。我们还得来个出其不意，不去取雍州、郿城，而是去夺取阴平、武都。只要取得了这两个地方，也可以迫使魏军分兵。”于是他派姜维带兵一万去攻打武都，派王平率兵一万去攻打郿城。
张郃回到长安后，向郭淮、孙礼报告了情况，说明陈仓已经丢掉，郝昭已经病死，散关也被蜀军夺了，孔明已经再次兵出祁山，分兵进攻魏地。郭淮一听，立即作出判断，肯定蜀军必然会派兵攻取雍州、郿城，于是他命张郃坚守长安，孙礼前往雍州城，而自己则亲率部队连夜赶往郿城，同时又派人向魏明帝送去告急的表章。
魏明帝接到郭淮的表章后，立即与文武大臣商议派兵支援的问题。当时，江南方面也有奏报，说孙权即位做了皇帝，并让陆逊进行攻魏的准备。魏明帝一听，觉得要两面应付，实在不容易。可司马懿却一言中的，告诉魏明帝，无需防东吴，只需防蜀汉。魏明帝听了后才稍稍安心，并立即任命司马懿为大都督，统领陇西诸路兵马。
司马懿接受任命来到长安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量对策。他命令张郃为先锋，戴陵为副将，率军十万去祁山下寨，而让郭淮、孙礼率领两支人马去救武都、阴平，而自己却假意与诸葛亮在祁山交战，企图趁着蜀军去救武都、阴平时，率兵从后面袭击蜀军。这一招果然很厉害，如蜀军事先没有防备的话，少不了就要吃大亏。
好在孔明谋画在先，姜维、王平早已攻下武都、阴平，等郭淮、孙礼赶到时，孔明早就在二人的来路上埋下伏兵，郭淮、孙礼一到立即就陷入了蜀军的包围圈，连孔明本人也出现在包围的人马中。孔明一见郭淮、孙礼，就大笑着说：“郭淮、孙礼别走！司马懿的计策怎么能够瞒得过我？他每天派人在前面与我军交战，却让你们来袭击我的后面。现在，武都、阴平都已被我拿下，你们已经陷入我军的包围圈中，还想与我军决战，真是做梦！还是快点投降吧！”郭淮、孙礼一听，都慌了手脚，只好勉强应战。结果关兴、张苞兵分两路从前面杀来，姜维、王平各率一军从后面杀来，蜀军将士纷纷高喊：“活捉郭淮！活捉孙礼！”两人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面对这种局面，也不由得大惊失措，只好保住性命再说，于是连战马也不要了，而是选择翻山越岭逃走。不幸的是，青年将军张苞看见郭淮、孙礼徒步从山上逃跑，就放马追过去，结果不小心，连人带马跌入山涧之中，跌成重伤，把头也跌破了。孔明只好派人将他送回成都医治。



十八

郭淮、孙礼回到祁山大寨，向司马懿报告了失利的过程。司马懿也并未责怪他们，而是根据情况重新作了部署；他以为蜀军在取得武都、阴平之后，孔明少不了要去亲自安抚民众，魏军即可趁着孔明不在军中的机会，由张郃、戴陵各率一支人马抄在蜀军之后，由他亲率主力故意在前面布阵，，然后前后夹攻，肯定可以大败蜀军，夺取蜀军营寨。只可惜司马懿又算错了孔明的行动，孔明并未去武都、阴平两地安民，而是直接留在了营中，并且设计好埋伏圈。结果，张郃、戴陵二人还来不及到达蜀营，就被蜀军重重包围。孔明则在祁山上高声叫道：“张郃、戴陵两位将军，你们听着：司马懿以为我会在武都、阴平两处安民，而不在营中，所以让你们两个来劫我军的营寨，没想到却中了我的圈套。你们都是无名下将，只要你们下马投降，我决不杀害你们。”张郃听了满肚子都是怒火，立即纵马挺枪往山上冲杀，只是山上的弓箭和石头象雨点一般射下来、打下来，张郃怎么也冲不上去，只得回身再战，蜀兵虽多，却无人能拦挡他。他本已杀出重围，可因没有看见戴陵，就又翻身杀回，直到把戴陵救出。
孔明站在祁山顶上，看到张郃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一条枪使得神出鬼没，蜀军将士竟然不敢靠近他，不由得对身边的人感叹说：“听说当年张翼德大战张郃时，连看的人都感到害怕。今天亲眼看了他的冲锋陷阵，才真正感到这的确是员勇将。如果留下这个人，以后肯定会成为蜀中的祸害。我得想办法把他除掉。”
司马懿以为自己神机妙算，正等着张郃、戴陵在蜀军后面突然发难，他好在前面发动进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后来看见张郃、戴陵狼狈逃回，才明白自己又落在孔明的后面了，不由得惊叹说：“孔明真是神人！竟然又跑到我前面去了！看来我们只有退兵了。”于是传令退兵，回到本寨。
孔明这次不仅攻占了武都、阴平，还大败张郃、戴陵，缴获了不少的马匹、兵器，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回到祁山大寨后，他每天让魏延去挑战，可司马懿就是不予理睬。一连半个月，两军也不曾交兵。
孔明见魏军不肯交战，心里难免有点焦急，正考虑如何引诱司马懿出战，忽然朝廷派侍中费祎前来营中宣读诏书。诏书中指出孔明自街亭败后，已经斩杀曹魏大将王双，这次又大败郭淮，收复了武都、阴平二郡。鉴于孔明的几次大功，朝廷决定恢复其丞相职位。
孔明拜受完诏书后，对费祎说：“我谋划的大事还未成功，怎么能够恢复丞相的职务 呢？”并坚决推辞不受。费祎说：“丞相如果不接受丞相职位的话，不仅拂逆了天子的好意，也冷淡了将士们的心。您还是接受为好。”孔明这才接受下来。
孔明见司马懿不肯出来交战，就假装退兵，传令各处都拔寨出发，向后退兵。司马懿认为这是孔明的诱敌之计，还是坚持不动，可张郃却认为这是孔明因国内有事，所以才不得不撤退，因此坚决请战。司马懿不得已，才答应张郃兵分前后两路，张郃在前，司马懿在后，让张郃、戴陵带领三万精兵奋勇先行，如遇蜀军，必须拼死作战，以待援军。
孔明见魏军已动，就会集众将商量对敌之策。他先是说：“现在魏军派兵来追，少不了要拼死作战，我们也必须以一当十，拼死拖住敌人。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必须是智勇双全的将领才能担当。”说完，就用眼睛看着魏延，可一惯自视甚高的魏延这次却产生了怯意，竟然低下头来，不敢接受任务。王平见了这一场面，就主动站出来请战，说：“我愿意前去迎战。”孔明故意把话说得很重：“如果失误的话，那该怎么办？”王平说：“如果失败，我愿意接受军法处置！”孔明听了王平掷地有声的话语，颇有感慨，说：“王平肯舍死忘身为国效力，真是忠臣啊！虽然这样，但魏军必然分成前后两队，把我们的伏兵夹在中间，纵然王平勇敢、机智，但也只能挡一头，无法两头应对。因此还得有一位将军与他同去。只可惜我们的部队中再也没有愿意替国家舍死忘生的人！”话音刚落，张翼就毅然站出来说：“我也愿意去！”孔明故意加重语气说：“张郃是魏国的名将，连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他，你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张翼坚定地说：“如果我挡不住他，耽误了大事，我宁愿被斩首。”见张翼说话胆气十足，孔明才说：“你既然敢去，那就与王平各率一万人马埋伏于山谷之中，看到魏军追上来时，你们千万别理他，等他们过完了，你们再杀出。假如司马懿率领后队赶上来，你们就分成两头，张翼挡住后队，王平挡住前队。那时，敌军的兵力占优，你们必须拼死作战。只要你们挺住一阵，我就有别的办法来支援你们。”王平、张翼接受任务后，率领人马埋伏去了。
孔明又喊过姜维、廖化二人，吩咐说：“我给你们每人一个锦囊，你们各带三千精兵，埋伏在前山上，不要有任何声响。如果看见魏军围住王平、张翼，那怕形势再危急，你们也不要去救，只要及时打开锦囊，里面自然会有解救的办法。”两人也接受任务去了。孔明再喊过吴班、吴懿、马忠、张嶷四位将军，用耳语对他们说：“假如明天魏兵到了，短时间内他们的士气会很盛，你们千万不要正面迎击，而是边打边走。等看到关兴带兵来掠阵时，你们再转身杀回。到时我会派兵来接应你们。”
临到最后，他才喊过关兴，吩咐说：“你带五千兵埋伏在山谷之中，等看到山顶上有红旗飘动，你再率队杀出。”关兴也带着人马埋伏去了。
正如孔明所料，魏军将领张郃、戴陵果然率领魏军精兵象急风暴雨一般追赶上来。马忠、张嶷、吴班、吴懿四将在前面接住交锋，但又不真打，而是边打边走。张郃一见，发起狠劲来，命令部队全力追赶，一直赶了有二十多里。当时正是六月天气，暑气正盛，人马一跑动就大汗淋漓。魏兵一直赶了五十多里，魏兵一个个累得气喘不止。
这时，孔明正站在前山顶上，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赶忙把红旗一招，马忠等四将见红旗招动，立即掉头杀回，张郃、戴陵拼命搏杀，蜀军就是不退。正在这时，喊声大起，王平、张翼各率一万精兵从前山两边杀出，一下子把魏军的归路截断。张郃一看这种场面，知道一场恶战是少不了了，于是向部下高声呼喊道：“我们既然已经追到这里，那就要拿出拼命的劲头来，将士们，杀呀！”魏军将士一听主将的命令，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个都拿出不要命的样子来，咬牙拼斗，但因蜀军太多，一时之间竟杀不出去。
就在魏军死战不脱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鼓角之声，原来是司马懿亲自率领后队赶到。战场形势陡然变化，处于优势的蜀军一下子变成了劣势，王平、张翼立即被困在了垓心。张翼一看，非得拼命不行了，于是也高喊道：“将士们，我们的丞相真是神人！算得那样准确，那就一定有他的妙计。是男子汉的，都拿出舍死忘生的劲头来！”于是与王平二人兵分两头：王平率队截住张郃、戴陵，张翼率队截住司马懿。两边都杀红了眼，都拿出拼命的架式，一时间，战场上喊声震天。
姜维、廖化站在前山顶上，把战场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蜀军慢慢地就快挡不住了，形势越来越危急，于是两人打开孔明交予的锦囊，一看，里面写的是：“如果司马懿与张郃把王平、张翼包围得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兵分两路，分头去袭击司马懿的营寨；司马懿一看大营将被袭击，必然立即撤退，你们就乘乱对司马懿进行攻击。就算不能夺下魏军大营，但也能大获全胜。”两人会意，立即兵分两路，朝着司马懿的大营杀去。
司马懿早就提防蜀军会趁着他追赶的时候去袭击他的大营，他明白大营是自己的根本，千万丢不得，因此即使追出来了，也在时时关注着大营的情况。一见蜀军要去袭击自己的大营，他也顾不得张郃、戴陵的安危了，立即就命令部队掉头杀回，结果被王平、张翼乘势大杀一阵，损失了不少人马。张郃、戴陵也被蜀军乘势攻击，最后不得不从小路逃脱。
这一仗，魏军损失了不少人马，丢失了大量军需器械，士气也严重受损。
可是，紧接而来的却是蜀军的不幸。孔明刚刚打完与司马懿的这一仗，正准备再次发动对魏军的进攻，可就在这个时候，却从成都传来不幸的消息，说是张苞伤重不治，不幸身亡。孔明一听，不由得放声大哭，最后竟然吐血了，接着便晕倒在地下，身边的人赶忙进行人工救治。人虽然救醒了，可孔明却因为悲伤过度而病倒了。在孔明眼中，姜维、关兴、张苞三个是他最为看重的年青将领。在他心里，复兴汉室的大业能否实现，在很大程度上是离不开这三位青年将领的。如今张苞年纪青青，就那么走了，你叫他如何不伤心！
十天之后，他把董厥、樊建喊进来，吩咐说：“我总是感到昏昏沉沉，想办什么事也办不成。不如先回汉中养病。等我养好了病，再作打算。我决定现在就撤军，但这事要做得很机密，千万不能走漏消息；一旦让司马懿知道，他肯定会派兵追击。”于是传下号令，当天晚上就秘密撤军，二十万大军竟然无声无息地就安然撤走，安全地回到汉中。
蜀军已经撤走整整五天，司马懿才得知消息。事后，司马懿不得不感叹说：“孔明的确有神出鬼没之机，我是赶不上他的！”司马懿见蜀军已经退回汉中，也就安排好手下将领分兵把守各个隘口，然后自己也班师回朝。
从建兴五年第一次出师北伐，到这次孔明因病回成都养病，已经整整两年。这两年中，孔明没有回过一次家，连出生三年的儿子诸葛瞻也未见过一面。说到亲情，只有他从大哥那里过继来的诸葛乔才伴随在他的身边。可他对诸葛乔要求又很严，不让他呆在大营中，而是让他与别的年青士兵一样夺走于前线，时常交给他一些非常繁重而危险的任务，使诸葛乔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这两年中，他过的根本就不是丞相的日子，也没有享受过安定、平和的生活。他把朝中事务全都交给了郭攸之、董允、费祎、陈震、蒋琬等，他一门心思就是带兵打仗，想的就是如何先攻下长安，再挺进潼关，进而打入洛阳，消灭曹魏，重建东汉盛世。因此，这两年他就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位运筹帷幄的军师，同时还是一位诸事都管的军队大总管。
孔明将军队主力驻扎在汉中，任命魏延、杨仪、姜维三人临时主持军中事务。
听说孔明要回成都养病，文武百官都跑到城外来迎接，然后又把他送进丞相府。后主得知相父回来了，也亲自到丞相府来看望、问候，并让御医给孔明把脉看病，煎汤送药。
其实，孔明的病虽由张苞之死引发，但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过于劳累。两年中，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安心地吃过一顿好饭，完全是殚精竭思，日夜操劳。这种超负荷地工作，即使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病才怪呢。
但即使在成都养病期间，孔明也未好好休息过。一方面，身为丞相，既然在家，就少了要操心国事，因此他时常与几位执政大臣商议朝中军政大事；另一方面，则是一般人不大清楚的，那就是与妻子黄氏研究一些阵法，研制一些军中所需的东西。譬如由于蜀地道路崎岖狭窄，运输粮食、军需用品很不方便，于是他就与妻子黄氏反复思考、琢磨，要发明一种轻易、简便的运输工具。经过夫妻俩无数次的绘图、试制，终于造出了两种便于山道运输的车子，一种叫木牛，一种叫流马，实即后人说的“孔明车”；此外，他还考虑到部队行军、宿营时照明不便，又精心发明了一种叫“气死风”的“孔明灯”。这种灯制作并不很复杂，有底座，有盖板，四周用玻璃挡着，形同灯罩。为防止玻璃掉落，周围又用一根铁丝固定，还在灯罩的底部安上一根小铁丝，作用形同撬棒，可以将灯罩撬起、放下。这种灯防风能力特别强，一般情况下很难吹灭，所以被民间称为“气死风”。这种灯在中国的旧时使用了很长时间，人们没有忘记发明这种灯的诸葛亮，所以又称它为“孔明灯”。
孔明刚刚病好，就又开始了繁忙的工作。他每天下校场亲自训练士卒，与将士一起操演阵法，随时准备伐魏。
建兴八年，曹魏大都督曹真终于把病养好了，于是提出由他与司马懿分任正副征西大都督，率军四十万进攻蜀汉。
