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走

兰笑下江南

1
姐姐是我雇请的保姆。我没有姐姐，如此称呼她，感觉没有距离。
“保姆”这个称谓是介绍她来我这里的人说的，我不这么叫她，从心里。
她哪里是保姆呀，穿着打扮还有海味儿的普通话，真不相信她是怎么来到我们家里的，每次笑笑的问她，姐姐总说，可能你真是我的弟弟吧。说完，脸颊如秋后的晚霞，红得几分娇艳。

2
母亲从职业介绍中心回来，满面春光，好象比收儿媳妇还高兴：“他们给我介绍了一个非常符合条件的保姆，是等了半个多月才遇见的！”关于保姆，我们家是有了名的高要求，高期望。先前走的几个，不是太老了，就是太“勺”了，不是太懒了，就是太爱玩了。母亲总以对晚辈的苛求去“制作”她心目中的保姆，虽然我们是那个一心为赚钱的介绍中心的VIP，但是几次三番的辞退保姆，介绍中心也怕了——不是最优秀的，决然不引见。在那里登记的妇女们，大多是四十至五十的年纪，长相很一般，更别说文化程度了。姐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古铜色的皮肤，却看不出究竟是阳光照射所然还是自然健康的本色。
毕竟，她只有三十七八岁。

3
按惯例，我作为一家男主人，与保姆的谈话是免不了的。一天傍晚，我在电脑桌前扭过头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姐姐是个腼腆的女子，从农村出来务工已经整整十八年，之前一直在温州的工厂里做事。不是为了儿子，她已经熟悉、喜爱并融入那座本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城市了。儿子一直由爷爷奶奶带大，初中毕业后辗转去了好几所中专学校，都是交了学费又开了遛。一些学校纯粹是赢利而非育人的。担心孩子学坏，她辞了工，回到了家乡。而她的老公还留在温州，不做事，一家人吃什么？
所以，她一回家，安顿了儿子，就来到了我们家。中间还来不及体会家乡的巨大变化。

4
姐姐不认识街道和马路。带她去了一趟新六村的菜场，我交代了几句先走了。她一个人回来却已到了将近正午。她就这样的说，几个拐就把自己弄糊涂了，咋就找不着来时的路呢？我听完，笑了，姐姐，你莫不是在想你的老公想得走火入魔了吧？姐姐用手搓着案板，然后又把手放在洗菜的盆里，半天非常轻的冒出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你是担心他出轨吧？我开了一个玩笑。
姐姐不语了。
我赶忙闪出厨房，心想，这下坏了，伤了人家自尊心了。

5
姐姐从不看《寻情记》，我看过几期，里面的情感故事不是惹人愤怒的抛弃就是催人泪下的离别，残酷的影射着我们日益多元的社会，也总有人对号入座而心情郁闷。我总热衷于和她探讨婚姻问题。她的婚姻，她的幸福，她的容颜，太多的关注点了。三十多岁的女人无论各方面都比较强，没有老公在左右，这夫妻做着还有什么用？姐姐摆弄着我刚刚带回的含羞草，轻轻的蘸上水珠，均匀的弹射至每一片绿叶之上。莫非，这就是姐姐的孤寂之美？当我大段的阐述我对爱情的看法，姐姐总是避开我游离的眼神，我能深刻的体会到她平静外表下的炽热的心。
一个还懂得害羞的女子，定然对幸福有着无限向往和规划。

6
你教我玩电脑吧。我惊愕不已。
姐姐居然让我教她玩电脑？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站立在我的背后，一会儿给我倒茶，一会儿给我切西瓜。
好吧。我把鼠标挪开，从开机、打字、关机统统走了一遍。姐姐的悟性很高，没几下就知道上QQ聊天了。

7
有一天，姐姐不在。按常规，她总是从沙发上起身迎过来，给我拎包。我找了一下，厨房里没有、客厅里没有、阳台上也没有。只有电脑正在休眠。我想，姐姐能去哪里呢？她可对我们这里没一点概念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担待得起啊。想起我在本子上抄了她的手机号码。我马上拨了过去，第一次不通，第二次没人接。
正准备找介绍中心联系时，门轻轻的推开了。姐姐满脸愁容的走了进来。就在她低头换鞋的时候，我立在客厅中间很急的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是担心，是责怪，还是怜爱，我不知道。
姐姐绕开我的眼神，一个人钻进了厨房。我感觉，她一定有什么心事。
我摁了空格键，电脑逐渐清楚的显示一个仍在线的QQ，谁找我吗？我一看，是一个叫做“温州刀客”陌生的帐户，点击聊天记录，我吓了一大跳，里面尽是些淫秽的言语，简直色情到了极点。
我推开厨房的门，姐姐正在背对着切菜。我叫了她一声，虽然她极力掩饰，一颗泪珠还是恣意滚落，跌在刀柄上，又落在地下。
姐姐，那个“温州刀客”，是谁啊？
姐姐非常不好意思的赔罪，我不该开你的电脑，不该开的……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很想知道答案，我知道姐姐决不是那种人。
是，是我老公……


8
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天姐姐究竟一个人去了哪里。电话来了：姐姐，走了。我大吃一惊，走了，为什么啊？也没说什么，好象是他老公要她带儿子去温州呢。
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突然闯入我的生活，还没几天，竟又从我的生活里生生的消失，总得给我道个别吧。
我非常郁闷的敲击着键盘，听着张楚的《姐姐》。
突然手机来了一条短消息：含羞草永远爱着泥土，一张一歙就是她的命。祝弟弟永远年轻，家庭幸福——爱你的姐姐。
姐姐，别走——我干干的嚎了一句，突然，猛的抽搐了一下，仿佛被那个叫“温州刀客”的男人取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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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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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兰笑下江南 于 2010-2-3 15:3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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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友泉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2-3 15:1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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