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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新月
文/李雷
肖正明，93年从一所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家境贫寒而又心高气傲的他无力活动，也不去活动，被分配到了乡下一所小学。在学校里读书时，他也算个才子，与一位女学生，两情相悦。毕业后，两人分配到不同的县份，只能靠书信联系。起先每周一封，时间一长，信也少了，最后收到这位姑娘的分手信。这也无怪那位姑娘，毕竟跨县调动是一件常人不可及之事。肖正明情绪低落，每日混日子般应付着工作。
一晃一年过去了，正明心情好了许多，工作也有了起色。乡村五、六月，入夜蛙声阵阵，清风送来一浪一浪的麦香。这夜圆月高挂，银辉播撒，麦苗、绿树如浸在牛奶里一般，煞是可爱。正明难舍美景，信步走出校园。校门口裁缝店陈新月师傅出门倒水，和正明碰个正着，正明打个招呼便到麦田小道上去转悠。一个多小时后，正明回来。路过裁缝店吓了一跳：店里灯灭着，门口却站着一个人。正明走近一看，原来是陈新月师傅。月光下的陈新月更显水灵，妩媚。长长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光泽顺顺的落在肩上。尤其是那一笑，侧着头，微微的，腮边两个酒窝浅浅的，很甜。说实在的比桃花要美百倍、千倍。正明心中一颤，原来常见面的新月竟如此漂亮，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其实，陈新月本来就是一个漂亮姑娘，很泼辣、能干，性格直爽。初中毕业后，家里不让她继续上学，她便到县城去学习裁缝手艺，回来后就在家门口开了个小店。小伙子如蜜蜂般的追她，她总是很有分寸的交往，乡邻们都夸她是个好女子。
“陈师傅，你为什么不回屋？”正明忙问。
“也出来转转，正要回去，看到你来了，就停下了。”新月答道，正明笑了笑。
正明正要向学校走去，新月说：“肖老师，你也不进来坐坐。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进来坐坐再回去。”正明便随新月进了小店。店内干净、整洁。和新月说起话来倍感惬意，这种感觉正明很久没有过了。说话间，不觉也已经深了，正明起身告辞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正明久久不能合眼，新月平日间和他的交往一幕幕展现在眼前：裤边断线，新月细细缝上，熨展后，让学生给他送来；每周一早晨，总会让她在学校读书的弟弟捎来一暖瓶开水，外加一个馍；每学期开校放假，学校没开灶，新月就让弟弟叫他去家里吃饭；自己情绪低落时，是新月逗他开心，还不时的鼓励他，振作起来，好好工作……正明责怪自己竟没有向新月说过“谢谢”。正明下定决心明天一定向新月说声“谢谢”而后才微笑着闭上眼。
自从正明红着脸结巴着向新月说过“谢谢”后，俩人就时常在一起聊天。新月进料子的时间也安排在了节假日，正明常陪着。周围的人在新月面前开玩笑：你和正明真是天生一对。新月总是低头抿嘴笑笑，然后将垂到前额的头发轻轻一捋，埋头继续干活。
转眼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麦苗轻轻摇摆，树叶唱着新歌。麻雀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扑噜噜”在树枝间飞来飞去。一派生机勃勃。这天，下着毛毛细雨，正明和新月在店里聊天。突然间，新月止住了话，手托着腮，静静的地注视着正明。正明发呆了——此刻的新月像是雨露细润过的沙枣花，淡雅，清纯。长长的头发从肩上垂下来，星星般的眼睛上仿佛落了两片柳叶，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双唇，圆且立体感极强的脸，端庄秀丽到极点。白皙的皮肤更显出青春亮丽的光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流出露珠。正明便成了傻子，离开了椅子，两人默默的注视成了紧紧的相拥。滚烫的双唇紧紧的落到了一起。如久渴的禾苗，如暴晒的柴薪，一对互慕已久的青年发生了年青人之间应该发生的事……
小床上，新月抹去正明额头的汗珠，幽幽的说：“正明，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走到今天我无怨无悔，我会好好陪你一辈子的！”正明吻着新月的秀发，紧紧地搂住新月，“我遇上了你，还拥有了你，注定这一生你是我的。真的爱你!新月！我还要你生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孩子呢！”新月轻轻的打了正明一下。
正明和新月同庚，都23岁了。在乡下，这个年龄的男孩倒也无所谓，但女孩就不同了，是大姑娘了，该嫁人了。大姑娘不找婆家，乡里人总会捣些闲话……更何况正明和新月的来往早已有了很多风言风语。新月的父母便催促两人结婚。应说正明和新月结婚一个教书，一个做裁缝活，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然而，新月家却认为自家女儿如花似玉，泼辣能干，找你个老师倒无所谓，只是你得在城里有楼房——这光彩啊！在乡人面前抬得起头啊！。楼房是个什么概念？那时国家实行的是福利分房，有钱的单位修房，没钱的单位谈房。教育行当是众所周知的穷单位，正明工作的地方计划修建个“教师新村”，还未动工，楼房早已名花有主。即便能挨到正明，他能拿出几万块的集资款吗？家境贫寒的他月工资才350元。按揭买房，那时只在国外有，国内还处在舆论宣传阶段正在报刊杂志上做介绍。
