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4058|回复: 25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分享] 银霜雪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7-10-8 16:4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喻芷楚 于 2017-10-8 16:48 编辑

  

  在这个草原与沙漠相连的沙漠上,蓝天与黄沙相伴,飞鸟飞过寂寞,偶有商队伴着驼铃声远去。极高气温与正常温度仅一步之遥。沙漠的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在大漠深处的沙山之巅,你不仅可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目睹夕阳染沙的景色,还可以看到一个雕塑似的男人长立沙山之巅。

  在沙漠的北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又名响沙泉,响沙泉流水潺潺,沿着沙漠蜿蜒西去,在响沙泉两岸,随处可见柳树、柳条络络,盘根错节,状若盘龙。

  此时正是盛夏里的正午时间,沙山之巅的男子移动起身子,向着北缘的响沙泉去,沙子在他脚下滑动,他每拔起脚,流沙就迅速淹没他的脚印,但他并不在意脚下的流沙,他快步到水边,掬口水喝下,捧水洗去面上风沙,再默默看着自己水中倒影,五官凌角分明,面色阴郁,阴勾鼻如鹰隼,两眸利锐。是个看尽花落也不会醉的男人。

  他呆愣了一会水中的自己,立起身呼啸声,从小河西下不远处奔跑来一匹银灰色马,和他一身银灰色的灰袍合了一色,他飞身上马驰骋向沙漠深处,在日落时分他又回到了他最初站的沙山之巅。他对着日落黄昏,对着残阳似血的夕阳长久的伫立凝神。他年龄特征大约在三十左右,是个经历了许多故事的男人。

  他,银月阁阁主,银霜雪,近十五年在中原迅速崛起的银月帮,扫平江南、苗疆各帮派成为第一帮派,在去年攻打北方沙漠盗匪——沙漠鬼域的沙漠鬼手阿史漠发生了一些小状况,他受伤了,他同时受到一群鹰与巨蠎的攻击,他难以想象那场人禽兽之间的大战,他带来的手下死伤过半,危难之际一个黑衣蒙面人,率一队黑衣蒙面人以火击退鹰蠎。

  他至今想起那场大战,心仍有余悸,但是显然他是被人出卖了,至于谁出卖了他?他到现在没想过制裁他,虽然他知道是谁,在不是出卖就是被出卖的江湖,他不想在这些东西上浪费他过多的时间,他只想用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弱者从来服从强者,他可以睥睨天下,可你,只能仰望。

  “阁主。”由背面的小河那面由远及近飞来一匹烈火闪电追的汗血宝马,来人在沙山下跳下马,向山上跑去。

  银霜雪没有向来人看,只声音,他已经知道是谁,他的眼睛随着夕阳,看鸟驮一天血色,绚丽如同他此刻的生命,他冰川不化的脸微有笑意,生命毕竟有辉煌,趋于灰冷沉寂也是生命的使然。

  “阁主”叫他的人终于登上山,夕阳已没入天际后面。

  “什么事?子轩,不是说好,这几天本阁休息不处理事务,有事二阁主凌竹风全权代理。”他声音空落。

  “我当然知道,二阁主也不想打扰你,只是不知为何朝庭派人来我们银月阁。”子轩一面擦汗一面说。

  他眼睛不离落日,晚霞铺陈的西天,漫声:“是什么样的人?”

  “有两个太监,三个官员。”子轩答。

  “他们有说什么吗?”

