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落叶的重量

李修玲

一枚落叶的重量

   我的小手被母亲牵在手里，感沉异样的温暖。然而当我回过头去，却看见站在秋风中的父亲，他如一枚落叶一般飘飘摇摇，仿佛要被秋风托起。

   对于父母，我不该说什么，更不敢抱怨他们任何一方的不是。

   在外婆的唠叨中，我听出当初母亲是如何不听她的劝告，不顾父亲的一贫如洗，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那时父亲在一个工厂里当学徒工，长相并不出众，矮矮的个头，黑黑瘦瘦。母亲却如花似玉一般，她是家中的娇姑娘。母亲看上了父亲，说父亲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汉，既便是穷，喝稀饭，她都愿意。外婆每说这话时，就不住地叹息。她说女人就是菜子命，撒到哪里，也只能随自己的造化了。

   当然我没能看到新婚之中父母的缠绵，但从我记事起就有些不明白，恩爱中的父母为什么总是打打闹闹。从他们的吵骂中，偶尔是为油盐酱醋，或为鸡毛蒜皮。但那种打闹很快就会过去，他们很快就又和好如初。母亲很是节俭，她常将剩下的锅巴浸泡后再熬成粥，然后盛在自己碗里。她更没置过新衣，穿着干净却又整洁的旧衣服。母亲却很会体谅父亲，尽一切让父亲吃好穿好。为此父亲走路的模样也总是昂首挺胸，我想这可能就是母亲眼中的男子汉吧。

   父母最终关系的恶化是外婆来家做客那阵子。如平常一般    外婆少不了唠唠叨叨，无外乎柴米油盐的短缺。后来不知他们为什么就吵了起来，父亲好像很是气恼，他冲外婆吼道：我已忍了好久了，如果真的觉得你女儿委屈，随便你领回家去好了……

    我看见外婆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而一向温驯的母亲也立时变了脸，或许是父亲的话说的太重，她如外婆一般怔了片刻，随即发了疯似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我看见母亲头也不回地决绝而去，她的背颤抖得厉害。

   很长一阵子，没有母亲的消息。终于有一天傍晚，才听到母亲打回的电话。父亲对着话筒，回头看了看我：孩子睡着了！我能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她一定是想我了，她想要我接电话。父亲的声音很冷，凭直觉我知道父亲那是在跟母亲怄气，以他的想法过不久母亲就会自己回来的。

   但母亲终于还是没有回来，我想这次母亲真的是生气了。有一次我终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那天父亲不在。我冲着话筒说妈妈你回来吧，爸爸做的饭太难吃了，他煮的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粥，是剩下的锅巴加水熬的……对着听筒，我听见母亲哭了，她说她去外地上学了，她要工作，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给我买好吃的……

      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已与从前判若两人。那个黄皮寡瘦穿着朴素的女子，已被面前这个气质非凡，谈吐优雅的女人替代。一时之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真真地看清楚面前这人是实实在在的母亲时，我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

我能觉察出昔日看起来坚强的父亲见到母亲那一刻的不安，当然，他已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之前他何以对母亲冰冷的态度。

      那天的会场看起来很严肃。我没有按照父亲之前对我叮嘱的话去说，当那个穿制服的人问我想要跟谁在一起生活时，我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满目期待的母亲。我嚅嚅着说：我想要妈妈……我看到父亲的肩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就像当初母亲离去时那般的激动：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有人挑唆孩子不讲真话……当穿制服的人和蔼地问我为什么要跟妈妈时，我用只有我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不想再吃爸爸用锅巴熬的粥……

      我的手最终被母亲牵在了手里。走出会议室的门时，我又扭头看了一眼父亲。一枚落叶被风从树上卷落下来，盘旋了一圈儿，不偏不倚正巧落在父亲那不知何时已稀落了的头顶。

      那一刻我忽然看到，昔日昂首挺胸的父亲，差一点儿就要被那枚落叶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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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0-1-13 15:04 编辑 ]

曾经沧海

很舒婉的一篇小说，看了让人心酸，语言是那么流畅委婉，故事是那么紧凑，不错的小说。小说贵在含蓄，切忌苍白的说教，但情节一定要有，铺垫和伏笔也一定要有，因此拙意觉得，父母的离异缺少必要的铺垫，关键的地方应该强调一下。另外还有两处词语不当，“窝巴”应该是“锅巴”，“呕气”应该是“怄气”，也许是笔误。我说得太直了点，鉴谅。问好。

傻子的宝贝

这篇文章写得很好，特别能调动人的情绪，看了有种淡淡的忧伤在人的心里弥漫。我觉得更像一篇散文。

李修玲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13 12:53 发表
很舒婉的一篇小说，看了让人心酸，语言是那么流畅委婉，故事是那么紧凑，不错的小说。小说贵在含蓄，切忌苍白的说教，但情节一定要有，铺垫和伏笔也一定要有，因此拙意觉得，父母的离异缺少必要的铺垫，关键的地方应 ...

谢谢老师指正，这就更改！

李修玲

原帖由 傻子的宝贝 于 2010-1-13 14:50 发表
这篇文章写得很好，特别能调动人的情绪，看了有种淡淡的忧伤在人的心里弥漫。我觉得更像一篇散文。

谢朋友点评，其中用了散文格式，但还是小说。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13 12:53 发表
很舒婉的一篇小说，看了让人心酸，语言是那么流畅委婉，故事是那么紧凑，不错的小说。小说贵在含蓄，切忌苍白的说教，但情节一定要有，铺垫和伏笔也一定要有，因此拙意觉得，父母的离异缺少必要的铺垫，关键的地方应 ...

整体不错，细节打磨一下。

昨夜秋风

一个老故事，语言还可以再简练一些。

曾棠

不错呀，欣赏了！

柯英

散文化的语言，营造了很好的氛围。而故事却显得单薄了一点。单线条的写作，要多一点曲折才好。

杨友泉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13 12:53 发表
很舒婉的一篇小说，看了让人心酸，语言是那么流畅委婉，故事是那么紧凑，不错的小说。小说贵在含蓄，切忌苍白的说教，但情节一定要有，铺垫和伏笔也一定要有，因此拙意觉得，父母的离异缺少必要的铺垫，关键的地方应 ...

确很舒婉，细腻。

邱天

很感人，这点可以肯定。

把散文当作小说写，和把小说当作散文写，邱天个人觉得都不妥，这篇有些散，情节营造得不够。

李修玲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1-13 15:13 发表


整体不错，细节打磨一下。

谢谢，我会再努力！

李修玲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10-1-13 22:07 发表
一个老故事，语言还可以再简练一些。

问候您！

李修玲

原帖由 曾棠 于 2010-1-14 09:17 发表
不错呀，欣赏了！

谢谢，请多指导！

李修玲

原帖由 柯英 于 2010-1-14 09:23 发表
散文化的语言，营造了很好的氛围。而故事却显得单薄了一点。单线条的写作，要多一点曲折才好。

这提议很好，我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