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美红云 于 2017-9-25 11:55 编辑
感谢陈小鹿
文/韩尊莲
一
我倒背着两手走出冷藏厂门口的时候，西边的天空只剩一抹红云彩。我悠闲自得，心里更有说不出的喜悦与感慨:曾经的一个穷小子，谁会相信几年功夫，会富甲一方？就拿前几天来说，我进了几拖挂车苹果，还没入仓，苹果价格就已飙升，每斤涨了一元钱，简直超出我的预料。一甩手赚了一百万，低头拾钱有时是很容易的事，比起在地里侍弄庄稼，简直有天壤之别。
“小韩！”一辆红漆摩托停在我前边的公路上。头盔摘下来，头顶光亮的陈半仙一脸的笑容。
“陈伯伯，你去哪儿来？”陈半仙是陈家庄有名的阴阳先生。当年我的冷藏厂选厂址，就是他给看的地方。再说，她的女儿陈小鹿曾是我初中的同学，也曾是我的小恩人。
“我去姜楼小区一个网厂上班了，快一个月了。”
“哈，是吗？”我打量了一下他，“给您多少工资？”
“每月几千，管会计。”
“挺好，不过工资有点少，您如果愿意，到我这来吧，顺便再给我看个厂址，再看看何时开工最好？”
“也好也好，我这把年纪了，你们能用我就不错了。”陈伯满口答应下来。
二
陈小鹿同学天生利落，白净，一双秀丽的大眼睛会左顾右盼。她在前面第一排课桌旁，总爱右手托着右腮， 胳膊肘支撑桌面，眸子一忽瞅瞅讲台上的讲课老师，一忽又看看摞在课本上的某本小说 。这日也不知怎么被班主任高老师发现了。高老师从讲台迅速走到她的课桌前 ，一下抄起她课本上的一本小说，生气地向她头上拍去。她反应灵敏，手一扬，那本小说就被打落在地。高老师显得十分激动，他拾起地上的小说，回到讲台上， 愤愤地说:“你爹娘在地里大汗小流地种庄稼，难道就是供你在这里不学习却看小说？！你就这样逍遥自在？！……”
她被说哭了，趴在课桌上，两胳膊埋了头脸，从此，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从十分美丽变得极度丑陋起来……
有一天晚自习，陈小鹿来借我的作文本，“韩冰，我看一下你的作文可以吗？”
“可以。”我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因为谁都知道我的作文时常被老师当做范文读。她的脸色绯红，微低着头，眸子并不看我一眼。可是当她把作文本还给我时，里边多了一封信:“十分崇拜羡慕你，你的作文就像你的人一样，真棒！我不知你为什么能写得这样好？你读过很多小说吗？你是怎样写作文的？有灵感吗？告诉我好吗？拜托，拜托……”
我没有给她回半个字，因为高老师批评她的话在我心里早已生根发芽，我也觉得她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坏女生。而令我不解的是，她的学习成绩却进步很快，初中毕业，她竟得了个全级第一，这同学和老师们都惊愕不已。而我，成绩得了个倒数第一，因为中考的时候，我正躺在镇医院里，脸红发烧，郭医生诊断患得是:鼠疫！太可怕了，我整天昏昏沉沉，中考成绩:0。
三
我选择了辍学，每天侍弄庄稼和果树。我渴望从庄稼地里能掘出金子来，可我一年比一年失望：这一年老天爷特别令人胆惊害怕。桃花盛开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尽管第二天雪都化掉了，可花蕊被冻得变了颜色，无法结果了；苹果花开得晚了几天，没有被冻坏，可苹果长到鸡蛋大的时候，下了一场冰雹，全都砸上了坑，变成了残果；下半年雨水成灾，庄稼收成减半或者绝产……我终于看清了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啊！这一年当然是我最艰难的一年，我借了100元揣在怀里，踏上了打工路。
这是一座暗无天日的城市，随处可见的大烟囱冒着滚滚黑烟，天便总是阴沉沉的，所以你若想见到太阳是很困难的。不屑说空气的味道就像玉米煮熟了又发了霉，里面还掺杂了一种像皮子被烧焦的味道。但我庆幸从黄河岸边来到这里，因为在这里打工，可以挣到比家乡更多的钱。比如在家给建筑队搬砖运灰每天40元，在这里已能挣到90元。可不几天我就得了一场重病。
“咳咳咳咳……”这天，我又一阵咳嗽之后，吃惊的发现我的腹部左下方鼓胀起一块苞，生疼。我坚持着把一天的活干完，第二天没有去工地，而是去了本市的人民医院。
胖医生让我脱下裤子，看了看，摸一下，“疝气。”
我前所未闻，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听说要动手术，我就害怕，听说需要6000元，我更害怕，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在家里，我躺了四天四夜，我以为那个苞块不隆起就好了，可是站起来没多长时间，那苞块又起来了。
某天妻子走娘家回来，满脸的兴奋，“你有救了！”
“什么？”我惊愕。
“我哥他丈母娘在咱镇医院做得手术，也是疝气，才花1200.”
