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之七——三疤头[原创]

王一

　　　　　　　　　　　　　王一

　　成天和二爷泡在一起赌博的三疤头也和二爷一样，输多赢少，不但赌友跟在屁股后要钱，就连女人也追着跟他要买盐打酱油醋钱。女人追得紧了，三疤头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加上一阵拳打脚踢，直把女人打得在家窝了几天气不吃不喝，也不做饭，十岁的儿子这家蹭一顿那家蹭一餐，瘦得老鼠似的眼睛直盯住村里人嘴里的饭，实在撑不住了，女人一赌气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没了约束的三疤头更是变本加厉地泡在赌场里，一坐下来就是一天，有时白天在家睡觉夜里去赌，有时一连几天几夜不睡，整个人就一双眼睛还显出生气。

　　三疤头生下来头上就有三块疤，原本看着不太大的疤随着年龄的增大也越长越大，爹娘便依了这个名字，现在就连学名也没几个人知道了。三疤头和二爷是邻居，在二爷的指点下，很小就认识了骨牌、麻将，那时候二爷赌博时总喜欢在旁边逗他，有几次二爷赢时都是用了三疤头的小手摸牌，所以二爷奉他为神童，直到后来三疤头相亲都是二爷保的媒。

　　开始时女方家里一直听说三疤头并不是什么忠厚老实人，还从侧面打听到三疤头嗜赌成性，但为了搓合这门亲事，二爷组织了他的赌友朝女方家里使托儿，凭着二爷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成全了三疤头的亲事，刚结婚那阵儿，三疤头的确不赌了，其间三疤头爹娘也不止一次地数落他，但没过多久，三疤头终于挡不住二爷和他的赌友们的诱惑而重操旧业。

　　有了孩子的三疤头在爹娘和女人的强大压力下，一气之下拿刀剁了自己的小拇指，并庄严宣布从此以后戒赌，女人见他真心悔改，着实心疼了一阵，并和三疤头商量今后的几年规划，每一年种地，收成之后第二年养鸡，第三年盖楼。但规划实施不到一年，三疤头又背着女人偷偷去赌了，不但亲手撕毁了规划，还把用来买鸡苗的钱全都输了进去。待女人问时，三疤头直说他觉得那样挣钱太慢，只想把原来输的钱捞回来。直到现在，儿子十岁了，三疤头想捞钱的心思一直没变，但不是鬼神回来的钱越来越多，而是输进去的越来越多。

　　家里收获的粮食早就透支光了，就连儿子上学交学费的钱都出不起，一个偶然的机会，三疤头终于找到一个进钱的路儿。

　　一天，输光钱的三疤头回家路过村支书家门前时，只想蹭顿饭吃的他穿过支书家的院子，走进党屋，竟连人影都没见，桌上零乱地摆放着几个菜，剩下的只是盖住或没盖盘底的菜，旁边还有一瓶剩下一指多高的酒，三疤头喊了一声，见没人应答，像到自己家里一样，嘴对酒癣一饮而尽，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几棒菜，再K时盘子里只剩下菜汤了，只几分钟的时间，三疤头就酒足饭饱了。

　　一抹嘴，刚想离开的三疤头无意间朝贴着毛主席像的后墙下的茶几上一瞟，见上面稳稳地放着一面块钱，他看了看门口，毫无顾虑地拿起钱朝兜里一装便扬场而去。后来三疤头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支书和支书女人出门送客了，那一百块钱也是客人办什么证送给支书的，但另他庆幸的是支书丢钱的事一直没作张扬。

　　得了一百块钱的三疤头除去还一部分债外，其余的又赌输了进去，于是有了第一次经验的他又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行动，输了钱偷，偷完再输再偷在他的脑海里已形成一个强有力的链条，以至后来不仅偷钱，连粮食、鸡鸭，反正只要村里人有的都成了他的猎物。

