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演戏的天赋,真是个演戏的好坯子!
在戏班子里,父亲是台柱子,一般也都饰演主角儿。父亲长像佳,帅哥儿,一米八的个头,方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嘴阔,棱角分明,是人见人爱的主儿。
父亲本身长得就帅,如果演戏时化了妆,着了戏衣,再加上对戏中人物把握的准确,演的亦到位,会精彩十分,更会博得若干女性的青睐。听说,有不少的女子都暗恋着他。
邻村的蓝可儿,和父亲是小学同学,更是对父亲痴迷有加。戏一旦到她们村演出,她会欢喜的像过大年,亦会精心地梳洗打扮,穿上五颜六色的衣衫,日头还挂在西边天儿,就会抱出一条板凳,去戏台前抢占有利地形。而一旦演出,她那眼睛几乎连眨都不眨,痴痴傻傻地凝视着父亲在戏台上唱念做打,唯恐漏掉一个细小的动作,同时亦会支配着她那元宝似的耳朵,收录着父亲那优美动听的唱腔。偶尔,那灼热而又熠熠含情的眸子,还会暗暗向父亲送去秋波儿。
观戏中的蓝可儿,一脸的灿烂,亦很娇娆,幸福的就像花儿盛开在春天里!
盼星星,盼月亮,那一日,她终于盼到父亲要到她们村里演出,高兴的她泪水模糊了双眼。戏演毕卸妆后,村里正巧安排父亲宿住于蓝可儿家。情窦大开的她,兴奋得一夜都未合眼,激动得她几次想向父亲表白心意揭开那酿造了二十一年的感情“蜜罐儿”。
那夜,尽管她按捺住了自己的愿望,可似乎更加燃起了她埋藏于内心的激情!戏,在她们村演出自不必言,就是到邻村演出,即使同演一曲,她亦会不厌其烦,亦不厌路途遥远和疲惫地跟着去看。似乎总是睹不够父亲那帅气的形象,亦听不够那美妙的唱腔。每每观罢,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大脑的屏幕上久久地浮现着父亲那俊朗的形象。
而父亲,每当演出,也总会拿眼睛搜索台下她这位粉丝可人的影子。倘若看到,自然也会加倍的努力,几乎把戏演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总会博得她以及诸多观众们的阵阵掌声。每看完一场戏,她的手都会拍痛,而父亲演到动情处时,也总会赚取她的若干眼泪儿……
尽管蓝可儿对父亲暗恋,且恋的痴迷,但一旦见到父亲时似乎又有一种恐慌,总是无从下口表达爱意,几次话到嘴边皆又溜了回去。她心里就是这样矛盾重重,也优柔寡断。好几回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欲跟父亲表白自己的心扉,可一次次却又失却了那份勇气。
就在蓝可儿一次次没有勇气表达对父亲的爱意之际,有一位女子却是捷足先登,把父亲占为己有。这位女子后来成了我的娘。因为俺娘有言(盐)在先(鲜),这之后,蓝可儿每每看戏时,总是眼睛哭得通红。
后来,父亲听说蓝可儿嫁给了她的同学裴怡,再后来,每当演出时,台下总是没有了蓝可儿的影子,却总会看到裴怡带上两条板凳,并排在一起,然而,在看戏时,再也不见蓝可儿的面。
不见了这一铁杆戏迷,父亲失落得很,那日,在开戏前,便禁不住问起了裴怡:咋空着一条板凳,不见蓝可儿来看戏。
谁知,父亲这一问不打紧,堂堂男子汉的裴怡,竟泪水淅沥,抽泣不已。父亲被他哭得有些发懵,急问何事,最终,裴怡还是控制了一下情绪,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蓝可儿婚后不久,一场车祸夺取了她年轻的生命。裴怡,同样是父亲的铁杆戏迷,知道蓝可儿最爱看父亲的戏,也知道她在天之灵会感知父亲的演出,于是,在父亲演出时,就经常给她带上一条板凳……
这场戏,父亲一直是哭着演出的……
翌日,父亲购买了祭祀的物品,化了妆,着了戏服,让裴怡引见到了蓝可儿的坟前,连哭再唱,整整一天,嗓子都哭哑了。他为她唱了《光棍哭妻》、《胭脂泪》,生前皆是她喜欢的剧目。
此后,父亲就不想再演戏了,就决定在戏班中辞掉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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