  “子轩没听到,他们只与二阁主说话,然后二阁主就让我请你回去。”

  他漫漫把目光移向子轩,子轩是他的侍卫,护卫银月阁的安全,他要去哪里都是他看家。

  他眉心微挑:“依我推测,必是为西逃的阿史漠。”

  “为什么?阁主。”子轩扬起他那张俊秀的脸问。

  “事实,阿史漠不是使出鹰蠎,他必死在我银月剑下无疑,但是他反败为胜,西逃西域,在戈壁上抢劫来往商旅,骚扰驻地军防,朝庭想借我之手荡平或者驱出境内,最起码是联手。”

  “朝庭是抓住你的痛,你答应吗?”子轩问。

  “我还没看他们开出来的条件,条件可观当然是可以的。”银霜雪说。

  “可是,如果他们又使出鹰蠎我们怎么办?不是……”子轩担心道。

  “你蠢,你阁主我也蠢吗?”银霜雪淡声。

  子轩嘿嘿笑。

  在回程的路上,银霜雪意仍不在朝庭派来的太监官员身上,子轩看他情态试着问他可是还在想救他的黑衣蒙面人。

  他不置是否,事实他根本无法想象那队蒙面黑衣人,携火轮急速冲入鹰蠎阵,如风卷残云,速度之快,剑法之惊奇,他与鹰蠎激斗一天一夜,他在蒙面黑衣人入阵不多刻晕死过去,他醒来时他就在他站的沙山之巅,旁边有他的两个亲从并医他的父女两个。

  事过一年多他却没有探得蒙面黑衣人半点消息,不能不说他心没有愁结,掌管武林这么大个帮派,手下人马千万,密探不下一万,竟无半点信息传来。

  子轩嘿嘿笑过问他,他们除了蒙面黑衣还有什么特征,比如他们使用的兵器。

  他瞪眼他:“你有没有建设性的话,没有就闭嘴。”

  子轩又是嘿嘿地笑:“依子轩说他们一定是群女人,看你帅才救你,否则为什么肯也手帮忙呢?”

  “是你蠢还是我蠢,我身边怎么会放你这种没脑的人?”

  “阁主,难道你有第二种解释?她们故作神秘,然后让你想她们……”子轩没敢说下去,因为银霜雪狠狠瞪眼他,他咋舌把马退到银霜雪后面。

  这以后他们谁也没开声,天上的星星布满蓝色天空,马过沙漠奔进草原。

  银霜雪不由放马由缰,不再奔驰。晚风沁凉,碧草轻摇,鲜花烂漫,他原不是看花人,只这刻他却似乎快成为一个多情诗人,他吟了几首古人的诗,子轩跟在他身后,感觉他的阁主今天实在有些不妥,他的阁主今天似乎有意演绎孤寂,扮惆怅。

  这不是他阁主的风格,阁主向来不喜书生模样的酸腐,他的阁主今天到底怎么了?

  二

  子轩猜不透他阁主心事,只觉异样,银霜雪在碧云星空下,马踏青草,夜,静谧,唯是虫声四起,他没有想到某夜他会这样听段天籁之音,全身放松,江湖仿佛一下远离他,他不是江湖人,从来没有经过血腥,没有屠杀在面前,他闭目,完全靠耳听世界有半个时辰之久,睁大眼睛面前是一片胡杨林,林间有几户牧民帐蓬亮着灯,他向帐蓬过去,叫子轩讨口水喝。

  子轩忙摇头取自己备的水说:“阁主,无论走哪我们都要小心,就是荒漠小户人家,你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饿了,想吃东西如何?”银霜雪瞥眼他。

  “饿了?嘿嘿,是啊,应该饿了,我们翻过两座草原两座沙漠。”子轩的肚子咕噜叫起来,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嘿嘿笑,跳下马问食之余干脆问宿,毕竟路程还有那么一段长,休息一晚也是好的。

  牧民小心翼翼引他们入他低矮的帐蓬,银霜雪瞭眼帐蓬内,有四人。一个上年岁的男人在打瞌睡,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子偎在老者身旁,然后,是对中年夫妇,再有一条狗。引他们进帐蓬的正是中年男人,瘦弱幽黑,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招待过路的客人,好在马奶茶青稞酒还是有的,女人又煨上土豆。

