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卫生纸

尤世民

床头卫生纸

    中秋节。叶紫柳六岁的女儿肖莹望着正在啃鸡翅膀的外公，笑着跑离了饭桌，很快又跑了回来，递给外公两张卫生纸。叶根正用卫生纸抹了抹嘴巴，说：“莹莹乖，晓得外公要抹嘴巴。”

    得到外公表扬的肖莹乖巧地坐到外婆苗飞红的腿上，撒娇说：“妈妈床头有好多卫生纸，等外公再吃鸡翅膀时，我再去拿。”

    叶根正夹好的鸡翅膀落了下去，嘴张开成“O”字，半天都没有合拢，他的脸寒寒的，冷冷的。叶紫柳听女儿说到床头卫生纸，看到父亲愠怒的脸，她的脸蓦地红了，她望着丈夫肖坤，神情极为尴尬。苗飞红眼见老伴表情尴尬，心里说了句糟糕，脸由晴转阴，灰灰的，恻恻的。苗飞红站了起来，牵起老伴的手，说：“吃够了，我们回家！”

    苗飞红和老伴走在回家的路上，苗飞红说：“叫你严格管教姑娘，你就是不听，现在尝到辣子汤了吧？舒服啊？自在啊？”

    叶根正苦着脸说：“哪个晓得会出现这么难堪的事情！都怪你，俗语说得好好，养儿不教父之过，反过来说，养女不教就是母之过了，看你教的，莫说了，背屄时！”

    苗飞红双手合拢，祈求着苍天，说：“明天我去飞云寺烧几柱香，请和尚念几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莫出事就好……”

    肖根正和苗飞红嘀嘀咕咕，互相埋怨着回到家里。叶根正赶忙跑到洗手间，又是洗嘴又是嗽口地弄了半天，连声说晦气。苗飞红愣了半天，看到老伴难堪，到底拎起电话，把电话打了过去。叶紫柳看着父母摔门而去，眼泪很快就来了，说：“我说不要把那东西放在床头，你就是不听，说什么方便些，你看现在？丢人！丢到家了！”

    肖坤看到妻子心里难受，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就耍起了赖皮，说：“我们又没有用过，干净得很，不碍事的。”

    正当他们议论此事时，苗飞红打了电话过来，问女儿说：“卫生纸有没有用过？”

    叶紫柳赶忙掩饰说：“没有用过，绝对没有用过，这几天肖坤得了重感冒，成天流鼻涕，准备用来揩鼻涕的。”

    苗飞红本来想发脾气的，继而心想事情本来不大，心里又爱着女儿，就忍着脾气挂了电话。叶紫柳搁了电话，坐到沙发上想这件事，越想越难过，不觉流出泪来。肖坤看到妻子心里难过，心想这件事跟自己也有关系，自己也应当承担点责任。肖坤走到桌子边收拾碗筷，正想把鸡肉放进冰箱时，叶紫柳突然站了起来，抢过鸡肉碗，连碗带肉丢进了垃圾箩。叶紫柳过激的动作激怒了肖坤，说：“你这个蛮不讲理的憨婆子，自己做了错事赖在我头上，我不跟你计较已经算客气了，你发什么鬼脾气！不想呆在家里，就给我滚！”

    叶紫柳听到滚字，怒眼圆睁，重重地跺着脚，说：“这房子是我父母出钱买的，你们家连半个子儿也没有出，该滚的是你！”

    肖坤高大英俊，有才气。肖坤出生于农村家庭，家道贫寒，经济拮据，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政研室，娶了小学老师叶紫柳做老婆。叶紫柳个子高挑，虽说没有沉鱼落雁之美，但说有十分动人的颜色，不算为过。在某次聚会中，他们互相认识了，随即恋爱结婚，组建了伉俪情深的恩爱家庭。叶紫柳的父母疼爱女儿，就在城中心地带给他们买了房子，解决了女儿的住房问题。叶紫柳看着丈夫过于英俊，生怕他被别的女人抢了去，就在很多事情上将就着丈夫。叶紫柳和丈夫琴瑟和睦，两情相悦，没想到现在因为床头卫生纸的事情，叶紫柳说出了难听话。叶紫柳刚刚把话说完就生出了悔意，正想说几句软话时，肖坤把眼睛瞪得比猪尿泡还要大，恶狠狠地盯着妻子，随即摔门而出。叶紫柳看着丈夫出门的背影，心里咯噔了几下，心里想事情严重了。

