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箱

黄会兵

　　　　　　　　　　　　　　　　　　　　　　红木箱


　　　　　　　　　　　　　　　　　　　　　文／黄会兵


　　结婚后，陈子浩鼓起勇气和妻子何莉莉商量，他父亲陈老汉一个人在乡下孤零零的，是不是接老人到城里来，享几年清福。何莉莉立即摇头说：“不行！你父亲跛足，人又长得猥琐，让他跟我们生活，太掉我们身价了！”看陈子浩有些不高兴，她扑进他怀里撒娇说，“我这样做，主要还是想和你一起过美满的二人世界呀。”陈子浩眼睛里闪着泪光说：“我娘死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拉扯我长大，还省吃俭用供我读了大学。现在我娶了老婆忘了本，我怕乡亲们戳我的脊梁骨啊！”何莉莉撇撇嘴说：“管他们说什么，你又听不见！”

　　陈子浩想着只有等哪天何莉莉高兴，再跟她说接父亲过来。没想到，几天后，何莉莉主动和他提出：“我想过了，还是把你父亲接过来吧，他一个人真的挺艰难的。”陈子浩兴奋得把何莉莉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几下说：“老婆，你真是太伟大了！”

　　这个周末，陈子浩赶回乡下，陈老汉知道他是来接自己的，高兴坏了。他收拾完东西，将包裹拿给陈子浩背着，自己抱着一个红漆剥落的小箱子，箱子上还挂着一把锁。陈老汉跟着陈子浩上了停在村口的小汽车，陈子浩正要开车，陈老汉突然说：“等一等！”说着陈老汉又下了车，跑进村里。过了好一会儿，陈老汉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陈子浩还以为陈老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带出来，看见他两手空空，就疑惑地问：“爹，你跑回去干什么？”陈老汉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去和几个老哥们道个别，告诉他们你来接我了。”陈子浩鼻子酸酸的，自己几年没有回过家，父亲肯定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认为他养了一只白眼狼。

　　晚上，陈子浩买来好酒好菜，给陈老汉接风。吃饱喝足，陈老汉需要休息了，何莉莉领着他去了阳台，她已经在阳台搭了一个铺。陈子浩急忙把何莉莉拉到一边：“你怎么能让我爹睡在阳台？”何莉莉说：“我也没有办法呀，谁叫咱们的房子小？再说了，邻居家那个贼就是从阳台进来的，让你父亲睡在这儿正好可以给我们看看家。”陈子浩什么都明白了，何莉莉所以那么爽快地答应接陈老汉过来，是因为对门邻居家上个星期进贼了，把家里的笔记本电脑、项链等值钱的东西拿走了。何莉莉是怕他们上班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陈子浩正要和何莉莉争吵，听见陈老汉在阳台上叫道：“睡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空气新鲜，还可以看星星……”陈子浩几乎哀求似的对何莉莉说：“好老婆，以后对我爹好点，我的把柄在他手里攥着呢。”何莉莉奇怪地说：“什么把柄？”陈子浩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我们那里穷，孩子们能上完小学就不错了。而爹坚持供我念书，是因为他把给我的每一分钱都写在一个笔记本上。他说，将来我要是不孝顺他，他就把这个笔记本公开，让我把钱还给他。看见那个红木箱子了吗？笔记本就藏在那里面。他养了我18年，这些钱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何莉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何莉莉发现陈老汉把那个红木箱子爱如珍宝似的收藏着，还常常打开红木箱子，取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有时乐呵呵地看一会儿，有时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她不敢大意，从此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伺候陈老汉，怕陈老汉牙口不好，还给他褒汤喝。乐得陈老汉连连夸她是个好媳妇，陈子浩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这天，陈子浩下班回家，听见何莉莉正在大声责备陈老汉。原来陈老汉腿脚不稳，滑倒在地，撞翻了桌子，把桌子上的几个杯子打碎了。陈老汉在何莉莉面前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陈子浩看不下去，冲着何莉莉吼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要对我爹好点，不要给他脸色看……”何莉莉打断他的话说：“你不需要再害怕了，他的那个笔记本已经被我丢掉了！”说着她得意地拿出一把钥匙。陈老汉脸色惨白，他踉踉跄跄地奔到阳台，打开那个红木箱子，箱子里什么也没有。他又奔进客厅，扑通一声跪在何莉莉面前：“媳妇，你快告诉我，那个笔记本哪里去了？它可是我的命根子呀！”何莉莉指点着他数落道：“你还要那个笔记本干什么？你在家里好吃好喝，我们哪点亏待你了，你还在笔记本上胡写乱记！那个笔记本，我丢进楼下的垃圾桶了！”陈老汉急匆匆跑下楼了，陈子浩担心他有事，狠狠剜了何莉莉一眼，跟着跑出去了。