新月父母不想让女儿就此嫁给正明，也不愿让新月继续在乡邻面前“丢人现眼“，便写信给新疆新源的弟弟。新月的小叔来信说那里的被服厂招人，像新月这样的，不但能进，还能拿上高工资，将来找个好人家，一解决户口，就成为正真的城里人。新月不从。她爱正明，她舍不得正明。即便不能成为城里人，住不上高楼她也愿意。新月知道，正明老实，对她是打心眼的好，这样的人一辈子靠得住。
新月和父母越闹越厉害，以至于四五天都不回家，住在小店里以方便面充饥。新月父母又到学校里去数落正明，正明无言以对，谁让自己这么穷呢！新月知道了父母到学校去的事，回家和父母吵了起来，结果被父亲用鞭子打烂了前额。“还是我走吧！到那里呆个一年半载，我就回来。这样下去你怎么能安心工作，又怎么在同事和学生的面前抬得起头呢！”
冬日，太阳南移，大地灰蒙蒙一片。穿上厚厚尘衣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新月小店里的火炉在哭泣，感觉好冷。正明轻吻新月贴了纱布的前额，和新月偎在一起，俩人的话语间夹杂着阵阵长叹。因为明天，新月的父亲就要送新月去新疆了。
很快，新月的信来了，有工厂的电话号码，有通讯地址。正明对新月的相思倾注在纸上，一周一封的发出。然而，新月一封也没有收到——工厂收发室的老头把信全交给了新月的小叔。学校拉不起电话，正明只好等到周末去县城电信局给新月打个长途，以解相思之苦。新月说：她这些天老不舒服，想吐，月经也没有按时来，怕是怀孕了吧？正明让她你回来，也没啥丢人的，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回来结婚吧！新月答应了。
其实，新月怀孕的事，她小叔及婶婶早有觉察。新月父亲送她到新疆时就略略提及，还叮嘱一有迹象就让新月做掉，在那里找个对象，别让她回来了。
已有三月多身孕的新月提出要回去和正明结婚。小叔笑着答应了。小叔说最近你看起来很累，又有身孕。去到医院检查一下，如果身体允许，你就去吧！小叔两口子和新月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吓得新月只哭：胎儿发育不正常，畸形胎，是在工厂太过劳累所致，需流产。这可是正明的骨肉啊！告诉正明吧，打电话不方便，写信有来不及，新月只好含着眼泪答应了。疼痛中依然清醒的新月在推出手术室时，听到医生对婶婶说：“手术很顺利。胎儿我判断是个男孩，发育挺正常的。可惜啊！”新月明白了——这是个套啊！“正明啊！我对不起你！”泪水已经淌到了枕上。看着新月不住的流泪，婶婶问：“新月，是不是不舒服？”新月含糊的说;“舒服！”无奈而又无助的她说什么好呢！
农村女子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经过自己男人的同意被做掉，如同背叛了自己男人一样。新月从医院出来，心情一直不好，身体也很差，就没到工厂去上班。更何况是未婚先孕，本来就感到低人三分。叔叔一家人没有好脸相待，话也多起来了，加之正明又久无音信，新月的心里黑糊糊一片，她真想一死了之。
一天，新月在街上无目的走，碰到了曾在被服厂一起干过的一个姐妹——她在街上租了间门面房，卖服装。她缺人手，让新月过来。新月便从小叔家搬出，吃住在店里。店旁有部公用电话，新月问了号码，就给正明去了信。正明的电话来了。正明要她回去，他一点儿也不埋怨她，正要她回来就好。可新月难受啊！新月只是说：“正明，你好好过吧！别在等我了，我最近来不了，手头工作很忙。”说完就挂了电话。以后正明再来电话，她就是不接。
服装店旁是一家书店，书店老板颇具文人气质，偶有小文章在当地报刊上发表。妻子难产离世留下一女孩，已有两岁，怪可人的，新月常逗她玩。在旁人的撮合下，新月便和书店老板结了婚。婚后不到一月，大概是七月份，也就是学生放假的时候。曾有一青年男子来到公用电话处打听新月的情况，当得知新月已为人妇，小伙子流泪了。小伙子在街对面站了好几个小时，神情黯淡的离开了。他就是正明，从遥远的甘肃到新疆来找新月。电话亭老板给新月说了，新月说不认识却回到家里整整睡了一天，不吃不喝，只是掉眼泪。老公问她那里不舒服？新月说只是想休息一下。可为什么掉眼泪呢？新月只是摇摇头，老公知趣的走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正明也成家了，新月也回过几次娘家。他俩都知道彼此的手机号，可就是没有通过话。正明拨通了几次，新月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后来形成了规律，不管谁换号，都会有短信告知。
新月的心头有一个难解的结，似乎无所谓，但她总觉得无法面对正明。而正明对新月的难以割舍，以及悔恨自己的无能却又难从心头抹去。刻骨的爱情，有时因为一时的穷困，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有时因为心中的一个坎，解不破，迈不过而无法拥有，就再也拥有不到。
月亮只有一颗，世人能登月，却有无法揽月的遗憾。而新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漫长的岁月里，它永远是载着人们美好心愿的小船。在天空，在人的心头荡漾，使人遐思万千，牵挂难舍。
[ 本帖最后由 李雷 于 2009-9-15 01:2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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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5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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