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秋上海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14:18

　　（一）

　　抵达上海时，夜空里有寒露飘浮。

　　接我的男朋友穿着黑衫，径直把我拉到了孔乙己酒店。夜已经很深了，我坐在隔间的酒桌旁发呆。环境很是清幽，曲廊回合，绮窗翠竹。朋友要了一碟茴香豆，两斤黄酒，七荤八素满桌子的江南小菜。推杯换盏几两老酒下肚，寒气褪去，周身热乎起来。嘴巴开始跳舞。

　　说诗歌论艺术谈工作侃泡妞香烟云雾蒸腾酒气氤氲拂面，热火朝天的时当，雨声自窗外传来。我们忽然沉默。

　　江南夜雨，雨打芭蕉，梧桐更兼细雨……数不尽的辞章道不完的意境，一瞬间奔涌而出。扬头干了一杯黄酒，走出小室，站在长廊上，手扶栏杆仰望天井。那里有一株高大的老梧，树冠茂盛，几乎完全遮蔽住了庭院内可以透隙的四角天空，而秋雨就顺着那些叶间缝隙穿落直下，滴落泥土。“夜雨鸣廊到晓悬”山谷道人的诗句一下就飘到了眼前，猝不及防。于是干脆放下一切莫名的负担和包裹，让自己痛快地沉浸其中。在雨声里，在酒色中，在窗前招摇的箬竹和芭蕉叶片的陪衬下，不停地饮酒，不停地沉溺。偶尔给灵魂一次出窍放浪的机会，它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活得安稳和消停。

　　酒已尽，过夜半。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于是我们就在那雨里踏歌而行。

　　也许是因为那酒，或者那雨，或者什么，那一晚上海的夜街，给我的印象反常的好。而此前的几次，这个诺大的城市，我称呼她为沉闷和浮躁。

　　这是秋天的上海，我的第五次，唯一的一次。

　　（二）

　　女朋友的住处空旷安宁，花园在细雨里显得尤其清明。

　　我和男朋友在她家坐下，一边咬着三秋蟹子，一边变着花样开始喝酒。直到五粮液在几个俗人的嘴里没了味道，男朋友又吆喝想喝洋酒。女朋友大笑不给，却拿出了百威一打。

　　我们在街上曾经看见过天使的翅膀于是给女主人也带来一副，另加一对扯线游走的小老鼠。当时男朋友和我看见一对年轻的情侣，那个妩媚的女孩子双肩上架着一副刚买来的吹塑天使翅膀，雪白色的，十分醒目。恋爱中的女人是天真可爱的，仿佛又年轻了十岁，孩子般地依偎在纯棉衬衫的男子怀中，让旁人艳羡暗中唏嘘。

　　男朋友于是也把翅膀挂在肩头，没走几步就发觉惨不忍睹。

　　在女朋友的家中，诺大的房间，几乎毫无粉饰，连我们带去的这两个玩具都显得唐突突兀。我喜欢简洁和朴素的。女朋友如是说。屋如其人。

　　我们聊天的话题是如此沉重，玩酒令的时候又是那么兴奋和轻松。酒酣了，毛笔成为扫帚，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写下的是什么内容。那夜似乎有泪滑进到墨里，有笑声在卧室的笔记本上颤动。

　　也不记得那个大房子有没有窗了，只恍惚间听得见黄叶在萧雨声中降落，壁钟在酒杯的碰撞声中爬行。

　　（三）

　　男朋友的小阁楼在新华路，附近拥满了豪宅别墅。

　　常春藤在小窗上若有所思地蜷伏晃动，一棵枇杷，一丛毛竹，几枝胭脂豆，穿插着枸杞，围拢着小楼。

　　小屋很小，却很凌乱，和女朋友干净简洁的大屋形成强烈的反差和对比。大多数男人善于把简单搞成复杂，把干净的弄脏，让浅显的深奥，女人却相反。

　　走在新华路这条上海最著名的国宾道上，人却感到的是十足的安适和休逸。道很窄，两旁繁密的悬铃木压弯了枝条合拢在一处挡遮起天空。雨过天青，高级轿车不时飞驰而过，水淋淋的马路油黑发亮，人行道上一片片平铺着新落的秋叶，红的黄的绿的，让人察觉这世界的另一种格外的简单和清晰。

　　琳琅的商场超市，鳞次栉比的大厦，华美而古老的旧洋楼，幽静典雅深长的小巷，经常意外闪现的精巧酒吧，组合成一种让人眼花缭乱却心平气和的美，我再次改变了对上海的印象。这种美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打动了我，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方式，却终于让我喜欢。这里面有一种力量，我安稳的情绪逐渐产生一些波纹，象是受到轻柔细微却丝丝入扣的震撼。来不及反抗，已经陶醉其间。

