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河东

陌笛

1

　　方小平狠劲儿地从瓜子壳里用舌尖挑出瓜子仁。瓜子仁受潮了，软塌塌粘在壳里不好弄出来，方小平有不罢休的感觉，就像她想把刘水这个名字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狠心又坚决。
   
　　刘水此时正眯缝着眼睛在院子当中晒太阳，一身骨头架子深陷在四周用铁丝捆绑之后的竹椅里，边上下摇晃嘎吱发响的竹椅边哼着刘三姐对山歌，一女声，一男声，独自搭配自娱其中。
   
　　刘水是故意气方小平，刚才方小平用重音骂他吃屎的货，整天吸大烟一样萎靡在地球上，干脆趁早死了算了，省得祸国殃民。他听方小平类此恶毒的语言有十三年了，每次方小平骂完就会抓一把瓜子嗑上半个钟头。他认为这个女人还是可以挽救的，最少骂完嗑完会挽起袖子给儿子做饭。
   
　　儿子刘明亮这个时候正在游戏厅，他没有去补习，早上方小平母亲十分奢侈地给了他十元钱，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在他说出了某某同学喝的牛奶都是盒装的最少也要六七元钱，他见方小平母亲的眉头搐动了，刘明亮心头一热，终于在欺骗与善良之间，赢得了十元钱的巨款，他正打得神魂颠倒，全然不顾方小平母亲和刘水父亲是因为他在家发动战争，并有毁灭家庭的趋势。
   
　　方小平把手里的瓜子从大粒到小粒再到瘪粒逐一用舌头品个遍，然后收工一样拍拍两手，做最后总结。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吵架都想嗑瓜子，嗑瓜子能让她从火焰山找到芭蕉扇，一点一点，气儿就平息了。
   
　　刘水见方小平习惯动作，从嘴角悄悄流露一丝诡秘笑容。当然方小平是不会知道的，要不然她能拎着菜刀问个究竟，所以刘水只是用万分之一的速度畅快一下，神速地恢复过来。
   
　　叮叮咣咣，方小平进入了准备午饭的时刻，刘水知道他无论如何该从竹椅里起来了。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不能迟疑。他从墙角很受用地拿起扫帚，准备象征性地劳动，没成想，扫帚刚一抓到手又被吓掉了。方小平在厨房啊地一声惨叫，刘水扔下扫帚跑到厨房。结果方小平的小手指在菜板上剁掉一截，血糊糊的一片，他连忙抓起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按住流血的手指，一把搂住方小平还在发抖的身体就往门外走，刚走两步想起忘了拿菜板上的一小截手指，回头取过来没地方可放，索性含在嘴里呜呜地不敢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怕感染了手指头。
   
　　方小平疼得浑身抽筋，心想十指连心，怪不得人们这样说。刘水出了胡同要打车去医院，方小平说什么也不肯，怕打车花钱。
   
　　刘水听方小平到这功夫还怕花钱，从心里酸出泪水，他没听方小平的话，像押犯人一样把方小平弄进出租车，紧紧地抓着她颤动的手指不敢看。
   
　　方小平算是就范，没有再争执，车子很快开到医院，打计价器一共十四块七，司机偏要十五，方小平非要给十四，扯了半天，司机拿方小平没办法，找给她一元钱，猛一踹油门开走了。
   
　　接手指和不接手指两个价钱，方小平说没了手指盖那么点肉不耽误干活，拼死地要求医生不用接，就这样医生给她包扎了伤口，开了点消炎药就回家了。来的时候打车，回去的时候坐的公交车，俩人一上车，身上的血迹吓得人家让出好几个空位来。回到家方小平心花怒放，说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呀，两块钱坐半节车厢。刘水被方小平弄得不知到说什么好，反正苦味俱全，不好受。
   
　　方小平说忙了半天中午饭还没有做呢，儿子该补完习回家了。一只手受伤，要用另一只手去做饭。刘水不让，说别沾水感染了。方小平没听他的话，说不做吃啥，儿子的饭都是新做，他学习辛苦，需要营养。
   
　　真拿方小平没办法，刘水退到一边，他动手不是，不动手还不是，看着心疼，不看着还心疼。他知道方小平的脾气，弄不好又要骂他狗血喷头。
   
　　儿子踉跄地回到家，方小平以为儿子病了，实不知，他刚从网吧回来，正迷醉在游戏当中，给他的十元钱买了武器装备，一上午就挥霍掉了。
   
　　儿子刘明亮囫囵地吞下饭菜，他不敢说没去补习，很幸运的是，母亲方小平意外地受了伤，这件事情的发生无疑让方小平忘记了盘问他今天的学习过程。他很关心地语气抚摸着方小平疼痛的手指，让坚强了一上午的方小平哭了一鼻子，然后矛头还是指向刘水，认为这一切的祸源都在他的身上。
   
　　刘水站到一边，他愿意这样没地位，愿意看到儿子将来有出息，哪怕他也会失去手指，不，失去手也在所不惜。
   

　　 2
   
　　 一个月一次月考，一次家长会，雷打不动。开家长会每次都是刘水的任务，他很愿意去开会，儿子学习还不错，坐在家长羡慕的视线里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
   