  子轩因为责任,因为久做侍卫,一直保持警惕,他身边的可是银月帮的阁主,人常言在大海行走没事,却在阴沟里翻船,便是常常出于一种不可能的状态下出现失算,从而遭到失败。

  但面前牧民生活冏态他又微有同情,掏出一锭银交给女人说:“这是我们的食宿费用。”

  女人不肯要,还回他说:“小户人家没什么时候招待大爷,不嫌粗陋已经是很高兴了。”

  年长的老者在土豆煨好,似乎是闻到土豆香醒来,抬眼银霜雪有几分钟又闭上眼目,等银霜雪将土豆吃下又喝了一杯马奶茶,准备休息时,老者睁开说:“您是银月帮银月阁主银霜雪?”

  银霜雪冷眼老者,老者却是急叫过中年夫妇说:“快给阁主磕头谢恩,真是不想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阁主,阁主这是我儿子叶欢,媳妇红陌,那是孙女叶紫欢。”

  “我们认识吗?”

  “您不认识小的,小的一家却是多亏您才得一条生路?”

  “此话何讲?”

  老人说起往事,最后叹声:“七年前长安帮被你扫平,余部归属,或入银月帮或归返乡里,随其自由,我是长安帮的老七,选择了退隐,带着家人来沙漠上求一日三餐以度余日,可是没想到不到一年阿史漠不时来骚拢抢劫,我不想再使江湖手段,只有忍气吞声。”哀怨之中面露欣喜:“不曾想……。”

  子轩眉尖微蹙截断厉声:“你不用说下面,你说你是长安帮的老七?我看不对吧,长安帮老七我认识,我亲眼看见他被绮红楼的绮红杀死,而且他根本没有家室,说,你们是谁派遣藏身于此?”他利剑同时指向老者。

  老者不紧不漫温声:“果然是银月帮第一侍卫,不错,竟连小小长安帮的叶七也知道。”

  “如何不知,每派人物都有登名造册,都在我郝子轩处管理着,便是他们离去仍有跟踪记载,你这些小伎俩如何骗得我?”

  老者哼声:“是吗,如此可记得沧海派的一剑星寒胡梦寒。”

  “自然,沧海派一剑星寒胡梦寒是沧海派左使,死于第一场天涯山激战中。”

  “记得就好。”老者阴声,漫漫摘下面上面具:“你可知他有个孪生兄弟落花无影胡梦秋。”

  “不属于帮派中人无须记录。”郝子轩眉已竖起,异常凌厉对老者摘下的面孔。

  银霜雪漠视一眼,叫开郝子轩说:“他是朝庭从四品上宣威将军落花无影胡梦秋。”

  “什么,朝庭的从四品宣威将军。”子轩惊诧看银霜雪。

  他长嗯声,说他官级不大,却是祸害地方不少,他早有教训他一下的想法,既然送上门来不妨顺手扔垃圾。

  落花无影胡梦秋冷笑:“你以为你可能吗??刚才的马奶茶里有软骨散,你们以为你们还可以用武吗?还有侍卫大人,你看看你刚才拿银子的手。”

  银霜雪鄙视一眼落花无影胡梦秋“江湖小儿科,焉能瞒过我?”

  子轩再示以手他看,没有他预期的事情发生。

  落花无影胡梦秋恼,对三个手下示意动手,三个手下一齐摘了面具变身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只是几个回合,落花无影胡梦秋视野便模糊,银霜雪银月剑一剑剌下倒地毙命,红陌,叶紫欢双剑急向他贯刺,他反手枊裙拂带拂开刺向他的双剑,使招天山飞雪,红陌,叶紫欢双双毙命,剩下叶欢与子轩大战,叶欢,故意说不屑银霜雪的话激怒子轩,子轩起初不理,可越说越难听,便有心浮气躁,叶欢得意,末了说:“哼,不是云山庄主的女儿李可画,只怕银霜雪早死于响沙泉客栈,什么银月帮阁主,我看鬼魂差不多。”

  子轩惊愕一诧神,左胸中剑,鲜血瞬时喷涌,银霜雪此时正回剑观叶欢与子轩战,叶欢的话竟也是令他一愣,云山庄主?不是师傅吗,师傅只有一子,李可画,小他十岁,他在云山庄学武时?他才出生不久,以后也不见生养,何况他时常会去看望师傅,子轩中剑他方缓过神,只一招青霜飞月,剑点叶欢胸口道:“别动,云山庄主你明知他是我师傅,他只有一子李可画,何来女儿?”