孔明得知这一消息，立即找来张嶷、王平吩咐说：“你们两个各率一千人去守陈仓古道，以挡住魏军，我紧接着就率领主力来接应你们。”王平、张嶷听了都大为吃惊，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魏军起兵四十万，而假称八十万，可以说是来势汹汹。丞相只给我们一千人去守陈仓古道，如果魏军大规模地进攻陈仓，您让我们怎么去抵挡？”孔明却推起了客观原因，说：“我是想多给一点，只是担心士兵太辛苦了。”张嶷与王平都不理解孔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去。孔明看了两人的样子，就安慰说：“没关系，你们只管去，即使有什么意外，也不关你俩的事。你们不要再说什么了，快点去！”王平、张嶷都觉得孔明这次的派兵有点莫名其妙，以为孔明是找借口除掉他们两个，就哀求说：“丞相如果要杀我们两个，就请干脆一点，现在就把我们杀了。您要我们带着那点人马去守陈仓古道，我们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孔明这才笑笑说：“你们两人真有点傻！我让你们带一千人去，自有我的道理。我昨天晚上仔细观察了天文，看见毕星被罩在太阴星的影子里，这一个月内，必定有连续的大雨。魏兵虽有四十万，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又怎么敢深入险地呢？因此，这个时候守陈仓古道，用不了多少部队。我到汉中后，可让大军休整一个月，等魏军撤退时，我们再以主力去攻击他们。这就叫以逸待劳。那时，我们的十万就可以抵上魏军的四十万。”两人听孔明这样说，方才放心，于是高兴地告别孔明，带着一千士兵前往陈仓把守去了。
等王平、张嶷一出发，孔明在把朝中的事安排好以后，也立即前往汉中，并向各个关隘下达命令，要各处将士准备好充足的干柴、草料、粮食，要备足一个月的用度，防止秋雨到来。军队也乘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整一番。
果不其然，曹真、司马懿率领四十万来到陈仓古道，一看，陈仓城早已烧毁，连居住的房屋也没有，军队只好搭建临时住处。刚刚住下来，秋雨跟着就下来了，一连下了三十天，陈仓城外水深三尺，军器、备服全都淋湿，军士们没法睡觉，马也没有草料吃。结果人饿瘦了，马也死了不少，将士们都怨声载道。
消息传到洛阳之后，连魏明帝也急了，只好设坛祭天，祈求天气转晴，可老天爷就是不给面子，还是一个劲下雨。大臣们一看，如果再让将士们在大雨中从征的话，只怕会闹出事来，于是纷纷上书，请求班师回朝。魏明帝没有办法，只好给曹真、司马懿下诏，准许他们撤军回洛阳。
曹真、司马懿也正准备给魏明帝上表请求班师，恰好诏书到了，于是两人商量撤军的事。司马懿说：“为了防止蜀军乘机来攻击，我们必须埋伏好两支人马，以阻止蜀军的追击。”曹真点头同意。
蜀军得知魏军退兵的消息，一些将领纷纷要求追击魏军，但孔明不同意。他解释说：“司马懿是一个很会用兵的人，他要撤退，肯定要埋下伏兵；如果我们去追，那就正好上了他的当。还不如放他们走，我们却乘他们不注意，从斜谷出兵前往祁山，使他们防不胜防。”一些将领对孔明每次出兵都是取道祁山，很不理解，就提出疑问说：“我们要进军长安，还有别的路径，为什么丞相总是从祁山出兵呢？”孔明说：“祁山是长安的屏障，如果陇西各郡要派兵进长安的话，都少不了要经过祁山。再者，祁山的位置也特别重要，它前临渭水之滨，后面紧靠着斜谷，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可以埋伏军队，是个真正用兵的地方。我之所以每次要先夺取祁山，就是为了得地利。”众将听了孔明的解释，才不得不佩服孔明的眼光。
紧接着，孔明就命令魏延、张嶷、杜琼、陈式取道箕谷进军祁山，命令马岱、王平、张翼、马忠取道斜谷往祁山进发，最后在祁山相会。等其他部队都出发了，然后孔明才率领主力，以关兴、廖化为先锋，跟随前锋部队出发。
曹真见蜀军并未追赶，就认为是天气的原因阻止了蜀军的行动，可司马懿却认为蜀军之所以不追赶，是担心中埋伏，但这并不表示蜀军没有行动，他们正乘着我们撤退的机会，兵分两路，一路从斜谷进兵，一路从箕谷进兵，目的就在于先夺取祁山。曹真对司马懿的分析并不认同，于是两人就打赌比输赢，同时也作了分工：曹真屯兵于祁山之西、斜谷道口，司马懿屯兵于祁山之东、箕谷道口。
魏延等四将率领两万人马从箕谷进军祁山，正在行进中，参谋邓芝紧急赶到，送来孔明的口头告诫：“如果从箕谷口进军祁山时，要提防敌军的埋伏，必须小心前进。”陈式一听就发起牢骚，说：“丞相用兵哪有这么多的疑虑啊？据我的估计，魏兵连遭大雨，连衣甲都发霉了，都急着要回去，那还有心思来设伏！我们加快速度前进，一定可以大获全胜，为什么又要停止前进呢？”邓芝听了很不高兴，不得不拿出点脸色给陈式看，就说：“丞相计无不成，谋无不胜，你竟敢违抗将令？”陈式也是个不信邪的人，就以嘲笑的口吻说：“丞相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的话，那就不至于有街亭之败了。”魏延本就与诸葛亮有矛盾，又想起第一次出师伐魏时，自己提出的好计却被孔明否定，听陈式那么一说，他也免不了有点幸哉乐祸，也笑着说：“丞相如果当初听我的，直接从子午谷出兵长安，别说是长安，只怕连洛阳也拿下来了。现在硬是要从祁山进兵，这有什么好处呢？既然让我们进兵祁山，又告诫我们不要轻易前进，这不是朝令夕改吗？”有了魏延的呼应，陈式的胆子也更大了，竟然公开违反将令，说：“我自己带五千士兵，直接从箕谷出去，先到祁山下寨，到时我看丞相羞也不羞！”说完，也不听邓芝的劝阻，自己就带着五千人从箕谷进发了。邓芝没有办法，只好快速回去报告孔明。
陈式不听孔明的招呼，结果刚走了几里就遭遇魏军的埋伏，五千人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四五百人，还多亏了魏延等人的接应，否则只怕连陈式本人也死在了包围圈中。
听了邓芝的报告，孔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笑着说：“魏延素有反相，我知道他常常对我发泄不满，我只是觉得他作战勇敢，所以才留下他。一旦那天我不在了，他只怕就要闹乱子了。”在得知陈式因不听招呼而擅自向箕谷口进军，结果损失四千多人的情况后，孔明担心如果逼得太紧的话，陈式有可能生变，于是特意派邓芝去安抚陈式。一面又喊过马岱、王平吩咐说：“现在斜谷有魏兵把守，我们不能硬闯。你们两位率领本部人马越过山岭，白天隐蔽起来，晚上行军，尽快行进到祁山的左边，然后举火作为信号。”然后又吩咐马忠、张翼说：“你们两个也从山僻小路翻过山岭，同样是晚上行军，白天隐蔽，直接行进到祁山的右边，也举火为号，与马岱、王平会合，一起去袭击曹真的营寨。我再从山谷中发兵三路，一齐对曹真的营寨进行攻击。我想，打败曹真是没有问题的。”
等四位将领都领兵离开了，孔明又喊过关兴、廖化二人，秘密地授于计策。最后又给吴班、吴懿授于密计，让他们先行出发。一切都安排妥当，孔明才率领主力加倍前进。
曹真因不大相信蜀军会来进攻，所以也未认真作准备。到了第七天，因有人报告说山谷中有蜀兵出来，曹真才派副将秦良带着五千人去打探，结果被四路蜀军重重伏击，五千人马除战死者外，其余全部被俘，秦良也被廖化一刀砍了。孔明又让蜀军穿上降卒的衣服，扮成魏军前往曹真的大寨，结果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将扮成的魏兵首先发难，在曹营内一边放火，一边砍杀曹军。紧接着马岱、王平、马忠、张翼从两边杀来，八路人马一齐杀到，曹真那里抵敌得住，只得在部将的保护下向东逃走，还多亏司马懿率兵接应，否则连曹真本人都可能成了蜀军的俘虏。
孔明率领大军来到祁山扎营，各部将领都纷纷来献功，只有魏延、陈式、张嶷、杜琼四人来帐下请罪。孔明厉声质问道：“是谁不听号令，导致四千多人阵亡？”魏延说：“是陈式自作主张，硬要率兵潜入箕谷谷口，结果中了魏军埋伏。”陈式则反咬一口，说：“这事是魏延叫我这样做的。”孔明说：“他救了你，你还去攀扯他！你已经违反了将令，也不必巧言解释了。”于是不由分说，就命令武士将陈式推出去斩了。过了一阵，武士献上陈式的头，孔明让挂在大帐之外予以示众。孔明本来也恨魏延不听指挥，也想杀了他，但考虑到这个人还有用，也就不再予以处罚。



十九

孔明在处理了陈式的问题后，打听到曹真因为大败，又羞又愧，以致一病不起。孔明听了非常高兴，就对将军们说：“如果曹真病得不重的话，肯定要回长安调理。现在魏军并未退兵，可见他病得不轻，之所以留在军中，是为了安众人之心。我亲自写封信，让秦良的降卒带给曹真，曹真见了这封信，必死无疑。”说完，就让身边的人把秦良的降卒喊进来，轻声地问他们说：“你们都是魏人，父母妻子大多都在中原，不适合长期住在蜀地。我现在放你们回去，不知你们是否愿意？”那些降卒一听这话，都深为感动，一个个流下了眼泪。孔明于是煞有介事地说：“我与你们的大都督曹子丹有约定。我这里有封信，请你们带回去交给曹子丹，一定能得到重赏。”于是他把信交给了降兵中的一个头头，然后放他们回去。
降兵们回到曹真的大寨后，把孔明的信交给了曹真。曹真撑着重病的身子，坐起来看信。信中是这样说的：
汉朝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特意写信给大司马曹子丹阁下：我私下认为，作为将军带兵打仗，应该做到能打能防，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的时候就象山岳一样沉静，对手对他难以摸清底细，就象是气候的阴阳变化一样；他的智慧就象天地一样广大，充实得就象国家的粮库一样；他的胸襟就象大海一样广阔，他的眼光就象日月星一样闪闪发亮。作为一位统兵大将，要预先能知道气候是大旱还是大涝，预先了解地理形势是平坦还是险峻；要懂得阵势的分合，分析敌人的优劣短长。可叹你这个无知后辈，你上逆天理，助纣为虐，帮助曹丕篡夺汉朝江山，而在洛阳称帝。自从你带兵以来，先是在斜谷带着残兵败将逃跑，接着是在陈仓遭受一个月的大雨，弄得水路和陆路都难以进退，而手下的士卒则狼狈不堪，丢得满地都是铠甲、刀枪。到头来，你作为大都督已经是心惊胆裂，而你手下的将军则是象老鼠一样四处流窜，象饿狼一样四处乱跑。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关中的父老，还有什么颜面再进入庙堂！对于你这次的大败，史官少不了是要秉笔直书的，广大的百姓也会四处传扬的。想想你们的现在：司马仲达必然是一听说打仗就心里发怵，而曹子丹更是望风而逃跑。再看看我军：三军将士一个个兵强马壮，将军们更是象猛虎、枭龙一样胆壮气豪；最终必定是将秦川踏成一片平地，将魏国变成一片荒丘。
曹真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难免又气又恨，本来就已是气息奄奄，如今被诸葛亮的来信一激，更是羞愤难挡，挨到傍晚时分，再也撑不住了，终于一命呜呼。
司马懿见曹真已死，不得不将他装殓起来，专门派人用车子送回到洛阳安葬。魏明帝得知曹真暴病死亡之后，并不体谅司马懿的难处，反而下诏逼着司马懿尽快出战。司马懿无奈之下，只好亲自率领主力来与孔明交战。
孔明一看司马懿派人送来战书，立即判断曹真死了，于是就在战书上批下“来日交锋”四字。接着就在当晚授予姜维密计，叫他按计行事，然后又吩咐关兴如何如何。
第二天，孔明率领主力来到渭水河边，扎下营寨。这里前边是渭水，后面是祁山，中间是广阔的平川，的确是个好战场。两军列阵以后，都用弓箭射住阵脚。鼓声响了三通之后，魏军中司马懿首先出阵，众将随后跟着出来。这边则是由几位军士推着一辆四轮车来到阵前，就见孔明端坐在四轮车上，手摇着羽毛扇子。先是司马懿开口讲话，大意是劝孔明不要妄生兵端，而应各守边界，尊重现在的三足鼎立之势。孔明听了后笑笑说：“我接受先帝托孤的重任，怎能不倾心竭力以讨伐汉朝的奸贼呢？你所扶助的曹氏很快就要灭亡，你的祖辈、父辈都是汉朝的臣子，世世代代享受着汉朝的奉禄，你不想想如何报答汉朝，反而帮助逆贼，难道你就不知道害羞吗？”孔明的这番话深深地剌痛了司马懿，他脸色通红地说：“我与你决一雌雄。你如果胜了我，我发誓再不做统兵大将！你如果失败了，你就早点回到田园之中，我也决不加害。”
孔明听了司马懿的这个话，就胸有成竹地说：“你是要以将相斗呢，还是以兵相斗，或者是斗阵法？”司马懿说：“那我就与你斗阵法吧。”孔明说：“行，那你就先布阵给我看看。”司马懿立即走进大帐之中，手持着黄旗招动，左右的部队随旗帜变动，很快就排成一个阵法，司马懿走出阵来，问诸葛亮说：“你是否认得我这个阵法呢？”孔明看了轻蔑地笑笑说：“你这种阵，我军中的末将都能布列出来。这叫做‘混元一气阵’。”司马懿接着说：“现在轮到你布阵给我看了。”孔明也走进阵中，将羽毛扇子一摇，部队的行列、形状也跟着变化。孔明然后走出阵来，问司马懿说：“你是否认得我的阵法呢？”司马懿说：“你这不过是‘八卦阵’有什么不认得！”孔明说：“就算你认得这个阵法，有没有勇气来攻打我的阵法呢？”司马懿说：“既然认得你的阵法，又有什么不敢打的道理！”孔明说：“那我就等着你来攻打。”司马懿再回到本阵，喊过张虎、乐琳、戴陵三位将军，吩咐说：“现在孔明布下的阵法，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排列。你们三个从正东的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打出，再从正北的开门杀入，这个阵就可以打破了。你们千万小心在意！”于是戴陵在中，张虎在前，乐琳在后，各带着三十位骑将，从生门打进去，两边的军队见了，都不由得呐喊助威。三人杀进阵中以后，觉得阵内就象连环套一般，怎么也冲不出来。三人赶忙带着人马转过阵脚，想往西南角冲出去，却被蜀军用箭射住，怎么也冲不过去。到后来更是觉得阵内就象是一座迷宫，到处都是门户，却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三位将领那还顾得上相互照应，只顾得乱闯一气。更奇怪的是，阵内云山雾障，到后来什么也看不清了，结果被蜀军一个个绑了，然后送到蜀军的中军。孔明高坐在帐中，武士们将戴陵、张虎、乐琳以及九十个骑兵统统押在帐下。孔明笑着对他们说：“我虽然将你们统统活捉了，但一点也不值得称奇。我放你们回去，见到司马懿后，告诉他最好再读一番兵书，再研究一番战法，那时再来与我一决高下。我可以饶了你们的性命，但兵器必须留下。”于是命令武士将他们的衣服、铠甲脱了，用墨涂面，步行出阵。
司马懿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看戴陵等这副画成的小丑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回头对众将说：“遭受诸葛亮的这般侮辱，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中原的大臣们呢！”于是立即指挥三军奋勇冲锋，自己也拔剑在手，带着一百多位骁将一边督战，一边冲杀。