　　刘水今天开家长会很不爽。他依然面带笑容地进入了教室，依然从最前面的名字开始数自己的儿子，可是数了五十还是没有看见儿子的成绩，难道是落下了？然后他去问班主任，班主任瞥了他一眼，让他接着往下数，刘水听见几个家长窃窃地笑。儿子学习一落千丈，上个月考试还在前几名，这次月考倒数。老师说这段时间刘明亮迟到早退，问他是不是刘明亮的妈妈出了车祸？刘水怕儿子在班级没面子，鸡叨豆腐地点头承认这是事实。老师没有再说刘明亮什么，反倒对刘明亮表现的孝心生出好感，她眼神里聚起的光芒足以说明刘水这个谎言说得太好了。
   
　　骑着破自行车回家半路遇到刘明亮的同学，同学向刘水问好，刘水心生一计拉住同学问儿子在班级有没有搞对象之类的事情。同学连声夸赞刘明亮在班级表现突出，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孩子，并且有敬佩的倾向。刘水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太傻了，儿子已经不是小孩，他们同学之间是不可能问出任何问题的。
   
　　放走了同学，刘水慢悠悠往家骑，他在想对策，怎么瞒天过海，不让方小平生气。
   
　　还没有到门口，听见自家的屋里传来咆哮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当然很熟悉，方小平在他的身上施加了众多年，不过这次倒是例外，他没在家，方小平这是和谁喊？
   
　　方小平拿着手机在地板上移动，“真是移动电话呀”，刘水想用好笑的语言来开展汇报。方小平的声音没有丝毫降低，刘水在一边听出是和她的朋友许褚电话，她朋友的儿子好像是骗她来着，内容虽然不是十分详细，听到谎话俩字把刘水弄出汗水了。
   
　　刘水踮起脚尖走到屋里，方小平瞪了他一眼，骂他大白天装鬼啊，还飘着走。刘水小心翼翼地去拿水杯喝水，他不敢接茬，默默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结果可想而知，方小平十分悲观地哭了一场，然后决心等刘明亮到家狠狠地抽他一顿。方小平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儿子能撒如此谎言，说她被车撞了，还不省人事。方小平骂儿子集中起来不到十分钟，剩下等待的时间就改骂刘水了。
   
　　刘水知道，怎么直流的问题都会出现回流，他就是卡在当中的问题。
   
　　方小平咬着牙根恨恨地骂，骂刘水总是那几点，他没有钱，人还不利索。以前说道窝囊刘水还回两句，夸自己是干净人，一个月不洗澡身上也没味儿，不像有的女人放个屁能崩死一个连。方小平骂的次数多了，觉得老说这样的话怪没意思，甚至方小平骂得多了他一接茬会引发家庭大战。方小平是不会罢休的，她还会继续骂刘水的妈妈，在婆婆偏心小姑子这点咽不了这口气。骂到这里刘水从来不吭声，他心里明镜自个老娘偏心眼，他能怎样？只能让老婆在嘴上出点气，反正是骂人也不是真的让老娘死。
   
　　方小平和婆婆合不来是因为婆婆给她的定性是水性杨花。起因是当初方小平和两个男人同时谈恋爱被揭穿。方小平觉得委屈，当初两个男人同时找她搞对象，她判断过程有些久长，也不能说明她水性杨花呀。她和刘水处对象是出于阻止风言风语。方小平和刘水结婚，刘水的老娘非常反对，方小平也是为了赌气，非要嫁给刘水来证明她是多么好的女人，气气这个歪理多于正义的婆婆，她骂婆婆的最后结句总是“你妈还算个女人？”
   
　　刘水以前看见过方小平和两个男人约会，刚结婚的时候方小平每日一解释，听多听烦了就告诉方小平不要再说，他刘水会一辈子相信方小平是个好女人。
   
　　方小平在刘家的地位是生下儿子刘明亮的时候上升的。刘明亮生下来证明她的确是一个好女人，这个独孙让婆婆把命掏出来地喜欢。婆婆一改往日威风，总是拎着好吃好喝的来看孙子。起先，方小平的气还没有消，婆婆来的时候给婆婆脸色，老人家就是贱脾气，在孙子面前完全没有尊严，尽管方小平话说得够直白，她依然在孙子身上施展无限地爱。时间一长方小平制定整治婆婆的方针都在刘明亮的身上撤销了。儿子从小到大就会哄人，他能在方小平和奶奶之间和平拉拢，小嘴说道恰到好处，甜到人的心里。
   
　　方小平引以自豪的是儿子学习上等，这点让单位的人羡慕得肠子都出来了。方小平一直认为，刘明亮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宝物。
   
　　今天，这件宝物重重地敲打了她一下，她应该有所察觉，儿子最近的学习积极性和有些暗示的行为，她猛地拍了自己的脑门，让刘水赶快到市场买只烤鸭，儿子一定是学习太累了，有点缓冲很正常，学习下降不止是儿子一个人的原因，最近手指头肿痛，一直没给儿子做好吃的，一定是关心得少了。
   
