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艺术

戏笑九宫

　　领导的艺术

　　文\戏笑九宫

　　业余时间我做主，我的确没有观看领导的电视专题片。我不想撒谎，没看就是没看，我本来也没打算观看。我想，很多同事和我一样，他们也没看。可都说看了，看不看和我无关，那是别人的事。

　　领导是不是因此迁怒于我？我不清楚。反正，有些日子，领导有意无意地躲着我走，不可避免的正面遭遇，领导也不抬头。后来，领导好像想接近我了，却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到我，领导近视镜片后面，不时瞟来斜睨的光芒，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看得我心里发毛，瞅得我很不自在，我想象那种目光是剑，准确地说像匕首！——爱咋看咋看，就算领导的目光，真就是刀剑真是匕首，也不能从我身上剜去一两肉，更不能改变我的意志，世上有人固执如我！

　　领导曾给我扣过许多帽子，说我有才无德，说我小心眼，说我不合群，说我处不好干群关系……扣就扣吧，帽子多了压不死人，况且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自我修炼，为何要作？何以要附和别人？为什么非要做给他人看？

　　这一次，领导给我扣的帽子有点过了，说我不懂身份尊卑，说我不尊重艺术，说我对领导不够尊敬。——前两个帽子我认了。我虽副局却是正科应该和领导级别相同，自以为尊卑贵贱，本来就在一个档次。我也承认，我确实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也没有太多情趣，没那么多心思想着整天去欣赏、讨好领导。可这第三顶帽子，我心里很不服气，我怎么不尊敬领导啦？我对分管的工作有疏漏？还是工作时间不听从领导指示啦？亦或没有按照领导意图办事？或者犯贱去讨好领导不喜欢的人啦？没有，都没有！我自以为毫无过失！当然，我依旧固执，业余时间，应该属于我自己。

　　观看领导电视专题片事件，其实，领导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专题片文稿是我起草的，也是经过我一次次修改，领导满意点头同意了的，专题片内容我谙熟于胸。我不看是因为，现在的专题片老套又俗气，就算不看，我也能想象得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无非是毫无边际地去吹捧去造势去渲染——我不是电视台编辑或导演，如果换了我，我相信我做得会比他们更好！最起码可以对得起观众，剔除假大空肆意吹捧；起码可以留点悬念留白什么的，让观众自己去想去思考，最少能有点真实感。可领导让我修改稿子时，删除了这些，所以我不想做导演，况且我一堂堂副局，仅仅在称呼上和领导差了一个字，不如领导有实权而已，是不屑于屈尊做这些事情的。

　　领导爱好广泛，他爱好下棋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当时他刚毕业，分配在我做代理科长的科室，具体工作是跟着我下乡，用领导的话说，我这个人不很男人。我的业余爱好除了写作就是下棋，而且只玩中国象棋，我的棋艺不很精湛，但所在行业系统却难逢对手。刚开始，我很不情愿和领导下棋，因为他的水平实在一般，况且当时他还不是领导，准确说是我的下属。也不清楚，他何时就和我棋逢对手了，他棋艺的精进，和他做了我的领导一样，让我既惊讶又不得不刮目相看。

　　领导爱好摄影，是在他做了科长以后，他整天除了工作，不、不，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一件事，那就是把最主要精力，全部用在了摄影上面，整天背着个相机到处乱跑。记得他拍摄到最美一组照片，是少女怀春的景致。其中一幅，获得了市里举办的摄影比赛大奖，这让我不得不佩服领导的天赋。可佩服是佩服，其实我很不爽，领导为了摄影爱好，把工作重担，压在了我这个副科长身上。后来，直到局长因贪污落马，我才知道，原来局长唯一的爱好，也是摄影！其实，说唯一爱好也不准确，局长还爱好年轻女子，那个怀春少女，据说是局长最满意的情妇，她总能给局长一种夜夜做新郎的感觉！