孔明的意思正是为了惹怒司马懿，使他不顾一切地来冲阵。就在司马懿指挥三军拼命冲杀的时候，突然在魏军的阵后鼓角齐鸣，喊声震天，原来是关兴率领一支蜀军从西南角上杀来，司马懿只好命令后军去抵挡关兴，自己仍旧指挥部队向前冲杀。忽然，魏军队伍一阵大乱，原来是姜维率领一支人马无声无息地杀进魏军阵中。一时之间，蜀军从前、中、后三个不同方向对魏军发动猛攻。司马懿觉得情况不对，立即指挥部队撤退。这时，到处都是蜀军的喊杀之声，魏兵一个个就象惊弓之鸟，只顾一个劲地往外冲。司马懿好不容易冲杀出来，可部队却损失了十分之六七。司马懿只好退到渭水的南岸扎下营寨，而且只顾坚守，不再出战。
这一次与司马懿比试阵法，结果是大破魏军，把司马懿打得再不敢出来。孔明收军回到祁山大营，正好永安城李严命都尉苟安押送粮米到军前。结果因为苟安好酒，一路拖拖拉拉，竟然迟到了十天。孔明不由得大怒，说：“军中的粮食是件大事，误了三天期限，按律就要处斩，你已经误了十天，还有什么话说！”说完就命令武士将苟安推出去斩了，可长史杨仪却说：“苟安是李严手下的人，何况军中的粮食主要靠西川供应，如果杀了苟安，只怕今后再没有人敢送军粮到前线来。”孔明听了，觉得杨仪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坚持杀苟安，而是命武士将苟安拖翻在地上，杖责八十，才把他放了。
苟安本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受到孔明杖责，不由得怀恨在心，就连夜带着五六个亲信直接投向司马懿去了。司马懿当面询问苟安，苟安把自己受责打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司马懿说：“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孔明这个人鬼主意实在太多了，我一时也难以相信你。如果你能帮我干件大事，到时我替你奏明魏国天子，保举你为上将。”苟安急着问道：“你只管吩咐，我一定给你效力。”司马懿说：“那好。你马上回成都散布流言蜚语，说孔明早就不满后主，说不定那天要自己做皇帝，让你的主子下诏，命令孔明撤军。如果成了，就算你为魏国立了一大功。”苟安立即答应下来，而且直接回成都散布流言，说孔明自以为功劳很大，早就不把后主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就要宣布自己做皇帝了。
因为孔明平素对宦官要求极严，稍有违规就要处以重罚，因此有些宦官早就对孔明不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要给孔明难堪。于是在听到这些流言后，立即向后主报告。后主则因长期住在宫中，什么事也不管；加上与孔明相见的机会也不多，久而久之，心里也难免生疑。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他似乎也有点信了，于是询问身边的宦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宦官趁机说：“您可以给孔明下诏，命令他立即回成都，然后削去他的兵权，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后主是个毫无政治经验和辨别能力的人，一听宦官的话，立即就点头同意，于是下诏让孔明班师回朝。蒋琬觉得奇怪，就问道：“丞相自从出师北伐以来，屡屡建立大功，为什么要宣他回来？”后主只好用话语搪塞，说：“我因为有机密事情要与丞相商量，所以才这样做。”既然后主这样说，蒋琬也不便多问，只得同意下诏，让孔明班师回朝。
使者直接到了祁山大寨，孔明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让使者宣读诏命。宣读完了，孔明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明白，这是后主怀疑他有异心，所以才不分情由下令让他回去。他不由得叹息说：“皇上年纪太轻，身边肯定有奸佞之臣！我本来正想建立大功，为什么要让我回去？但如果我不回的话，那就是欺主了；可如果我就这样奉命退兵的话，以后只怕再也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姜维听说要撤退，立即表示了担心：“如果我们撤退的话，司马懿一得到消息，少不了会乘势追击那又该怎么办呢？”孔明说：“那倒不用担心。我们撤退的时候，可以分成五路。今天先退这一营，假如营内只有一千士兵，却挖两千个灶，明天挖三千个，后天挖四千个。就这样，每天依次添灶。”杨仪对这种添灶退兵的办法不理解，就提出疑问，说：“从前孙膑擒庞涓时用的是减灶之法。现在丞相要退兵，为什么还要添灶呢？”孔明解释说：“司马懿是很会用兵的。他一旦知道我们退兵，肯定会派兵追赶；但又会怀疑我们可能会有伏兵，于是少不了会在旧营内细数我们的用灶；一旦看见我们的营内在不断地增灶，肯定会生出疑问，怀疑我们到底是退还是不退，有了疑心，自然不敢追赶。我们就可慢慢地退兵，而不用担心会损兵折将。”于是传下退兵的命令，并要求各营每天都要添灶。
果不其然，司马懿在得知蜀军撤退的消息后，就亲自带着人来察看蜀军的用灶，见蜀营内的灶不仅没减，反而每天增多，他就疑心蜀军每天都有军队增加，因此放弃追赶。直到后来当地人告诉他，孔明撤退时，并未增兵，只是增灶而已。司马懿听了后，一方面为此而感到遗憾，另一方面则不得不佩服孔明的计谋，感叹说：“孔明仿效虞诩添灶的计策瞒过了我，我实在赶不上他的计谋！”既然蜀军撤退了，他一时在前线也无事可干，于是在安排好各个关隘的防守之后，也撤军回长安。
孔明用增灶的办法将二十万大军安全地撤回到汉中，途中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孔明把汉中的防务安排好后，立即动身回成都。到成都后，他又马上去见后主。一见面就询问后主：“我这次率军北伐，在祁山大败魏军，正准备夺取长安，突然接到皇上的诏命，要我回成都，不知道朝中有什么大事？”后主听了孔明的发问，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愣了半天，过了好一阵才说：“我好久没有见到相父了，心里很想念您，所以特地让您回来，并没有别的事情。”这话自然骗不过孔明，于是他很直率地说：“这话不是出自陛下的本心，一定是有奸臣在中伤我，说我产生了夺权的念头。”孔明的这几句话可谓一语中的，后主听了自然是无话可说。
孔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对后主表白说：“先帝对我那样倚重、信任，我发誓要以死相报，皇上实在不该怀疑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啊！如果朝内有奸佞的话，我也无法安心讨贼。”直到这个时候，后主才不得不讲了实话：“我因一时听信宦官的话，对相父有所怀疑，才下诏让您回来。现在听了相父的一番话，我才解开了心中的疙瘩，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孔明一听后主讲了实话，也就毫不客气，立即召集宦官们进行追问，才知道是苟安散布流言蜚语，立即下令进行追捕，可是已经晚了，苟安早就跑到魏国去了。但孔明并没有放过那些别有用心的宦官，一是把那位妄奏的宦官杀了，再是把其他的宦官都流放到外面。又对蒋琬、费祎进行责罚，指责两人不能觉察奸邪，很好地规劝天子。两人也都承认了失察之过。
孔明在处理了朝中事务之后，又回到汉中。他一面给李严发去檄文，要求他把粮草及时运到汉中；另一面则是与谋臣武将商量出师北伐的问题。
鉴于每次出师北伐都遇到军粮不继的问题，长史杨仪提出：“不如把参加北伐的部队分成两班，以三个月作为期限。例如出兵二十万，即以十万为第一批，进驻到祁山，三个月后再换防，剩下的十万再前往祁山。这样循环轮转，既可减少粮食的运输，又可使兵力不至于匮乏。”孔明听了觉得这个意见很不错，说：“你这番话正合我的意思。我们北伐中原并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事情，这个办法正可作为长久之计。”于是就向参战部队下达了命令，宣布从今往后军队分成两班，以一百天作为期限，到时进行轮转；同时也声明，谁敢违反这一命令，一定按军法处置。
司马懿得知孔明再次兵出祁山，立即向魏明帝请命，由他率军去对抗蜀军。他命张郃为先锋总督前军，前出到祁山，命郭淮镇守陇西诸郡。同时又根据他的分析，认为由于蜀军常常担心军粮不足，现在正是陇上小麦的成熟季节，孔明少不了要去抢割陇上的小麦，于是他决心与孔明来一次争夺陇上小麦的战斗。
正如司马懿所料，由于李严的军粮尚未送到前线，使前线的粮食供应出现了紧张局面。孔明鉴于这种情况，只得派军队直接去抢割陇上的小麦。于是他命令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四将守住祁山，自己则带着姜维、魏延等将领前往卤城。卤城太守历来知道孔明的厉害，也不敢直接对抗，就乖乖地投降了。
孔明得知陇上小麦已经成熟，决心通过强行收割陇上小麦来解决军粮不足的问题。于是他留张翼、马忠守卤城，自己则带着其他将领前往陇上。
到达麦收区后，听到司马懿已经在他之前来到了陇上，他虽稍微有点吃惊，但随即就镇定下来。他立即洗了个澡，把衣服全部换了，来了个彻底的道士打扮。孔明是个事事都未雨绸缪的人，还在成都养病时，就预先考虑到了只怕有一天需要用奇门遁甲之术来对付司马懿，于是他特制了三辆四轮车。他先让姜维带着一千士兵，用五百人擂鼓，伏在上邽城的后面。又让马岱、魏延二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也各自带一千人马，也让五百人擂鼓。这三队人马各用一辆车子，每辆车子上用二十四个士兵，都扮成道士，穿着皂衣，赤着脚，披散着头发，一手持剑，一手推四轮车。让关兴打扮成天篷元帅模样，手拿着七星皂幡，走在车子的前面。孔明则端坐在车上，直接向着魏营而来。魏营的哨兵见了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也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鬼，立即报告给司马懿。
司马懿听了有点不大相信，就亲自跑出来看。只见孔明戴着高高的冠冕，穿着道士服装，手摇着鹅毛扇，端坐在四轮车上。左右两边各有二十四个人，都是披散着头发，手持着宝剑，最前面的一个手拿着皂色旗幡，看起来就象天神一般。司马懿心想，你孔明又搞什么名堂，我才不怕你呢。于是立即调拨两千士兵，命令他们尽快赶过去，把人和车都一块掳过来。
魏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出动，快速往前追赶。孔明见魏兵追过来了，立即吩咐掉转车头往自家营里走。奇怪的是，魏兵追赶时一路上感觉到阴风习习，冷雾漫漫，尽管他们是放马追赶，而前面的人和车都是缓缓而行，可就是追不上。魏兵都大感惊讶，于是勒住马头相互说：“真是奇怪！我们以最快速度赶了三十里，眼看着他们就在前面，可就是追不上。这该怎么办啊？”孔明一边走，一边观察，看见魏兵不赶了，他又吩咐掉转车头，向着魏兵驶过来。魏兵迟疑了好一阵，才又放马赶来，而孔明则是再次掉转车头慢慢往前走。魏兵又连着赶了二十多里，可就是追赶不上，不由得一个个都惊呆了。孔明见魏兵不赶了，就让手下倒推着车子往魏兵驶来。
魏军士兵还要往前赶，正好司马懿到了，传下命令说：“孔明深通道术，他懂得奇门遁 甲之术，又能驱使六丁六甲之神。他的这套把戏就是六甲天书内所说的‘缩地’之法。一般人是追不上的，立即停止追击。”魏军正要按照司马懿的命令退兵，，可就在这时，左边又鼓声大起，一支队伍又出现了。司马懿急忙命令魏军展开队形准备交战，可让司马懿惊骇的是，来的队伍跟刚才的一模一样，也是二十四个人推着一辆车，车上也端坐着孔明。司马懿虽然见多识广，可见了这番情景也不由得惊呆了，说：“刚才那辆车上坐着孔明，我们赶了五十里，没能赶上，怎么这里又跑出来一个孔明？真是奇怪！”他的话还没说完，右边的鼓声又响了，出现的队伍同刚才的还是一模一样。司马懿这时真的被弄糊涂了，回过头来对手下的将领说：“这一定是神兵！”于是把手一挥，命令手下赶忙撤退。
司马懿与魏军正在向后撤退，忽然间又是鼓声响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样一支队伍 。魏军将士见了，不由得更加害怕了。司马懿也弄不清这些队伍到底是人还是鬼，也不知蜀军来了多少人，心里确实害怕了，于是赶忙跑回上邽，把城门一关，再也不敢出来。
孔明就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指挥三万士兵把陇上的小麦全部收割完毕，然后运到卤城打晒。司马懿后来捉到一名因为走失马匹而落伍的蜀兵，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三支队伍中只有一个是真孔明，其他车上的孔明都是假扮的。司马懿听到这里，不由得仰天长叹，说：“孔明的确具有神出鬼没之机！”
就在这时，副都督郭淮对他说：“蜀军就那么点人马，现在都在卤城打晒小麦，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兵力不足的机会，出兵攻击他们。大都督率军从前面进行攻击，我率军从后面进行攻击。我们前后夹攻，小小卤城还怕攻不下来吗！到时连诸葛亮都可抓住。”于是两人兵分两路，准备在当天晚上攻击蜀军。
可这一切早在孔明的算计之中。他召集众将听令说：“今天晚上魏军肯定会来攻城。我想卤城的麦田里足可埋伏军队。那位愿意去承担这一埋伏任务？”姜维、魏延、马忠、马岱四将同时站出来说：“我们都愿意去！”孔明见众将的战斗热情很高，自然非常高兴，于是他命令：姜维率一支人马埋伏在东南方向，魏延率一支人马埋伏在西北方向，马岱率一支人马埋伏在西南方向，马忠率一支人马埋伏在东北方向，一旦听到炮声响起，就从四个不同方向杀过来。等四支伏兵一走，孔明自己也带着几百人，带着火炮出城，埋伏在麦田之内。