　　刘水没想到方小平的转变像夏季的天空，放屁功夫就放晴了。他哼哼着曲子服从安排去买烤鸭，刚出门口听见方小平的扩音嗓门“要买皮焦黄，肉肥嫩的哦”。刘水笑了，这个老婆啊，市场鸭子按只卖，说同样钱挑大的当然合算，那次把人家鸭子统统从炉子上取出来要称，把卖鸭子的弄得没招硬是找给她两元钱。
   
　　方小平深刻地反思了几分钟，然后把冰箱里好吃的都搬到厨房，今天她要给儿子改善生活，弄十个八个菜不多。
   
　　三双筷子摆在桌子上菜都等凉了，儿子刘明亮才缓缓回家。其实他躲在外面没敢回来，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母亲的再教育，回来还没站稳，方小平一脸笑容把他请到桌子上，又夹菜又盛饭，弄得刘明亮跟英雄凯旋归来似的。
   
　　刘明亮没吃两口，憋不住呜呜地哭了，他告诉方小平自己上网吧把补习费都输掉了。方小平绝对没想到儿子是因为这个事情。她掀翻了桌子，打翻了碗盆，还在香喷喷的鸭子上踩了好几脚。刘水和刘明亮见过方小平发火，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俩人屏住呼吸，不敢动作。
   
　　方小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累了，坐在椅子上缓气。她突然想起抽屉里还有几个粒瓜子，猛地去拉抽屉，从里面蹦出来个钱包。她想起钱包里的钱少了一百，然后她立刻判断是儿子刘明亮偷了她的钱。
   
　　“刘明亮，你说拿我的钱是不是玩儿游戏了！”
   
　　“没有，我就是拿学费了。”
   
　　“学费？那我的钱呢？”
   
　　“真不是我。”
   
　　“为什么不去补习？”
   
　　“同学每次都翻几倍地给老师钱，他们说是间接送礼。我想不去补习是给家里省钱。”
   
　　“你说的是人话吗？还敢强词夺理！”
   
　　方小平一巴掌落在儿子的脸上，手震得发麻，猛然又镇定下来，是呀，儿子说得也没错，很多家长都这么干，总不能去问别人，你给老师送礼了吧，更不能去问老师，你收到我家送的礼钱了吧。
   
　　方小平哭嚎了一会又放开嗓子骂起刘水，怪刘水没本事每月那么点钱，差点让儿子学坏了。
   

　　3
   
　　方小平生刘明亮的时候顺产，和鸡下蛋一样省时省力，她经常对单位的人讲光荣产下刘明亮的经过，她认为生孩子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就像她刚刚从澡堂出来别人用诧异的眼睛看她硕大的肚子，她微笑地和人家打招呼的亲切表情，从容地说一会去医院就生孩子，我听见他喊妈妈了，让人认定这个女人神经有问题。
   
　　方小平认为自己再正常不过，不过最近被儿子的事情搞得有些神经。她试探很多人的口吻，从猜测到证实她们都在向老师和领导行贿。方小平觉得太对不起儿子了，尤其那天翻洗工服从兜里掉出一百块钱，更加觉得愧疚儿子，并且对打儿子的那一只手有想砍掉的想法。
   
　　刘明亮用机智的谎言骗过了方小平母亲，母亲不但没有责备他，反倒对他更好，每天不是十元就是五元地往他兜里塞。刘明亮学会了用更机智的谎言对待方小平，他知道方小平愿意听同学与同学，同学与老师之间的秘密。然后他用捕风捉影的方式方法在方小平母亲耳朵里灌输了无数条热线。
   
　　方小平听多了，开始仔细地观察，发现现在和以前是有很大区别，就拿单位来说，本就五十几人的单位，光私家车就干到三十多辆，车摆满了机关院子，各种车型她是叫不出名来的，只看到五彩缤纷地发着贼光。
   
　　 刘水说方小平是不是到了更年期，疑神疑鬼自己和自己说话，她不骂刘水不骂刘明亮改成骂有钱的人。
   
　　方小平比较了多日觉得自己活得太亏。别人家买大房子，她还住着平房，别人家买轿车了，她还骑自行车上班，别的女人越活越年轻，她看起来像老妈子。方小平决定去买衣服，从积攒的钱里抽出三张老人头，坐着交通车去了百货商场。
   
　　百货商场完全变了模样，说起来已经有十多年没来。她觉得穿单位的工服挺好，棉的，单的，衣服帽子什么都有，整天骑车上班，回家做饭穿那么好给谁看呀。她把工作服洗得特别干净，单位人见她总穿工作服，还时不时把自己发的送给她。方小平的工作服再穿十年也穿不完，可今天她不想穿工作服了，她要买裙子。
   
　　方小平穿工作服在商场总是有人给她让路，因为别人都把她当成这里的清洁工人。刘水在一边跟着，他让方小平多拿点钱，说三百块钱不一定买上。方小平不肯，她刚一进来的时候是看衣服的样式，看着看着改看衣服的价签了，很普通的衣服都要上千元，她怎么可能舍得，最可恨的是没有服务员理她，直到在商场的各个角落溜遍了也没买到合适的衣服。
   