　　领导是辛苦的，局长落马后，领导又爱上了钓鱼，貌似要和落马局长做一次彻底切割，连摄影器材都送人了。可我知道，领导不吃鱼，他钓到的鱼全部用来送人了。一些爱贪小便宜的人，尤其一些女同事和领导的下属，就成了他经常送鱼的对象，领导因此赢得了好人缘。但我清楚，领导经常能钓到一些珍品鱼，且品种繁多名字古怪，什么贵妃鱼、吉祥鱼、一帆风顺鱼、前程似锦鱼什么的，反正我是孤陋寡闻，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些稀奇古怪的鱼，问度娘也没有好的答案。这些鱼，领导决不会送给一般同事。领导到底吃不吃鱼？就让人产生了怀疑，如果他真不吃鱼，那些鱼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因为没有谁看到过，他送给过哪位职位更高的领导，但也有人说送了，只不过做得非常隐秘，岂能让我们这些普通人看到?

　　说老实话，领导很有艺术天赋，他爱好广泛，且爱什么像什么。就以他爱好书法为例，这是他后来多出来的又一爱好，才临摹了几个月颜体，写的字就真有颜真卿的神韵啦。两年坚持下来，有一幅书法作品，竟然在一次书法大奖赛上获奖了，而且是去人民大会堂领奖，这在当时，无疑成为这座城市最热的新闻。领导因此名声大噪，省、市、县记者接踪而至前来采访，领导是来者不拒侃侃而谈谈笑风生。但当时我掌管着单位财务，为领导高兴之余却很心疼，主要是心疼钱。就这样一个大奖，赞助费就五万元，一万元的会务费是必须交给举办单位的，加上领导的差旅费、答谢宴请等，差不多够全体干部职工一个月的工资。

　　据说，打麻将、K歌和交友等，是领导一直不变的爱好，可领导一次也没带我去，我从内心也抵制去那些场所，也不是我不爱热闹。避免俗套社交各取所需，却让领导多出来对我的好感，说我很看得开想得远，不像有些同志，经常在领导面前跳来跳去，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各种丑态毕露，无非是和利欲关联着。不过，一些必须参加的宴席，却很让我在领导眼中失分，因为我酒量不大，不能及时替领导档酒，更不能“舍身取义”一醉方休，所以领导经常会说我，不哥们不仗义不识大体顾大局，最不可忍受的是，领导竟然说我不男人！

　　因最后这一句话，我经常耿耿于怀，我怎么就不男人啦？有时偷偷想，听说领导的媳妇，年轻漂亮很有风情韵味，你不是说我不男人吗？敢不敢让你媳妇来试试？——最终，两全其美的是，办公室主任替代了我，去经常应酬那些讨厌的饭局，领导也不再说我什么了。有几次，领导安慰我说，以前老爱和我开玩笑，希望我不要往心里去。我释然一笑，对领导说的那些话我岂能当真？我早就忘记了，领导对下属的批评是应该的。我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能默默承受，就算有不同观点，也会持保留态度，因为领导就是领导吗。

　　其实，尽管我和领导同处一个级别，但除了我代科长那两年，我一直做着领导的下级。纵观整个单位，我相信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可就我俩私下交往，又总有一种陌生感挥之不去。领导很有领导才能，岂止是才能，简直就是一门艺术！在单位，也没见他用过什么特殊手腕，全体干部职工，都唯唯诺诺、服服帖帖，人人一副对领导很敬畏的样子。一些有想法的年轻人，经常爱往领导那里跑，却往往被领导一眼看穿，一顿痛斥在所难免。更有甚者，有人还会很尴尬地被领导嘲讽，说什么做人应以诚信为本，真才实学、脚踏实地去干才是正道，说什么都是他玩剩下的雕虫小技。但毋庸置疑的是，领导提拔了很多人，几乎包括单位大部分年轻人，要么一个组长，要么一个副主任、副科长什么的，貌似人人有份。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死狗扶不上墙的东西”——这是领导的原话，就算那几个人，对领导也是感激多于怨恨，怪只怪他们自己不争气！