     肖坤来拎着两瓶啤酒来到城北的公园里，坐在石凳上，望着大山。太阳已经落山，大山巅上铺陈着厚厚的红云，渐渐地，红云变成了灰云。过了不久，浅浅的月亮从灰云里跳了出来，镰刀似的，割犁着灰色的天空。肖坤喝着啤酒，抖着烟灰，想着心事。肖坤心想我前世不知怎么得罪了姻缘老母，这辈子竟然找了个蛮横的女人。霸道、蛮横等等词语从他的脑海里缓缓躺过之后，他开始挑剔妻子的性格：没有笑脸，没有温柔，接着挑剔妻子的身体：腰身过于粗壮，屁股过于肥大大，皱纹过早出现，身子松松垮垮的，总之毫无优点，心里便暗自生发出许多的悔意。

    肖坤在公园里坐了好长时间，镰刀似的月亮游到了他头顶。起风了，凉凉的。下露水了，冷冷的。肖坤喝完了两瓶啤酒，站了起来，离开了公园，回到了家里，正想说几句气话时，叶紫柳猛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叶紫柳仰了泪眼说：“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我错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肖坤，我爱你，我不想你离开我。”

    肖莹打着赤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当她看到母亲流泪时，跟着哇哇地哭了起来。肖坤看到女儿哭，赶忙摆脱了妻子的搂抱，把女儿抱起来，哄着，等到女儿睡着时，他走进了女儿房间，反锁了门，任凭叶紫柳怎么叫他，他就是不开门。叶紫柳眼看丈夫发了牛脾气，她也使出了牛性子，说出了狠话，说：“你如果真的不想要这个家，你如果真的不要我，明天我们去离婚。”

    肖坤心里说求之不得呢，这可是你提出来的啊？正合我意呢！肖坤不跟妻子吵，抱着女儿睡觉了。到了半夜，肖坤醒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即将被提为政研室副主任的事。政研室副主任是个副科，从官位来说，副科比细菌大不了多少，但毕竟是官位的起点，没有副科就没有正科，没听说有人直接从职工跳到正科的，得好生看重才是。肖坤心想在此人生的关键时刻，不能因为婚姻问题毁了自己。夜，十分的寂静，两只发情的猫在欢愉地叫唤着。肖坤听着，开始想妻子，妻子的温柔和贤淑仿佛慢镜头，缓缓地从他的脑海里淌过，到底促使他的心软化了，心底由衷地萌生了对妻子的感激之情，忽然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肖坤想等到天亮后给妻子陪个不是，说几句好话，大不了不要脸嘛！

    天边扯起了几道闪电，跟着传来几声闷雷，天下起了雨。细雨滴翠，雨打芭蕉，雨声宛如清唱又如琴音，弥散在泛白的晨光里。肖坤了起床，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来到妻子的床边，望着妻子。叶紫柳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身子，蜷在床上，眼睛肿得像泡核桃，楚楚可怜。叶紫柳醒了过来，望着丈夫凄惨地笑了笑，说：“我马上起床，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肖坤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离婚了？”

    叶紫柳说：“你嘴里不说心里说，你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你从骨子里看不起我，还是离了的好，免得你看着焦心。”

    叶紫柳用话语激将着丈夫，开始的时候，肖坤还说着好话，到后来就发狠了，说：“离就离，我会怕离婚不成！”

    肖坤和叶紫柳把女儿带女儿吃过早点，把女儿送到学校，班也难得上，他们径直来到居委会，要求离婚。接待他们的是李大妈，从前在婚姻介绍所上班，成就了许多人的婚姻。居委会成立后，她被吸收到居委会，负责离婚夫妇的调解工作，经过她调解，好些想离婚的夫妇破镜重圆，把家庭延续了下去，她因此受到政府的多次表扬，人们背地里叫她婚姻老母。婚姻老母平时喜欢和苗飞红打牌，认识叶紫柳，就问她来搞什么。叶紫柳说我们来离婚，婚姻老母心想现代人浪漫归浪漫，就是没有感情，夫妻说离婚就离婚，从来就没有把婚姻当回事。婚姻老母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婚，肖坤不做声，叶紫柳说：“他霸道，蛮横，不讲理。”

    婚姻老母说：“他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叶紫柳说：没有，他从来没有打过我，我们感情不好，过不到一起。”

    婚姻老母转向肖坤说：“你以前有没有爱过她？现在有没有恨过她？”

