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开

阿黛

海棠花开

逸尘——?

??今年的春天来的得晚一些。快到4月了，河水里还漂着一块一块的碎冰，顺着水流，沉浮着，撞击着，前进着，颇有些壮观。

??那一行垂柳还在冬的沉睡中没有完全醒来。纤纤细细的枝，不时抚过我的头，我的肩，枝条还有点僵，却使垂柳的“垂”字得到了更好诠释。这是语嫣说过的话，她还说：“我喜欢冬天的柳树，象安静的淑女，不喜欢夏天的柳树，象不修边幅的邋遢的疯妇。”每次看到柳树，我都会想起她说过的话。所以，慢慢地我也变得不喜欢夏天的柳树而转过来喜欢冬天的柳树了。再比如，语嫣说，海棠花开的时候，随着花开的还有一种喜悦，让人感到喜庆，心里会有满满的希望，所以看到海棠花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咧开嘴笑。我爱语嫣，所以她的爱的东西，我也爱上了。不是爱屋及乌的爱，是仔细想想她说的话，对照景物，觉得她说的确实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是我和语嫣常来的河边。确切地说，是我和语嫣在初春时常来的河边。因了她心里小小的诗意和浪漫情怀，我常陪她来这里，来看初春时，还没有蜇醒的垂柳。

??和语嫣交往了两年。我常常不知不觉受她的影响。即使她已经不在了，那影响还在，比如说，在饭前吃水果，在睡前喝牛奶，看书时要洗干净手，安静地靠在床头上，神情专注，只可以听见翻书的“唏嗦”声……再比如，今天，吃过饭，我象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或者说带着一种想要和谁约会的心情，来到了河边，看这些垂柳，看我们去年在河边栽下那一株海棠。

??语嫣做什么事情都有道理。我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道理，反正在我听来，就是有道理。有时候，我开始还觉得没有道理，可在她不气馁的谆谆善诱之下，我也渐渐觉得有道理了，语嫣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总有力量说服你，啊，不，她总有说服我的本领，让我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说服我的最后一件事，尽管使我非常痛苦，可我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我感觉，她说的……有道理……

??这最后一件事，是她说服我，和她分手，放她回南方去。

??三年前，语嫣随我大学毕业后来到这座我们都陌生的城市。用她的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她没有贬我如家畜类的用意，因为这样，她势必与我同类。

??来这座城市是受一个大学师兄的邀请。很体面的职位，很高的薪水，让到处求职四处碰壁的语嫣心动不已。所以，尽管我不习惯生活在别人的余荫之下，可语嫣到底把我给说服了。师兄也给语嫣安排了职位，让她即不太累，银子也不太少，皆大欢喜。

??语嫣在这座城市只呆了两年。如果她再呆一年，我们或许就可以结婚了，在这座城市永远地定居下来。

??语嫣走时，是用“理想”这个词来把我说服的。她要回南方，追寻她的理想，实现她的理想——有次语嫣回家乡时，她青梅竹马的玩伴，一家知名公司的太子爷，说可以给她一个位置，这个位置，语嫣说，是她的理想。

??她说：我不能自私地要你放弃这边的事业跟我回南方，所以我只好自己回了。

??她说：你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可我不想在这碌碌无为了。

??她说：既然你不可能去，我不可能留，那么只好分手了，我不想和老公两地分居。

??她说：……

??她说了好多理由。

??其实，她没问过我：“愿不愿随我回南方去。”

??她若问了，我只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娶了我吧。

??但她没问。

??她没问，想来结果只有一个：语嫣，已经不爱我了吧？她甚至不敢问我愿不愿，就妄下断语，否定了我可以随她而去的前提，因为少了这个前提，所以她的理由就有了道理。

叶子——

??又是一年春天了。风吹在脸上,还有点凛冽的意思，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我还穿着冬天的棉衣，今年的春天这样冷，是因为，夏雨不在我身边了吗？往常，在这条河边散步时，夏雨总把我的手握住放入他的衣兜里。他的手掌是暖和的，温润的，宽大的，正好能包住我的小手。就象把我一颗心也暖暖地包裹了进去。常常会这样偎着他，在这条河边走，来来回回。

??曾经以为夏雨会是我的永远，一生一世与子偕老的人。因为,在谁的身边,也不如在夏雨身边觉得安心。在夏雨身边，一生一世的烦恼都是要遁迹而走的。那时候，除了安心的幸福，就是幸福的安心。

??去年春天来这里的时候，我和夏雨在河边发现一株海棠。不知道是谁家的花发得太旺了吧？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株刚被移植来花，新翻的泥土的坑里，还渗着水。嫩嫩的叶子，因为刚搬了家，叶子和枝条都有些蔫，在初春的风里，显得格外柔弱。

