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牛角灯{散文）

剑叩南天

　　童年的物什，我最喜爱的莫过于那盏小油灯了。那是半个牛角做成的，放在桌上，象只小小的船。   
   
　　小时侯，家里生活苦，农家人没钱买灯油（那时这个贫困山村还没电），好多人家连灯也不点，擦黑吃罢饭，蹲在门前的老槐树下穷聊一会儿天，当星星幽幽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村里人却大都躺在炕上进入了梦乡。夜，是梦的领地。   
   
　　八岁那年我上学了，晚上要学功课做作业，母亲对我说，该做盏灯了。说着她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只牛角，用布片裹着半截旧钢条，用了整整一天时间，艰难费力地将牛角上半截斜斜地锯了下来，又将剩下的带尖的一段下方凸起的部位磨成一个小小的平面，使它刚好能平平地放在桌子上。母亲又用钉子在角尖上钉了个眼，再把灯捻从眼里穿进角碗，做成了一只小灯。现在看来用新工具这是多么简单的事，可在那落后的时代，这件事该多么不容易，整整一天，她弄了手上好几处血泡！   
   
　　——嚓，一根火柴点在灯捻上，黑暗突然被撕破了一块，牛角灯象小船一样带着一片光明航行在茫茫的夜海里。于是，屋内四周的墙壁，粗陋的桌凳，梁上挂着的玉米穗，从光液中幽幽地显露出来，那么朦胧，那么神秘，母亲的脸上泛着金色的光，眼里也映着两个小亮点，象两盏小油灯。   
   
　　咦，没想到这小小的油灯竟给我带来这么美好的境界！我高兴极了，对着小灯左瞧右看，那心情决不次于现在的家里添置了一台大彩电！   
   
　　从此，牛角小灯成了我晚上最亲密的伙伴。天一黑，我便点起灯摊开书学功课。母亲呢，也总是拿着一只鞋底在灯下纳着。她怕影响我学习，总是坐在离灯较远的地方，尽量把光亮多留给我一些。我的功课做完了母亲的鞋底还纳不完，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针脚，象她艰难的足迹，无终无了。有时我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母亲就把我抱到炕上灭了灯睡觉。我常常感到奇怪，为什么母亲的鞋底总是纳不完呢？   
   
　　后来，我才弄明白。那是邻居张二婶将几毛钱送到我手上，告诉我，这是母亲卖鞋后买灯油剩的零头时，我这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做鞋的原因。我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她佝偻的身影和快要碰着鞋底的花白的头发，看着她那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看着她那穿针拽线的吃力而迟缓的动作，不由得一阵心酸……我突然想起书上“囊萤映雪”的故事，决心要想办法解除母亲的劳苦。这是一个夏夜，我早早吃了晚饭就跑到野外去捕捉萤火虫，一直到很晚才捉到十多只，我把它们装到一个小瓶里带回家，高兴地对母亲说：“您再不用费那么多劲纳鞋底了，瞧我自己做了一个小灯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瓶子。这时我才知道，油灯之光虽小，但也并非这萤火可比。十几只萤火虫放到一块，也仅仅能照到书上很小一片，要想看书就得顺着字行移动瓶子，做作业就更困难了。母亲笑了，说那故事是古人要人发奋读书编出来的，还说自己劳累点没关系，只要我能学好功课，做好文章，将来就不受苦了。末了，还叹息说自己从小没上过学，不会做文章，只有受点罪、纳鞋底。我久久地看着母亲手上的鞋底，突然心里一热：谁说母亲不会做文章？这些爬满针脚的鞋底，不就是一篇情意缠绵、感人肺腑的文章么！这文章深邃丰富的内涵，也只有做儿子的才能读得懂，读得透啊！   
   
　　随着岁月的流失，母亲渐渐失明了。她把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添入了牛角灯，而她的眼却耗尽了最后一滴油。尽管这样，她还是佝偻着身子，陪我到深夜，并开始忧虑起灯里的灯油。生活使我早熟了。从这时起，每当放学，我总是到厂矿的垃圾堆里拣一些废铜烂铁、碎玻璃、牙膏袋什么的，到收购站卖掉买些灯油，终于没使牛角灯的光亮熄掉——但我总后悔这样做得太晚了，对不起母亲。母亲总是很宽容地笑笑：“这样就好了，会过日子了。”   
   
　　那一年，电灯终于代替了油灯，我也克服了重重困难考上了大学。赴学之际，我把电灯安装好，将开关地绳子双手递给母亲……   
   
　　虽然家里装上电灯这么多年了，可这小小地牛角灯我却舍不得丢掉，因为那才是我心中永不熄灭的光明之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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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燕

最初由 剑叩南天 发表
　　童年的物什，我最喜爱的莫过于那盏小油灯了。那是半个牛角做成的，放在桌上，象只小小的船。   
   
　　小时侯，家里生活苦，农家人没钱买灯油（那时这个贫困山村还没电），好多人家连灯也不点，擦黑吃罢饭?..

如此记忆，和偶何其相似乃尔~~

与时俱进啊，哈

月桂树

难忘童年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