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无花果

水上飘萍

　 　　　　　　　一　　         　 　　　　　

　　　　　当嫣然被一阵阵疼痛惊醒的时候，钟声正好划过了12点。12点该是一天的凌晨了吧，可天还是灰蒙蒙的望不到边，房内显得极为冷清，偶有窗外的霓红透射进来，也只是闪熄着无边的落寞。一种不透气的孤独在黑暗里滋滋蔓延，淹过嫣然无助的眼神，仿佛如螺丝拧进了骨子深处，渗和着病痛，如魔鬼般缠绕着躯体跳舞。
　　　　　开了灯，仍是无望的永夜。腹痛却依然阵阵加剧，蜷缩着身子，尽量把腿苟曲在胸前，才略缓解。此刻，嫣然才明白为何人们总是如此迫切的希望曙光的到来，漫漫长夜，一个人的痛楚有点承担不了，睡吧，和上眼，疼痛却又不约而至。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打翻了所有的抽屉，却找不任何可以止痛的药物，“以前真该备点的”，嫣然懊恼的想着。
　　　　 找不到药，嫣然感到颓废，悉悉嗦嗦中在床柜旁摸到了他吸剩的那包香烟，香烟已经潮湿了，但他的体温却盈盈欲在，整个房间都流动着好闻的烟草味。虽然嫣然从不吸烟，但却深深地爱着那股味道。通常，他总是喜欢半躺着身子吸烟，他的手指细长，烟便很随意的被他夹着，轻易间掸烟灰的姿势却是十分的洒脱，很多时候，嫣然都会莫名的烦躁，吸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掸落一地烟灰，那么他对她的爱情呢，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她何尝不是他指下的烟灰呢？
        烟圈从嫣然好看的唇角间缓缓流泻出来，仿若一个个轻逸的幽灵，荡在空洞的房间里，有那么一丝生动的气息。嫣然发现烟的味道原来是咸的，一种呛人的咸，一种泪腺涌动的咸。
       拿起了枕边的电话，熟悉的号码在指间颤抖的闪烁。嫣然反反复复地拨着，通了，却又挂断。如此深沉的夜晚，每个人都在甜甜地入睡，他也该在温柔乡里醉梦吧！嫣然始终是嫣然，哪怕痛也要隐藏着。
        拖着长长的睡裙，纤细的脚踝赤裸地游走在冰冷的地板上。烟已被她狠狠地甩出了窗外，腹痛却丝毫没被麻木住。推窗，一片冰冷的空气长驱直入，深呼吸，迷乱的情绪变得异常清醒。凌晨边缘的城市除了偶然匆匆而过的汽车声外，一切似乎都在静止，唯有天边星星仍稀稀疏疏的挂着，垂眼着整个荒废的地球。人，脱离了实际就变得极为可怕，把一个美丽富饶的地球都能想像成一片废墟。如果死了，就在此刻死了，天亮时他睡醒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悄无声息的容颜，他是否会憎恨昨天那个温柔的夜晚呢？想到了这些，嫣然的嘴角倔强的扬起，映在凄清的墙壁上，象极了美丽的女巫。

