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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寻找丢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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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0-1-28 11: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寻找丢失的声音

    当我醒来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奔走,嘴角的流涎冰凉着我脖颈像一条蛇缠绕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游走的人群吆喝着儿女兄弟姊妹的乳名,影幕上的光线斑斑驳驳,渐次黯淡下来,剩下几个攒动的人影摇晃着、摆动着漆黑的夜色。

    这是一个盛夏的天气旁晚燥热过后,我和二哥二姐伙同村子里一群伙伴到另一个村子去看露天电影,这也是我们除了钻麦秸垛、猪圈、鸡棚迷藏之后,最能撩动我们愉悦的事了。

    听到距离我们村子五里多路的村子要放电影时,我异常兴奋,忘记母亲的麻腐(麻籽用碾子碾过,经过漂洗过滤后,点出来的,大致与豆腐是一个做法,但比豆腐吃起来更香)饺子,太阳老高就奔走相告,村子里也就沸腾起来,洋溢着一片喜气。我们各种呼叫,本来平静的村子开始手舞足蹈。

    电影我们村子里已经放过好几次的老片子。影片还没放过一半,我觉得肚子瘪瘪的,心里直发慌,睡意也不经意抽走我落在荧幕上的目光我开始朦胧,闻着母亲冒着热气的麻腐饺子···

    睡意中有人拉着我的袖子,我感觉麦草湿漉漉的气息,这种气息伴随着饺子氤氲的芳香叫我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梦幻中我坐在母亲的膝上,母亲把碗里的饺子一个个夹碎,吹着热气,不断递往我的嘴角。我的两手抚摸着母亲的双乳,时不时脑袋抵顶在她的胸前。我听见母亲均匀的心跳,从衣服下散发出奶香,我像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鸡,母亲闪光的双眼就是温暖的羽毛,我尽情的吸吮从母亲体内涌出的甘液,陶醉和饱嗝换取母亲一次次强烈的拥抱。

    一会儿我又看见老住宅后的花果树结满了果子,我们几个小伙伴挤在热炕上,母亲兜来一襟果子,我们几个小脑袋扑过去,撞在一起发出闷声就把母亲的腰笑弯了。胆小的父亲浇水回来,老远就听见他身后的铁锹在石子路上咣啷咣啷的急促声响。父亲裤管高高起,两脚泥泞,汗水顺着他的鼻子淌下来。母亲递过毛巾帮父亲擦着,灶头上扣着为父亲留着的晚饭。里屋发出爷爷干咳的声音,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迷茫在黯淡的油灯下依稀里,爷爷半睁着瞎眼,欠了欠身子,从两个深深的眼窝里看出他对父亲的关爱多少年来爷爷一直用着让人猜测的目光打量我们,打量院子里的花朵,以及蝴蝶、雪花、雾霭、晨曦。

    屋外的雨水哗哗的下着,父亲坐在门槛上望着无奈的阴天,旱烟锅里滋滋冒着浓烟,父亲剧烈的咳嗽引来了母亲的谩骂:那么个熏痔疮的,少吃上锅不行,嘴里没嚼的,屁眼里没拉的。

    母亲的话尽管显极为毒辣,但很形象。父亲理也不理,继续望着天空。他希望太阳快快出来,生产队里上百亩的冬麦还在地里没收回来,时间已经立秋过了。父亲长叹一声,戴上草帽,说是找队里的保管员把粮库的门打开透透气,这下雨天,新入仓的粮食很容易发霉。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干了近三十年,人都叫他老队长。

    母亲继续她手里的针线活。母亲的针线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小到婴儿的虎斗鞋帽,大到老人的寿衣铺盖,母亲都是最拿手的。

    一声雷响,洪水从我们门前横冲下来,顷刻间,我们的房子淹没在巨大的洪流里。我大声喊着,始终看不到母亲的蓝围巾。我被水呛了一口···

    电影场上空空的,我望着即将散尽的人群,四周漆黑一片。我喊着二哥二姐,稀疏的人群没有一个人答应。我一边盲目跑着,一边放声大哭。蓦地,我感觉有人把我的后襟拽住了:娃子小心前面是井!