　　她对刘水说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方小平咕咚喝了一缸子水，她彻头彻尾地凉快了，刚才在商场有纯净水，有饮料和冰棒她还是没舍得买，回家喝水解凉省钱还痛快。她喝完水扑通倒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满脑都是琳琅满目的橱窗。
   
　　刘水以为方小平受刺激了，不敢吭声。
   
　　方小平最大的好处是凡事不憋在心里，听起来骂人不好，但从医学上讲这是排遣的一种方法。方小平躺了没到三分钟，电话响了，是许褚。许褚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她只要和方小平打电话没有两个小时不带挂的。许褚在泵站值班，她打电话也说明是用公家电话直聊。
   
　　许褚还是接着上次孩子撒谎的问题，恨之入骨的表达出她对儿子和老公的抱怨。方小平的声音提高了，就说明她进入了话题的氛围，刘水知道去商场的事情可以暂时告终。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刘水在院子里的竹椅睡了一觉，醒来方小平已经利利索索把饭菜做好。
   
　　方小平看起来神采奕奕，刘水问她为什么开心。
   
　　方小平说许褚真是傻子，老公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她还护着他。方小平流露出一种满足似的样子搂着刘水的肩头，还在刘水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刘水刚才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心道这个傻女人，还说别人傻。
   
　　方小平看着儿子吃饭她自己不吃，还痴痴地总笑。刘水对刘明亮说，你妈今天去商场没舍得买衣服，给你买了双名牌旅游鞋。刘明亮从凳子上蹦起来，连忙说“哪呢？哪呢？是我梦想的那种吗？”
   
　　刘水说“亮亮，这双鞋一百五，打五折，正好合适你的脚。”
   
　　刘明亮一听才一百五，神采的眼神立刻落幕，嘴里磨叨说同学的鞋都上千呢，他重新坐到凳子上，一个粒一个粒扒拉米饭。
   
　　刘水掏出鞋让儿子试试，方小平在一边很有成就地看着。刘明亮穿上新鞋，总感觉从里面伸出无数只臭烘烘的脚趾头，因为是处理的，试穿这双鞋的人谁知道有没有脚气呀。他试了一下，立刻脱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说“合适，合适。”
   
　　方小平经常和许褚电话，可这次长谈让她改变了以往的思想，以往，她会和许褚一起骂她的儿子和老公，教许褚怎么整治他们，可这次，方小平没有说更多的话，她觉得音量的控制恰到好处，她没有过多地干预许褚的家庭。
   
　　方小平当然有她的想法，她的转变速度非常快，在她走遍了商场之后回到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要多赚钱。
   

　　4
   
　　方小平在单位搞数据统计工作，坐办公室让很多人羡慕。她没门没人怎么能干上这么好的工作呢？人很多时候需要机遇，就像方小平一个初中文化，在统计岗位干了十几个年头。很多人说她有底细，有没有底细她自己最清楚。她接任的上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被领导摸了一下脸蛋呆不下去调走了。领导生怕女人告发，所以筛选了半天觉得把方小平放在这里最合适，因为方小平在所有人眼里是一个特别根本和认真的人。
   
　　没门没人没底细干了这么多年，眼红的人拿不下她，嫉妒的人拿她没办法。久而久之，她的屁股稳稳地坐在这里，甚至她在机关，穿工作服上班成了特色，更加了朴实形象。
   
　　曲淑琴就像是天使来到方小平的身边，她在方小平追溯金钱时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曲淑琴没什么文凭，按说条件根本不应该坐机关办公室。其它岗位人满，他的老公响当当的财主，非要把老婆安排到办公室享受着玩。领导为难只好把曲淑琴放在方小平的办公室，还说让方小平照顾好她。
   
　　方小平一个人可以很轻松拿下工作，突然跑来个浑身散发高级香水味走路直扭的妇人很是不习惯。曲淑琴自己带来的办公桌，皮椅，相当处级待遇，在方小平的阻拦下才没有把手提电脑拿来。
   
　　方小平好笑曲淑琴只会往脸上涂胭脂了，连桌面都不知道是什么，还要搬什么电脑。那日方小平说让曲淑琴帮忙把数据拿来，告诉她在桌面，曲淑琴桌子上桌子下地找，方小平发现她领会错误差点没笑死。曲淑琴以为电脑桌面是自己搬来的桌子上面。
   
　　曲淑琴虽然是富家妇人，人随和也没多大架子。一接触，方小平了解了曲淑琴的很多事情。她开始羡慕曲淑琴怎么这么好命，儿子学习好，老公能赚钱。方小平不再指使曲淑琴干活，开始一个曲姐曲姐地喊，俩人看起来合作愉快。
   
　　曲淑琴给方小平拿来了三大包的旧衣服，她用自行车前后左右地把弄回家，回到家从里面拿出带有曲淑琴芳香体温的衣服，一件一件开始穿。站在镜子当中，恍若变了一个人，看到自己还算标致的身材，竟然以衣当巾委屈地哭了。
   
　　刘水见她哭，赶紧要把衣服收拾起来。
   
　　“别动！我明天就穿！”
   
