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永不原谅（5）

瑕玉

  
          　《她生纪事》之—永不原谅（5）
　　一
　　
　　申渊很少出门，有时候趁着夜色去超市买一些基本生活必须品。他路上的朋友微信或是电话他，他都说陪老婆朱翘翘在外面旅游。他爸爸跟他联系了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前面几次申渊都说“我们在外面玩得正开心呢，不着急回来。”后来却低着嗓音幽幽地对他爸爸说，“回来？还回来干什么？也许我们都回不来了……”把他爸爸吓得要死要活。然而他忙着做生意，竟然很快就把他儿子这种鬼话忘了。过了些日子，又给申渊打电话，很快就打通了，他就以为申渊在胡说八道，于是他又喜滋滋地问你们到底啥时候回来啊？申渊只好说还要一段时间。他忽然有点想他母亲。他母亲竟然从他结婚后就一次也没联系过他。
　　朱翘翘的父母微信越来越频繁。之前他们来过很多次电话，都被申渊挂断了。他模仿朱翘翘的口气立刻微信回复说自己正在上课，如果不是上课的时间段，就说这两天嗓子疼。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搪塞。对于苏秀珠和朱静安的怀疑，申渊只有利用微信手段百般安抚。但他深知，这一切终将渐至无用，所有真相终有一天将大白于天下，那将是他和朱翘翘彻底诀别分离之际。
　　
　　二
　　“我怎么觉得翘翘去了日本进修之后，哪里不对头了呀，一直不接电话这说不过去呀……”朱静安越来越不安，他对妻子说。苏秀珠叹了一口气，忽然酸酸地说，“也不知她和申渊通电话了没有？”朱静安愣了愣。这些日子以来，倒是不断看到翘翘发朋友圈，一会是日本的风景，一会是美食，偶尔难得会发一张自拍照，还不那么清晰，却没看到申渊发过一条微信。他连朱翘翘发的微信都不点赞。
　　这一天，朱静安和苏秀珠打算和朱翘翘视频，但未接通很快被掐断。然后朱翘翘很快回复说宿舍里网络不好，没法链接视频。朱静安和苏秀珠深以为疑。第二天，他俩没打招呼不请自来，直接摁响了申渊和朱翘翘爱巢的门铃。他俩想问问申渊这边和朱翘翘的联系情况如何？
　　申渊听到门铃被按响，吓得跌坐在地上。他爬起来从猫眼里看到门口站着朱翘翘的父母，赶紧猫着腰缩着头躲到一边。申渊退到了厨房，他静静地守在雪柜旁。朱静安摁了一阵门铃，开始敲门，他依稀从猫眼里往里看到一个影子一晃，申渊肯定在家的。但是家里一点声音没有。朱静安每敲一次门，申渊的心就激烈地跳一次。朱静安呼吸有点沉重，苏秀珠声音很轻调子却很重地带一点咬牙地说，“给申渊打电话。”朱静安就打了。
　　申渊站在雪柜旁颤抖着手，脑门上汗如雨下。他的手里握着一只不断震动的手机。他觉得他就要站不住瘫下去了，他渐渐趴在雪柜上，呓语似地说，“翘翘，救救我，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申渊很久都没接电话。朱静安握着手机的手也抖起来了，他有些愤怒地挂了电话，和苏秀珠一起离去。
　　
　　三
　　朱静安和苏秀珠刚走出朱翘翘家的小区，就收到申渊发来的微信。打头仍旧是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很有礼貌地说，“爸，妈，我跟同学来先汇县了，刚才没听到电话，有事儿吗？”朱静安看着这个微笑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又把申渊的电话拨过去了。
　　申渊虚弱地席地而坐，背靠在雪柜上。他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又一次肝胆俱颤。他害怕直面。这时，他仿佛忽然听见朱翘翘从雪柜里爬出来，娇笑着对他说，“是我爸爸的电话啊，快接吧……”申渊就接了电话。
　　“申渊啊，微信打字弄来弄去费劲，我和妈妈就是想问问，翘翘去日本这么久，跟你联系多吗？”朱静安忍耐着说。如果申渊是他儿子，他可能就直接呛过去了，“不用微信直接打电话你会死吗？”
