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重拾的亲情 文/匣子

zfx875206

　　　　　　　　　　　　　　　　　　 　　　 无法重拾的亲情　

　　　　　　　　　　　　　　　　　　　文/匣子


　　在省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到处弥漫着来苏水呛人的味道，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的老人。这个年近古稀，面部浮肿，光着头瘦弱不堪的男人不时咳嗽着。他的胸部起伏不定，呼吸有些急促，此刻正呆呆地躺在病床上，默默流着泪。

　　忽然，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门被猛然推开，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接着，一个健硕的高个年轻男子也紧随其后走进病房。只见那个年轻女子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乌黑的云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正怒视着病床上的老人。她猛然拉开手袋的拉链，拿出一个首饰盒，愤然摔在老人的病床上。“还给你，这是你的金子，你拿去买棺材吧。我再穷也不至于去偷你的金子吧！这明明是你亲手给我的金子，为什么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的？你的女儿为什么给我的朋友们打电话，说我是小偷，偷了你的金子。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愤然地诉说着，泪水开始盈满眼眶，泪珠儿扑簌簌地像小溪一样奔流着：“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哪有这样狠毒心肠的爸爸？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来认你的吗？你的钱我不稀罕。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在你坟前烧一炷香，你不是我的爸爸，你不配......”老人痛苦地抱着头，狠狠地扇自己嘴巴，用嘶哑的声音哭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有办法啊，你阿姨说，我不把金子要回来，就别想再见到她。她们已经一周没来看我了，我不想就这样死在医院里，我不想死时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啊......”那个壮硕的年轻男子拉走了还在痛哭的女子，病房里只剩下老人嘶哑的呜呜声和更为剧烈的咳嗽声......

　　这个年轻女子叫柳絮，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只有在电影电视中才看到的情景，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从小生活在淳朴的乡村，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哥哥憨厚朴实，弟弟聪明懂事，他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因此备受关爱。虽然家境贫寒，可是父母依然坚持供他们三个读书。从小她就在哥哥的呵护下，父母的疼爱中快乐地长大。高中毕业后，因为成绩太低，便不愿再复读，开始在县城里打工。父母总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儿独自在外面闯，隔三岔五不是打来电话，就是带着烧制好的“锅盔”（本地面食），看看她过得怎样。临走，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小心这，注意那，千万不要上当受骗......之后，她顺利地恋爱，结婚，生子，一路上总有父母的殷殷牵挂和眷顾。

  　有一天，老公周久平静地告诉她，她是被现在的父母抱养的，她还有亲生父母活在世上。那一刻，就像一颗惊雷炸响在耳畔，她傻傻地盯着老公，忽然又像疯了般打电话给父母。多么希望父母一口否决这件荒唐的事，这件似乎应该是电影电视里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接电话的是父亲，他沉吟了一会儿，在柳絮的一再催问下，父亲说：“絮儿啊，你长大了，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可是你的确是我们三十年前抱养的！”她的耳内翁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接着放声在电话里哭起来：“爸爸，你骗人，你说得不是真的。三十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就算我是你们抱养的，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不是真的，你骗人......”这时耳边传来妈妈颤抖的声音：“絮儿啊，听妈妈慢慢告诉你，不要哭，啊！”老公抚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听妈妈说起了往事。　

　　 三十六前，她的父母像许多农村青年男女一样，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撮合下，结婚了。妈妈善良能干，爸爸吃苦耐劳，日子虽然清苦，可是父母互相体谅，在点点滴滴平淡的生活中酿造着平和幸福的生活。唯一让父母揪心的是：结婚三年后，妈妈的肚皮却不见一点反应。村里人风言风语四起，奶奶更是指桑骂槐，说妈妈是只会抱窝不会下蛋的母鸡。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想做母亲，渴望做一回母亲的妈妈常常为此偷偷哭。后来有人支招，说抱养个孩子吧，如果抱来的孩子脚气顺，兴许能招来一儿半女 。无奈之下，父母抱养了大伯的儿子，就是她的大哥。满怀着期盼，辛辛苦苦拉扯着她的哥哥慢慢长大。可是三年之后，妈妈还是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这下可急坏了父母。后来有人说，抱养个女孩儿吧，男孩儿脚气硬，女孩儿脚气顺。正好有个远方亲戚说有个离了婚的男人，想把三岁的女儿送人，你们要不要？父母一听，立即抱养了那个女孩儿，也就是她。没有想到，一年后，妈妈怀孕了，生了个弟弟。从此父母更加疼爱她，觉得是她给家里带来了福气。