司马懿、郭淮自以为得计，兵分两路，偷偷地向卤城进发。到了一更时候，两路魏兵在卤城聚齐，一声呐喊，就把卤城团团包围起来。没想到城上早有准备，一声鼓响，城上万箭齐发，还伴随着阵阵飞石，魏兵一时也不敢攻城。就在这时，紧贴着魏军的攻城部队，号炮连连响起，司马懿、郭淮都大吃一惊，一时也不知道这些炮声是从哪里来的。郭淮正要派人去麦田搜查，却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向传来阵阵呐喊之声，四支蜀军一齐杀来，卤城内也四门大开，城内的蜀兵也一齐杀出，里应外合，大杀一阵。因为是夜晚，魏军本就没有思想准备，加上漆黑一片，看不清目标，结果被蜀军打得七零八落，四处逃奔。司马懿带着手下拼命突围，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占据着附近的一座山头。郭淮在杀出重围后也退兵到后山，扎住营寨。



二十

郭淮见当晚偷袭卤城不仅未能成功，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觉得与蜀军僵持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就建议司马懿向雍、凉一带的地方郡守发布命令，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上邽、卤城地区，全力向蜀军发动进攻，由他与大将孙礼暗中绕过蜀军去袭击剑阁，截断蜀军的运粮之路。司马懿学得这个办法可行，就点头同意了。
但郭淮的这一招已经被诸葛亮料到。他见魏军几天都没有出战，就估计魏军一定会去袭击剑阁，截断自己的运粮之路，于是命令姜维、马岱：“现在魏军守住险要之处，不与我军交战，一者是料定我军粮食不够了，要与我们打持久战；二者乘着两军在上邽、卤城相持的机会，派兵去袭击剑阁。你们两位各率一万人马前往剑阁，守住险要之处。魏军见我们早有准备，偷袭不成，自然就会退兵。”姜维、马岱立即各率一万人马迅速赶剑阁。
就在这个时候，长史杨仪进来报告说：“在这之前，丞相曾有明令，参战部队一百天一换，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而汉中派来的部队也已经出了川口，交换的公文也已经到了，只等着交接。现在这里的八万士兵，其中有四万该轮换了。”孔明一听，立即点头答应，说：“既然前面有明令，那就必须依令执行。”那些该轮换的士兵听了，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回汉中。可就在这个时候，蜀营得到消息，魏将孙礼正带着二十万雍、凉兵马赶来助战，已经杀向剑阁去了。蜀营士兵一听，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杨仪见情况有变，就对孔明说：“现在魏军的增援部队来得那样快，丞相最好采取变通的办法，先让应该轮换的士兵留下来参加战斗，等到新来的部队到达以后再进行轮换。”孔明听了摇头说：“那可不行！我历来用兵用将，都是讲究信誉的。既然有令在先，怎么能失信于士兵们呢？何况那些到了轮换时候的人，都一心想着回去与家人团聚，而家里的父母妻子也都倚门而望。我现在即算要遭遇大难，也决不失信于他们！”并立即下令让服役到期者当天即可踏上回家的里程。这些到期的士兵听到以后，被深深地感动了，觉得丞相对他们这样体贴、关心，他们也应当把国家利益和军队需要放在第一位，于是高声呼喊说：“丞相这样地向我们施恩，我们都愿意暂时不回家，舍出身家性命，与魏兵大干一场，以回报丞相的恩德！”可孔明还是坚持说：“你们都应该回家，怎么能再留在这里呢？”可这些士兵都铁了心要参战，而不愿意回家。孔明看到这种情况，觉得士气可用，就说：“既然你们都愿意参战，那我们就把营寨扎到城外去，魏国新军一到，也不等他们休息，立即发动攻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就叫以逸待劳的办法。”士兵们得到命令后，立即手持武器，高兴地出城安营，列成阵势，专等魏军新兵到来。
孙礼所率的二十万雍凉新兵日以继夜地赶到卤城，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刚刚要安营休息，被蜀兵一拥而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雍凉兵那里抵挡得住，纷纷后退。蜀军则一个劲地往前冲杀，雍凉兵虽然号称强悍，但也经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还多亏司马懿、郭淮派兵接应，不然就免不了全军覆灭。这一仗，蜀军大获全胜，回城后，孔明重重犒赏地三军。
可孔明刚刚回到城里，就接到李严送来的告急文书。孔明吃了一惊，立即打开书信来看。信中大意是说，听说东吴与曹魏最近已经讲和，曹魏让东吴出兵伐蜀。情况非常严重，希望丞相早作打算。这个消息的确让孔明吃惊不小，他只好对众将们说：“如果东吴真的出兵入侵蜀地，我只能尽快回去。”于是先让人下达命令给镇守祁山大寨的人，要他们先退回西川。留守祁山的王平、张嶷、吴班、吴懿接到命令后，立即兵分两路，按部就班地退回到西川。
魏将张郃因见蜀军主力还在卤城，担心一旦追击蜀军祁山撤退之兵，后面遭到蜀军主力的攻击，也就没有派兵追击。
孔明得知祁山大寨的兵马已安全退回西川，为了主力的安全撤退，他先喊杨仪、马忠进帐，命令他们率领一万名弓弩手先去剑阁的木门道两边埋伏，等魏兵追来时，一旦听到我们的号炮响了，就立即滚下擂木、滚石，阻断他们的归路，再一齐向魏军集中放箭。又喊过魏延、关兴，各带自己的人马断后。为了迷惑敌人，仍旧在城上遍插旗帜，又在城内乱堆柴草，放起烟火，让魏军以为蜀军并未撤退。孔明这才率领全军悄无声息地向着木门道退去。
魏军在得知蜀军已全部撤退后，司马懿出于稳妥，不愿意派兵追击，可猛将张郃却不以为然，坚决请战，要求追击蜀军。司马懿拦他不住，只好让他先率五千精兵先行，然后让大将魏平率兵两万跟进，司马懿再率三千人在后策应。司马懿心想这总该万无一失了，那想到还是中了诸葛亮的埋伏，最后使一代名将张郃命丧木门道。
孔明也知道司马懿肯定在小心提防他使用埋伏计，于是就给魏军的追兵来了个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当张郃率兵追到三十里处时，他故意让魏延与张郃打了十个回合，然后又撤走；再过三十里，又让关兴进行拦截，可只斗了十个回合，又主动撤退。魏延、关兴二将轮流着与张郃捉迷藏，又在路上扔下兵器、衣物。张郃开头还提防蜀军的埋伏，可到了后来，被魏延、关兴二人逗的来火了，也就顾不了许多，只管往前追。赶着赶着，眼看着就进入了剑阁中道路最为狭小、险峻的木门道，这时天色也开始黑下来了。突然间号炮响起，就见两边山头一片火光，随着炮声，山上的擂木滚石密如雨点般地滚了下来，转眼间就把张郃的归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直到这时，张郃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还是中了埋伏。正准备掉转马头往回走时，来路已经被乱石、柴草、滚木完全阻断，只剩下中间一段空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无处藏身。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梆子响，两边万箭齐发，把张郃和他的五千追兵全部射死。等到魏兵赶到时，一看道路全被堵死，就知道张郃已经中计。魏平正要撤退，就听得山顶有人高喊：“诸葛丞相就在这里！”魏军抬头一看，就看见孔明站在火光之中，用手指着追兵说：“我今天在这里围猎，本想射一匹‘马’，却只射了一头‘獐’。你们都安心回去吧，请你们告诉司马仲达，他早晚总要被我活捉的。”
孔明刚刚回到汉中，准备回成都去见后主。可都护李严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却向后主假报说：“我已经把军粮准备好了，正要送往前线，不知道为什么丞相又突然班师回朝？”后主看了李严的假报后，也有点奇怪，就特地派尚书费祎专程到汉中去，询问孔明为什么班师。孔明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说：“因为李严来书告急，说东吴将要兴兵入川，所以我才班师啊。”费祎说：“可李都护的说法却不同，说他的军粮都已经筹措好了，丞相却无缘无故班师回朝，所以皇上特地派我来了解情况。”孔明听了，知道都是李严搞的鬼，于是就派人调查、了解具体情况。最后才知道：李严因为不能及时置办军粮，又怕诸葛亮怪罪，就假说东吴将要入侵，等到诸葛亮已经回军汉中，知道自己关于东吴入侵的假消息将要戮穿，所以又把责任往孔明身上推，说他是无故撤军。孔明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不由得心中大怒，说：“这家伙因为自己的缘故，竟然敢拿军国大事开玩笑！这种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必须将他处斩！”费祎劝告说：“李严也是先帝的托孤之臣，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孔明想起先帝刘备，心肠一下子软了，也就答应赦免李严的死罪。
费祎把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写成表章，派人送给后主。后主看了表章，也不禁勃然大怒，就命令武士把李严推出去斩了。参军蒋琬出面求情说：“看在李严是先帝托孤之臣的份上，皇上就网开一面，饶他一次吧。”但后主还是气愤难平，虽然接受了费祎的意见，不再坚持杀他，但死罪免过，活罪难饶，把李严一贬到底，废为普通百姓，迁移到梓潼郡去闲居。
孔明也因此回到成都，过了三年相对平静的生活。孔明用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坚持用人唯贤，只要你能干实事，我就用你，也不管你是谁。尽管他把李严废为庶人，但他觉得李严的儿子李丰是个人才，于是就用他为长史，主管丞相府事务。这三年中，孔明虽也在一定程度上履行了丞相的职责，但他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北伐曹魏的事情上。他用三年时间屯积粮草，讲论兵法，训练士卒，打造兵器，安抚将士，为再次北伐作准备。
这三年中，孔明也在为自己身后作准备。他在留心观察文臣武将，一是考察他们的德行，二是考察他们的才能，同时也注意观察他们与后主的关系。在他看来，如果执政大臣与皇上关系不协的话，那么朝政也难以稳定。另一方面，他也利用在成都的机会，尽可能地与后主多往来，加强与后主的感情沟通。并经常与后主谈些历史上明主贤君的故事，希望后主能够从这些明主贤君身上学到些东西。以他对后主的了解，他也知道后主才能、智慧有限，又缺少主见，容易受身边的宦官蛊惑。特别是经历了上次宦官听信谣言，进谗毁谤的事后，孔明更是多了一份小心，也借此提醒后主要明察善辨，切不可听信谗言，以致破坏了君臣关系。他也觉得后主有个好处，那就是用人较专，不会轻易地怀疑执政大臣。他也明白，由于前些年他主要住在汉中，在成都的时候很少，他与后主之间感情上所疏离，因此他要尽可能地进行弥补，通过往来交流，谈论家常，密切两人的关系，加深君臣的感情。的确，他与后主的关系至为特殊：作为朝中宰相，他是臣子，必须听命于君；但作为相父，他又是后主的长辈，对后主负有教导之责。为了这个，孔明很注意的身份，也很注意自己的言辞、态度：在后主面前既不疾言厉色，动辄训斥，而是轻言细语，循循善诱；同时，涉及到军国大事，一方面既充分尊重后主，维护后主的权威；另一方面却又正直敢言，直陈己见。所以后主与他既是君臣，又是父子，关系总的说还是处理得不错的。在孔明为相的十二年中，仅有建兴八年因苟安散布谣言而使后主对孔明有所疑心外，应该说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两人之间是君臣和谐，同舟共济，没有发生什么矛盾。
建兴十二年二月，孔明入朝进见后主，说：“我已经连续三年体恤将士，未予出师北伐。现在我们粮草丰足，兵器充足，兵强马壮，完全具备了北伐的条件。这次出征，如果不能扫清汉廷的奸党，恢复中原，我就发誓不回来见陛下！”后主说：“现在魏、蜀、吴三国已成鼎足之势，吴、魏也没有入侵我国，相父何不安享太平呢？”可孔明并不原做太平宰相，他坚定地说：“我受到先帝特殊的恩遇，连睡觉、做梦都想着北伐的事。我一定要竭尽全力表达对先帝的忠贞，替陛下您收复中原，重兴汉室。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孔明的话刚说完，太史谯周就站出来表示反对，他对后主说：“我职掌司天台，国家有什么祸福，应该向皇上奏明。最近有一个超大的鸟群，大约有几万只，从南方飞来后，都投入汉水集体自杀了。这实在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我又看了天象，看见奎星隐于太白星的影子里，表明北方气势很旺，这不利于我们伐魏。还有一种怪现象，成都人都听到了柏树在夜晚发出哭声。这几种灾异现象都表明，形势对我们不利，所以丞相只应该坚守，而不应该兴师北伐。”可孔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说：“先帝把辅佐嗣主、复兴汉室的重任交给了我。我只有竭尽全力讨伐汉贼，怎么可以因为某些灾异现象而废弃了国家的大事呢！”于是嘱咐有关部门准备了隆重的祭品，专门到昭烈皇帝的庙里去祭拜。孔明边哭边说：“我已经五出祁山，但却没有得到一寸土地，我的罪过实在不轻！现在我要再一次统率大军，誓师北伐。我一定竭尽心力，剿灭汉朝的奸贼，恢复中原。哪怕是粉身碎骨，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祭拜一结束，孔明就辞别后主，连夜赶到汉中，召集所有将领，商议出师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报告说关兴病故。孔明一听，禁不住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就昏过去了，好一阵才醒过来。身边的将领纷纷劝解，孔明哀叹说：“可惜有忠有义的人，老天爷总不让他们长寿！我这次出师北伐，又少了一员大将。”关兴的病逝如同张苞的暴亡一样，都给了孔明的心理、情感莫大的打击，不仅有损他的健康，在一定程度上也折了他的阳寿。
可孔明这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心想的就是北伐曹魏，复兴汉室。等到悲伤一过，他就立即率领三十四万大军，分成五路，向祁山挺进。他命姜维、魏延为前部先锋，先到祁山建立营寨；鉴于以往因为军粮不足而不得不退兵的教训，他又命令李恢先将粮草运到斜谷道口等候。