  叶欢更是讥笑对子轩说:“我说银霜雪是个笨蛋你不信,云山庄主哪什么儿子,儿子根本是假儿,女儿身充的。”

  银霜雪呆若木鸡,叶欢顺势逃出剑口,来不急看同伴流的血,用尽全身力向银霜雪迸出一剑,眼看剑入心口,银霜雪仍是一动不动,他稍一迟疑,银霜雪眉心挑起,稍运力震出叶欢的剑,叶欢亦随之趔趄倒退数十步方站稳,嘴角沁血,手却急捂住了胸,似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似的痛。

  银霜雪冷漠一眼问:“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叶欢忍痛嘲笑。

  “其实说与不说也没关系,只是好奇,不说也罢,子轩送他一程。

  子轩紧跟问了句,说不说,叶欢伸脖饮剑,倒是个不怕死的汉子,子轩刺下剑,银霜雪忽叫住,随他去吧,我们还是赶路。

  三

  “今夜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叶欢冲银霜雪飞身上马的背影大声。

  “如果你还想活的话你还有机会。””银霜雪没有回头丢下话:“你看看胡杨林闪绿光的是什么?”

  什么?叶欢慌四下看,周围不远处一点点绿色幽光。他惊,不下百十条的饿狼,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先前在子轩的剑下,他没有惧怕,只这刻,野狼面前他恐惧了,答应银霜雪告诉他李可画女儿身的真相,只求离开狼群。

  银霜雪既作头狼长啸,即刻驱散了狼群。

  叶欢紧跟子轩后面,不作声,只待银霜雪问话,银霜雪自顾自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回头望眼叶欢:“你是破嘴一叶欢飞,向来独走江湖,为何竟听胡梦秋使唤?”

  “我欠他一个情。”

  “跟踪我多长时间。”

  “您的踪迹哪需要跟?天下人都知道您耿耿于怀响沙泉客栈一战,谁都知道您以那为耻,不定时的会去那呆上一段时间,所以,胡梦秋才会在您必经的胡杨林等候。”一叶欢飞答。

  他嗯声,世人只知道他受挫响沙泉客栈,而没人知道他在想救他的人是什么人,可恨他伤重晕厥,但他却是有闻到一缕甜馨的奶香,如婴儿似的温嫩,他自伤好,一直就在寻找这样的馨香,他经久不能忘怀的味儿。一叶欢飞说起云山庄主,说云山庄主的儿子李可画是女儿身,他如何肯信,彼时他在山庄学艺,李可画方出世不久,一两岁吧,他记不得,只记得他走路蹒跚,有次他还抱起他玩耍,亲他面颊,他身上有浓浓的奶香,他还笑他不是男孩子,是奶娃。

  那以后不久李可画去了外婆家,他没有再见过他,他有时会问起,只师傅不说,他便也随他,日子过得匆匆,他出师后更没有时间想起李可画,他忙着打他的江山,凭着他一把银月剑,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稳坐武林霸主位。

  “阁主。”一叶欢飞轻声:“您如何不问我如何得知云山庄主之子李可画实为女儿身?”

  “嗯,你说说。”银霜雪淡声。

  一叶欢飞两片唇如叶翻飞,一大段的过度句才说到点上,银霜雪笑了,说:“照你说,师傅是特地为师妹不打扰我迁居香溪谷?”