         　　　　　　　　　　　　　　　二
     　　紫色的房间，馥郁的玫瑰花香，以及耳边软软细语。嫣然躺在“伊姿蜜”那张柔软的床上，漂亮的美容小姐用柔软的手指熟练的在她脸上捏揉，然后涂上了一层又一层保养面膜，触到肌肤，冰冷的寒意。“您好好睡一觉。”小姐温柔地说。嫣然不敢出声，怕嘴一动，那层潮湿的假面会迫不及待的跌落。女人，原来都是虚伪的动物，对着所爱的人，只想展示被修饰过的一面，而真实的那面只能在感叹蹉跎中任由自己如流星慢慢陨落。
　　　　在嫣然的所有故事里，他是披着天鹅绒氅，驾驰着纯色良驹的圣爵士。
　　　　那时候的她异常年轻，年轻的心容易浸睡在梦里。一到天黑，嫣然便会拉上那层紫色纱帘，是的，她爱紫色，就如爱着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梦幻。梦中，他总是笑容嫣然的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丁香花丛间奔驰。他的手温暖厚实，牵着，是没有距离的安全。醒来，是阳光灿烂的早晨，嘴边总是残留着他温柔的吻痕。嫣然想，他们该拥有了一辈子的幸福了。就这样，她总是心甘情愿的做他身旁一颗小小的无花果，无花果注定只能在悄然无声里结果谢果。只是那时侯的嫣然，却存在了太多美丽的幻想。当岁月的折痕开始在她脸上舒展时，她才发现美丽正悄悄的如指间流沙。苍白的脸容埋没了昔日美好的梦想，她开始变得实际，她咄咄逼人的向他要一个完美的结局，女人在容颜开始老去的时候，想到只能是婚姻才是最终的归宿。嫣然在那一刻竟是迫切的向往，而他却始终在躲避，他给她的答案只能如范柳原对白流苏所说的：你要懂我，一定要懂我。可是懂什么呢，流苏或许会迷惑，可嫣然却是十分清楚，他们都是两个自私虚伪的人，她不愿失去他，是因为要他全部的占有她，而他不愿失去她，是因为他想拥有更多的爱，哪怕是一杯见不得阳光的冰水的爱情。他们都是矛盾的，两个矛盾的人在一起，只能是日渐争吵，然后是逐渐走向分歧的陌路。
　　　　她说不清拥有他时的感觉，只觉那是一股眩晕，然后是一股兴奋。好的时候，他会系上围裙，叮叮当当的做出一桌好菜，而她，却躲在角落处看他忙碌的背影，会时不时的抿嘴傻笑。那个时刻他们是真挚的幸福的，只是那样的时光少得可怜。因为在城市的另一头，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家等着他去照顾。
　　　　想到这里，她感觉一阵的急躁，欲罢不能，欲放不能，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走上街道，喧闹和迷茫中一度地想让自己迷失方向，却又能很确切的辨别。战争成全了范柳原和白流苏，如果战争同样能够成全他和她，那就让它来吧。只是如此的想法，嫣然定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魔鬼。

　　　　　　　　　　　　　　　　　　　三
　　　　十月的天气，开始变得凉爽。夜里，往往有种漠漠轻寒的感觉。嫣然依然失眠，依然觉得走在无助边缘，依然执着的要他明确的答案。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他都没有回音，打他手机，却已停机。嫣然开始疯狂了，嫣然开始崩溃了。
　　　　买了一瓶100片的安眠药，吞了50片，50片，已经够到天堂了，嫣然想。
　　　　嫣然穿上了紫色纱裙，化了淡淡的妆，显得一如既往的清透和灵气。
　　　　药片开始发作了，嫣然觉得身子仿如一阵轻烟，飘忽得写意和舒畅。
　　　　云端里，柳原正拥着流苏在翩翩起舞，那样的幸福和陶醉，嫣然对着他们笑，大声地笑，笑得落泪了，成了哭，伤心的哭。
　　　　积累了多年的眼泪在这一刻竟然被掏空了，剩下的，只是喉咙嘶哑的声音。
　　　　嫣然彻底的醒了，醒来，不是在梦拍翅的天堂，而是在白色包裹着的医院里，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酒精和福尔马林真实的气味。
　　　年纪轻轻的为何这么想不开呢？医生苍老的在声音在她耳边荡想。是的，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呢？嫣然反复问自己。重生了，一切结束的结束，开始的仍然开始，活着，就该拉起帷幕，戏，依然一出又一出的演绎着，不管是喜是悲。
　　　嫣然拾起虚弱的眼睛，窗外，一片清新的绿色载着一大把明亮的空气，阳光调皮的转着半张脸透进虚掩的窗户，轻轻地柔柔地抚摩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有种温暖和体贴。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嫣然自语着，嘴边，不经意地掠过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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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排版有点乱哦：）

苇风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