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07 编辑 <br /><br /> 这个季节属于雪花,雪花是天使,梦花就是神使。这梦花,是日或者月赐给我的,因为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头会不觉仰起,并且没有像抵抗肩痛时那种僵硬感,而有一些神往夜的虚空或者白日做梦的惬意之感——阳光洒满一脸的幸福之感。
本来想到梦花,心是很软或者很甜的,像一壶茶水在酣酣地散布一种温暖的人间气息。然而孤独终究将我围捕,就像电脑桌前不太合适的这把椅子,总让我在电脑屏幕前陷落,长久地,用力地,维护这孤独,咀嚼这孤独,仿佛是要撕毁这孤独牵扯出的绵绵不断的絮状物,或者要用这孤独内含的危险的苍白与混乱进行无穷无尽的编织。孤独不是可爱的,但这时候是痛快的。这就解释了我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摒弃阳光和自然的行为倾向。 阳光和自然,也许并不能完全诠释文学以至于生活,所以我不但在阳光与自然中学习,更愿意牺牲阳光和自然,从文学出发学习理解生活。于是假日将我嵌入了文学预设的轨道,情感会使人轻易地落入时光和生命的轨道,这轨道上响声隆隆,有人间故事在上演,有想象的危险,黑云一般压过来:美的危险,青春的危险,生命中充满了危险和事故,而人们喜欢在灵魂中历险。 此刻寂静中的心是有些疼痛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好像是写《白痴》那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短篇的名字。内容已经忘记了,感觉是写穷人女孩的命运。搜索一下《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看到故事简介,果然是讲初恋的危险,但却是两个痴情的灰姑娘的故事。记得托氏《白夜》那类短篇同样给了我很深的感动,至今仍然记得怎样站在书店的一角读它。在我们那一代读者,那些传统的中文系读者看来,俄国名家的作品是崇高而优美的。当我搜索到有一门新的学问“陀思妥耶夫斯基学”等内容,并且对他的身世与经历有了更多的了解时,我想我尽管不可能充分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但他是能让人流泪的作家。我一向觉得他的长篇小说《罪与罚》表现的激情、智慧和信仰,特别容易让人感受到他的才情,可以与托尔斯泰的《复活》相媲美。 传统有传统的优美。我熟悉那种时间的纵深之感、情感的厚重之感与语言的美感。思想性是以前衡量文学作品的重要标准。而探索人性的秘密与人性的价值的作品,更具有传世的价值。我的阅读始终着眼于一种崇高或者优美的刻度。人们现在的选择多了,视野广了,但是基本的价值判断还摆在那里,因为人们没有不喜欢糖果的,但更需要白米白面。本末倒置的结果必然是不妙的。开卷有益的话,得向孩子们重提,得让孩子们思考。 早起送孩子上兴趣班。现在一个人在家面对电脑,听着费玉清唱《一剪梅》,却又想到一双奇特的眼睛,鱼一样鼓突,有一注慑人的光,锋刃一般。记得我对这眼睛当即有些反感。后来在不同场合有过粗略的交谈,我还是坚信自己的识人之明。事实证明我来历不明的预感是对的:一个不动声色地榨取朋友钱财的人。小心莫明其妙的热情!如果你只想着成全人,就难免会被利用。我并非害怕麻烦,只是害怕浪费,害怕人际关系和政治。这样一个周日的早上,本来有丰富的阅读内容等待我的沉浸和享受,然而记忆的飞瀑却流泻冲击着我的灵魂,又如风行水上,浩浩荡荡,渐行渐远。 我常常想社会把我们培养成为有严重缺陷的人,却还给我们存活的机会,是为了什么。善恶消长,我们自身也必然在矛盾中生长。有时在文学作品中,我们会看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为什么有的人活得那么有价值有理想,却不能获得幸福呢?有的人,不是“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是天生被赋予某种使命,要舍弃小我,成全大我。爱的悲剧命运的悲剧,除了一声浩叹,还有什么好说!而慢的,或者残缺的生活,各各都是存在之一种。秋冬的残荷,并不急着隐没自己,而是骄傲地站成一道风骨嶙峋的奇异景观。