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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 鱼
他从小就特别喜欢鱼。
在他的童年时代，就常常喜欢一个人蹲在离家不远的小河边看水里游来游去的鱼 ：他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来回游动的小鱼，一看就会很久很久，心中不住的想：我要是变成一条鱼在水中游来游去的该有多好啊。
因为他对鱼的偏爱，经常和水密切接触，经常光着身子在小河中玩耍，经常一玩儿就是一个夏天，所以到了少年时代，他成了远近闻名的游泳能手。他简直就是一条泥鳅鱼，一个猛子能扎出几百米远，当你发现的时候，一定是在对岸了。有时候一出水，怀里竟然会抱着一条大鱼，引得伙伴们羡慕不已。他非常喜欢呆在水里，他觉得呆在水里的时候自己就是一条鱼，感觉特别舒畅。
上学之后，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成绩都是学校的前几名，甚至在地区排行榜上荣登过榜首。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一个人操持家务，还要种几亩田地，仅供维持眼前的生活，他能读高中是因为他的成绩突出，学校减免了全部学费，才坚持下来。自己高中毕业之后，家里还怎么供得起他上大学呢？他只好忍痛离开喜爱的书本，十分痛苦的挣扎了一断时间之后，把书包变作旅行袋就出去打工了。
在武汉一个建筑工地上，他总是不声不响的干活，从不挑肥拣瘦的。但是这麽多年都在读书，即使帮助妈妈做些田里的活儿也是很有限的，这种累还是第一次，他觉得体力透支，身上每上每一处都疼得要命，真想逃避，可是逃到哪里去呢？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呢？高强度的劳作他要吃不消了，他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终于有一天起不来床了。
工地的主管看他病倒了，按排一个在工地后勤干活的人来照顾他，帮他找医生、看病、买药。这个人就是他后来的的妻子。就这样他们认识了，之后这个打工妹对他很关心，经常帮他洗衣服，拆洗被子，有好的阳光还会把他的被子拿出去晒一晒，有好吃的饭菜宁愿自己少吃或者不吃都留给他，这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从此深深的爱上了她。女孩也很爱他，爱他的深沉，爱他的静默，爱他的温文尔雅。更喜欢坐在夜晚的月光下，听他讲自己学习中的故事，觉得是一种享受，常常用爱怜的眼光久久的看着他。他觉得有她的陪伴自己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才有了生活的希望，也才会有一丝丝快乐的感觉，所以对她的依恋如青藤绕树一样的缠绵。
这年冬天工期结束，他们就结婚了。两个人虽然居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也没什麽家当，但是一样的幸福，温暖。过了一年，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日子就这样过着，简单，劳累，清苦，但快乐。
由于日子的忙碌，他已经好长时间不来江边看鱼了，但是对鱼的向往始终如一，常常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已经变成一条大鱼，在水中畅游着……
这段时间，他又开始在长江边上徘徊，长时间的望着江水呆呆的出神：做一条鱼多好哇！无忧无虑、无病无灾的多幸福！
一天，他突然辞去了工作，并决定再带着老婆和儿子散最后一次步，吃最后一顿饭。他的这种举动和安排妻子并不知道，和往常一样牵着儿子的小手跟着他往江边走去。
他们站在江边上，看着滔滔的江水奔涌着，听着波浪拍击着沿岸，发出“哗哗”的声响，江鸥和着波涛一边低吟一边翩翩的舞蹈着。一家人沉默着，妻子的沉默因为被长江如诗如画的情景陶醉了；儿子的沉默是在想象着江鸥的自由翱翔；只有他的沉默让他沉重甚至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女孩儿，岸边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长的什麽样儿，她就猛地跳进江里，随后一个男孩儿也凄楚的大声喊着女孩儿的名字跟着跳了进去。转眼间，他们就被浪涛卷出很远，在江水中起伏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人们都傻了，愣愣的看着江水即将吞没两个年轻的生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紧急时刻，他豪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江去，像一条大鱼一样劈波斩浪，冲向激流，他奋力向前抓起一个夹在腋下，快速送回到岸边，紧接着再返回去寻找另外一个。在湍急的旋涡中，那个孩子已经沉进江底，好一会才又冒出水面，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他拼命的向孩子游去，却一次次被江水推开他与孩子之间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可是那个孩子怎麽办呢？不行！我一定要救出他！他再次使劲全身的力气冲进漩涡，终于抓住了孩子的衣服，当他把男孩儿推给岸上的人们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深情的朝岸上望了最后一眼：永别了，亲爱的老婆；永别了我亲爱的儿子……
当他被人们拖上岸的时候，早已经停止了呼吸。人们围拢过来，惋惜着，赞叹着！他的老婆和儿子万分痛苦的陪在他身边，老婆悲痛的帮他擦着脸上的水，整理着被江水浸透的衣服，突然触到他上衣口袋中一沓东西，原来是一封写好的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因为被水浸泡过，都沾到了一起，她小心翼翼的摊开，字迹一片模糊、影影绰绰。她擦擦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经过仔细的辨认，读懂其中这样的一段：“永别了，老婆；永别了，儿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条真正的鱼了……”
“老婆，这些年我俩打工挣的钱我都存在你的名下了，你和儿子好好过日子吧。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们娘俩，怕你们承受不住，我得了很重的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活下去就要透析、换血，一年就要十几、二十万。咱看不起，咱不看了，一分钱咱也不花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别忘了，经常替我回去看看父母，他们太不容易了，可是我不能再照顾他们了……”
“不要难过，我已经成为一条真正的鱼了……”
读到这里，妻子悲声哀号：“天呢，怎麽会这样——”然后晕了过……
[ 本帖最后由 心中的秘密 于 2009-10-5 20:1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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