  “差不多,云山庄主一生无儿,引以为恨,他爱你如子,只望你在江湖上有番作为,您是他梦想的延续,他自见您抱小姐面上的笑,他面就沉下脸去了。”一叶欢飞说。

  “你在香溪谷多长时间?”

  “我自卖奴一年时间,只为偷学香溪谷的武功,武功没偷到多少,只听得一点他们家的一些琐事,知道李可画是女儿身。”一叶欢飞说:“而且她在香溪谷一直就是女儿身装束,在家是为骗庄主的眼睛,省得他看到女儿不高兴。”

  银霜雪摇头苦笑,他关心他的江湖却不曾关心他的师傅,不懂他的师傅,从来没想过师傅落落寡欢背后的原因。

  “你又怎知是师妹救了我?”

  “因为她就在你身边,你却不认识她。”

  “在我身边?谁?”

  “鹿鸣亭下的鹿鸣酒楼的老板娘拂香衣。”

  “是她?三亭主拂香花的堂妹,如何可能?”

  “三亭主拂香花是情报收集阁,因为这样,你永远无法得知谁救了的信息,有时恩未必是好事,世人都知道。何况她根本不想您知道有她的存在。”

  银霜雪不语,寻思,难怪我不下万人的鹿鸣亭一年下来毫无资料给我,却是有人有意欺瞒我,而我过于信赖他们,我要怎样处罚他们呢?

  四

  子轩听了这许久,见银霜雪不开声,他出声道:“不对,鹿鸣楼的楼主拂香衣如何可能是李可画,时间上都不对,她一直就是鹿鸣亭手下,从阁主创帮起就为鹿鸣亭效力,从无差池。”

  “对,没错,所以这样,李可画才有机可趁,将她收做使女,她身边不离身的贴身侍女就是拂香衣现名采苓。”一叶欢飞说着顿下:“不信,阁主可亲自验证我的话是否骗了阁主。”

  “如此说她的易容术也太了得。”子轩说,竟然我也被她骗过。

  “郝亭主,您见识太少了,香溪谷的易容术天下一绝,我卖奴一年在香溪谷也只学得一皮毛。”一叶欢飞不屑说。

  银霜雪没时间听他们两个的废话,催动马,打马加鞭。在黎明太阳初升抵达鹿鸣酒楼,鹿鸣酒楼地处城中心,繁华街道,往来人流大,达官贵人多,江湖人士亦不少,是探听消息来源的最佳场所。

  他们抵达鹿鸣楼还没有开门,子轩敲开门,小二乍见银霜雪急忙通知拂香衣,并不见李可画出来,子轩问拂香衣哪去了,为何不出来见阁主,太过胆大妄为了,是想立斩吗?

  采苓慌跪下求饶说:“楼主才睡下一刻不敢打扰。”

  “她因何才睡下,她的睡眠难道大过阁主?”子轩浓眉倒立。

  采苓微抬眼银霜雪说:“楼主才从外面探得消息回来,有关朝庭的。”

  银霜雪低眉地上跪的采苓,淡声:“起来吧,给我们准备洗漱地方,再弄早点来。”他漫声说。

  采苓谢过起身,连忙吩咐大厨做早餐,一面亲自领人去洗漱房。

  银霜雪一番洗漱再出来,人精神了许多,在酒楼花园四处游走,走到后院一处小院落有塘清水,沿岸蒹葭,水中荷花,他有似曾相识感,不由闭起双目。他回到云山山庄,这样的水池有几处,而以山庄李可画居处最美最幽静最幽芳,李可画走了,他闲下倒是常进去逛,有一次还碰上师傅,和师傅在水岸边下了一晚的棋,师徒兴尽,极为高兴,他也就是在那次问师傅为什么师弟要去外婆家,不留在山庄。师傅没回答他,只看了看小院红楼继续下棋。多少年他都会想起他们师徒这段快乐的时光。