“咱镇上能做手术？前所未闻，可1200，咱？”我沉默了，我知道，加之交皇粮国税借的钱，已经有1000元的外债了。
“咱砸锅卖铁也得看病！你好不了，咋干活？”
“也对。”我仔细想了想，先借钱看好病，我要重整旗鼓，再到那个乌烟瘴气却满地金钱的地方去！
四
腊月十九日，我去了九里外的镇上，给我看病的依然是多年前的郭医生。见她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我说“咱这医院能做疝气？”
“可以啊，”她注视着我，微笑了，“我们可以预约，疝气是个并不大的小手术，比如阑尾炎，静脉曲张了……咱们医院都能做。你如果做，明天来，住7天院 ，不耽误回家过年的！手术费700,加医药住院不超过1200。”
“好的好的。”
转天二十日妻子就陪我一起住进医院二楼的病房里。这时外面下起了雪。从玻璃窗望出去，雪片很大，一会儿功夫，地面就全是银白的了。我望见楼下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出来一位戴着灰口罩，身着青色长衣的高挑女子进了医院。此刻，郭医生拿一个刮胡刀，开门对我说:“把阴毛刮干净去手术室！”
我进到手术室。看见除郭医生之外还有两个女医生，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白口罩。郭医生示意我把衣服脱了，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丝不挂地上了手术台，闭了眼，郭医生给我打麻药，一个医生为我输氧气，并盖上手术包……
我闭着眼，心里第一次说“医生是伟大的，女医生更是伟大的，尽管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
......
在病房里郭医生给我打上点滴，一边说:“你这手术是我见到的伤口最小，出血最少，也最最成功的一例。”她还说“你这手术费省了，听说她和你是同学！”
“啊？她，谁呀？”我惊讶。
“县医院的陈小鹿，难道你不认识？”
五
春暖花开，陈半仙在我厂旁边又给参谋了一块地皮，那天晚上，我请他吃饭，并给他3万元致谢，让了多次，他说:不收你又不干，我收下你这一万全有了！”
“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您女儿陈小鹿还对我有恩呢！”
“噢？是吗？”
“她是我同学。”
“哦，我想起来了，小鹿初二的时候，我见她日记本上写着:恨你恨你恨你韩冰！你小子有什么了不起？哼！！！哈哈，原来那个韩冰就是你啊？！”
是夜，我做了一个梦，竟然梦见了陈小鹿，我问：“你真的恨我吗？”
她说，“其实我并不恨你，我要感谢你，还有我们初中时的高老师。”
我说:“我还要建一所医院，聘请高明的医生，让来我院看病的老百姓不花一分钱，倾我所有，给你看，给这个社会看，我有多么了不起！”
陈小鹿眼睛里闪出明亮晶莹的光，她说，“我愿是你聘请的第一个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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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2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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