　　在老公的劝说下，在父母的安慰下，柳絮慢慢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可是她内心无法原谅她的亲生父母，三十年来从来不看亲生女儿一眼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做父母？除了血缘上是她的父母外，她不想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他们，更不想承认他们是她的父母，甚至柳絮对他们有了仇恨。在柳絮的心里，她的父母是养育她三十年的淳朴的两位老人，她眼里唯一的真正的父母。

　　老公是爱她的，他不希望柳絮有什么遗憾，背地里开始偷偷打听她亲生父母的事。半年前，老公告诉柳絮，他找到柳絮的亲生父亲了。柳絮冷漠地告诉老公，她不想找什么父母，她有父母。可是老公却说；“每个人都有难处，你的父亲当初送走你，一定是万般无奈了。我们做儿女的，要体谅老人。你现在原谅了你的亲生父母，其实也是宽待自己，让自己今生没有什么憾事。”柳絮依然摇头拒绝了，既然他们当初抛弃了女儿，三十年来又从来不看她一眼，不认也罢。老公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的亲生父亲恐怕活不过今年，他得了肺癌。我已经去看过你父亲了，他也想见到你，他觉得对不住你。你还是去看看吧，不要等他死了，再去后悔。”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柳絮终于决定动身去看看亲生父亲了。

　　柳絮这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住在省城，是个生意人，而且是个大生意人，资产已近百万，有好多处铺面，好几套楼房。和她的母亲离婚后，又娶了一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岁了。不幸的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也得了癌症——淋巴癌。一家三口，竟然有两个人是癌症，柳絮内心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在老公的极力促成下，柳絮终于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见到了弱不禁风的亲生父亲。当柳絮看到已经病入膏肓，面色苍白的亲生父亲时，她内心悲从中来。想想父亲虽然将自己送了人，可是也受到了天谴，不到六十岁，就饱受病痛的折磨。想到父亲不久于人世了，又生出几许怜悯，她期期艾艾地终于叫了一声：“爸爸！”，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父亲一再请求女儿的原谅，柳絮擦掉父亲脸上纵横的老泪，说到：“爸爸，我不会再怪你了，我也要尽尽孝道，我会好好伺候您老人家的。”站在一旁的周久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就这样，柳絮留在亲生父亲身边，开始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她希望父亲在临死之前，还能感受到更多亲情的温暖。周久为了支持柳絮，去老家接来老父老母，照顾他们父子的生活。看着柳絮每天不怕脏不怕累地伺候自己，老父亲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愧疚。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絮儿啊，爸爸对不住你，爸爸欠你太多啊！”柳絮的继母也不说什么，多了一个不要钱的人伺候老公，也没什么不好。当柳絮一心一意伺候父亲三个月之后，父亲的身体有了起色，人也开朗了许多。

　　有一天，病房里只有柳絮在陪着老父亲时，父亲忽然拿出一个首饰盒，交给了柳絮。柳絮打开一看，首饰盒里竟然装着一些金子。父亲对柳絮说：“这么多年了，爸爸亏欠你太多。这些价值四万多的金子就送给你，多少也是个补偿。”柳絮把金子还给父亲说：“爸爸，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来认你的。”老父亲又推了回来：“你拿着，我欠你的太多，这个你阿姨应该不知道，我偷偷给你。你如果不要，就是还不肯原谅我，我心里会更难过。”看到父亲眼里的泪光，柳絮收下了金子。她想也许收下父亲心里会好过些，再说，他那么大的家业，这点金子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当柳絮在父亲身边伺候了四个月之后，父亲开始对柳絮许诺，他要给柳絮送一栋楼房，还要留些钱给柳絮，还不停地唠叨：“我亏欠你太多......”柳絮并没有真正在意这些，最近老公常常打电话，要她回去。公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说想回去。她好久没有见到儿子了，她也想回家看看。于是，柳絮告诉父亲，她要回家一趟。等孩子放假了，她再来看父亲。就这样，她回到了久别的小县城里。

