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的礼物

尤世民

教师节的礼物

　　“明天就是第五个教师节了，我拿什么给杨老师呢？”


　　李木反复地问自己，就是问不出什么来，他像一个考试失败的小姑娘，面孔冷冷的，灰灰的，又如没有装修过的房子，内外都是空空的。


　　李木出生于连老鹰都拉不出硬屎的云雾村，他在云里中学读初二。九月一号报到时，李木听同学说班主任杨老师在假期做了手术，这消息令他如坠深井，心里十分难受。李木学习成绩特别好，人很本分，不过世上的事情说不清楚，本分的人也有顽皮的时候。上个学期在教室里和同学把课桌当作鞍马跳时，他的膝盖撞在课桌边角上，回到家里后伤口发炎了，走不动了，李木离开了学校，心里十分凄苦，孤独和寂寞宛如刀子在他的胸腔里搅动着，他想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见到杨老师，那该有多好啊！李木没有想到杨老师这时来到了他家里，杨老师看到李木的伤口已经感染，心里十分难过。杨老师跟李木的父母亲说：“看这情形，得送到山下去治疗了。”


　　李木被送到离学校只有几步远的乡卫生院，医生看过伤口，说伤口已经感染，如果治疗不及时的话，会成为第二个白求恩的，会得败血症死的你们知道不？李木的父亲听说问题很严重，粗粗的眉毛翘了起来，半天都没有落下，原本就十分干瘪的脸颊显得更加干瘪了，他的神情凄凄的，楚楚的。杨老师的心里尽管也很难过，但是她勉强装出笑容，说了许多安慰他们的话，替他们交了治疗费用。杨老师看着医生给李木打好了吊针，便叫李木的父亲在医院看护儿子，她自己到学校去上课，下了课赶忙回家烧菜做饭，叫丈夫到医院给他们送吃的。个把星期后，李木出院了，李木的父亲把儿子送到学校，把儿子交给杨老师，说：“你给我听着，杨老师就是你妈！你今后敢不孝敬你妈，看我不敲断你的两条狗腿子！”


　　杨老师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笑着跟李木的父亲说：“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他的。”


　　杨老师送走了李木的父亲，隔三岔五地把李木叫到家里吃饭，给他增加营养。过了个把月，李木的腿伤完全好了，学习成绩更好了，杨老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想我的辛苦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明天就是教师节了，拿什么送给杨老师呢？李木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几只竹萝，黑黑的，空空的。李木很后悔自己当初的莽撞，给杨老师增添了不少的麻烦。李木恨自己出生贫寒，没有能力报答老师。放暑假时，李木经常到山里找蕨菜，原本想着攒点钱，等到教师节来到时给杨老师买一份精美的礼物，以此表达自己对老师的热爱，然而贫困的家庭是存不起钱的，是难以成就心愿的。

    李木起了床，走到堂屋里，站下，望着堂屋里供奉着一块牌位，牌位上写着“天地君亲师。”李木心里想天和地是虚的，君尽管是实的，可是自古民不与官往来，民与官很难走到一起，落到实处的只有亲和师了，想得到也见得着。李木走出家门，站在庭院边缘的一棵树下，俯视着。一股炊烟斜斜地伸向一片包谷地，在秸秆里游弋着，缠络着，轻风里夹杂着些微的感伤情调，难以捉摸的情愫袭击着他，他感觉到的不止是颤抖还有战栗。


　　李木思索了许久，到底笑了，他知道出生贫寒的孩子，就算给老师送一份礼物，也会付出沉重代价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什么山头唱什么山歌，为了报答自己的老师，做学生的受点委屈又有什么打紧呢？


　　下午，李木从家里出发了，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走，他来到了学校，敲开了杨老师的家门，把两只母鸡放在房间的地板上，转身跑了出去。杨老师望着李木跑出去的背影，愣愣的，他的丈夫看见，赶忙走了过来，笑着说：“节日礼物，意外惊喜。”


　　杨老师说：“李木家很艰难的。”


　　杨老师的丈夫王树文说：“我们也同样艰难！你那点工资，大部分给学生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都要钱，你看这日子过得？”


　　杨老师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领着工资，你把鸡抱到阳台的鸡圈里先养几天，等到周末时叫李木带回去，你们这些当官的，心硬得像石头，不知道心疼老百姓。”


　　王树文苦笑着说：“我一个小乡长，能起什么屁作用！”


　　杨老师说：“打屁添风，如果想有所作为的话，我想还是能起点作用的，事在人为嘛。”


　　第二天是教师节，教师节不放假。杨老师上了第二节课回到家里，正准备做饭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响起了敲门声，杂乱而又急促。杨老师开了门，看见李木的母亲强扭着儿子的双手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狗杂种！书读到屁眼上去了，杨老师，实在对不起你，我娃儿做了贼，我今天来是想让他退学的。”