一日落尽千斤黄的银杏,也无畏地展示它峥嵘的铁枝铜干,让人感觉到它铮铮的精神之美与力。或许脱尽鲜妍与娇柔的女人,她们的生活也才会别有一番风味,不免又联想起“都市女巫”赵波所持的女人四十五岁进入自由境界之论调。 但这种自我安慰般的话还是不要说下去的妙。彻夜想过的一个事情是,在孟冬时节看一次枯荷。我能够想象它们蚱蜢须一般瘦弱的残梗,正需要一点勇气,去迎接一次雪,一次风,一次旷野的震荡:扫荡缠绵与无谓的自伤,认清强大与无情的现实。留得残荷听雨声,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是要让自己加倍感伤吗?殊不知,我是懂得的:忧伤是忧伤者的营养,安慰或者勇气倚伏其中。 思绪中断的时候我站起身来。近来我发现有许多地方需要针线。在客厅与卧室里找,最后在书橱顶上看到针线盒。拿起针,穿上线,听音乐,房间分外安静,我心灵的幸福来自于对歌词的感觉,似乎从未如此静心地听那些词,自歌唱者的口里吐出,与文字中所见稍有不同,好像一个来自于肺腑,一个出自于灵魂。 我将两只手套的针线做好了戴上,只留出十个指头,开始坐下来打字。在两个论坛游览一番。打开一些题目去读,发现人们都有表达的愿望,可是有多少文字能够入眼入心呢?什么样的文字才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呢?难道是我的心已经像秃枝枯干的麻木的树,感觉不到风语的动静么!费玉清的华丽,似乎唱出了爱情的疲惫,情感的重量,软绵绵地让我对冬天的寒意更加缺少抵抗力。我决心不听费玉清的沧桑了,我要听孙楠的爱你爱不够——尽管仍然不够,只有爱是不够的,人们要的更多。姜玉恒的幽怨,费玉清的优美,都像是贵族式的自恋,情人式的沧桑。年轻人喜欢爱拼才会赢,有爱的人生才会精彩。我只是没力气拼了,爱也好,事业也好,都不能拼命,却是要命的。爱是生命永恒的赞歌,让人们赞颂生活,让人们爱,让人们受伤害。房间里回荡着谢军的《那一夜》: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初愿,这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 有一位叫作美丽的水妖的诗人,说她想做瓶“雪花酒”。我被这名字打动了,又为她的狂想所感动。我于是想起在大学校园外狮子山的花圃里识得的一种可解酒的花,名字叫梦花。以梦解酒的花,或者以梦为酒的花……多么感伤的花啊,诗人一样的花。 有时会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我相信人们也随时都在对自己说话。每一天都有些东西在死去:当我们身体成熟,天真死去;当孩子到来,爱情死去。当花在开的时候,它也就在死。川端康成用了很大的劲,写了一篇美文《花未眠》——或者是一篇美学论文——表达这个观点。为什么我们心目中的伟人,也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猜想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呢! 我还是会说下去,我也还是会想下去。早市上见人围着一筐子花,连根的一株株一株株,只有红鼓鼓的花苞而无一片叶子,五元钱一株。很多人在看它红唇般的美丽花苞。它叫玫瑰花。一老者说自己栽过几次的,开头还行,到春天就暖死了,气候不合,陕西来的花苗。那位卖花的男子,年近知天命,形象美好,让我忽地想起流落新疆的艺术家老乡。 如果我的小船沉没,那只是到了另外一个海洋。爱默生说过的一句话。年轻时候读它,内心会掀起体悟命运的巨浪,如今生活的大潮依然澎湃,情感的清波已远,只有哲学的智慧鸟儿,在虚空里任意盘旋。 总是后来才记起去搜索,才知道梦花还有许多别名,其中我喜欢的名字是雪花树,有安梦与明目之功效,而且居然有一首《梦花》歌在网上,歌词里有物我交融的蝶梦迷境,词曰:
梦里看花
花非花,
花里有梦
梦非梦,
如果不是前世许下的愿,
竟今宵我又为谁等。
花开花谢一春香,
梦起梦落又秋冬,
如果不是梦中相随的话,
今情系谁解不了情。
用我这般伤、换你那般痛,
只要拥有你,永远的风景;
用我这般醉、换你那般醒,
只要活出个有模有样的人生。
(2009-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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