　　翌日，方小平没穿工作服上班，还把头发散开在肩上，被看门的小刘拦住问她要找谁。定睛一看是方小平连忙说“方姐变样了，好看，好看。”
   
　　方小平很自信地上楼，她知道今天一定成为爆炸新闻。
   
　　曲淑琴左右打探方小平，羡慕方小平平坦的肚子和高隆的胸脯。她说方小平长得很耐看，只是好像缺少点什么。
   
　　方小平接过话说是不是有点乡村的感觉。
   
　　曲淑琴哈哈大笑，还别说就是有点土气，可能是头发？还是脸上没有上妆？
   
　　方小平认为她说得都不对，但她没有说是因为兜里没钱，穿的是空架子罢了。
   
　　方小平时常接受曲淑琴的赠予，并很珍惜地穿戴每一件衣服。时间是改变一个人的过程，方小平穿工作服的历史终于结束，大家也逐渐忘记她当初的模样。
   
　　曲淑琴想来就来，来了绝不会空手，好像接受她每次的新奇事物成了应该。方小平听得心发毛，曲淑琴正在说他老公买了一栋高层，过不了多久连本带息大翻番。
   
　　方小平听得心痒痒独自去打听曲淑琴这个信息，她往返了好几家楼市，结果吓了一跳，楼房以每平上百上千的速度增长，要是再不买，就别想再住楼房了。
   
　　方小平在小院住的是自己盖的房子，当初那里是垃圾场，她和刘水一砖一瓦盖了新房住到现在也算够本了。她很想住大房子，高房子，和刘水商量，打算找曲淑琴老公买个便宜点的房子。
   
　　曲淑琴很痛快，找他老公从高层里挑出一户给了方小平，方小平太感谢曲淑琴了，吃人家穿人家现在还住人家，报答不完的恩情似再生父母。
   
　　最让方小平兴奋的是，她买到手的房子第三天又涨了，她从中找差价竟然赚了七万块钱。
   
　　方小平眼看着到手的钱这么容易，决定再买两套也炒点房钱。她仔细数了数家里的存折，凭她一不肯吃，二不肯穿的经济理念竟然存了一笔不小的数字。她没有和刘水说，刘水不让她去折腾，说房子绝对不是老百姓用血汗钱炒出来的。
   
　　方小平偷偷地买了一条红塔山，单独去找曲淑琴的老公。
   
　　曲淑琴的老公听是老婆一个办公室的人来找，很快让她进入房间。
   
　　俩人一对视，原来不是陌生人，曲淑琴的老公是方小平当年同时处的两个对象之一王祝。
   
　　方小平怎么能想到是他？有些悔意自己没有问清楚姓名。站在王祝面前，穿着他老婆给的衣服，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了。
   
　　王祝看出方小平的尴尬，他气度大方将方小平让到能把人埋进去的沙发上。方小平一屁股坐下去，想起来走掉，身子陷在沙发里一下子还没站起。王祝按住方小平不让她走，问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因。
   
　　方小平和王祝处对象没成功，原因是王祝太爱干净，这和他当兵的出身有很大关系。方小平那时年轻气盛，看不得王祝洁癖，所以最后结束了那段恋情。
   
　　如今王祝身份显赫是她如何没有料到的。
   
　　王祝的办公室桌上烟灰在烟缸外面，王祝的衣服竟然没有以前整洁，胡子贴在鬓角，却有男人性感的味道，和当初比较让方小平很不以为然。
   
　　王祝见她注意此处，哈哈笑起来。“小平，当初你说我太洁癖，我一想也对，一个男人让女人讨厌的地方就得改。可是你没有给我改的机会就跑了。”
   
　　方小平心里听这话还不如听他骂她，毕竟当初是方小平甩了王祝。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终于忍住含羞，狠下心和王祝说出了正题。
   
　　王祝二话没说，给了方小平两套房子，是刚开盘的价钱，什么时候转手什么时候交钱。接到房子，就等于这二年的涨价都属于方小平，方小平用多年的数据统计脑子很快算出价钱，妈妈呦，一下子就有二十万可赚呐，二十万呐。
   

　　5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方小平一夜之间成了有点钱的人。她没动存折一分，当了一回二道房犯，做了一回惊心动魄的商家。
   
　　他首先给儿子必备了电脑，买了上好的运动鞋，把家里的床和家具换了个新，还请老公和儿子去大酒店吃了一次，一折腾花了四万多，简直大手笔。
   
　　刘水以为还是第一次赚的七万块钱，看方小平像花冤家一样，这回成了刘水不舍得花钱了，让她留着给儿子上高中用。方小平骂刘水也就这点出息了，用鼻子一哼，露出蔑视钱的样子。
   
　　方小平坐在崭新的沙发当中开心地笑了。她认为这只是成功的开始，接下来她还要投资，走经济路线是要不断地开发和探索才能获得更新的领域。当然她很巧妙地隐瞒了和王祝的合作关系，只想一心赚钱，让刘明亮的同学羡慕死儿子。
   