　　一直跟随、伺候领导这么多年，我无疑成了众人眼中他的死党。其实，我只是他的笔杆子，这不能怪领导，谁让我爱好写作呢？其实，领导待我不薄，一些实惠自不必说，仅就为我妻子重新调动工作，为我搞到商住楼指标、并且每平米便宜我伍佰元等几件事，我当心存感激才对。然而，我对领导也确实够义气，替他撰写发表了多少文章不说，仅那几篇《试论执政为民的民众情节》论文，就足够他风光一阵子，且不说对他仕途升迁不可小觑的功效。很长一段时间，我担任着单位财务主管，为领导“挡枪”，以及消化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报销的费用，全单位找不到第二人。但闲暇时，我自己却不无隐隐的担忧。

　　领导很得上级赏识，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甚至可以说只属于他这类顶尖人才，反正我是不具备，甚至可以说一直不开窍！

　　领导再次升迁了，我却原地踏步，我非常清楚，这次，我彻底和领导拉开了距离！因为，领导一直有一个嗜好，那就是用过的旧物件，一定会随手丢弃。最明显的例证就是领导换车，他做了二十多年大小不同、职务各异的领导，竟然换了12部座驾。按照领导的话说，12是个吉祥数字，就好比扑克牌中的红桃皇后，能为他服务是一种宠幸。可我想不明白得是，领导自己又是那张牌？

　　对于旧人也是一样，领导会像换过季的衣服一样，随便丢弃一边。所以，我不期望领导还能再次重用我。这不是没有先例，而且不胜枚举见怪不怪，就连领导的经纪人——他年轻漂亮风情万种的妻子，也被他无情地抛弃了！

　　领导和他妻子，是静悄悄协议离婚的，协议是我起草的，可这是领导的隐私，隐私保密程度，决不允许一人窥探一斑，我也真的不好继续说什么啦……

　　（全文3608字）

时光安然

可我想不明白得是，领导自己又是那张牌？

呵呵，领导不是一张牌，领导是一个出牌的人。

江岸晴天

       领导艺术各有讲究，作为领导的跟班要学会与领导相处的艺术，领导说的就是对的，不管对错，九宫这领导艺术很有讽刺意味，只可惜这领导当到离婚的地步，不知对他是福还是祸。学习九宫好文！

七大姑八大姨

这领导在中国算是天生做官的料，取舍捭阖之间，无一不是官场一个活生生的典型人物，叫人又熟悉又害怕又有些厌恶。
不说了结尾来句红楼梦里某卧室里的那副对练：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楼主加油：）

戏笑九宫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7-9-2 10:38
可我想不明白得是，领导自己又是那张牌？

呵呵，领导不是一张牌，领导是一个出牌的人。

首先，非常感谢版主临帖支持！
这句话精彩，领导吗，没做到一定高度，既是更高的领导手中的一张牌，又是其众多下属那个出牌的人——这应该就是中国式官场仕途吧？
对于安然版主的光临很是激动，再谢，远握
遥祝你一切安好！

幸福小草

这官场事，还真是码缠，看得老百姓眼晕。

戏笑九宫

江岸晴天 发表于 2017-9-2 11:03
领导艺术各有讲究，作为领导的跟班要学会与领导相处的艺术，领导说的就是对的，不管对错，九宫这领 ...

每逢拙作贴文，总有老师前来支持鼓励雅评，这是九宫勤奋创作的源动力！
遥祝安好！

卫斯理

可我想不明白，领导又是哪张牌？这句话内人寻味。

卫斯理

一句话，加分支持。

一孔

写得特像小说，九宫的确是好出手！

水如空

看前几节，是铺陈很开的小说的样子；读着读着，就越来越像杂文了……
九宫老师这篇要危险啊，尽管文中没透露领导的名字，但那论文的名字也会叫熟人浮想联翩的……

淡淡不如风

捉个虫
写得字
写的字

淡淡不如风

倒数二段，可是不胜枚举？

MLMC

问好。

欣赏。写得好！厚重，有个性，有观点，有主见。

喜欢这种人生观、价值观！等等思想观念！

微风轻拂

虽然看上去世虚拟人物，但生活中原型比比皆是。

很多官场混子就是要吃喝嫖赌来营造自己的朋友圈，然后依赖这个朋友圈混得风生水起。

一个人没有吃喝嫖赌这些嗜好，很难再官场立足，特别是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