    肖坤不做声，低着头抽烟。婚姻老母见状，思虑他们并非真的想离婚，心想这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可以挽救的，说：“你们知道离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家庭破裂，儿女有娘没爹，有爹没娘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我说，算了，夫妻间没有不磕碰的，过去就过去了，我家老鬼从前爱打人，我好几次想离开他，到底没有离开，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还经常抽时间陪我散步呢！”

    婚姻老母叫他们好好想想，她径直走了出去。婚姻老母心想叶紫柳闹离婚了，如果不向苗飞红说明白，到时候苗飞红怪起来，自己面子上不好过，就悄悄地给苗飞红打了个电话，把叶紫柳闹离婚的事情告诉了她。苗子红听说女儿闹离婚，吓了一跳，赶紧说：“你给我稳住他们，我们马上就来。”

    叶根正听老伴说女儿闹离婚，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说：“离啥子婚！眼看肖坤就要提副科了，在这关键时刻闹什么离婚！你知道副科么？副科就是管人的官，管几年就是正科，正科就是局长，他娘的，老子从前想弄个副科，头发熬白了就是弄不着，现在机会来了，女婿要当官了，闹什么离婚！绝对不行！”

    叶根正拉起老伴直奔居委会。叶根正看到女儿，立马就想动手打她。苗飞红比较冷静，她把女儿拉到半边，问明离婚原因，原来是因为床头卫生纸，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她把女婿叫过来，说：“我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原来为了这个啊？这也值得离婚？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回去！回家去！”

    苗飞红说我和爹去买菜，叫女儿和女婿先回家。叶紫柳走到楼下时站住了，说你背我，肖坤就弯腰把妻子背到了三楼，正想掏钥匙开房门时，叶紫柳主动下来开了锁，两人相拥着走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 本帖最后由 尤世民 于 2009-11-10 17:13 编辑 ]

杨纯柱

坐第一个沙发，慢慢品味！问好尤老师！

邱天

使用床头的卫生纸有什么忌讳吗？为这点事要离婚？

不离婚是因为他“升副科”。这样的情节……呵呵。

小说写得不是很好。您说呢？

sunfuxin

试问尤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山野农夫

"天边扯起了几道闪电，跟着传来几声闷雷，天下起了雨。细雨滴翠，雨打芭蕉，雨声宛如清唱又如琴音，弥散在泛白的晨光里"
小说的语言很美！欣赏。

薄暮

细节描写真好，特别是心理描写，学习了。问好尤老师！

猪儿粑

从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到离婚，生活中不是没有，只是感觉描述过于锁碎，有点找不到主题，呵呵，一点小见解，楼主匆怪，问好朋友们：）

尤世民

原帖由 杨纯柱 于 2009-11-7 17:23 发表
坐第一个沙发，慢慢品味！问好尤老师！

谢谢杨老师鼓励

尤世民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1-7 20:01 发表
使用床头的卫生纸有什么忌讳吗？为这点事要离婚？

不离婚是因为他“升副科”。这样的情节……呵呵。

小说写得不是很好。您说呢？

是通过真实事件改写的，“床头卫生纸”的焦点在于有没有用过，谢谢邱版主点评，今天有个考察活动，上午八点半出发，明天回来看别人的文章。

尤世民

原帖由 sunfuxin 于 2009-11-7 20:23 发表
试问尤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细读就知道了，我也不好说

尤世民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09-11-7 21:31 发表
"天边扯起了几道闪电，跟着传来几声闷雷，天下起了雨。细雨滴翠，雨打芭蕉，雨声宛如清唱又如琴音，弥散在泛白的晨光里"
小说的语言很美！欣赏。

谢谢点评个鼓励，问好

尤世民

原帖由 薄暮 于 2009-11-7 21:57 发表
细节描写真好，特别是心理描写，学习了。问好尤老师！

谢谢点评和鼓励。

邱天

原帖由 尤世民 于 2009-11-8 08:00 发表
是通过真实事件改写的，“床头卫生纸”的焦点在于有没有用过，谢谢邱版主点评，今天有个考察活动，上午八点半出发，明天回来看别人的文章。

如果用过的卫生纸放床头，的确不卫生。

杨友泉

材料不是很好，可以用一些让人舒服的。
还请世民加上首发声明。

邱天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11-8 12:27 发表
材料不是很好，可以用一些让人舒服的。
还请世民加上首发声明。

是不是首发呢？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