　　王祝的短信很肉麻，什么多年相思，什么没有你就没有生命。方小平面对曲淑琴接王祝的电话，要掩饰却掩饰不掉。曲淑琴看出她的猫腻儿，只是笑嘻嘻搭讪，还表明现在很多人的态度，有个情人太正常了。方小平心道你知道是谁给我短信？是你深信不疑的老公！
   
　　和王祝接触就像是回到自然的春天，清新舒爽很是得意。方小平当然清楚王祝给她房子就等于白给她钱一样，白给她钱还不是想在她身上捞点什么。再说自己有什么好捞的，四十岁的女人有点魅力不多，有点资本也随着年龄老化了。
   
　　王祝自己也说有的是女人，方小平想到他老婆曲淑琴说的很正常，扑哧笑了。
   
　　最迷惑的就是当事人，刘水还不是一样被迷惑当中。方小平觉得自己不是学坏，而是根本就在心里潜藏着脓包，只是这么多年没人挑开而已。
   
　　方小平经过了几夜的深思，经过调查如春笋般的楼房陆续几年上市做了新的准备。她决定卖装潢材料，兼备房屋设计和装修。人们买房了就要配装修，干这行，十年八年很有赚头。方小平忽然发现很有经济头脑，如今她要猛，准，狠地投入到给她甜头的房子行业。
   
　　王祝用非常欣赏的语气表扬方小平的大胆设想。他从方小平热情的体温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是的，他不缺女人，而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暗恋了十几年。他爱方小平是用任何语言难以表达的，但他也恨眼前这个女人，是她把他的灵魂折磨成人鬼两样，有的时候，王祝窥视到一个人的内心总要想到方小平当年抛弃他的情景，那时他多么悲观难过，他矛盾重重，看过心理医生，问过这等反应该不该责怪到方小平身上。
   
　　方小平既然和他分手，就没有想过后悔，这次相遇，方小平认为是因为那二十万。
   
　　王祝很爽快地答应在市区找一个好地盘给方小平开店。方小平自然心里乐开了花。
   
　　刘水已经做好了饭，方小平自打赚了七万就很少骂他，到现在几乎不骂他。听惯了方小平大喊大叫，仿佛是家里的一个合理存在，她一旦没了声响，倒让人琢磨方小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儿子刘明亮最近乐屁了，有物质有精神地享受母亲的落落大方慷慨解囊，他听见母亲方小平大人回到家，赶紧关掉新买的电脑，热情洋溢地扑到她身边。这是方小平最欢喜的时刻，她问电脑好不好？鞋子穿了同学都说什么了？
   
　　刘水说“你怎么不问他学习？”
   
　　方小平问“学习怎么了？我儿子重点高中随便挑。”
   
　　刘明亮从方小平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心虚的不敢看方小平。
   
　　刘水又说“你儿子现在的成绩恐怕要花钱才能上了。”
   
　　方小平不屑地说“花钱怕什么，花钱也要上重点高中。”
   
　　刘水用怀疑的神态看了看方小平，不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这个女人特别陌生，从来没有关心过儿子的学习似的。
   
　　方小平在王祝那里吃喝过了，刘水做的饭菜没有吃，她躺在床上开始计算怎么开店，怎么赚钱，想到和王祝在圆大床上的情景，王祝财大气粗的表态，她听见刘水在儿子房间看他学习，仿佛生活在幻梦里，美滋滋地想着更多的钱，想着想着不大一会呼呼睡着了。
   
　　刘水不用再拿扇子给儿子解凉，方小平买了空调，屋里想要多凉就有多凉。
   

　　6
   
　　许褚的电话惊醒了方小平一家的甜蜜梦乡。方小平一看时间半夜。许褚哭啼着说儿子被他骂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她老公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生不见人死不见鬼。方小平和刘水赶紧穿好衣服，让儿子在家睡觉，俩人左右搀扶找到许褚会和了。
   
　　许褚的儿子玩游戏已经到了痴迷的阶段，是话听不进去，惹急眼了就不吃不喝，打也打不动，杀也杀不了，把许褚气得恨不得到西天的心情都有。这不前几天单位体检，子宫肌瘤，乳房肿块，胆囊息肉，滴里嘟噜长了好几串。她没工夫去管身上的块块，只一心希望儿子学好，哪怕死了也好有个放心。
   
　　许褚一边哭一边骂小死崽子坑人。方小平和许褚多年知己，知道她嘴上说狠，心里却软，老公就那样对她，她还期盼只要回家既往不咎。尽管再好，有些事情管不了，她特不喜欢许褚的老公，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就恶心。人家喜欢，猫样狗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知己姐妹也开导不了。
   
　　找了所有的网吧，网吧老板眼皮不抬地让她们进进出出，似乎在这里寻觅孩子的家长时常看见，他们习惯当自然了。
   
　　网吧里昏暗的灯光很难看出谁是谁，只有贴近了脸庞才能分辨年龄和男女。这样找如同大海捞针。方小平骂这些开网吧挣昧心钱的家伙，刘水直拽她，让她小声，别在这里找麻烦，真要是出来一帮地痞揍他们还不是吃哑巴亏。
   