　　这些让我想起无数的旧时光，许多的人和事。懊悔和遗憾，欢笑和辛酸似乎离我近在咫尺，一忽儿又极其遥远，远到看不见。我突然有了托尔斯泰说的那种永生的信念和对长寿的执着，然后又觉得只拥有生命中的每一瞬美好即可知足。在这样的矛盾思绪中，始终有一汩秋意经由我的双眼流漫我的灵魂。

　　（四）

　　心灵一旦坦白，肉体的力量就会消散。因为摆脱这种抵牾之痛，因为爱人，那放弃了的自我，反得安逸坚强和无穷。

　　那一年在上海地铁站，和我同行的女孩先进了车，我迟了一步而车门已徐徐关闭。我俩扶着车窗，对望，就象电影中常见的镜头，那是一场意外，我不由得笑了，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随着地铁的前行越来越远，我和她就这样完成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之间的那扇门，也就从此闭合。

　　男朋友数次想带我去杨浦区玩，终究没有去，我上了返回的列车。我不想面对那里的黄浦江水，不敢感受从江面送来的晚风。

　　经年以后，也许黄浦江水将冲走一切迟疑和懵懂。不只是梦，还有现实。那生铁般的生活和白银样的梦想，都将在一片你所不能希冀得完整的秋色里，沉淀，轻摇，直至远逝，渺茫。

　　江水终将注入大海，我无缘一见。海上秋，我是体味不得了。然而，秋上海，足以让我如愿以偿。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吴超超 · 发表于 2003-10-7 14:35

原来晚稻哥哥去上海了

上海可真幸运

被人游览之后可以得到一篇如此美妙的文章～～～～～～～～～～～

梅笛 · 发表于 2003-10-7 15:08

弯刀酒醒了～～
想象着戴上天使翅膀，手里拿着扯线游走的小老鼠的女主人的模样：））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15:12

hehe
文中男朋友：LIMING
女朋友：小老鼠

谢谢。噶噶

吴超超 · 发表于 2003-10-7 15:53

哦
～～～～～～～～～～～～～～～～～～～～～～～

原来他们的窝在上海啊

忆雪飞 · 发表于 2003-10-7 17:34

一份真挚的情怀～～美呢～～：）

李华丰 · 发表于 2003-10-7 18:33

最初由圆月弯刀发表
hehe
文中男朋友：LIMING
女朋友：小老鼠

谢谢。噶噶

坦荡荡男子气概也。

小老鼠 · 发表于 2003-10-7 19:04

美啊～～～真的好开心～～欢迎刀刀再来坐客～～记得你还欠我一幅大字哦～～～毛主席诗词～～没忘记吧～～

观潮生 · 发表于 2003-10-7 19:27

呵呵，偶对刀兄是越来越景仰了：）
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与你喝一次酒
喝过酒，偶做不出文来也要你做出一篇来
字偶是不敢在你面前写了：）
那也要你给偶写一幅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22:44

最初由幽幽飞发表
情怀不错，文字也清灵。

女朋友~~~~男朋友~~~~~~这样的叫法比较独特。

你也是偶女朋友，还有你楼上那位，噶噶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22:50

最初由李华丰发表
坦荡荡男子气概也。

这句话俺珍藏之，噶噶！华丰兄必真性情者也，可饮否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22:54

最初由小老鼠发表
美啊～～～真的好开心～～欢迎刀刀再来坐客～～记得你还欠我一幅大字哦～～～毛主席诗词～～没忘记吧～～

下次得多练练行酒令哦。还有酒量，噶噶。不过俺打算酝酿戒酒中。。。姐姐做的菜甲级棒。。怀念中。。。。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22:56

最初由观潮生发表
呵呵，偶对刀兄是越来越景仰了：）
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与你喝一次酒
喝过酒，偶做不出文来也要你做出一篇来
字偶是不敢在你面前写了：）
那也要你给偶写一幅

想喝就来啊！你硬笔字那么棒，何妨给俺题满墙！噶噶

巴陵 · 发表于 2003-10-7 22:58

　　这阿姨和小侄子之间怎么成了男女朋友了？　　晕～～～～　　　：））

圆月弯刀 · 发表于 2003-10-7 23:04

最初由巴陵发表
　　这阿姨和小侄子之间怎么成了男女朋友了？　　晕～～～～　　　：））

我们小孩子家做游戏猜谜语行酒令，你这半老徐哥参合个啥？
我们仨一起扁你哦~~噶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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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呆够啊。。5555相聚时间总是很短期待时间总是忒长

弟弟和妹妹的事情当小哥哥的少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