魏明帝得知诸葛亮又一次率军进犯，急忙找来司马懿商量军情。一见面，司马懿就极力安慰魏明帝，告诉他大可放心，诸葛亮的进攻成不了大事；同时又向曹睿保举了夏侯渊的四个儿子，即夏侯霸、夏侯威、夏侯惠、夏侯和四兄弟，一同参与对蜀军事行动。曹睿点头答应，临行前，又亲手写下诏书赐给司马懿。
司马懿来到长安，从各地调来四十万人马，都紧靠渭水下寨；又在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桥，让夏侯霸、夏侯威渡过渭水扎下营寨；还在大营的后面临时建起一座城子，以防万一。等郭淮、孙礼来到后，司马懿又让他们总督陇西军马，并在北原立下大寨，采取深沟高垒的防御之策，只等着蜀军粮尽退兵时，再发动攻击。
孔明这次兵出祁山，也采取了与以往不同的策略，即准备同魏军打持久战。所以他按前、后、左、中、右立下五个大寨；同时，还在从斜谷到剑阁的路上，又立下十四个大寨，分别驻扎军队。
当得知郭淮、孙礼在北原建立起大寨时，孔明对各位将领说：“魏军其所以在北原建立起大寨，是害怕我们占据了这个地方，从而阻断了往返陇西的道路。现在，我们的办法是：表面上进攻北原，实际上是要夺取渭水之滨。可以先派人扎好木筏一百多个，上面多载柴草，挑选五千熟悉水性的人驾驶木筏子。我连夜进攻北原，司马懿一定会带兵来救的。如果战事对魏军不利的话，我就让后军先渡过岸去，然后让前军驾起木筏子顺水而下，也不要上岸，一碰到浮桥就点火把它烧断，这样从后面攻击司马懿。我自己率一军从正面攻击魏军大营的前面。如果我们能在渭水之南站稳脚跟，那么再向前进军就不难了。”各位将领都依计行事。
巡哨的士兵把蜀军的行动报告给了司马懿。司马懿当即作出判断，认为孔明的目的无非是要烧掉魏军的浮桥，扰乱我们的后军，攻击我们的前军。于是他命令夏侯霸、夏侯威二人先伏兵于渭水南岸的山中，一旦蜀军出现，就立即发起攻击。又命令张虎、乐琳二将，一旦蜀军乘着筏子顺水而下来焚烧浮桥，就用弓箭射杀蜀兵。又命令郭淮、孙礼在蜀军到来时诈败，诱使蜀军来追，然后就用弓箭射杀蜀军。
孔明以为自己的计谋可以瞒过司马懿，便让部队按计划展开攻击。首先是魏延、马岱所率进攻北原的人马受阻，被司马懿、郭淮两路人马包抄，不少士兵都落于水中而丧命。接着是吴班、吴懿所率进攻浮桥的部队遭到张虎、乐琳的密集射击，大部分士兵被射死，连吴班也被射死，木筏也全被魏军夺去。再接着是王平、张嶷率领的进攻魏军大营的行动受阻，被魏军抄在背后大杀一阵，也损失了不少人马。这一仗下来，蜀军共损失兵力达一万多人。
孔明为自己的计划失败，导致损兵折将而忧郁。就在这时，费祎从成都来前线劳军。孔明想到，自己这里初战不利，对士气也产生了影响，与其这样，不如约会东吴同时起兵，攻击曹魏的东面，以牵制司马懿。于是，他写下一封书信，请费祎直接送往东吴。他对费祎说：“我这里有封信，想请你到东吴跑一趟，送给孙权，不知肯去么？”费祎说：“丞相有命，我那敢推辞？”于是费祎带着孔明的信来到东吴。
孙权看了信后，当即表示愿意起兵三十万分三路进攻曹魏。孙权还有意无意地问起孔明在前线用人的情况，当费祎告诉他是用魏延为前锋大将时，孙权笑着说：“魏延这个人作战很勇猛，可惜心术不正。只怕蜀军中一旦没有了孔明，他会作乱的。不知孔明是否了解魏延这个人？”费祎从东吴返回祁山前线后，孔明似乎已经意识到孙权可能对自己的用人说了点什么，就问费祎。费祎于是把孙权论魏延的话语告诉了孔明，孔明一听，不禁感叹说：“孙权真不愧为是一个聪明之主。我并不是不了解魏延这个人。但我军缺少勇将，所以还不得不用他。”费祎提醒说：“请丞相早点作出处理。”孔明说：“这倒请你放心，我会有法子的。”
费祎走后，孔明正与各位将领商量如何与魏军交战的问题。下面突然报告说有一位魏国的将军来投降，孔明立即将他喊进来询问，那位魏将回答说：“我是魏国的偏将军郑文，本来与秦朗同领兵马为司马懿调用。没想到因司马懿与秦朗有交情，司马懿便偏爱秦朗，加封他为前将军，而把我视同小草一般。为此，我心中感到愤愤不平，所以来投降丞相您。希望您能收下我。”
两人正在说话，下面的人就报告说魏将秦朗在营外挑战，并指名道姓要与郑文交手。孔明就问郑文：“这个人的武艺如何？”郑文立即说：“我可以马上将他杀了。”孔明说：“只要你杀得了秦朗，我才不会怀疑你。”郑文竟然毫不犹豫，立即就跳上战马，拿上武器，前去与秦朗交锋。
孔明因对郑文的投降心存疑惑，于是也亲自跑出大营来观看。就看见秦朗挺枪上前，大骂郑文：“你这个反叛的贼子，竟然偷了我的马跑到蜀营来了，快把我的马还给我！”话一说完就立即向郑文杀过来。郑文似乎胸有成竹，立即拍马舞刀上前交手，结果只一个回合，就将秦朗斩于马下。秦朗手下的士卒见主将被杀，立即四散逃走。
郑文自以为得意，提着秦朗的首级昂然进入孔明的大帐。孔明一见郑文进来，立即大喝一声，吩咐身边的武士将郑文推出去斩了。郑文大叫：“我并没有罪过，你为什么杀我？”孔明故意吓郑文说：“我早就认识秦朗，你今天所杀的并非秦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编我！”郑文见骗局被戮穿，只得承认：“这个被杀的其实是秦朗的弟弟秦明。”孔明笑笑说：“司马懿让你来诈降，要你找机会做内应。但这点小把戏怎能骗过我！你还是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杀了你。”到了这个时候，郑文也就不得不说实话了，他承认自己是前来诈降，并请求孔明不要杀他。
孔明一看，原来郑文怕死，那就正好来个将计就计。于是他对郑文说：“你要活命可以，但也要帮我做点事。现在，我口授，你记录，写封信给司马懿，要他自己来劫营。如果能抓住司马懿，那你就立了头功，我自会重用你。”郑文没有办法，只好按孔明的口径写好信。孔明看了后，吩咐先把郑文关起来。
樊建问孔明：“丞相凭什么知道郑文是诈降呢？”孔明说：“据我对司马懿的了解，他是不轻易用人的。如果他加封秦朗为前将军，那秦朗必定是武艺高强。可现在与郑文交手只一个回合，就被郑文杀了，那么以此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秦朗。由此判断，郑文必定是诈降。”
在得到郑文写的书信后，孔明挑选了一位能言善辨的士兵前去魏营送信，临行前对他耳语了一阵，这位军士点头会意。然后他就直接来到了魏营，要求见司马懿。司马懿让他进来，他把信交给了司马懿。司马懿看完后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替郑文来送信？”这位军士回答说：“我本来是中原人，与郑文是同乡，后来流落到西川。这次郑文来蜀营诈降，孔明一时竟没有看出，因为他阵前斩杀了秦朗，得到孔明的重用，竟用他作先锋。郑文特地请我代他给您送信，约定在明天晚上举火为号，请求大都督率大军前去蜀营劫寨，郑文会在里面作内应。”



二十一

司马懿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唯恐上当受骗，就对这位军士反复诘问，又将郑文的来信翻来复去地看，觉得信是真的，这位军士讲的话也不象有假，这才解除了对来人的疑心。于是赐给他酒食，吩咐说：“你回去告诉郑文，我们约好以明天二更作为期限，我一定自己带着大军来蜀营劫寨，请他好好地配合。只要事情成功了，我会重重奖赏你。”这位军士点头答应，然后回到蜀营，将情况报告了孔明。孔明得知司马懿中计，兴奋异常，于是亲自踏罡布斗，向天祈祷，祝愿这次行动能大获全胜，一举歼灭司马懿。然后他授计于王平、张嶷，要他们如何如何；继而又喊过马忠、马岱，授于密计；最后又喊过魏延，要他以计行事。一一吩咐完毕后，孔明就带着几十个亲随登上一座山，坐镇于山顶，指挥全军。
司马懿在送走蜀营军士后，立即就与两个儿子一道带着魏军主力来蜀营劫寨。可他的大儿子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人不放心，于是提醒父亲说：“父亲就凭着这只言片纸就要亲率大军深入敌军阵地，假如一旦出了差错，那该怎么办啊？不如让别的将军代您去，父亲可以作为后应。”司马懿觉得大儿子的话有道理，于是接受了他的意见，临时改派秦朗率一万人前去蜀营劫寨，司马懿则率领人马在后面接应。
这天晚上初更的时候，还是风清月朗，可快要到二更时，突然天气大变，陡然间阴云密布，黑雾漫天，对面不见五指。司马懿一看，觉得是老天爷有意助他，于是高兴地说：“这是天老爷要助我成功啊！”于是指挥魏军人人嘴里都衔上一根筷子，马嘴上都戴上勒口，无声无息地向蜀营挺进。先锋秦朗更是一马当先，带着一万魏军杀进蜀军大营。可进到里面一看，大营中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秦朗知道中计了，赶忙下令退兵。就在这个时候，四面突然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边是王平、张嶷，右边是马岱、马忠，两路人马一齐杀出。秦朗只得拼死作战，可就是冲不出去。
后面的司马懿只看见蜀营中火光冲天，喊声阵阵，也不知道秦朗杀进去情形如何，所以只管命令部下加快前进，接应前锋部队。忽然之间，左右两边齐声呐喊，鼓角声也阵阵响起，左边魏延，右边姜维，两路同时杀出，向司马懿包抄过来。司马懿见势头不对，立即命令部队往后撤退，虽然被蜀军杀伤不少，但总算没有被包了饺子。至于秦朗所率的一万人马，被蜀军团团围住，最后被全部射死，无一生还。
这一仗，孔明将计就计，仍旧利用司马懿的诈降之计，最后却让司马懿吃亏在自己手里，不仅使先锋秦朗和他手下的一万人全部报销，还使司马懿吓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孔明下令将郑文斩了，然后与将军们一起商量攻取渭南魏营的问题。

孔明每天派人挑战，可司马懿这次是真的被打怕了，不管蜀军如何叫骂，他就是高挂免战牌。
孔明见一般的挑战不起作用，就动起了别的脑筋。他亲自带着几个随从来到祁山之前、渭水之西察看地理。忽然来到一个谷口，放眼一看，他的形状就象是一个葫芦，里面大概可以容纳一千人左右。再往前走，发现两山相合之处，又有一座山谷，大约能容纳四五百人。两山之间空间非常狭小，只能单人单马经过。孔明看了这一地势，心里非常高兴，就问向导官：“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向导官告诉他：“这里叫上方谷，又叫葫芦谷。”
经过实地考察地形，孔明心里有了底。回到大帐，他喊过偏将杜睿、胡忠二人，贴着耳朵授以密计。然后又吩咐跟随部队服务的一千多名工匠进入葫芦谷，按照自己画下的图纸尺寸在谷中赶做“木牛”与“流马”。又命令马岱率领五百军士守住谷口，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许进去。并叮嘱马岱，他还会亲自来察看，必须把事情做得悄无声息，不许走漏任何消息。
从这天起，杜睿、胡忠就在谷中监督那些匠人依法制作“木牛”、“流马”，马岱则紧紧守住谷口，不放任何人进出，孔明自己则每天往来谷中检查。
过了一些日子，长史杨仪报告说：“现在的粮米都集中在剑阁，用人工也好，用牛马也好，搬运起来都不方便，请问丞相该怎么办？”孔明听了笑着说：“这个你就不用发愁了。为了解决粮食运输问题，我早就在考虑新办法了。前些时候我们积累了很多木材，又在四川买了不少大木头，目的就是让工匠制造‘木牛’、‘流马’。用这些东西来运输粮草，非常方便。‘木牛’、‘流马’既不要喝水，又不用吃东西，搬运起来可以昼夜不停。”大帐里面的人听了都很惊讶，说：“从古到今，从来也没只说过‘木牛’、‘流马’的事。不知道丞相是用什么方法来制造这些神奇的东西？”
看大家一副好奇的样子，孔明就说：“我已让人依照我规定的尺寸进行制造，只是一时还没有完工。现在，我先把制造木牛、流马的法子，以及尺寸方圆、长短宽窄，写在纸上，让你们看个清楚。”大家听了都觉得非常新奇，于是都一齐围过来看。孔明随即拿出一张图纸，铺在大案上，上面把制造木牛、流马的法子、尺寸都写得清清楚楚。大家看了以后，都不禁交口赞叹，说：“丞相真是神人！”
过了几天，木牛、流马都制作好了，孔明让工匠把木牛、流马拿出来给大家看。初看之下，就象活的牛、马一样，行走起来也很便利，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岭，都很灵便。将士们看了都惊叹不已。
在成批的木牛、流马制造成功后，孔明就让右将军高翔带着一千士兵驾着木牛、流马开始运送粮食。从剑阁到祁山大寨，一路都是崎岖狭窄的山路，道路又很远，可改用木牛、流马后，不仅效率大大提高，而且省了不少成本。蜀军再也不用为粮草不济而发愁了。
司马懿因为上次的中计，还在烦恼。忽然有一天，探子报告说：“蜀军士兵用木牛、流马转运粮草非常方便。运粮的人也不大辛苦，牛马也不用吃东西。”司马懿听了大吃一惊，说：“我之所以坚守不战，就是想等着蜀军粮草不济，让他们自己坚持不下去。现在他们有了这种运粮方法，就可以与我们打持久战了，根本用不着中途退兵。这该怎么办呢？”司马懿苦苦思索了一阵，然后吩咐张虎、乐琳扮成蜀军去剑阁路上埋伏，设法抢下几个木牛、流马来，抢来后又依样画葫芦，也请工匠仿制了两千多个木牛、流马，也用来搬运粮草。魏营的将士也一个个欣喜异常。
押运粮食的高翔因一时大意，被魏兵抢去五六只木牛、流马，心里正为这件事着急，并一再向孔明表示愿意受罚。可孔明听了却禁不住笑了起来，说：“我正要魏兵去抢呢。我不过是丢了几匹木牛、流马，但这对我们破敌却助益不小呢。”将军们听了都觉得奇怪，就问孔明这是为什么，孔明只是淡淡地说：“司马懿抢了我们的木牛、流马，少不了也会来个依样画葫芦，造一批木牛、流马，到那时我就又有办法了。”将士们听了都觉得孔明神神秘秘，也不知到时他又有什么绝招。
几天后，部下报告说魏军也在用木牛、流马往陇西一带运输粮草。孔明听了大为高兴，说：“好了，果然不出我所预料。”接着便吩咐王平说：“你率领一千人扮成魏军，连夜偷偷地越过北原，碰到魏军的运粮队时，你就假称是巡逻军，混入魏军的运粮队伍中，趁着他们不注意，把运粮的人全都杀了，然后驱赶着木牛、流马往回走，有意经过魏军的北原大寨。到时魏营肯定会派人追赶，你就将木牛、流马口里面的舌头扭转，木牛、流马就不能动了。你们把把木牛、流马一丢，赶快走人。背后的魏兵赶到以后，少不了要去驱赶木牛、流马，可怎么也弄不动，只好丢下不管。那时我会派部队来接应你们，你们再回转身去，将木牛、流马口里的舌子扭回来，到时木牛、流马又运转如常。魏兵在远处看了肯定会生疑。”王平接受任务后，率领一千人出发了。