　　一夜没找到孩子。
   
　　许褚不让去报案，说那样麻烦，反映到学校，对孩子影响不好。刘水赞同这点，想起那次开家长会帮助儿子撒谎，对孩子的心情天下父母一样啊。
   
　　连续找了两天，几个人累得烂豆腐一样。许褚消瘦的身体更加消瘦了，她一个劲儿地念叨儿子可别傻呀，可别不回家呀，听得方小平眼泪不断。
   
　　许褚的儿子出走了三天自己回家了。许褚问他在哪吃啥，儿子几天不见一下子变得特别陌生，他说在游戏厅，没吃饭。许褚说找遍了游艺厅，儿子说看见她当时藏起来了。
   
　　方小平接到许褚电话儿子自己回家，心放下来。她连忙打车去许褚家，一进门看见许褚端水端饭伺候儿子，一来气上去就打翻了饭碗。许褚嗷嗷地哭起来，她连骂儿子的勇气都没有了，生怕一个眼神出错儿子就会告别远去。
   
　　方小平感到很万幸，自己的儿子还没有沾染上游戏，她哪里知道，儿子也正在悄悄地走向痴迷的阶段。儿子更可恨的是，整天和她游戏嘴皮子，哄得方小平跟幸福的花朵似的。
   
　　方小平让许褚回避，只一人和孩子谈。方小平用毕生最感人的话语和许褚的儿子谈心。谈了整整一个半天。许褚的儿子说出了游戏的原因是因为家庭太冷，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让他认为生活没有什么快乐和必要，所以去网吧，那里刺激，能让人忘掉痛苦。孩子毕竟是孩子，许褚的儿子虽然痴迷游戏，但本性还是善良的，他听方小平劝说同意改邪归正，好好学习。
   
　　许褚决定把儿子送到职业学校，但钱不够。方小平这会儿有钱，是刘水都不知道的私房钱。安排好了许褚的儿子，就要安排许褚去检查身体。这一折腾，二十万花一半了。
   
　　方小平和王祝的关系日益攀升，这是方小平没有想到的，每次看到王祝充满泪水的眼睛，和紧紧地拥抱，方小平知道这个男人还深爱着她。
   
　　方小平最害怕的是下班接王祝的电话。她和王祝一再说回家就不要电话，王祝不管不顾。刘水虽然不过问方小平交友的范围，但是看见她时有慌张的电话也生疑团。王小平解释说打错了电话，只有关机来控制说谎，但心里知道王祝会拼命地拨，直到第二天悄悄开手机，上面一串思念的字符让人难受。
   
　　钱好赚也好花。
   
　　花了钱必须要再赚。
   
　　方小平和王祝交往，大半是想利用他的钱财，心还是在儿子和老公身上。她没办法投入王祝的感情，每次幻想赚了很多很多的钱，甚至幻想中了彩票，可赚归赚，花钱的时候还是给儿子和老公又买车又买房，即使王祝非常真诚，她也不能特别感动。
   
　　曲淑琴和方小平说老公最近总不接她电话，可能是遇到狐狸精了。每从曲姐的嘴里听到王祝对她的一往情深，她就会谴责自己真的做了一回坏女人。
   
　　金钱的欲望是会让很多人丧失理智的。王祝十分热心地帮助方小平开了装潢公司。装换公司在王祝这张大网的照顾下很快见利。方小平的腰包很快鼓起来，很快方小平成了有钱的女人。她整天忙碌，回家少了，做饭成了刘水的事情。她发现对王祝的需要在增加，她离不开王祝高人一等的地位，离不开所有人仰望她的眼神，方小平彻底迷醉了。
   

　　7
   
　　方小平在单位请了长年病假，有王祝照着上不上班一句话。方小平的生意头脑很灵敏，现在她已经拥有三家分店，楼房盖得越多，她的生意越好做。
   
　　刘水给方小平电话让她回家商议儿子上高中的事情。方小平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回家，她吃住在新买的别墅里，让刘水去住，刘水不去。刘水听老娘说方小平真的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年不让你和她结婚你还不干，这会儿就是和王祝好上了，她的钱都是靠王祝赚的。
   
　　刘水早就发现方小平和王祝的事情。方小平以前手机随处乱扔，自从和王祝好了，手机紧紧地把在手里生怕他看见。这个傻女人，想看手机还不容易！刘水趁她睡着的时候看到了手机里的信息。当时觉得脑瓜子被一棒打晕，看见方小平睡熟的样子，很想掐死这个女人，可他下不了手。方小平赚钱大多给他和儿子花了，她没给自己买衣服，还是穿以前曲淑琴给的旧衣服，她还给他换了手机买了辆汽车。
   
　　刘水搞不懂方小平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后来一想，只要方小平认为这就是幸福就让她去吧。从和她结婚到现在不一直是这样吗。
   
　　方小平坐交通车回到家看见刘水拿着扳手在修自行车，问他“我不是给你买车了？怎么还修自行车？”
   
　　 刘水没想到正想着方小平，她到家了“哦，那么近的路，骑车比开车省事。你回来了。”
   
　　刘水问“你瘦了，没吃好吗？”
   
　　方小平愣了一下说“哦，挺好，我给你的钱都存上了吧。”
   