  他驻足芦苇前,看一池荷花漫开,想在一场拼杀过后,洗尽一身血,有一处这样的去处不失人生快事,他想的呆,只听楼上推窗声,并有诗句吟来:

  长恨飞花不尽愁,凝霜凝雪小红楼。

  卷帘推出窗前月,未解春风遣笛幽。

  他缓缓看向窗,推窗吟诗的人也看到他,两眸相对。银霜雪眼中的女子,姿容绝世而且很优雅清素。鼻梁挺直,嘴巴细巧,略见蹙拢而色彩不定的蓝灰色的眼睛,以及略现严谨的冷静娇怨,是,她美貌!是多少都有些儿诱惑力的,从她吟的诗句他是知道的。

  她不是拂香衣,她是谁?这里难道还有旅宿?不待银霜雪疑惑,一缕馨甜的奶香味自上而下飘来,他就呆住了,楼上女子低眉注视他,长身挺立,灰衣素袍,腰坠银月剑,眉眼清冷,薄唇微抿,却是呆头呆脑的。

  女子掩嘴抿笑,想,看他那呆样,怎么就做了武林盟主,爹爹宁要他也不要我。她看他许久不动,也不知他想什么,故意丢下一粒花生米,他两指一押轻飞上楼问:“你是谁,为何在鹿鸣楼?”

  “我是拂香衣,你是谁?”女子问道。

  “你不是拂香衣,我见过她,你看你的妆还没易,说,为什么要易容拂香衣。”银霜雪按住女人肩,斜眼化妆台前的人皮面具说。

  女子拂开他,冷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还没问你是谁,敢入我的鹿鸣楼。”

  “鹿鸣楼是谁的?”

  “银月帮的,如何?”女子傲慢道:“与你何干?”

  “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是你要置我于死地吗?”银霜雪逼问。

  女子惊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响沙泉客栈分明是鹿鸣楼消息不确切,未有详报实情。”他异常凌厉酷声:“我才会在响沙泉客栈遭挫,险葬鹰蠎的腹中。”

  “你怀疑我是内奸?”女子尖叫。

  “不是吗?”他反剪了手,两汪寒水直要浸死面前的女子。

  “早知道你这样没有心肝我就该让大蠎吞了你。”女子涨红脸,火怒:“你不但没心肝也没脑,我恨死你了。”她直戳他心口:“你去死啊,银霜雪,我不知你哪好,爹爹宁愿要你不要我。”

  银霜雪被她戳胸口,痛的直咧牙,沁下一头汗,忍着一字一句的:“你终于肯说出你是谁,告诉我怎么回事,李可画不是师弟是师妹吗?”

  “是啊,是啊,你想怎么样。”李可画怒目而视,尖叫:“我恨不能一拳送你上西天。”话出,手却真的跟着出拳了,他痛的皱起眉,胸口原本止住的血又开始汩汩的涌出,他一把抓住她手,她发现手上湿湿的,急看,慌神:“你几时受伤了,如何我不知道?”

  “你如何会知道?”他逼问。

  “我?你不要说话了,快快躺下,我拿药来。”李可画急扶他在她床上躺下,取来药为他包扎。末了恼道:“你的命我是捡回来的,我不准你随意糟蹋了。”

  他面色苍白,两眼直视她命令道:“告诉我里面的原因。”

  “干嘛要告诉你?偏不说。”她怒,重重跌坐几案前,几案上置了张古琴,她生气地乱拨一阵。

  他听着刺耳的琴音,音质中是憎恶着一个久憎的敌人,释放着刻骨的怨恨。他看她缓缓道:“你恨我,却为何要救我?”