孔明又吩咐张嶷说：“你带领五百士兵都扮作六丁六甲之兵，带上鬼的面具，身上披上兽纹的衣服，在脸上涂上各种颜色，做出种种怪模怪样的形状。一手拿着宝剑，一手拿着绣旗；身上挂着葫芦，里面藏好烟火，预先埋伏在路旁。等到魏军运粮的木牛、流马来到时，你们就突然出现，一见你们这副怪模怪样，运粮的魏兵肯定会被吓跑。那时你们再驱赶木牛、流马上路。魏军士兵见了，少不了怀疑你们是鬼神，从而不敢追赶。”张嶷接受任务后也离开了。
孔明又喊过魏延、姜维，吩咐说：“你们两个率领一万人马，去接应王平截获来的木牛、流马，以防王平吃亏。”接着又吩咐廖化、张翼：“你们两个率领五千人马去阻断司马懿的来路。”最后，又喊过马忠、马岱，对他们说：“你们带着两千人去渭南的魏营前引诱敌人交战。”将领们都一一受领任务离开了大营。
果不其然，王平带着那一千人非常顺利地混进魏军的运粮队伍中，接着又乘着魏军不注意，突然发难，把运粮的魏兵大部分都杀了，然后驱赶着木牛、流马往回走。郭淮听说运粮队被劫，立即派兵来救。王平把木牛、流马嘴里的舌头一扭，丢下就走了。等到郭淮赶到，见木牛、流马一个不少，就放心地押着车子往北原寨中赶。可奇怪的是，木牛、流马怎么也不动，郭淮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在这时，魏延、姜维又率大队人马杀来，王平也翻身杀回。郭淮抵挡不住，只好败回寨中。王平见郭淮走了，就又上前把木牛、流马嘴里的舌头再扭回来，重新赶着上路。郭淮气不过，就想回军再追，可就在这时，一队神兵出现了。就看见这些怪模怪样的人手上都拿着旗幡、宝剑，驱赶着那些木牛、流马风驰电掣而去。郭淮虽然久经战阵，可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怪异现象，都以为是神兵，一个个都胆颤心惊，不敢追赶。
司马懿得知北原兵败，急忙率军来救，刚走到半路，就碰上张翼、廖化各率一支人马从险要处杀出，司马懿及其手下都不禁大惊失色，纷纷各自逃命。司马懿身边已无其他将领保护，他只得单枪匹马向密林处逃走，正好被廖化看见，于是不顾一切地朝前追赶。眼看着就要赶上了，司马懿一着急，只好绕着一棵大树转，廖化立功心切，一刀砍去，却砍在了树上，等到他拔出大刀时，司马懿已不知去向，只看见树林的东面有司马懿落下的一个金盔，廖化随即拿起金盔挂在马背上，然后向东赶去。没想到司马懿来了个金蝉退壳之计，金盔挂在东面，人却向西跑了，害得廖化空追了一段，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只好拿着金盔来报功。孔明将廖化录为头功，魏延心里不高兴，说了一些抱怨的话，孔明也只当没听见。
东吴方面倒是守信，在费祎离开后，很快就起兵三十万，分成三路，向曹魏发动进攻，却因诸葛谨一时大意，被曹军火烧战船，损失惨重。后来陆逊写密信给孙权，约定伏击魏军，结果密信又被魏军搜去，致使功败垂成。
司马懿本就因为打了败仗，而采取坚守之策，后来又接到魏明帝的诏命，因为东吴三路来攻，形势骤然紧张，也命他深沟高垒，不要与蜀军交战，这可正中下怀，于是高挂免战牌。这样一来，孔明想打也打不成了。
孔明见司马懿不肯出战，估计有一段时间两军都会处于相持阶段，就干脆在祁山一带搞起了屯田，让蜀军士兵与当地的魏国百姓合作垦田，到收割时，蜀军一份，魏民两份，双方互不侵夺，当地的百姓也乐意。
但孔明心里明白，蜀军是拖不过魏军的，因此还得想办法诱使司马懿出来交战。于是他让魏延天天挑着司马懿的金盔到魏军大营前去骂战，试图以这种办法来激怒司马懿。谁知司马懿的忍性好得很，随你如何叫骂、侮辱，他就是不作任何反映。
孔明见骂阵的方法不管用，于是就心生一计，有意给司马懿一点甜头，让你得到甜头后欲罢不能，到时我再来收拾你。
于是他命令马岱制成了许多木栅，拦在军营外面。又在军营里面挖下许多壕沟，尽可能地多藏一些引火之物，还在周围的山上用柴草假意搭起一些临时床铺，而特意在周围埋下地雷。在把这些都准备停当之后，再嘱咐马岱：“你把葫芦谷的后路塞断，在谷口埋下伏兵。如果司马懿要来追赶，你就放他进谷，然后将预先埋好的地雷、干柴点燃，我们要来一次火烧司马懿。”然后又指定一些士兵在谷口一带白天结上一些七星带，晚上则设置一些七星灯。孔明这才喊过魏延来，吩咐说：“你带五百人去魏营前挑战，无论如何也要把司马懿引出来。当司马懿派人与你交手时，你只能输，不能赢。等到司马懿派兵来追赶时，白天你就往有七星旗的地方走，晚上则往有七星灯的地方走。只要你能把司马懿引进葫芦谷内，你就立了大功。”然后孔明又喊来高翔，吩咐说：“你把木牛、流马或者是二三十个为一群，或者是四五十个为一群，都装上粮米，故意在山路上行走，只要魏兵把它们抢去了，就算是你的功劳。”高翔按照孔明的吩咐驱赶着一大批木牛、流马准备去了。
为了引诱司马懿，孔明又故意把守卫祁山大营的士兵都一一调开，只说是与当地农民屯田去了。还对留守的将士说：“如果是别的魏军来攻的话，那就假装失败；如果是司马懿亲自来攻的话，那就全力攻击渭水之南的魏军营寨，以阻断司马懿的归路。”调兵遣将完了之后，孔明才带着一支人马在上方谷扎下营寨。
魏将夏侯惠、夏惠和见蜀军公然与魏民搞起了屯田制，觉得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就坚决向司马懿请战，司马懿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夏侯氏兄弟二人带五千人马前去迎战。
夏侯氏兄弟带着五千人马正往前走，就看见蜀营有少量士兵驱赶着木牛、流马运着粮食而来，两人一齐杀过去。蜀军士兵一见，扔下粮车就跑，夏氏兄弟轻易地就缴获了几十个装载着粮食的木牛、流马，然后送往司马懿的大营，第二天又抢了一些木牛、流马，还抓了一些蜀军士兵。司马懿心里有点生疑，就特地找这些蜀军士兵询问蜀营的情况。蜀兵对他说：“孔明想着你们反正不会出来，就让我们杂在当地农民中分散屯田，想用这种办法在祁山长期坚持下去。没想到你们突然出动军队，所以我们就成了俘虏。”
司马懿听了，觉得这些蜀兵的话还是可信的，也就以为孔明真的是一心屯田，并未把战事放在心上。为了显示他的大度，他干脆把被俘的蜀军士兵也一齐放了。他看到夏侯氏兄弟在半个月之内连着赢了好几阵，缴获了不少蜀军运粮的木牛、流马，也不免暗暗高兴起来。但他毕竟是只老狐狸，决不会轻易下决心的。又过了一些日子，夏侯氏兄弟又抓来几十个蜀军士兵，司马懿为了获得蜀军的真实情况，就找这些俘虏问话：“孔明现在在哪里？”俘虏回答说：“诸葛丞相不在祁山大营，而是在上方谷西面十里的地方扎营。主要是把粮草运到上方谷屯积起来。”听了蜀兵的话，司马懿自以为已经掌握了蜀营的真实情况，于是下决心要大战一场。
他召集众将听令：“孔明现在不在祁山大营，而是在上方谷驻扎。你们明天可以倾全力去进攻蜀军的祁山大寨，我会在后面派兵来接应你们。”司马师对父亲的做法不大理解，就提出疑问说：“父亲为什么不从正面攻击蜀军，而是去进攻他们的后面呢？”司马懿解释说：“祁山大寨是蜀军的根本，他们如果见我们攻打大寨，肯定要倾全力去救的。我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突袭上方谷，烧掉他们的粮草。那样一来，蜀军就难以首尾相顾了。”司马师听了，觉得还是父亲厉害。司马懿于是给各个部队下达出发攻击的命令，只是让张虎、乐琳率五千人马在后面接应。
孔明站在祁山顶上，密切地观察着魏军的行动。当他看到魏军或三五千一队，或一两千人一队，目标虽是蜀军的祁山大营，但行动并不果断，似乎还在徘徊观望时，就立即秘密地给部队下达命令：“如果司马懿亲自率军来袭击我军大寨，你们便乘机前去袭击魏军大营，夺了他们的渭南大寨。”各位将领都接受了命令，随时准备出发。
果不其然，魏军都朝着蜀军的祁山大营杀过去，蜀军士兵看见魏兵来了，都纷纷呐喊，装出一副要去祁山大寨的样子。司马懿见蜀军都去救祁山大营去了，就以为有机可趁，于是立即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和中军护卫快速地杀向上方谷。
魏延早就奉命在谷口等着司马懿的到来，一见司马懿亲自率领大队人马来到，立即上前大喝一声：“司马懿往哪里走！”举起大刀就杀向司马懿。司马懿也不含糊，立即举枪迎战。可魏延却并不恋战，只打了三个回合，就掉转马头往回跑。司马懿也毫不犹豫地往前追赶。魏延边跑边观察，只顾往有七星旗的地方跑。司马懿不知这正是孔明的诱敌之计，他看见蜀军中将军只有魏延一个，手下的人马又少，根本就不怀疑这是蜀军在引诱他，而是放心地追赶。他让司马师在左边，司马昭在右边，自己则位于中央，三人一起奋力追杀过来。等到司马懿追进谷中时，魏延与他所率的五百人早已退进山谷之中。
司马懿追到谷口后，，他不由得有点生疑，就先派人到山谷里面打探情况。哨探回来报告说里面并没有伏兵，两边山上都是些草房。司马懿听说是草房，就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认为这一定是蜀军的屯粮之所，于是不再犹豫，命令部队一齐往山谷中追赶，可进到里面后，他又开始起疑了：一是因为两边都是些干草房，二是因为魏延也一下子消失了。他不由得对两个儿子说：“如果蜀军派人截断谷口，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山谷中喊声大起，两边山头上一齐丢下许多火把来，很快就将谷口烧断。山上又不断地射下火箭，把埋在地下的地雷点着，立即传出爆炸声，两边的草房也一齐点着，只听得噼噼啪啪也一齐烧了起来。转眼间，整个山谷就成了一片火海。这时，前后的谷口早已被蜀军堵断，两边又都是陡峭的山坡。眼见得司马懿与他率领的魏军已是无路可逃，到了这个时候，司马懿这个久经战阵的人也不禁吓得手足无措，绝望地从马上跳下来，抱着两个儿子伤心地大哭起来，悲叹说：“完了，完了！我们父子三个都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千不巧，万不巧，就在这时，突然间狂风大作，黑云漫天，一声炸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顿时把大火浇灭，地雷不响了，火箭也没用了。这对司马懿父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司马懿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赶忙对两个儿子说：“天老爷来救我们了，不趁这个时候杀出去，还等什么！”于是大声命令部队向外冲杀。正在这个时候，张虎、乐琳也率领援兵来到，魏军合成一处，一齐向外冲杀。埋伏在山上的马岱手下人不多，也不敢冒险追赶。
司马懿一行原想着要杀回大寨，没想到就在他进入山谷追赶魏延时，蜀军早就攻入他的渭南大寨，郭淮、孙礼正与蜀军在浮桥上展开拼杀。司马懿立即指挥部队加入战斗，蜀军因人数有限，只好撤退，司马懿趁机烧断浮桥，占据渭水北岸。
那些攻打蜀军祁山大营的魏军得知司马懿已经大败，渭南大营已经丢了，立即军心大溃，正急着要撤退，却被四面的蜀兵一齐冲杀过来。魏兵到了这个时候那还有心作战，都一齐向外奔逃。结果走得慢的被蜀兵杀死，逃走时不小心的的被挤进渭水淹死，整个进攻祁山大营的魏军死伤惨重，只有少数人逃回北岸。
孔明在山上明明看着司马懿父子带着魏军追进上方谷，又看见火光四起，爆炸声不断，心想司马懿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突然下起了暴雨，司马懿父子乘机逃脱。孔明不由哀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要帮司马懿的忙，我也没有办法。”
这一仗，魏军损兵折将，不仅丢了渭南大营，连司马懿父子也差点葬身火海，的确令司马懿胆颤心惊，于是传下严令：“渭南的营寨已经丢失，如果有谁再敢说要出战的，那就立斩不赦！”各位魏将见司马懿真的发火了，也就老老实实呆在渭北的营寨里，不再出来。



二十二

虽然形势对魏军不利，但副都督郭淮还是密切注视着孔明的行动。他对司马懿说：“这些天，孔明都忙着带着人四处巡哨，看来他要选择地方重新安营扎寨了。”司马懿立即作出判断，说：“如果孔明前出到武功山，依山向东建起营寨，那我们可就危险了；但如果只是前出到渭南，在五丈原立营，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派人一打听，孔明果然是在五丈原立营，司马懿一听，高兴得两手合十，说：“这都是大魏皇帝的洪福啊！”于是再次向部队下达严令：“各部队一定要加强防守，不准出战。时间一长，蜀军内部一定会有变化。”
诸葛亮的用兵，的确给人一种偏于保守的印象。他每次出兵北伐，都是屯兵祁山，依序而进，所以他不敢采纳魏延的大胆设想，用奇兵直袭长安；而这次又放弃武功山的有利地形，仍旧抱着求稳的心态，在五丈原建立大营。这无疑是一种不思进取，只求稳妥的考虑。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这种一味求稳的用兵思想连对手都看得一清二楚，其要害就在于缺少进攻性，可是以诸葛亮的聪明、智慧，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这的确是令人遗憾的事。
孔明率领主力驻扎于五丈原。天天派人前去魏营挑战，可魏军就是坚守不出。孔明被逼得没有了办法，只好采用激怒的手段。他写好一封信，又找来妇人包头用的头巾和女人穿的白色丝绢衣服放在一个大盒子里，派一位能说会道的士兵送到魏军大营。司马懿的手下不敢隐瞒，只好把那位蜀营士兵带到司马懿面前，递上盒子和书信。司马懿打开一看，信是这样写的：
仲达既然做了大将，统帅中原的军队，却没有想到要在战场上亲自冲锋陷阵，与我军一较高下，而是心甘情愿固守在巢穴之内，企图躲避刀枪箭弩，这与女人家有什么不同！今天，我特地派人送上妇人用的头巾、衣服，如果你还不出战的话，那就请你好好收下。假如你还有羞耻之心和男子胸襟的话，那就早点批复，按期与我军交战。
司马懿看信之后，心里着实气愤，可脸上却假笑着说：“孔明把我看成是女人吗？”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将衣物收下，而且很客气地招待使者。他一边与使者喝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孔明的睡觉、吃饭怎么样？他每天处理的事情多不多？”使者回答说：“我们的丞相很早就起床，很晚才睡觉。凡二十军棍以上的处罚，都亲自过问。所吃的东西，每天不超过几升。”司马懿听了好象得了意外之喜，禁不住回头对身边的将士说：“孔明吃的那样少，处理事情又那样多，他还能活好长吗？”
