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情调

莫非

情调

　　莫夫人要丈夫星期天陪她去郊游，不等莫先生作出反应，就说：算了。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真不长记性，又忘了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没有情调的男人。”总让夫人这样数落也不是回事，于是莫先生以“情调”为关键词，在记忆的仓库里猛一通模糊查询，居然让他查到了一条似乎跟情调有关的内容。

　　1992年，那是一个春天。晚上，刮着风。应该是春风吧，可惜不是被反复写成散文的那种。似乎生养莫先生的黄土高原上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春风。偶尔出差，倒也去过一些黄土高原以外的地方，但都不在春天。所以莫先生不曾有过和熙的春风扑面而来或是沐浴在温暖春风里的愉快经历。而那天的风（现在叫沙尘暴）留下格外邪乎的印象当与心情有关。当其时也，莫先生遇上了婚姻、感情方面的问题。他大吵一架，打碎了若干啤酒瓶烟灰缸之类东西尚不过瘾，竟然把自己的近视眼镜也摔碎听了响声，真是匪夷所思。把摔东西这样的“震慑行动”搞到如此投入和出格，除了莫先生，还没见有别人这样干过。莫先生来到马路边昏暗的路灯下刚要蹒跚学步，那风便把沙子直接吹进眼睛，怎么揉都揉不出来，令莫先生的心绪由烦躁升级为狂躁。

　　莫先生躲进路边的杂货店，一边揉眼睛，一边掏出仅有的一张皱巴巴的10元钞票买烟，但店主嫌钱太破，死活不卖给他。绝望中，他看见了柜台上的公用电话，便下意识地拨了一个号码。没有人能搞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包括莫先生自己。

　　电话接通，问，找谁？这时，从听筒里传来一阵小提琴的声音。那是克莱最尔小提琴练习曲中最简单的一课，还不能算是音乐，更谈不上美妙，但与心境反差甚大，所以听起来不同凡响。于是莫先生坚定地说，就找她，那个拉琴的女孩。莫先生与拉小提琴的姑娘虽是同事，却总共没说过十句话。他有自己的家庭，平时十分“注意影响”，绝无沾花惹草的不良记录，现在突然一反常态，打算对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一诉衷肠”， 难免有些紧张和不习惯。因此在他听见琴声戛然而止、脚步由远而近的同时，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终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莫先生拼命掩饰惊慌，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能牺牲你一小时的练琴时间吗？可惜效果极差，声音发颤发飘。对方悠然拨弄琴弦，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下文，莫先生才发现糟了：这只是半句话，却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勇气和才华。叮咚叮咚的拨弦声对莫先生来说就象是围棋比赛当中的读秒。高手在读秒声中都走不出好棋，何况莫先生。果然，一句 “陪我散散步好吗”或是“想跟你聊一会儿”这样很自然流畅的话，被他说成：跟你借10块钱，请送到马路边的小铺来。放下听筒，莫先生已是汗流满面。

　　就这样，情调向莫先生袅袅走来，却与他擦肩而过，不能不令人扼腕叹息。机会就是这样，一旦错过，就别想再抓住，要不怎么叫机会呢？莫先生不明白这个道理，趁女孩出来给他送钱，“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散步的邀请。女孩盯着他看半天，笑问：你的眼镜呢？莫先生这才意识到：情调早已飘然远去，不见踪影。

　　接下来的一个颇具戏剧性的情节，使得本文无法就此结束。不过由于跟情调无关，只能一笔带过：沮丧的莫先生重新走进狂风，忽听身后一声尖叫，呼啦啦一群人追着一辆挂拖斗的卡车疾驰而过。只见路边躺着一个女孩，浑身是土满脸是血。惊恐万分的莫先生一刻不敢耽误，抱起女孩就往医院走。此刻，他也许想法多多：流言蜚语啦绯闻啦良心啦舆论啦责任啦等等，但最主要的肯定是害怕，直到追汽车的人返回来夺走他手中的女孩，他的腿还在簌簌发抖。这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莫先生一回头，发现这才是拉小提琴的女孩。女孩幽怨地对还没回过神来的莫先生说：原来你不是学雷锋，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白裙子呀。这下莫先生不但注意到了，而且大吃一惊：眼前这位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竟是如此楚楚动人，美丽无比。怎么以前从来没发现呢？这次是女孩说了一句缺乏情调的话：别看了，你还是回家洗洗脸吧。

　　白裙子打断了莫先生的回忆。他翻箱倒柜地找那件白裙子，并信心十足。他知道，虽然每次给灾区捐献衣物夫人总会把它塞进包袱里，但每次都被他抽了出来。果然，莫先生找到了白裙子。面对夫人（也就是10年前拉小提琴的女孩）抖开，说：没有情调，这是什么？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左显辉

文章看完了，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情调。
感觉不错！

李幼谦

没情调的男人与有情调的女人共同生活，肯定有许多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