    我懵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上升到头顶

    此时,二哥二姐和一群伙伴气喘吁吁的赶来。原来他们看我瞌睡了,把放在麦秸垛里到伙伴的亲戚家玩去了。电影散了他们来领我回家。他们看我站在那里,双脚离井沿仅仅一步之遥。二哥声音颤抖着,二姐“哇”地嚎啕起来,拉着我的头往回走。

    路上,二哥二姐问,我咋站在井沿上那么近,不害怕掉进去。我说,一个人说前面是井,拉了我一把,我就站下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多少年来,那熟悉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生命之中,我不时的寻觅着那声音的分贝收集那声音的频率。三十多年来,在我生活世界上,这样的声音很多,但那晚的声音恐怕我永远是无法找到了。


——

[ 本帖最后由 曹国魂 于 2010-2-2 16:03 编辑 ]
2#
发表于 2010-1-28 11:05 | 只看该作者
等你编辑好了再来欣赏。问好!
3#
发表于 2010-1-28 11:14 | 只看该作者
这神秘的声音,或许就是命运指使而至的声音,或许不是具体某个人发出的声音,我觉得像是神,或者上天派来的使者。我特别怕水,也不会游水,曹老师描写的“我们的房子淹没在巨大的洪流里。我大声喊着,始终看不到母亲的蓝围巾。我被水呛了一口···”觉得很害怕,假使是我一定会被淹死。 灵动的记叙,为读者铺开一条带着神秘之声的画面,空灵,却在记忆中历久弥新。欣赏并学习! :handshake
4#
发表于 2010-1-28 11:20 | 只看该作者
无尽而又难以忘怀的童年趣味。
5#
发表于 2010-1-28 11:26 | 只看该作者
先匆匆忙忙学习一番,回头再细细评阅。问好河西老乡!
6#
发表于 2010-1-28 12:03 | 只看该作者
声音可有记忆的,而且是持久的记忆。国魂能从记忆深处打捞出这个体验,写得扑朔迷离,很好看!
7#
发表于 2010-1-28 12:10 | 只看该作者
回忆里充满着对亲情深深的怀念,老师思辨的文字总是显得有些迷离着的美。问好!
8#
发表于 2010-1-28 14:03 | 只看该作者
童年记忆,至真至纯.
9#
发表于 2010-1-28 17:11 | 只看该作者
下午事情多。再提上去。晚上来欣赏。问好!
10#
发表于 2010-1-29 00:17 | 只看该作者
童年的时代是美好的,难以忘怀~
11#
发表于 2010-1-29 02:07 | 只看该作者
当我醒来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奔走,嘴角的流涎冰凉着我,脖颈像一条蛇缠绕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游走的人群吆喝着儿女兄弟姊妹的乳名,影幕上的光线斑斑驳驳,渐次黯淡下来,剩下几个攒动的人影摇晃着、摆动着漆黑的夜色。
很有文学味,学习。
12#
发表于 2010-1-29 02:14 | 只看该作者
                       寻找丢失的声音