??夏雨常说，我是个善感的人，真的，看到这株柔弱的海棠，我心里不知怎么就怜惜起来。我们已经走过去了，我还频频回头望。夏雨说：老婆，打个赌吧？一个星期后我们再来这里，这株小花一定会开得春光灿烂。

??我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也笑自己的幸福。知我者，夏雨也，在这个夏天，他就会娶我做他的新娘了，所以，一颗心只装幸福也装不下，哪里还装得下别的呢，况且，夏雨说了，一个星期以后，这花就会开了，会向世人证明它茁壮的生命力。我还怜惜什么呢？

??就在一个星期以后，我约了夏雨一起去看那株海棠。

??我的手依然被夏雨握住，夏雨的手心里微微有些汗。我习惯了这种感觉，很温暖很烟火的感觉。我就要这样平凡的人生，平凡得……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我还浸在这样美好的愿望里。夏雨的手不知为什么变凉了，因为手心微微的汗，那凉又重一层。

??我们面前，站着一个女子，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子。一个……面熟的女子，我的心已如擂鼓。夏雨的手不知何时已从我手上拿开了，所以，他感觉不到，我的手是怎样的冰凉，如此时心的温度……

??这个女子，曾在夏雨的小屋里见过。那是我第一次去夏雨那儿，他手忙脚乱收拾桌子，不小心碰倒了这张镶在水晶镜框里的照片，那照片上的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个。

??这个女子是夏雨的曾经。我从没问过夏雨有关她的事，我只珍惜我和夏雨的现在，不问以前。

??现在，这个女人就在我们面前。我看到在我面前一向那么大方自然的夏雨眼光闪烁，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

??她走进我们，对我说：叶子，我可以单独和夏雨说几句话吗？

??那年夏天，本来夏雨应该娶我的。

??可他一直没再来找过我。

??于是，我就去找了他。

??夏雨再见到我时，表情复杂，目光躲闪，两只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使我想起，那天，在河边遇到那女子时的尴尬摸样。

??我想，我能够明白夏雨了。他因为心中有取舍而矛盾，也因为这样的矛盾对我内疚。

??其实我本来可以让婚礼如期举行。只要我扑在他怀里，哀哀地哭泣。夏雨曾说，我的眼泪于他来说，是最厉害的杀伤武器。

??可是我没有。我要的婚姻须有心无旁婺的专情，我不要成为他的白玫瑰——如若他在心里分出一片空地来培育红玫瑰，那我岂不是成了他衣服上的饭粒子了？

??所以，面对着夏雨，我不哭泣，不问他，我只是深深地望着他，然后，平静地走开。假装的平静，泪水在转身时已如雨倾盆。

逸尘——

??眼前就是我和语嫣栽的那株海棠。今天的春天这样冷，它竟然还是按着它的节气开了。固执地，让人微微的心疼。

??还有那株海棠花前的背影，瘦瘦弱弱的，不知道她看海棠花会看出什么来，是不是也和语嫣一样因为它开得喜庆而咧开嘴笑。我站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回过来。微微的诧异以后，她对着我，温柔一笑。心里有株海棠，已悄悄开放……

叶子——

??它开了。红色的花，在这初春的季节里，在周围枯黄的单调中，格外引人注目。坚强地，招摇地，喜悦地。看得心里竟然暖暖地热了起来。原来，这个世界上，能给我温暖的，不仅是夏雨。

??我回过来头来，眼前有个男人，不知是在望我，还在望海棠。我轻轻一笑，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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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阿黛 于 2009-8-6 19:57 编辑 ]

程相崧

细腻的笔触，抒情的笔调，读来委婉可心。

郭玉琴

很青春纯情的小说

天下为公

看到了清新的文字，新颖的构思，朦胧的情感。
问好。

邱天

纯情的小说，如果情节再多一些曲折，就好了。

季大相

很有情感的一篇耐读的作品.问好!

亚菲

学习美文，问好老师。

平原之子

纯情小说。欣赏了！

亚菲

老师写得真好！我必须努力学习了！

杨友泉

细腻抒情！还少一些细节。

阿黛

原帖由 程相崧 于 2009-8-6 20:33 发表
细腻的笔触，抒情的笔调，读来委婉可心。

阿黛

原帖由 郭玉琴 于 2009-8-6 21:02 发表
很青春纯情的小说

:handshake

阿黛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8-7 07:37 发表
纯情的小说，如果情节再多一些曲折，就好了。

记下了～

阿黛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8-6 22:11 发表
看到了清新的文字，新颖的构思，朦胧的情感。
问好。

版主好，请多提意见

阿黛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09-8-7 08:10 发表
很有情感的一篇耐读的作品.问好!

季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