　　“啊爸爸我们联系的，她经常发微信来的，她一切都好啊！她应该跟你们都联系了吧……”申渊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阴阳怪气的。
　　“申渊，翘翘跟我们就是发发微信，连电话都没通过，老说不方便，或是没信号，要么又是嗓子疼，我和你爸爸都觉得蹊跷呀，她和你通过电话没啊？视频过吗？我们可担心她呢……”苏秀珠抢过了电话。
　　“啊妈，通……通过电话的，不过也就一两次，她那边接电话确实不方便的，对对，她可能去了日本水土不服吧，一直说嗓子疼的，我们也视频过的，翘翘在那边一切都好着呢，您和爸就放心吧……再过些日子她就该回来了……”申渊说着说着，嘴顺畅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又好像说话这个人不是自己，只是一个被另一个人操纵的木偶。“再过些日子她就该回来了……”这句话说出来，申渊自己都吓了一跳。
　　
　　四
　　苏秀珠没有听到那句“再过些日子她就该回来了……”就挂了电话。她挽住朱静安地胳膊，有些凄凉有些蹒跚地往前走去，“咱们走吧。”女儿嫁出去果然是泼出去的水了，她和申渊都通过电话也视频过了，和他们做父母的却一次也没有，她心酸了。
　　申渊从地上站起来。他打开了雪柜盖子。一股冰霜寒气扑面而来。蜷缩在雪柜里的是一个被冰霜覆盖的人形，她的姿势依旧美好。
　　“你就该回来了吗？翘翘？我要怎样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刚才是你在我体内说话吗？”申渊对着雪柜中那个冰霜覆盖的人形说，他想再摸摸她，抱抱她。但冰冻的感觉很快刺痛了他的手，她一动不动静默地蜷在雪柜里，他再也动不得她分毫。
　　但是申渊找来了工具。时间不多了。东窗就要事发。
　　
　　五
　　申渊用三角刀撬动着冰柜里的冰霜，撬了很久。冰霜覆盖的人形终于不是一动不能动地冻在那里了。申渊弯下腰去用力想把蜷缩着的朱翘翘的冰冻的遗骸搬出来。他用了各种办法，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根本搬不出来。山穷水尽。
　　“你真的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忽然，朱翘翘甜美的声音响起来。
　　“翘翘，是你吗？你在哪里？”申渊握着三角刀，围着雪柜四处转圈。雪柜里寒气渐渐侵入人心。
　　“真的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就把我吃了吧吃了吧吃了吧……”朱翘翘甜美的声音继续响起，到最后化作一缕一缕，亦真亦幻地消散。
　　申渊握着刀，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终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看看雪柜里的朱翘翘，然后十分坚定地说了一句，“翘翘，我就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然后他冲着雪柜里那个冰霜覆盖的人形，再一次挥起了三角刀。
　　
　　六
　　申渊很耐心地用三角刀一刀一刀砍着。他终于卸下了朱翘翘遗骸的一条胳膊。一条冰冻的胳膊。他将这条胳膊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散冻。然后，申渊将胳膊像猪肉一样切成一块一块，加上姜蒜，熬了一锅汤，一口一口地连肉带汤都喝光了。
　　吃了一条胳膊的申渊再次来到雪柜前，他手里举着三角刀，“翘翘，我要一点一点把你吃下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2017.8.25


   (注：虽是首发，但不参与加精及计酬，谢谢！虽然发稿，但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见谅，谢谢！另，不喜者勿阅，谢谢！）
　　

枫叶飘飘

感恩妃儿的一直支持。

碣石清风

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