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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经典之《最后一班地铁》
1987年初秋，校园里白杨树的叶子已渐渐变黄，变枯。可凉爽的秋风裹挟着自由的东渐的西潮，让60后的一代青年骚动不已。弗洛伊德，尼采，萨特，还有蒙太奇，新浪潮，新现实主义，等等，铺天盖地。那些关于观念的，思想的电影，向我们显现了强大的吸引力。任何人都无法超然度外，就像横贯长安街的地铁一样。周六的报栏中张贴着黄纸黑字的电影海报，预告的是法国电影《最后一班地铁》。晚八点，小礼堂里人山人海。当红底的黑色字幕定格后，来自各个角落的跺脚声此起彼伏。那是广院学生特有的喝彩，或倒喝彩的方式。
新浪潮的大师终于面向东方抹去了自己神秘的面纱。如此，在导演特吕弗之外，我又记住了演员大鼻子德帕迪约，还有大眼睛美女凯瑟琳·德纳芙。
20年来，我始终认为，影片在具有经典的品质之外，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时代的不容更改性。就像我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
1942年冬天，德军占领了巴黎，法国人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艰难与混乱之中。从敌占区到自由区，只有陈旧的地铁可以通行。因此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成了法国人一天中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剧院看戏。《最后一班地铁》讲述的就是这一时期法国人的日常生活。复杂的多样的日常生活，甚至无法用屈辱或琐碎来概括。但是，与所有的侵略和压迫相比，敌占区的背景又为这种生活抹上了一丝不多见的顽强与坚韧。
在《最后一班地铁》中，特吕弗使用了一种双层对应的手法——它不仅局限于“戏中戏”的基本套路，而是延伸到了剧院内外，地上地下，台上台下。他不分析，他只叙述。就像剧院里的每个女性，都被定位成“身上有两个女人”的双重性格。但是，与此相呼应着的则是人物双重的内在品性——最柔美的与最残酷的，最抒情的与最冷峻的，创造与摧残，理想与沦丧……在无所不在的对峙中，《最后一班地铁》的指向从战争的硝烟中弥漫到了辽阔的远方。
蒙玛特剧院正在排演一部叫做《消失》的戏剧，戈兰格应聘成为了剧中的男主角。他幽默、冲动，且多情。排演之余，他还与地下抵抗组织有诸多联系，这甚至成了维系他日常生活的重要纽带。随着战事的扩大，自由区成为沦陷区，导演卢卡斯的逃亡计划也变为泡影。无奈之下，他和妻子玛丽恩将地窖改成了卧室。在无望的等待中，卢卡斯找到了一种解脱方式，就是在通往舞台的暖气管道上开一个孔，以监听排练的情况。同时，在晚上将改进的意见交给妻子。因着秘密的关照，排演进行得很顺利。与此同时，对犹太人的搜查、歧视，也变得更加严厉。
和新浪潮主义早期的追求不同，特吕弗在《最后一班地铁》中，更多的是在进行一种叙事，展示，而较少片段性的沉思。比如关于事件的沉思，关于人物命运的沉思。所以，画面就显得比较随意，甚至在表达上少了激烈。由此，通过琐碎的街道，沉闷的歌厅，单调的地窖，我们渐渐走近了法国人的日常生活。一种略带凄凉和伤感的温暖生活。
排练在法奸的干扰中接近了尾声。玛丽恩与戈兰格在剧中饰演一对恋人，他们相互吸引着，但却始终没有表白。隐藏在地下的卢卡斯因为对戏剧的兴趣似乎忘却了自己深处的窘境。通过倾听，或偷窥，他不仅一步步引导戏剧走向成功，而且也发现了戈兰格的艺术才华。
首演终于获得成功。在一次次的谢幕中，玛丽恩激动的亲吻了戈兰格。乘坐最后一班地铁的法国人以无比的热情给予了演出最大的支持。演出仍在继续。戈兰格的同伴被盖世太保逮捕了。地窖中，躲过盖世太保搜查的卢卡斯问戈兰格：“你爱她，她也爱你，是吗？”这让戈兰格觉得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他向玛丽恩说要加入主战派。临行前的化妆室里，两人隐藏在心底的激情终于爆发了。
“一切都是政治”。在狭窄的路边，小孩浇灌的青草渐渐变绿了。有人问，这是草还是什么花时，小孩答道，这是烟草，一点就冒烟。此时，我们只有莞尔一笑。其实，这样的文本使得特吕弗所要表达的东西获得了证实。那就是对战争的厌恶和无可奈何。草是一种隐喻，充满了希望。在这样的淡淡的细节或插曲中，戏剧就是意味着生活。但特吕弗的兴趣点在于，排演或演出仅仅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整部影片可以看做是舞台版的《日以继夜》，极富特色的是影片始终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深红色彩中。就连地铁站的色彩，也泛着暗红的情调。除过对旧日时光的怀念外，更增添了一种历史的深厚感。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影片始终没有出现地铁飞驰而过的镜头。作为一种暗喻，地铁的精神指向，应该是透过战争对法兰西民族精神的尊崇，以及对生命价值、人道主义精神的珍视吧！
《最后一班地铁》是我们接近特吕弗的开端。20年后，当我们进行一种逆向的回溯时，竟然发现他的创作是如此宽博，含蓄，醇厚，乃至于温情。和他一鸣惊人的处女作《四百下》相比，影片也绝少了凄怆，偏激，躁郁。虽然细腻、抒情的品质一以贯之，但由于经过了60年代法国纷乱的思想运动洗礼，他已不再是新浪潮时期那位扛大旗的热血青年了。
可以说，《最后一班地铁》是特吕弗留给这个世界的一个含泪的微笑。一个关于生命的寓言。他借助这部电影复原了整整一个时代。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09-9-1 09:0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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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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