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男人

尚庆海

想做男人

    他是在街上听到两个妇女的一番对话，开始怀疑自己不是男人的。

    那天，两个妇女的背影在他前面晃，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说话，隐隐约约好像在议论一个人，并且是个男人。但肯定不是说他，因为他不认识那两个妇女。

    他听到其中一个妇女说，不吸烟。

    另一个妇女接着说，还不喝酒。

    其中一个妇女说，下巴连一根胡子也不长。

    另一个妇女接着说，身板还特单薄。

    后来，两个妇女“吃吃”一笑，一起说，肯定不是个男人！

    他当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两个妇女就好像在说他一样。他就不吸烟，不喝酒，下巴没有一根胡子，而且身板还特别单薄。

   认识他的人会不会也和这两个妇女的想法一样，认为他“肯定不是个男人”？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就郁闷起来了。

    他快到家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拐进超市买了一包烟，并且出超市门就点了一棵。他从来没有吸过烟，猛吸一口，像渴了很久的人突然喝了一口清凉甘洌的泉水那样，很贪婪，“咕咚”声，直通通就灌了下去，呛得他直咳嗽。

    他进门前，一棵烟刚好吸完。

    妻子往他身边过，皱了下眉头，问他，你吸烟了？

    他说，对，我吸烟了，男人怎么可以不吸烟？！

    妻子“扑哧”乐了，说，是男人就都得吸烟？吸吧，别吸太多就是了。

    妻子的前一句是个反问句，不知怎么，他听成了感叹句，他就感觉妻子也认为他不是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从生理到心理，实实在在是个纯爷们儿！

    吃晚饭的时候，他又去超市买了一瓶二锅头。

    妻子问他，你喝酒？你可是滴酒不沾的啊。

    他说，是，是男人怎么能不喝酒？！

    妻子说，喝吧，适量喝点酒，对身体有好处。

    他听妻子这么一说，更确定妻子也一直认为他不是男人，要不，别的女人都反对丈夫喝酒吸烟，而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反对？

    可是，他下巴没有胡子，这个自己还一时半会没法改变。他身上的毛发不是很发达，以前还得意自己不用每天刮胡子呢，现在可不这样想了。

    至于身板单薄，他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肠胃不是太好，这辈子想吃得膀大腰圆，肯定是难了。

    他太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了，虽然自己知道，但别人不那样认为啊！没办法，他以后便烟不离手，顿顿喝酒。

    一次，他在妻子身上拼命扑腾，他想证明，他有得是力量，他是个男人，爷们儿！妻子却并不领情，妻子哎呀呀地叫着说，你当成沙坑了你，这么折腾？

    他说，我够不够男人？

    妻子没好气地说，你一点都不男人！

    他这次又听岔了，他“呼”声跳了起来，我怎么还不像男人？

    妻子没好气地说，男人就你这样，把妻子当沙袋打？

    他太郁闷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厌烦了，有不想活的念头了。

    他一个人去乡下，他乘的那辆公车很破，他做在靠窗户的破旧座位上，他的心情如这这破旧的公车和这破旧的座位一样破。

    破车摇得他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尖叫，把他从混沌中拉了过来。他环顾了一下车箱，原来在最后面的位置上，有两个小流氓把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夹在中间，四只手在姑娘身手乱摸，姑娘吓得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可一破车衣冠楚楚的膀大腰圆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或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他心里说，什么破事！他本也不想管，可姑娘的叫声实在刺耳，他再回头一看，两个流氓胆大包天，居然分别抬起一条腿，交叉着压住姑娘的双腿，各腾一只手握住姑娘的双手，那姑娘就好像被五花大绑一样，动弹不得，而两个小流氓剩下的两只脏手就要探进姑娘的衣服里面去了，姑娘紧闭着眼睛，屈辱的泪水却拼命地往外淌……

    他不知怎么就“呼”下站了起来，是血热了，还是他真的不想活了，他当时没弄清楚，他径直往车厢后面而去。

    住手！他喊，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

    一个小流氓恶恶地说，干什么？少管闲事！

    他二话没说，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打在了那个小流氓的腮帮子上。

    另一个小流氓恼羞成怒，“呼”声拔出匕首，也二话不说，“扑哧”就捅进了他的肚子……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了许多媒体记者的采访，一时，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都是关于他的报道，他成了英雄。

   英雄的病床前少不了前来探望的市民，有两个妇女，提了一大篮子水果来看他，她们激动地说，你是英雄啊！听说当时一车子膀大腰圆的男人，都没有出手相救，而你这么单薄的身板，在邪恶面前，却毫不畏惧，你才是男人！真真正正的大男人！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么多天，来看望他的人不少，赞誉之词如春水泛滥般把他包围起来，但只有今天，这两个妇女的话，才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一刀挨得太直了！他想。

    这两个妇女要告辞了，她俩转身离去。他有些激动地目送她们离去。就在他激动的目光触到她俩背影的一瞬，他肚子上的刀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疼了一下，他的心也不由突地一颤，疼了一下……




[ 本帖最后由 尚庆海 于 2009-7-17 13:39 编辑 ]

季大相

细节描写得很精彩,读来有味.问好!

杨友泉

小说语言简洁，节奏明快，结构合理。由表及里，写出男子汉的困惑。

焦庆福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7-17 16:40 发表
小说语言简洁，节奏明快，结构合理。由表及里，写出男子汉的困惑。

同感，学习！ :handshake

芳香碧丝草

人们不在乎你长得如何，在乎你的作为如何，即使你是个弱小的男人，只要你有作为，一样高大。学习！问好朋友！

杨友泉

提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