  “我都说你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男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爹爹为何爱你不爱我。”她凶神恶煞剜眼他。

  “这又怎样?既然不高兴见我,恼我恨我何不拿起你的剑,我一定不会还手的。”他淡淡声。

  “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是瞧你是云山派弟子我才不会管你。”她狠狠瞪眼他。

  “仅此而已?我是云山派弟子,是你师兄,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响沙泉,你没说。”他不转弯地说:“你给了我不全面的消息。”

  “不是我给了你不全面的消息,是本身消息不全面,武林中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是爹爹知道你去攻打响沙泉,调集了云山派弟子和香溪谷的弟子交我率领去响沙泉,但我们还是迟了一步,损兵折将大半,好在你没死。”她象喷火样向他喷出一肚子的恼火。

  “师傅?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疑惑不解。

  “很简单,阿史漠的师傅是枯木山的枯木,枯木一生以养育蠎蛇驯化鹰雕为乐,是他出手助阵,你明白吗?”她又是瞪眼:“是你自己轻敌,是你自己的棋没走好,以为兵可将军,但是将军出奇不意反将了你的军。”

  “如此是师傅救了我,不是你。”他眼眸漫漫转向天花板:“师傅一直都在关注我,对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生硬地答。

  “也是师傅安排你在我身边吗?”

  “不是。”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相信再问一剑杀了你。”她抢白道,蓝灰色眼眸瞪着他瓦蓝的眼眸,他忽然笑:“长大了的李可画一点不象小时的奶娃,好凶。”

  “呸,什么奶娃,不准你说,我很奶娃吗?”她呸声。

  “嗯,记得你两岁的样子,我抱你,身上都是奶腥味,可是很好闻的甜香,看,到大了一屋子还是有不少那样的味,长不大的味。”他笑。

  “呸,不准笑,都是奶娘,奶娘家是养奶牛的,什么都用牛奶做,我不就吃成这身奶味。”她绷脸道。

  “连香水脂粉也放吗?”他促狭地问。

  “是我自己调的。”她得意地笑:“你瞧,我又有一款粉蜜色的胭脂,闻下香型好不好闻,我准备用在今天去王府用。”

  “去王府做什么?”他打量她,接过她手上的胭脂要她近身为她施涂。

  她凑上脸说:“二阁主传话,昨天无缘无故来了几个朝庭中的人商谈灭阿史漠的问题,他觉得里面有鬼,要我查清里面的确切信息。”说着嫣然一笑说:“昨晚我去鹿鸣院终于打听到西王府的殷王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待他上朝回来是午时,我午时过去。”

  “你又准备象上次一样把我丢下?”他手停在空中,怪怪地看她。

  “什么叫又?上次我不是为追阿史漠托桐大夫父女照看你,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得桐大夫照应?哼。”她撇嘴:“不是我求他出山,他躲在香溪谷里才不肯出来,出来也不给你这种人治疗。”

  “是吗?”他继续为她施粉:“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想跟你多废口舌。”她转过一边脸说:“我要去看看殷王有多帅。”

  “什么?”他手又停在空中:“你不是为工作,是为看帅哥?”

  “有什么不可以,王爷,少年英俊,好歹比你这个草头王强,还总这么凶,从见到我就没个好脸,一副质问。”她长长地哼声:“不是瞧在师兄的份,一剑刺了你。”

  “是吗,难道作为你的上司有疑问都不该问清?你还没有回答你是几时混进鹿鸣楼的。”他又继续为她涂胭脂,她伏在床沿笑:“是你拿下西蜀李家时。”

  “前年?”

  “嗯,前年爹爹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说去银月帮看你,爹爹没答应,外婆就出了这个主意,爹爹答应了。”

  “你怎么控制拂香衣,还让她听话做使女。”

  “很简单,我直接告诉她我是你的师弟,奉爹爹之命,世人都知道你是云山派弟子有个师弟叫李可画。”她说。

  他长呃声,未想原来最复杂性的事情用最简单的方式反而是最好的。

  五

  银霜雪为李可画施粉涂脂描眉好,看看说:“难道这就是我送师妹的第一件礼物,把她化妆漂亮,然后送去和别人约会?”