　　李木的母亲捶胸顿足，“死伢子”、“小毛贼”地骂个不停。杨老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可能出大问题了，赶忙叫李木的母亲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和颜悦色地说：“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木的母亲带着哭腔说：“我娃儿偷了邻居紫根正家的两只母鸡，紫根正是个小气鬼，别说偷了他家的鸡，就是偷了他家的一根针，他都会计较的。”


　　杨老师听说李木偷了邻居家的两只鸡，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赶忙把李木的母亲拉到后阳台，说：“你看看，看看是不是这两只？”


　　李木的母亲看到两只鸡，赶忙说是，心里顿时舒展开来。她想娃儿偷邻居家的鸡，把偷来的鸡送给老师，说明娃儿是个讲良心的人，自己对娃儿那么好，今后还能不报答我？她整理了一下娃儿凌乱的头发，用爱怜的口吻说：“为什么不早说？你呀，真憨！”


　　李木跟杨老师说：“我妈原本打算送你两只鸡的，没有想到我家的鸡被山猫子吃了，没有办法我才去偷的，老师，我错了。”


　　杨老师说：“你给我送鸡，出发点是好的，行为上是错误的，我要狠狠地批评你！”


　　杨老师舍不得批评李木，只是轻言细语地跟他讲道理，叫他不要为此背包袱，叫他到学校上课去了。杨老师望着李木离去时的背影，跟李木的母亲说：“娃儿还小，做错事情不奇怪，不要贼啊贼地说，这样说对孩子部公平，我看事情到此为止吧？好了，我陪你去紫根正家，把事情向他说清楚。”


　　杨老师走进紫根正家，跟他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朝他递过去二十块钱。紫根坚决不收杨老师的钱。紫根正动情地说：“这娃儿不错，讲良心，唉！我真混，跟他家闹什么？杨老师，对不起你，害得你大老远跑来，这两只鸡就送给你了，就算是教师节的礼物吧？山里人穷归穷了点，三两只小鸡还是送得起的。”


　　“愣着干啥？烧水去，杀鸡！”

     紫根正吼过妻子，朝鸡圈跑去。



　　　　　


[ 本帖最后由 尤世民 于 2009-9-28 17:21 编辑 ]

邱天

小说非常漂亮，我就喜欢这样健康向上的作品。建议精华！

但有些地方是不是笔误呢？如：

“我妈原本打算送给你两只鸡的，不有想到鸡被山猫子吃了，不由办法我才去偷鸡的，老师，我错了。”

另外，最后一段有些画蛇添足了。


　　

尤世民

谢谢邱版，我用方言写的，这里“不有”就是“没有”的意思，现在改过来了。最近身体很不好，事情很多，极少写东西，自然不上网，有点想你们了。

邱天

原帖由 尤世民 于 2009-9-28 17:24 发表
谢谢邱版，我用方言写的，这里“不有”就是“没有”的意思，现在改过来了。最近身体很不好，事情很多，极少写东西，自然不上网，有点想你们了。

方言写作不是不可以，但要读得懂。呵呵。小说不错。

邱天

最后一段也删除了，好！

邱天

比起妓女那篇，这篇好多了。精华！

昨夜秋风

鼓励固然重要,此文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过俺还是认真的学习了.

杨友泉

细节的确精彩！人物心理把握准确到位！
支持精华！

邱天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09-9-28 23:27 发表
鼓励固然重要,此文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过俺还是认真的学习了.

如果能具体指出“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当更好，能帮助作者进步！

尤世民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09-9-28 23:27 发表
鼓励固然重要,此文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过俺还是认真的学习了.

谢谢关注和鼓励，问好

尤世民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9-29 10:27 发表
细节的确精彩！人物心理把握准确到位！
支持精华！

谢谢杨老师支持与鼓励

尤世民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9-29 10:43 发表



如果能具体指出“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当更好，能帮助作者进步！

可能是指“学生偷鸡给老师做礼物”吧？不过这又确实是我遇到的尴尬事，当时我采取了保护学生名誉的做法，总不能让学生因为偷鸡背一辈子贼名吧？教师收礼有但是不多见。谢谢版主提携爱护，问好

一了

作家就应该关注并支持向善与唯美的.我也喜欢.

邱天

原帖由 一了 于 2009-9-29 14:40 发表
作家就应该关注并支持向善与唯美的.我也喜欢.

说得对！是这个理儿。

尤世民

原帖由 一了 于 2009-9-29 14:40 发表
作家就应该关注并支持向善与唯美的.我也喜欢.

谢谢关注和鼓励，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