　　可是柳絮回家不到半月，继母的电话就追到了家里：“柳絮，你爸爸是不是给你价值四万的金子了？”“是的。”柳絮不想隐瞒什么。“那金子是我的，你给我拿回来。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来伺候你爸爸，原来你眼黑我的钱啊！”手机那面传来继母恶毒的话语。柳絮气道：“那金子是我爸爸给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给。”“那金子是我的，你不给我就报警了。”继母威胁道。“你去报警吧。”柳絮气愤地扔了手机。柳絮想，除非父亲给自己打电话，否则，绝不给那个女人把金子拿去。可是父亲的电话没有等到，没过几天，几个平时最要好的朋友倒是电话频频：“柳絮，怎么回事啊？你那个省城的妹妹给我们打电话，说你是小偷，临走时偷了她们家价值四万的金子。是不是真的啊？”面对朋友的诘责，柳絮有苦难诉。面对父亲的沉默，柳絮更是伤心欲绝。老公周久说：“还给她们吧，不就四万块钱吗？我们年轻，我们不缺这四万块钱，让别人认为我们是小偷，太不值了。”于是就发生了开篇的那一幕。

　　这次打击使得柳絮哭红了眼睛，整天窝在家里不愿出门。而养父母的一个电话，让柳絮跌进了更深的噩梦里。养父母听说了这事，　打来电话安慰柳絮：“絮儿啊，别难过了。这样的父亲不认也罢。絮儿啊，其实早在三十年前，我们就给你父亲２００元钱，还有一袋面，你父亲是把你卖给我们的......”父母还说了些什么，柳絮已经听不清了，她拿着电话傻傻地说：“我是被亲生父亲卖掉的弃儿，我是被卖掉的啊......”

　　一个风清气爽的秋日傍晚，周久开车载着柳絮和儿子，回到了久别的家乡。远远地，柳絮看到了那个温暖的被绿树环绕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地飘向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像洗过一样纯净透明。夕阳下，一对老人正站在村口翘首张望着，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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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09-8-10 20:35 编辑 ]

田一丁

先抢个沙发坐上，慢慢欣赏！

田一丁

　一个风清气爽的秋日傍晚，周久开车载着柳絮和儿子，回到了久别的家乡。远远地，柳絮看到了那个温暖的被绿树环绕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地飘向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像洗过一样纯净透明。夕阳下，一对老人正站在村口翘首张望着，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从小被父亲卖掉，后来被继母冤枉，父亲连个正义都不敢伸张，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祝柳絮这样的好人一生平安！问好！

[ 本帖最后由 田一丁 于 2009-8-11 10:23 编辑 ]

zfx875206

原帖由 田一丁 于 2009-8-10 21:05 发表
　一个风清气爽的秋日傍晚，周久开车载着柳絮和儿子，回到了久别的家乡。远远地，柳絮看到了那个温暖的被绿树环绕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地飘向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像洗过一样纯净透明。夕阳下，一对老人正站在村口翘首 ...

感谢朋友第一时间阅读，还读得这般仔细，匣子感动在心。遥握，问好。

zfx875206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8-10 22:09 发表
围绕亲情展开的情感故事，让人看到了人性的善良和丑恶。
小说娓娓道来，不失感人之处。
问好。

感谢朋友的鼓励和支持，揭示人性的美与丑善与恶，正是我想要表达的。遥握，问好。

程相崧

可读性强，文笔扎实，揭示人性的美与丑善与恶，有感动人心的力量。

dpzf1973

人性的美和丑都给予展现，人们心中的那份真情啊，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呵呵，大平用心看了，欣赏了！期待您的更多美文！！！

季大相

好文,很人从中体悟人性的真善美.支持.问好

杨友泉

作个记号。下次再看！

zfx875206

原帖由 程相崧 于 2009-8-11 08:13 发表
可读性强，文笔扎实，揭示人性的美与丑善与恶，有感动人心的力量。

感谢朋友的鼓励和支持，远握，问好。

zfx875206

原帖由 dpzf1973 于 2009-8-11 09:06 发表
人性的美和丑都给予展现，人们心中的那份真情啊，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呵呵，大平用心看了，欣赏了！期待您的更多美文！！！

谢谢大平的鼓励，遥握，祝好。

zfx875206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09-8-11 11:22 发表
好文,很人从中体悟人性的真善美.支持.问好

真诚地感谢朋友的鼓励和支持，祝朋友快乐幸福。

zfx875206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8-11 15:12 发表
作个记号。下次再看！

谢谢朋友来过，请多批评指正。

杨友泉

语言端庄，文笔不错。描写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