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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匠木匠铁匠及其它
沈茂昀
在前不久重庆市委召开的三届六次全会上,市委书记薄熙来给一些虽然没有违法,但作风蜕化,甚至病入膏肓的干部画了九张像,其中有一张是“处事圆通,好人主义”,就是一些干部喜欢当瓦匠“和稀泥”,喜欢当木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不当铁匠“硬碰硬”。
我小时候生长在农村,瓦匠、木匠和铁匠这些行当我都亲眼见过,而且是非常地道的那种,印象极深刻。我见瓦匠和稀泥,就是牵着一头牛在泥坑里打转转,为怕牛转晕,还把牛的头用黑布蒙住,直到把稀泥踩得细而黏了,才算完成这做瓦的第一道工序,然后才是做瓦坯、入窑烧制。那时我就想,这瓦匠确实真有能耐的,整天牵头牛在泥坑里踩和,做瓦坯也是在和稀泥,不觉得枯燥乏味,还整天干得瞒精神的,我真打心底里佩服他。
在乡间,木匠活是见得最多的。不说修房造屋、打家具这些大事,就是哪家打个小凳、修过桌椅脚什么的,也都离不开木匠。所以,木匠这行当是非常吃得开的。和今天这些过多依赖钉子、螺杆等所谓的木匠比起来,我觉得那时候的木匠才是真功夫,锯、推、刨、凿,做榫头榫眼,一根木方在手,全靠一手绝活摆弄。有时候看木木匠干活,觉得真有些神乎其神,只见他把木方往马凳上一扎,拿起刨子哗哗哗刨几下,又将木方举到眼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扫两下又开始刨起来,反复这样,直到刨平。要锯榫头、打榫眼,他就拿起墨斗比划,睁一只闭一只眼地弹墨线、做标记。所以,后来说木匠干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非常体会得到的。
说到铁匠铺,处在今天工业文明时代的人们恐怕就很陌生了。作为传统手工作坊,以前在乡间是遍见铁匠铺的,一个化铁灶、一架大风箱,几把大铁锤,面色黝黑、身上沾满煤灰的师徒伙计,这就是我对铁匠铺的最初印象。铁块烧熟了,从灶里夹出来,放在凳上,师徒一起抡锤,一阵叮叮当当,只见火花四溅,煞有阵势,几下下来,铁块就初具雏形了。然后把它放进冷水里,“嗤”地一冒白烟,一轮硬碰硬的工序就这样完成了。如此反复,乡间那些锄头、钉耙、镰刀什么的,就鼓捣出来了。所以,我认为,铁匠的功夫是颇了不得的,正是这种“硬碰硬”,才为农村生产生活提供了基本的物质硬件。
我常常感动于民间作坊那些工匠们,他们以娴熟的技能求生存,是那种靠本事吃饭的人。他们玩的都是硬功夫,是绝活,是让人信服的。所以,当一些匠人的生存本领被机关人利用,成为机关的生存法则时,我的心里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你看那些“和稀泥”的“瓦匠”们,不是不非,在单位左右逢源,在班子里四平八稳,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谁也不得罪。遇到争执、纠纷甚至群众起事时,他也是不问是非对错,一味折中调和,“抹平”就算和谐,“搞定”就算稳定,含糊其词,欺哄瞒骗,只求事态表面平息。还有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木匠”们,明知不可却不说非,明明见到应该阻止的事情却佯装没见,姑息纵容,对一些违反原则的人和事听之任之,丧失了基本的原则立场。这两种人行为的结果,都是对公共秩序的破坏,对公众利益的蔑视,对法律的践踏,在机关是危害极大的。
相反,在机关,我们却鲜见那些坚持原则、坚守真理,不怕得罪人,敢于“硬碰硬”的“铁匠”。事实上,要推进社会公平正义,实现依法治国,“铁匠精神”是少不得的。就说薄熙来在重庆“打黑”,如果他和他的战友们不敢当“铁匠”,面对那么大的压力,那些黑恶势力及其保护伞肯定是难以端掉的。可见,做“硬碰硬”的“铁匠”,不单是推进工作、维护一方稳定的需要,更是加强执政党建设、巩固政权的需要。而那些两面讨好、对坏人坏事听之任之的“瓦匠”和“木匠”们,只会损害党和政府的形象,危害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瓦匠”和稀泥,“木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长远来看,后果都是严重的。因为这种做法表面看起来可以暂时息事宁人,但这种丧失原则、法律的解决办法,会让更多超越法律规定的企图看到“机会”,从而鼓励更多超越制度规则的行为。如果政府一旦不是法律和秩序的强有力的维护者,而只是一个没有是非观念的“和事佬”,就变得非常可怕了。所以,多些“铁匠”,少些“瓦匠”和“木匠”,是今天公众对政治文明的期盼。当然,打铁要靠自身硬,“铁匠”首先得自己硬起来,然后才能让他人硬起来,这个道理就用不着多说了。
[ 本帖最后由 shen1029 于 2009-12-15 16:2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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