     当我醒来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奔走,嘴角的流涎冰凉着我,脖颈像一条蛇缠绕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游走的人群吆喝着儿女兄弟姊妹的乳名,影幕上的光线斑斑驳驳,渐次黯淡下来,剩下几个攒动的人影摇晃着、摆动着漆黑的夜色。
    这是一个盛夏的天气。旁晚燥热过后,我和二哥二姐伙同村子里一群伙伴到另一个村子去看露天电影,这也是我们除了钻麦秸垛、猪圈、鸡棚捉迷藏之后,最能撩动我们愉悦的事了。
    听到距离我们村子五里多路的村子要放电影时,我异常兴奋,忘记母亲的麻腐(麻籽用碾子碾过,经过漂洗过滤后,点出来的,大致与豆腐是一个做法,但比豆腐吃起来更香)饺子,太阳老高就奔走相告,村子里也就沸腾起来,洋溢着一片喜气。我们各种呼叫,本来平静的村子开始手舞足蹈。
    电影是我们村子里已经放过好几次的老片子。影片还没放过一半,我觉得肚子瘪瘪的,心里直发慌,睡意也不经意抽走我落在荧幕上的目光。我开始朦胧,闻着母亲冒着热气的麻腐饺子···
    睡意中有人拉着我的袖子,我感觉麦草湿漉漉的气息,这种气息伴随着饺子氤氲的芳香叫我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梦幻中我坐在母亲的膝上,母亲把碗里的饺子一个个夹碎,吹着热气,不断递往我的嘴角。我的两手抚摸着母亲的双乳,时不时用脑袋抵顶在她的胸前。我听见母亲均匀的心跳,从衣服下散发出奶香,我像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鸡,母亲闪光的双眼就是温暖的羽毛,我尽情的吸吮从母亲体内涌出的甘液,陶醉和饱嗝换取母亲一次次强烈的拥抱。
    一会儿我又看见老住宅后的花果树结满了果子,我们几个小伙伴挤在热炕上,母亲兜来一襟果子,我们几个小脑袋扑过去,撞在一起发出闷声就把母亲的腰笑弯了。胆小的父亲浇水回来,老远就听见他身后的铁锹在石子路上咣啷咣啷的急促声响。父亲裤管高高绾起,两脚泥泞,汗水顺着他的鼻子淌下来。母亲递过毛巾帮父亲擦着,灶头上扣着为父亲留着的晚饭。里屋发出爷爷干咳的声音,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迷茫在黯淡的油灯下。依稀里,爷爷半睁着瞎眼,欠了欠身子,从两个深深的眼窝里看出他对父亲的关爱。多少年来爷爷一直用着让人猜测的目光打量我们,打量院子里的花朵,以及蝴蝶、雪花、雾霭、晨曦。
    屋外的雨水哗哗的下着,父亲坐在门槛上望着无奈的阴天,旱烟锅里滋滋冒着浓烟,父亲剧烈的咳嗽引来了母亲的谩骂:那么个熏痔疮的,少吃上锅不行,嘴里没嚼的,屁眼里没拉的。
    母亲的话尽管显得极为毒辣,但很形象。父亲理也不理,继续望着天空。他希望太阳快快出来,生产队里上百亩的冬麦还在地里没收回来,时间已经立秋过了。父亲长叹一声,戴上草帽,说是找队里的保管员把粮库的门打开透透气,这下雨天,新入仓的粮食很容易发霉。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干了近三十年,人都叫他老队长。
    母亲继续她手里的针线活。母亲的针线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小到婴儿的虎斗鞋帽,大到老人的寿衣铺盖,母亲都是最拿手的。
    一声雷响,洪水从我们门前横冲下来,顷刻间,我们的房子淹没在巨大的洪流里。我大声喊着,始终看不到母亲的蓝围巾。我被水呛了一口···
    电影场上空空的,我望着即将散尽的人群,四周漆黑一片。我喊着二哥二姐,稀疏的人群没有一个人答应。我一边盲目跑着,一边放声大哭。蓦地,我感觉有人把我的后襟拽住了:娃子小心,前面是井!
    我懵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上升到头顶。
    此时,二哥二姐和一群伙伴气喘吁吁的赶来。原来他们看我瞌睡了,把我放在麦秸垛里,到伙伴的亲戚家玩去了。电影散了他们来领我回家。他们看我站在那里,双脚离井沿仅仅一步之遥。二哥声音颤抖着,二姐“哇”地嚎啕起来,拉着我的头往回走。
    路上,二哥二姐问,我咋站在井沿上那么近,不害怕掉进去。我说,一个人说前面是井,拉了我一把,我就站下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多少年来,那熟悉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生命之中,我不时的寻觅着那声音的分贝,收集那声音的频率。三十多年来,在我生活世界上,这样的声音很多,但那晚的声音恐怕我永远是无法找到了。
13#
发表于 2010-1-29 10:04 | 只看该作者
先做记号,待细品后回复。问好曹版!
14#
发表于 2010-1-29 10:41 | 只看该作者
无须寻找,生活处处有人情。学习你的深刻表达,完美意境。
15#
发表于 2010-1-29 11:10 | 只看该作者
好险。看了三遍,品味这种声音。
好人一生平安,就是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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