　　天黑了，陈子浩还没有回来，打他手机，就是不接。和陈子浩相处这么久，他还从来不敢不理她。何莉莉心想，陈子浩这么对待她，都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笔记本！她气呼呼地跑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就要撕掉。这就是陈老汉锁在红木箱子里爱如珍宝的笔记本，说丢掉了不过是骗他。这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何莉莉回头看到陈子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陈子浩沉着脸，问她要笔记本，她把手反在身后，就是不给。陈子浩几步走上前，狠狠给了她一耳光，何莉莉呜呜呜哭开了。她把笔记本甩在陈子浩身上，骂道：“你这么在乎它，你和它过吧，老娘不侍候你了！”她气冲冲地跑出门，在门口停了一下。刚才不过是气话，只要陈子浩追出来，她就顺水推舟和他回去，可陈子浩并没有追出来。

　　何莉莉在心里狠狠咒骂着陈子浩，就要下楼，却听见屋里传出陈子浩的嚎啕大哭声。她疑惑地走进去，来到陈子浩身边，只见他呆呆地捧着那个发黄的笔记本。陈子浩满脸泪水，把笔记本递给何莉莉，何莉莉翻开看，她偷偷地配了陈老汉的钥匙，拿走这个笔记本时，还没来得及翻看。她一页一页地翻开着，渐渐地眼睛湿润了，泪水肆无忌惮地流出来。笔记本上这样记着：某年某月某日，子浩下课回家，主动烧火做饭。这是他第一次做饭，把饭烧焦了。虽然如此，可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香喷喷的饭；某年某月某日，我上山跌伤了腿，子浩不让我下床，吃喝拉撒都是他帮忙……几乎每页都是这样的内容，在笔记本的末页，陈老汉还记下了陈子浩俩口子有孝心，接他到城里住。终于，何莉莉忍不住哭出声来。

　　陈子浩告诉何莉莉，刚才他出去追陈老汉，陈老汉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并不是陈老汉的亲生儿子。当年，陈老汉在一个垃圾堆里捡起了他，为了养活他，陈老汉没有娶妻。村里人都笑他傻，于是他拿出一个笔记本，把陈子浩生活中点点滴滴对他的好都记在笔记本上。陈子浩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陈老汉记下的是花在他身上的钱。何莉莉愧疚地说：“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陈子浩说：“他是怕有一天乡亲们指责我是白眼狼，就把这个笔记本拿出来证明我是个好孩子。”

　　何莉莉听了，拉着陈子浩的手，坚定地说：“走，我们去把爹找回来！”她下定决心，不管陈老汉去了哪里，都要把他找到，她要好好地奉养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爹一样。

　　

武俊岭

小小说写到这种程度,不容易!
有起伏,有意想之外.

杨友泉

直入生活的内核。把生活的痛展给人看。

程相崧

简洁流畅，形象鲜活。

李有旺

欣赏!很吊人味口.

焦庆福

支持朋友新作 :handshake

zfx875206

文笔质朴平实，情节跌宕起伏，有感人的内涵抓住读者的心。学习了，遥握，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