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病日

百里烟 · 发表于 2003-9-8 18:40

　　病日

　　文/百里烟

　　小时侯我的爱好是生病，细菌、寒流都喜欢和我呆在一起，大院卫生所的赵大夫见了总唠叨，多大个人儿啊？净挑洋病得。

　　秋日清晨，看着窗外几棵大杨树，望不到天的颜色，叶子透过墙壁在我头颅中摩擦着，不去悉听也知道，哗啦哗啦地似乎在嘲笑我体若嫩柳了。哥哥姐姐忙前忙后地吃饭、装书包，妈妈边握着伙铲边给两个“大学生”装饭盒。每到这时，米饭的香味被药味取代，夹进家人的谈笑声听起来很不是滋味。一个生病的人躺在床上，目光昏暗，是多么需要特别的关怀啊？或许是习以为常，家人视我之病体早已麻木。赵大夫总急匆匆地赶来，二话不说，退下我的裤衩擦那么两下就来一针，然后捏捏我的屁股，这孩子真瘦！于是，当真委屈也好，装模作样也好，左右眼睛里含着眼泪，像一只挣扎在地井深处的兔子，怎么跳也跳不出来，何况我还是一只骨瘦如柴的兔子。

　　生病真不是好事。四环素吃多了牙齿变成黄玉米粒，抗生素类药物总让我头晕目眩的，就像厨房顶的灯泡亮了半天突然熄灭，那灯丝还颤悠悠地吸吮一些红蚯蚓，重叠着喘息在额头。阳光射进窗子，抚到我脸上，竟然是凉的。只有那座挂钟很沉稳，滴答声似乎比往日清晰……我不知觉中体会到什么叫往复。最难过的时候要属小伙伴们从幼儿园回来，欢呼着，像追着什么东西，又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等我贴近窗口，那些声音已经消逝在大院深处了，隐隐的声音更让我沮丧。

　　生病也有好处，生病的时候成天躺着，夜晚能听见母亲最温和的问语，哥哥姐姐也不似往日那般抱团“欺压”我了（或许是因为妈妈偏向的缘故吧）。我这样理所应当地过着饮食无忧的病日，枕边大多是妈妈从图书室借来的《小朋友》和《中国儿童》等杂志，看到里面和自己一样形容的小女孩和小动物等就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最让我感动的一次是在小学生病，得了猩红热。班主任明令禁止同学来看我，据说我回家之后全班的地面被卫生老师一遍遍地洒消毒水。那位卫生老师也是大院家属，和我家住一栋楼，下班后总来探望我，用手指捏起我的耳根，翻弄着查看，本来一周就能好的，她却坚持让我在家呆两周。几个家在附近的比较要好的同学放学就扒着我家窗户告诉我，快好起来吧，教室里的消毒水好呛人的！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作业题抄在小纸条上递进来，像集中营的地下党给难友送来组织的最高指示。那一刻，我最想和伙伴们继续“革命”。

　　现在不怎么“病”了，却整天感觉无力气，什么维他命等滋补饮料也在喝，总喝不出个精神来。下班回来，翻阅着邮箱取出的杂志，没看上三两页就想睡。抽烟的时候，嘴里最苦，喝茶也不解决问题。偶尔感慨一回，写首诗歌，看了看还是揉了（通常很难有令自己满意的诗）。干脆看影碟好了，动作片没味道，感情片过粘，没过五分钟就觉受不了。我想我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很难过上节省的日子，和同事吃饭执意要付帐，即便被提醒该别人付了也不管，我习惯了的穷大方让存折里的数字无法攀升到五位。冰箱里总有发霉的草莓、桂圆以及葡萄等，一到妈妈来了就紧张，赶忙检查冰箱里还有没有浪费的证据，妈妈看了会骂的。冰箱里倒是少有存放超过一周的啤酒，多半是我晚上独自喝掉的。我的病似乎与喝酒有关，但我喝的不多。

　　深夜，手机总在睡前响起，对方抱怨你的电话晚上总占线！然后两个人慢慢地述说自己内心深处的忧伤，像牛郎织女一般，随即一声声叹息接踵而至。这时候，石英钟的声音显得吵了。那么，我问，我是不是老了？对方说，我早老了。

　　　　　　　　　　　　　　　　　　　2003.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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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qisen · 发表于 2003-9-8 18:46

烟烟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我和你聊天啊，呵呵。

不错，行云流水，静而不惊。散文味道足以。

月桂树 · 发表于 2003-9-8 19:39

烟还是要少抽，好在酒喝得不多。呵呵：）~~~~```
那病日看得人心里怏怏的，小伙伴们出现的那段好神气。嘿：）~~~~~~~

小老鼠 · 发表于 2003-9-8 20:50

烟烟啊～～心老，才会真的老～～关键是你现在缺少动力哦～～好象还缺点那个叫什么的滋润啊～～～给自己增加点精神食粮～～～

百里烟 · 发表于 2003-9-8 21:43

潭潭，聊天找妹妹哈
桂树，写着这个心啊就怏怏~
小米鼠总有好点子，明天就上大街找去~~~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9-8 22:55

烟烟童年遭遇与我何其相似乃尔。同病相恋啊、、、5555

这文字真好，信手拈来一尘不染的。真是个妙人儿。：）

王一 · 发表于 2003-9-9 00:28

许多时候只有在有病的日子才能发现一些“非病”极易忽视的东西

百里烟 · 发表于 2003-9-9 09:27

恕不一一回过，再次感谢：））

七彩燕 · 发表于 2003-9-9 11:43

最初由百里烟发表
　　病日

　　文/百里烟

　　小时侯我的爱好是生病，细菌、寒流都喜欢和我呆在一起，大院卫生所的赵大夫见了总唠叨，多大个人儿啊？净挑洋病得。

　　秋日清晨，看着窗外几棵大杨树，望不到天的颜色，叶子?..

别论坛三日，好帖如潮，刮目相看啊。学习了

小老鼠 · 发表于 2003-9-9 14:13

中财一恶混～～～中秋节唠嗑一下～～冒点烟哦～～～再晃～～祝福烟烟～～中秋找到一点滋润的感觉哦～～快快乐乐～～笑一个：）））

房子 · 发表于 2003-9-9 14:36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文字抽成的丝，缠绕人的心灵啊。好东西。

李幼谦 · 发表于 2003-9-9 14:57

烟烟，你在悄悄话里告诉我地址，我送你一盒“大蒜素”，祛病强体提高免疫力，真的有效。

欧阳 · 发表于 2003-9-9 16:34

哈……看来有病真好，有病能让人的思维更清醒……

百里烟 · 发表于 2003-9-9 17:04

谢谢燕子，房子，小米鼠，欧阳
幼谦大姐太好了！

落蕊 · 发表于 2003-9-9 17:20

原来你是林妹妹啊，从小体弱多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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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几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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