　　一天夜里，赌输了的他意犹未尽，但赌场上只认钱不认人，没钱的三疤头兴奋从家里拿出一个编织袋，跳墙进入四爷的家里去偷鸡，他知道四爷家的鸡多，四爷除了孵小鸡剩下的诸如孵出来后缺腿少翅的鸡便自己养起来，这些鸡虽然残疾，但经过半年的喂养也成了成鸡，三疤头不管这些，无论你是正常还是残疾，只要是鸡，只要伸手从鸡圈里捉到统统装进袋子里，直到装满袋子，他才在满圈的鸡叫声中背起，慌不择路地朝家里跑。

　　早就闻听鸡鸣的四爷紧赶慢赶起来，跌跌撞撞地尾随三疤头追到他家，没等三疤头插上大门，四爷便用脚将门嵌住。

　　二人几乎同时走进堂屋，灯一亮，三疤头见四爷早坐在凳子上，他也不慌不忙地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四爷说：你偷鸡了？

　　三疤头说：偷了。

　　四爷说：偷了我的鸡？

　　三疤头说：是的。

　　四爷说：好，给我背回去。

　　三疤头说：四爷，我这样背来背去的，你好孬也得给个辛苦钱？

　　四爷说：你还有理了。

　　三疤头说：要不这样，咱见面分一半。

　　三疤头说完将袋子里的鸡全部倒出来，数了数共十八只，经一路劳顿竟死了九只。

　　四爷说：你还我鸡！

　　三疤头说：这不都在这儿吗？我一路背着它哪来得及吃？

　　四爷说：是死的那一半！

　　三疤头说：死就死呗，鸡本来就是吃的，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名声在外了，你要我赔，我拿什么赔？要钱一分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要非让我赔也成，我以后天天上你家里吃住。

　　四爷知道三疤头说得出就做得上来，于是话也不说一句地拿起袋子去抓鸡，直到将九只活鸡抓进袋子里，背起袋子朝外就走。

　　三疤头说：这些死鸡不拿了？

　　四爷说：给你解馋了。

　　三疤头说别忘了还欠我一个袋子。

　　四爷吃了个哑巴亏，第二天一早就把袋子给三疤头送去了。算计好了的三疤头将九只死鸡脱毛去脏，做成白条鸡后除留下一只肥嘴外，其余八只全部送到饭店里，得了几十块钱，一袋烟功夫在赌场上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三疤头想起女人还在娘家时，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接女人，到了丈母娘家的三疤头除了受女人和岳父岳母的斥骂之外，就连儿子也没见着，独自一人悻悻回来时，三疤头又想起了村支书，见他家门紧锁，虽是大白天，他还是决定翻墙而入，将去丈母娘家受的羞辱全部撒向支书家，反正这么多年来支书家的钱来历不明，拿了就拿了。他在支书家一阵翻腾之后，只从橱子里翻出十多块钱的零钱，之外就是支书的一个手机，他痛骂了几句之后将钱装入口袋里，若无其事地坐在支书常坐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意拨弄着电话，竟然接通了。

　　正当三疤头得意洋洋地打电话时，支书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在他面前。

　　后来三疤头因偷窃罪被判刑七年，女人是在三疤头进监狱后回家的，但家里除了空空的房子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东西。

　　女人依然如往日一样，带着儿子侍弄着几亩地，后来的许多次，她都从别人口中听到婆婆说，三疤头现在好了，不但吃不愁穿不愁，就是在监狱里也有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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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雨by

语言平实，结构也不错，有意思。

只是新意稍有欠缺，有一错字。

一楠

睹徒、无赖、老大……女人永远是苦命而悲哀的……那个把“三疤头”引向歧路的“二爷”有什么背景吗？如果交代一下就好了。
不过，小说写的还是不错的，有混事之语，更有警世之言。：）

左显辉

真的不错，文章有很深的生活底蕴，向你学习。
我觉得在表达的角度方面是否可以再新一点呢，这是我的看法：）

王一

多谢支持，我以后会注意的

房子

世态百像，栩栩如生。

李幼谦

有生活底蕴，与四爷的一段对话格外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