使者回到五丈原后，去见孔明，说起他见司马懿的情况，特意提到司马懿根本不说交战之事，只是有意问起丞相的饮食起居。孔明听了深有感触地说：“司马懿算是很了解我啊！”主管文书事务的杨顒听了孔明的话，对他平日事事亲历亲为的做法提出意见，认为孔明作为丞相大可不必什么事都自己去干，而应充分发挥属下的积极性。孔明听了，大受感动，禁不住流着泪说：“我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没有必要，但是我接受先帝托孤的重任，只想把每件事都办得尽善尽美；担心如果我不过问的话，别人可能会马虎了事。”旁边的人听了，都很受感动，一个个流下泪来。从这以后，孔明就开始觉得自己精力不济，心神不宁，办起事来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手下的将领见孔明的身体状况不好，也不敢提起进兵的事。
魏军将士得知孔明那样羞辱自己的主帅，都感到愤愤不平，纷纷要求出战。但司马懿自有对付之法，他假借天子有令，不许轻易出战。后来被部下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战与不战的责任推到魏明帝身上，竟然专程派使者向魏明帝上奏。卫尉辛毗知道司马懿的心理，特地向魏明帝作了说明，明帝也理解司马懿的处境，又特意派辛毗前往前线申明不许轻易出战的意思。司马懿这一招果然管用，从而压住了魏军将士的愤怒情绪。
蜀营得知这件事后报告了孔明。孔明笑笑说：“这是司马懿安抚三军将士的手法。”姜维在旁边问：“丞相凭什么知道呢？”孔明回答说：“司马懿本来就不想出战，之所以向魏明帝请战，是要借皇帝的威严来压制魏军将士的情绪。自古就有：‘将军在外面指挥打仗，有时连君主的命令都可以不接受。’的说法。那里有到千里以外去请战的呢？这是司马懿怕将士们控制不了情绪而破坏了他的拖延战术，所以借魏明帝的诏书来压制魏军将士。现在又故意传播这些话，目的是想瓦解我们的军心。”
孔明正与部下谈论，下面忽然报告说是费祎来了。孔明立即请费祎进来，询问他出使东吴的情况。费祎告诉他东吴本来起兵三十万，分三路进攻魏国，而结果却无功而返。孔明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深感失望，不由得长叹一声，接着便昏倒于地，好不容易才救醒过来。孔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实在不行了，就对身边的将士连连叹气说：“我的心神已是一片昏乱，只怕老毛病又要发了，我担心自己活不下去了！”帐内的将士听孔明对自己的身体已经绝望，都一个个满脸悲伤，只是嘴上还在安慰着孔明，说：“丞相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您不会有事的。”
就在那天晚上，孔明带着有病的身子，勉强走出大帐，他抬头看天上的星相，突然间变得惊慌起来，连忙进帐对姜维说：“我的命只怕就在早晚之间了！”姜维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丞相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孔明解释说：“我看到三台星中，客星闪闪发亮，而主星却幽暗不明，代表相辅的星星都暗淡无光，天象是这个样子，我的性命也就知道了。”姜维说：“天象虽然是这样，丞相何不用祈禳之法努力挽回呢？”
孔明听了这话，似乎对自己的生命又燃起了希望，于是对姜维说：“我历来知道祈禳之法，但不知道天意能否挽回？请你按我的吩咐去做：你挑选四十九位甲士，各自手持着皂旗，穿着皂衣，在大帐外团团环绕，我自己则在大帐里面向北斗星祈禳。如果七天之内，标志着我生命的主灯不熄灭的话，那我可以多活十二年；一旦主灯灭了，那我就必死无疑。请你千万注意：所有闲杂人员都不准进来，而帐内所需要的东西，只让两个小男孩搬运。”
姜维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立即按照孔明的吩咐去准备。当时正是八月中秋的时节，当天晚上银河特别灿烂，空气中隐隐有露水下降，一点风色也没有，旗帜也不飘动，蜀营中连刁斗也不打了。整个蜀营一片寂静。
姜维自布置好祈禳场所后，就带着四十九位甲士精心地守护着大帐。孔明则在大帐里面摆设香花祭物，就看见地上分布着七盏大灯，外围再分布着四十九盏小灯，里面则安放着一盏本命灯。就见孔明在虔诚地拜祝说：“我诸葛亮生于乱世，本来是想老于林泉之下。承蒙昭烈皇帝三次到茅庐中来请我，对我无比地信任、倚重，后来又在白帝城托孤于我，因此我发誓要竭尽我的忠诚与力量，为国家讨平奸贼。没想到我大志尚未实现，而象征我的主星却就要坠落，我的生命也将要结束。现在，我真诚地祷告上天，希望天老爷发发善心，倾听我的心声，延长我的寿命，使我能够上报皇上的恩德，下救千万蜀地百姓，光复大汉基业，让大汉江山永远延续下去。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是出于一片报国之心。”拜过之后，就俯伏在地上等待着天亮。
第二天，孔明照样处理各种军务，就见他一边做事，一边吐血。白天就与将士们商议军情大事，晚上则布罡踏斗，继续祈禳。
司马懿这一向倒是比较清闲，他抱定一条，坚守不战，等着蜀营出事。这天晚上，他偶而仰观天象，却突然间欣喜不已，立即进帐对夏侯霸说：“我看见天上的将星错乱了位置，代表孔明主星的那颗星星已经昏暗不明，摇摇欲坠，这表明孔明已经重病在身，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你现在带领一千士兵前去五丈原打探情况，如果发现蜀军次序骚乱，并不出来交战，那就证明孔明已经患病，我们就可趁势发起攻击。”夏侯霸一听自然非常高兴，立即就率领一千士兵前去蜀营打探情况去了。
这时，孔明的祈禳法已进行六天了，主灯也开始重新放亮，心中不免高兴起来。姜维偶然进来看看情况，就看见孔明正手持宝剑，披散着头发，按照方位在走动，以压住自己的将星不至于下坠。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呐喊之声，姜维正要出去询问情况，就看见魏延快步进来报告说：“魏兵前来攻营！”因为脚步快，走得急，带起了一股风，结果把主灯扑灭。孔明一见主灯熄灭，知道大势已去，绝望地把宝剑一扔，叹气说：“看来一个人的死生早有天定，祈禳也是没有用的！”
魏延一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惊慌得立即跪在地上向孔明请罪。姜维气的七窍冒烟，当时就要把魏延砍了，孔明连忙摇手示意，说：“这是我的命该绝，不关魏延的事。”姜维这才收起宝剑。
经过这场小小的变故，孔明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就见他连吐了几口血，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过了一阵，才对魏延说：“这肯定是司马懿知道我已经患病，特地派人来剌探情况，你赶忙出去迎敌。”魏延立即接受命令，转身出帐，带着手下的人马向外杀去。夏侯霸一见魏延来了，急忙撤退。魏延一直赶了二十多里才回来，孔明吩咐他回到本寨去把守。
姜维重新进帐，到孔明的床前问安。孔明见姜维进来，心里多少感到安慰，就满带感情地对姜维说：“我本想对国家竭忠尽智慧，光复中原，重兴汉室，但天老爷不让我活下去，眼看着我就要死了。我把自己一生所积累的东西写成二十四篇，共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字，其中包括八务、七戒、六恐、五惧等篇章。我把全营将领都考察了一遍，发现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只有你可以接受我的遗书。希望你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二十四篇东西。”姜维见孔明这样看重与信任自己，心情非常激动，立即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接受孔明亲手所著的二十四篇（按：这也就是后来陈寿整理、上奏的《诸葛亮集》）。喘息了一阵，孔明又说：“我还发明了一种‘连弩法’，只是还来不及使用。具体办法是：每支箭长约八寸，一弩可连发十箭。我已经画成了图纸。你可以按照图纸上标明的尺寸去制造。”姜维再次跪下来接受。孔明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又叮嘱姜维说：“蜀中的道路都很险峻，一般不用多担心，但只有阴平这个地方须得仔细。别看这个地方地势险要，但最后出问题就可能出在这个地方。”姜维点头同意。
他又让姜维把马岱喊进来，然后附在马岱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授给他一条密计，叮嘱他说：“我死之后，你就按我的法子去做。”马岱接受密计后就离开了。
孔明稍稍休息了一阵，又吩咐让长史杨仪进来。孔明把杨仪喊到床前，交给他一个锦囊，然后郑重地嘱咐说：“我死之后，魏延必反。等到他造反之时，直到与他对阵，你才可以打开锦囊。那时自然会有斩魏延之人。”
孔明总算把军中大事安排、调度完了，这时他也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到傍晚时分才又醒过来。他深知作为朝中宰相，他还有大事要安排，于是他竭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心力写完给后主的最后一份表章，连夜派人送到成都。



二十三

后主得知孔明病重，不由得惊恐起来，连忙派尚书李福连夜赶到五丈原，一是向孔明问安，二是询问孔明对后事的安排。李福也深知这趟使命非同一般，于是快马加鞭赶到五丈原。一到大营，就急忙进去见孔明，传达后主的使命，问候孔明的病情。
听到李福所传达的后主的真心问候，孔明也深深地感动了。他流着眼泪说：“想不到我中途就要死了，废弃了国家大事，得罪了天下百姓。我死之后，你们都要竭忠尽智辅助皇上。我亲手制定的法律制度不要轻易改变，我所重用的人也不可轻易废弃。我的兵法已经传给了姜维，他一定能继承我的遗志，为国家出力。我很快就要离开人世，到时请你将我的遗表交给天子。”李福把孔明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匆匆离去。
李福离开后，孔明知道自己在世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他放不下经过自己精心训练、精心指挥的那支军队，他还要看最后一眼，他勉强支撑着自己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让身边的人把他扶上小车，推着到各个营寨看看。一路走去，跟以往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就觉得八月的秋风吹到脸上，竟是那样的寒冷，好象连骨头里也是阵阵寒气。他舍不得离开这支军队，也放不下自己未竟的事业，可是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将结束，他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这叫他内心无限悲凉，于是不住地叹气，说：“我再也不能亲自上阵指挥军队讨伐国贼了！老天爷呀，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无情呢？”他一边视察军营，一边与将士们打最后一次招呼。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身子在抖动。旁边的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痛苦、是绝望，是一种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无可奈何。
在军营里巡视了半天，他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就又回到了大帐中，病势也更加沉重了。他喊过杨仪叮嘱说：“马岱、王平、廖化、张嶷、张翼等将军，都是对国家忠贞不二，甘愿为国牺牲的人，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争，建立了不少的功劳，什么时候都可以信任和重用。我死了之后，一切都按原来的规矩办事，不要轻易改动。退兵时，千万不可太急，要缓缓而行。你是一个很懂得兵书战策的人，用不着我多嘱咐。姜维智勇双全，可以由他断后。”杨仪跪在地上，边哭边接受孔明的嘱托。
过了一阵，他又让杨仪取过文房四宝，坐在卧榻上开始写遗表。孔明本来写得一手好字，平日书写东西也很潇洒从容，可今天当他拿起笔来的时候，就象是有千斤重似的。他两手颤抖着，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写着。表是这样写的：
我早就知道人的生死都是有定数的，谁也逃脱不了。眼看着我就要死了，我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皇上表达我的忠贞：臣下我生性愚钝，遭逢艰难时局，蒙皇上信任，让我统帅军队，执掌中枢。我六出祁山，兴师伐魏，可惜都没有获得成功。没想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再也不能侍奉陛下了。这对我来说，真是遗恨无穷。我希望陛下生活上千万不要奢华豪糜，尽量约束自己，关爱百姓；对先皇要始终克守孝道，对百姓则始终怀有仁德之心；要把那些隐居在乡野的、真正的人才选拔出来，而对那些只知献媚取巧的奸佞一定要加以斥退，以使朝廷风气肃然。
我家里有桑树八百棵，耕地十五顷，子弟的衣食当无问题。我平日在外任官，吃的、穿的，都是由官府供给，我也再没有置办别的产业。我死了之后，不要让我的家里面有多余的布帛，外面有多余的钱财，以免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孔明好不容易将遗表写完，然后嘱咐杨仪说：“我死了之后，千万不要为我举办丧事。可以为我做个大的木笼子，把我的尸体放在笼子里，把七粒米放在我的口内，脚下用七盏明灯。整个军队还象往常一样，千万不要挂白戴孝，那么我的那颗将星就不会坠落，我的阴魂也能从中助力。司马懿看见将星没有坠落，心里必然惊疑。全军撤退的时候，先让后营先撤，然后依次撤退，不要急着一下子撤完。如果司马懿来追的话，你就把部队列成阵势。等他来的时候，你就把我早已准备的木偶像安放在车上，推到队伍的前列，让所有将士都站立在我的两边。司马懿一看，一定会认为我还没死，从而产生畏惧情绪而赶忙后退。”杨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答应。