　　两个人半天不语。方小平四处看着自己的家，家里还是那么利索，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新买的沙发上配了沙发垫，方小平坐上去问刘水“你买的？还不错，挺有品位，这样沙发能省点。”
   
　　刘水说“不是我买的，是许褚。”
   
　　方小平的眉头稍微一皱，然后问“许褚？她经常来咱家吗？对了她恢复的怎么样？我忙得没问她。”
   
　　刘水说“她说没有你的钱，她就死了。能怎么样，女人身上的东西都割掉了。不过还很乐观。对了，她昨天包的饺子给亮亮，我给你留着呢。”
   
　　方小平喊着刘水不用了，刘水腿倒快，端着碗就从厨房跑到眼前，想不吃都不成。方小平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然后说“挺香的，许褚做饭比我强，她人心细。”
   
　　两个人又是半天不语。屋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方小平想起刘水看的书名，《在细雨中呼喊》，仿佛此时是在召唤一对淋湿的心灵，期望早日康复。
   
　　刘水问“你和王祝怎么样？”
   
　　方小平没想到刘水直接问然后回答“说不清楚。”
   
　　刘水问“他爱人好吧。”
   
　　方小平从沙发上坐正，看着刘水“你什么意思？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水说“许褚说，她和我也许有可能。”
   
　　方小平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你要和我离婚和她结婚？”
   
　　刘水说“是的。就是亮亮考上高中后我们就办。”
   
　　方小平万万想不到，她现在的神经是扭曲的，她发现不能潇洒地回答刘水的问题，她来之前，来之前想好了如何回答刘水，她其实心里是惦记这个家，她如今忙抽不开身，王祝，王祝她真的不知道是她什么人，她说不清，说不清。刘水的决定让她无法接受，她哭了，很大很大声，好像又回到了过去，蛮横不讲理，可今天她那么大声，刘水站在一边，坚持离婚的问题。
   
　　方小平抹了把鼻涕说“我不同意。许褚已经算不上女人！”
   
　　刘水说“她说我是可以依靠的人，这就够了。”
   
　　方小平一屁股跌倒在沙发上。她被打垮了，是的，这一句话就够了，不，是其中的几个字就够了。她和刘水这么多年，只是用狂叫命令刘水，她可以上房揭瓦，她可以为所欲为，她可以安排家里的一切，包括现在她可以赚很多钱。是的，她没有把刘水放在眼里，她从来没有说过刘水是可以依靠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几乎每个露出的地方都沾透了雨水，如同方小平被撕开的心灵，裸露渺茫。
   
　　方小平没有回店里，她没有坐交通车，一直往别墅走，她的脑子里想着刘水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好好考虑离婚的事情，刘水说何况这事儿起因在她。方小平走出自己的家，回头看见厨房那块毛巾，上次手指头剁掉，刘水用它给她包手指，他那么着急，还把掉的手指头含在嘴里。毛巾上面的血迹被刘水洗掉了，如今毛巾还挂在那，它就要拥有新的女主人。
   
　　方小平不能回答刘水，她也不能回答王祝。方小平发现街边有卖瓜子的女孩，她买了一包，瓜子莹莹地躺在纸包里。方小平想到她怀孕的时候嗑了有两麻袋的瓜子。瓜子是刘水用铁网一点一点烤熟的。她哄孩子的时候嗑，看电视的时候嗑，和刘水吵架的时候嗑。她发现嗑瓜子可以从一颗颗仁里找到快乐，找到得意。现在她知道，那是刘水一点一点把她宠坏了的幸福。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邱天

好小说。精华！

一了

先占个沙发，抽空再读.问好!

天下为公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1-5 18:21 发表
好小说。精华！

支持精华！

薄暮

拜读了，小说味浓，文字也拿捏得准。

西北明月

有感觉，不错拜读！

程相崧

已经拜读，受益匪浅。

杨友泉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1-5 18:21 发表
好小说。精华！

内敛而有韵味！支持精华！

一楠

这篇小说粗略的看了，不是我对作者的不尊敬，而是时间有限，最主要的是我了解笛子的创作手法和写作功底！她的文字是扎根在现实中的，带着几多浓郁的乡土气息，给读者一种地道的能融入其中并产生共鸣的艺术感受！

学习并祝贺！！！

杨友泉

提读！

浅笑盈盈

好文。读完后再去看题目，是要让人联想到“河东狮吼”吗？心底一阵酸楚。

芳香碧丝草

细细地读罢，不慌不忙，听作者慢慢道来，一个幸福的女人，一个能干的女人，一个把老公和孩子放在第一的女人，为了钱，为了让老公和儿子的日子过得更舒服，走近了曾经的恋人，可没想到，就这么一步，虽自己没陷进去，可还是引来了不可回避的家庭裂变。人言还是可畏的。
学习笛子的好文！

陌笛

原帖由 浅笑盈盈 于 2009-11-10 15:43 发表
好文。读完后再去看题目，是要让人联想到“河东狮吼”吗？心底一阵酸楚。

感谢大家支持！

走过河东是讲一个女人，为了追求金钱，改变生活，失去了最本真的东西。河东是指界限。

若荷

笛子，来看你。好久不见，问好！

天下为公

提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