这天晚上，孔明再次让身边的人将他扶出来，抬头看天上的北斗星，他指着天上一颗很遥远的星星说：“那颗就是我的将星。”众位将士顺着孔明的手势看去，就看见那颗星星光芒暗淡，摇摇晃晃，就象要掉下来的样子。
孔明用剑指着那颗星星，口里念念有辞。刚一念完，就让身边的人将他扶回大帐之中，才一进帐，就已经不省人事。各位将领一看这种情况，都慌得手忙脚乱。就在这时，忽然看见尚书李福又回转身来，一看孔明已经昏死过去，就大哭说：“我耽误了国家大事啊！”
正哭着，就见孔明突然又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就看见李福站在病榻前。孔明说：“我知道你再次到来的意思。”李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颤抖着声音说：“我奉天子之命，询问丞相在您百年之后，谁可以作为继任以担当大事。上次我因走得太匆忙，来不及请教，所以又一次转来。”孔明气息微弱地说：“我死了之后，蒋琬可以接替我担当重任。”李福再问：“蒋琬之后，谁又可以继任呢？”孔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费祎可以继任。”李福又一次问道：“费祎之后，又有谁可以继任呢？”可是这次再也没有听到孔明的回音了。大家靠近前一看，孔明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一代忠臣、贤相、神奇军师，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这一天，是后主建兴十二年八月的二十三日，孔明逝世时只有五十四岁。
这天晚上，虽然是晴日的夜晚，可是在蜀营将士看来却是天愁地惨，星月无光。杨仪、姜维遵照孔明的生前嘱咐，没有宣布孔明逝世的消息，而是把孔明的遗体安放在木制的大笼里，派三百名心腹将士严密守护。然后秘密地传下命令，让魏延断后，其他各营依次拆掉营寨，无声无息地向汉中退兵。
司马懿时时都在密切地关注着天文星象。突然，他看见一颗很大的星星发出耀眼的光芒，从东北方向快速地向西南方向坠落，最后掉在蜀营之中，而且三次坠落，又三次起来，还似乎发出难以察觉的声音。司马懿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高兴地说：“孔明终于死了！”随即下达命令，让魏军展开追击。可正要开拔时，却突然间产生了疑虑。心想：“孔明这家伙鬼得很，他又会使六丁六甲之法。万一他见我长时间地不出战，而用六丁六甲之法来诈死，引诱我出战。如果我不小心，就少不了又要中他的计谋。”于是他又勒转马头，回到寨中，只让夏侯霸带着几十骑人马在五丈原的山僻小道上打探消息。
孔明病逝前后，魏延一直不在大帐之中，因此他一直不知道孔明去世的消息，还是后来费祎依照孔明的遗计有意将这一消息告诉给魏延。当魏延得知孔明已将善后事宜全都交给了杨仪，而只是让他断后时，他既感到意外，又觉得这对他太不公平，于是他对费祎说：“丞相虽然病逝，可是我还在呢。杨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长史，他怎么能担当这样的重任？他应该做的事情是护送着丞相的灵柩回成都。我可以亲自率领全军向司马懿展开大规模的攻势，并且一定要成功。怎么能够因为丞相一个人而废弃了国家大事呢！”当费祎故意劝他不要违背丞相的遗命时，魏延更是愤愤不平地说：“如果丞相当初按照我的计策行事时，早就取得了长安！我现在官任前将军、征西大将军、南郑侯，我怎么可以给一个小小的长史断后呢！”
费祎在探得了魏延的口气之后，立即回营与杨仪商量，改让姜维断后。魏延等费祎回来报信，可就是不见踪影，他不由得更生气了，就对身边的马岱说：“我一定要除掉杨仪！”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马岱正是奉了孔明生前的密计而埋伏在他身边的，直到死，他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司马懿派出夏侯霸打探蜀营消息，到后来终于发现孔明已死，蜀军已经撤退完毕。司马懿得知孔明的确已经死亡，胆气一下子就壮了起来，立即下令全军全速追击，而且自己还一马当先。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突然从山背后传来一声炮响，喊声也卷地而来，蜀军突然转身回来，就看见军中赫然飘着一面大旗，大旗上写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一行大字。司马懿一见，顿时大惊失色。再仔细一看，就看见蜀营几十位高级将领簇拥着一辆四轮小车，孔明一本正经地坐在车上，还是平日的打扮。司马懿更是大为惊恐，说：“孔明还在，我轻易地进入蜀军的重地，又中他的计了！”于是急忙勒转马头往回走。就在这时，姜维在背后高声叫喊：“司马懿，我看你往哪里走！你已经中了丞相的计谋了！”魏军将士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那还管得了与蜀军交战，急得把刀枪一丢，头盔一扔，拼命地往回跑。这么一来，魏军将士相互拥挤，相互踩踏，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司马懿一口气跑了五十多里，背后两员魏将赶上来，扯住他的马嚼子喊道：“都督别害怕！”这时司马懿还是惊魂未定，竟然摸摸头说：“我的脑袋还在么？”两位魏将告诉他：“都督不用惊慌，蜀军早就离去了。”司马懿喘息了半天，总算定下心来，然后与夏侯霸、夏侯惠找到一条小路，循着小路回到了本寨。
过了两天，当地的百姓告诉司马懿：“蜀军在退到山谷中后，传来遍地的哭声，军中也打起了白旗，孔明确定无疑死了。断后的姜维也只有一千人马。至于车上的那个孔明，不过是早先雕好的木偶而已。”司马懿不由得感叹说：“我只能预料他的生，而不能预料他的死。”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蜀地流传着一句近似笑话似的彦语：“死了的诸葛亮能吓跑活着的司马懿。”
到了这个时候，司马懿才确信孔明真的是死了，于是又带兵追赶。可等他赶到赤岸坡时，才发现蜀军早就走远了，于是才撤军回去。司马懿直到这个时候才算真的松了口气，他对众将说：“孔明死了，我们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决定班师回朝。一路上，他走过孔明曾经安营扎寨的地方，看来看去，都显得井井有条，严整有法，不由得从内心赞叹说：“孔明真是位天下奇才！”
当杨仪将孔明逝世的消息正式发布后，这时蜀军已退到了剑阁。将士们听说他们心目中有如神明的丞相确实已经离开了人世时，都一个个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就象是死了亲爹、亲娘一样，有的甚至哭到气绝。
令杨仪没有想到的是，魏延因不服杨仪的指挥，竟然做出了过激的行为，他赶在杨仪之前，把剑阁的栈道也烧毁了，从而阻断了大军的归路。还多亏了姜维是个有心人，平日比较细心，发现剑阁之后有一条山间小路，可以绕过栈道，回到汉中。杨仪按照姜维的指点，找到了这条山间小路，终于率领大队人马回到了汉中。
为了抢得先机，得到朝廷认可，争取舆论，魏延与杨仪都不断地派出快马，向朝廷报告对方造反的消息，后主与太后都一时懵了，也分不清真假，直到费祎回到朝中，将孔明的遗命告诉后主，后主才确信魏延才是造反，而杨仪并未造反。
魏延烧掉栈道之后，以为自己争得了主动，却没想到杨仪、姜维绕到栈道的后面，从南谷往汉中前行，并派先锋何平来与魏延交战。在阵前双方相互指责，但毕竟魏延烧毁栈道的行为有损国家利益，所以很快就失去人心，他的本部人马也纷纷倒戈，只有马岱的三百人始终相随。后来魏延的人马与杨仪、姜维的人马在南郑相遇，魏延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马岱所杀，这场内乱才算解决。
平心而论，魏延的铤而走险完全是孔明一手逼出来的，而魏延的被杀则是孔明的预谋。如果刘备在世，魏延决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由于孔明抱定“忠臣不事二主”的原则，由此而认定魏延先事刘表，继而投靠韩玄，最后又改事刘备是一种不忠的行为，并由此武断地推定魏延脑后有反骨，久后必然造反。实际上，在诸葛亮作为刘备军师、蜀汉丞相，执掌军事大权的二十七年中，魏延跟随他时间最长，战功最为卓著，在军事上也是诸葛亮最为倚重的大将。刘备在世时，对他尤为信任与倚重，打下汉中后，任他为汉中太守，竟然放到了张飞、马超、赵云、黄忠之上。魏延作战勇猛，也颇有谋略，只是为人比较傲气，性格也比较张扬。这一点与关羽尤为接近，因此人际关系处理不大和谐。只要孔明看人、用人不抱偏见、成见，能公平对待魏延，魏延是不至于作出过激行为，以致于自绝蜀汉的。就孔明去世前后的情况说，论资历、地位、战功、影响，接替孔明，临时执掌全军指挥大权的都应该是魏延，而不是杨仪。孔明明知魏延与杨仪两人水火不相容，却偏偏要用杨仪来临时执掌帅印，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逼着魏延与杨仪对着干，从而演出这么一场内部争斗的悲剧。在这一点上，孔明是难辞其咎的。魏延最后的行为虽然太过偏激，很不明智，但他既不是针对全军将士，更不是针对朝廷，而只是针对杨仪个人。说魏延谋反，这完全是杨仪个人的诬告，并无实据。后来，后主刘禅为魏延平反昭雪，就是最好的证明。反观杨仪，虽然很具才干，但就人品说却是个小人。后来他因不满蒋琬位在自己之上，而口出怨言，甚至后悔说当初执掌全军大权时没有能去投靠魏国以谋取高位，从这里足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确人品有问题。以孔明的明于识人，却用了这么一个小人，实在让人感到遗憾。
李福从五丈原回到成都，向后主报告孔明已经病亡，又把孔明的临终遗言叙述了一遍。后主一听相父已经病逝，当时就大叫一声：“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然后就放声大哭，以致于哭得死去活来，水米不沾牙，还多亏身边的侍臣反复劝慰，他才勉强止住了哭声。吴太后得知孔明去世，也悲痛难禁，痛哭终日。后主因悲痛过度，精神恍惚，连续几天都不能上朝理事。当杨仪等护送孔明灵柩到达成都时，后主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全都穿上孝服，走出成都二十多里迎接灵柩，自己也放声大哭。当时的成都，从公卿百官，到普通民众，无论男女老幼，都一个个痛哭流涕，整个成都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之中。
当时诸葛亮的过继之子诸葛乔已在他之前去世，而他的亲生儿子诸葛瞻只有八岁，小小年龄就要为父亲挂孝守灵，说来也是人间的一大憾事。
稍后，杨仪送上孔明的遗表，后主看了更是感动不已，又在灵前大哭了一场。按后主的意思，本想把诸葛亮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借以表达他对孔明这位相父的爱戴与崇敬之情，但费祎却向他传达了孔明的遗命，说：“丞相临终之时，嘱咐将他葬于定军山，并一切从简，不用砖石碑刻，也不用任何祭物。”后主本来觉得这样做好象有负于相父生前的功德，但一想，死者为大，既然这是相父的遗命，那就遵命吧。于是选择这一年的十月的一个吉祥之日，后主亲自将灵柩护送到定军山安葬。
西川百姓与蜀汉将士有感于诸葛亮的恩德，都纷纷要求为诸葛亮立庙，一者为了纪念，二者也是为了按时节进行祭祀，可后主认为这样做不合礼制而没有答应。民间只好自发地在诸葛亮的生日、祭日，以及重大时节进行私祭。直到景耀六年的春天，因为有官员特意上表于后主，要求顺从民意，为诸葛亮立庙，这样也便于朝廷统一祭祀，免得民间不遵规矩乱祀一气，后主这才答应在沔阳给诸葛亮立庙。
孔明的去世还使另一些人感到绝望。如长水校尉廖立，他自认为自己的才能可以做孔明的副手，曾经因为自己的官位不大重要而愤愤不平，经常口出谤言。孔明觉得廖立太不象话，就把他废为普通百姓，迁移到汶山。但他还是寄希望于孔明终有一天会起用他，现在听说孔明死了，他感到完全绝望了，于是也大哭说：“再没有人会赏识我，我这一辈子也完了！”李严在得知孔明病亡之后，也大哭了一场，最后郁郁而终。在他看来，虽然因为自己的过失，孔明罢免了他，但他还是相信，以孔明的眼光终究还是会用他的，只要孔明不死，自己还有复出的一天；现在孔明死在了自己前面，自己再也没有复出的机会了。
孔明晚年得子，四十七岁时才生下独子诸葛瞻。他虽然非常喜爱，却因忙于国事，很少与儿子在一起。他病逝于五丈原的军营中，死时儿子也不在身边，妻子黄氏自然也不在身边。可以说他与亲人之间真正是聚少离多，为了国事，他没有很好地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也很少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不过，孔明一家称得上一门忠烈，连续三代死于国事，在蜀地留下了极好的口碑。诸葛瞻十七岁就娶公主为妻，封为骑都尉，后一路迁升，做到尚书仆射、军师将军，后来与董厥一同为平尚书事，实际上就是左右两宰相。后主景耀六年，魏征西将军邓艾率军进攻蜀汉，由阴平小道进入江油。诸葛瞻奉命率领各路军队抵御魏军，来到涪城后，前锋很快战败，他只好退守绵竹。邓艾派使者送来劝降书，并以高官厚禄引诱他，他气得把使者杀了。但后来与邓艾交战时，还是寡不敌众，牺牲在战场上，死时仅三十七岁。他的长子诸葛尚也与父亲一起战死于疆场，只有第二个儿子诸葛京因当时尚未成龄，未能上战场，两年后因蜀汉灭亡，而内迁于山西，先做了郿县令，后来做到了江州剌史。
诸葛亮一生不仅功业卓著，而且品行高卓。他对蜀汉二主忠贞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特别难得的是，他身居相父之位，蜀汉大小事情都由他决断，但他为人清正廉洁，公平正直，不贪财，不好色，很少过平安生活，当了十二年丞相却家无余财，子孙后代也保持了清廉家风。这在古代宰辅史上的确是少见的。

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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