  “不是约会,是任务,你知道殷王少年英气,要见的女子也应该是靓丽美女,你看我这次还会有失否?如有,我一定就是个奸细。”她嘴角挑起一个高傲的笑的弧度:“你等着瞧,师兄,你只管在鹿鸣楼休息养伤。”

  “如果我说我也要去呢?”他把自己睡的舒服一点。

  “不好,也许我会用些出位的动作逼殷王就范,你见了就不好,说我不够淑女。”她说:“你知道做我们情报这行总是要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举措,你知道我们做这副行头不容易,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加点我们的人工,发多点银两呢,毕竟这身行头也是要钱的对吧?”

  “鹿鸣楼不赚钱吗,难道不是任你们支配?”

  “有是有,但是除去酒楼出租费用,税收成本费了,利润又要交五成了。……”

  “你都拿我五成走了,还要向我要,有点太贪心吧,你分红利,还拿打工钱,你到哪找我这样好的老板,殷王爷有这般好吗?”

  “不知道,我要去看看,我给他在我们对面开家酒楼,你说可好,或者客栈也行。”

  “我看行。”他肯定点头:“如果是这样,我同你一起去,我要做客栈老板。”

  “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抢老板做。不好,你去了我不好发挥,也许主角就全是你了,不干。你没有权力干涉我具体行动,你要权利下放。”她抗议,但抗议无效,他决定了,他小睡了一会起身化妆易容,变成另一个翩翩少年佳公子名为李一郞,李可画后悔告诉他她的去向,致使她的计划不能如愿以偿,小小的遗憾中又是满满的欢喜,她为了接近银霜雪不惜改容易貌潜伏在他身边,而今他要跟她一起执行一项任务却为何再三不肯依呢?

  她噘噘嘴到底达成协议。

  长安殷王府,银霜雪变身西蜀来的珠宝商求见殷王,殷王年岁不大,不过二十三四,文武双全,政绩卓著,多次平定外患。

  殷王初见银霜雪场面冷淡,银霜雪清浅地笑笑说出他此行来意说:“实不瞒王爷,一郎此行拜见王爷,不为别的,只想得到王爷示下,拿下鹿鸣楼对面的一片商铺,开京城里第一大客栈,只是有几家大臣的商铺在不好商议价钱,如果……。”

  “开客栈,为什么要开在鹿鸣楼?你不知道鹿鸣楼是银月阁的?”殷王冷眼他。

  “知道,只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只是想赚钱经销我的珠宝和我们西蜀的物产。”

  殷王不语,李可画挨在银霜雪身旁不时有愤恨的怒容,殷王看见漫不经心地作咳嗽状笑问:“霜姑娘似有不平,是对本王还是……?”

  “殷王不肯帮我们师兄妹我们也无法,只有再高价些,想那些重臣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会允下卖给我们。”李可画冷声道。

  “想来里面有故事,一郞不肯说,霜姑娘不妨说来听听,看本王能否帮上忙。”殷王看到契机。

  李可画便将银霜雪如何灭了西蜀李家大肆宣讲一番,末了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幸得那战我和师兄逃出生天得以潜伏,取出父亲三分之一宝藏上到京城。”说着转换语气说:“早听说殷王不仅俊雅年少更兼文治武功,有安天下之大志,如银霜雪此般草菅人命的武林败类,殷王您如何可以容忍,不怕危及朝庭?”

  银霜雪瞪眼李可画有深责之意,你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我们的家事,你不怕殷王和银霜雪同流合污?

  李可画撇眼恨声:“师兄,你就是什么都是前怕狼后怕虎,可不可以干脆一点,对王爷都没有真心话,他怎么可能邦我们?”

  “殷王,师妹失礼了,切勿见怪。”银霜雪慌忙抱拳施礼。

  “无妨,西蜀李家灭门一案我是听说了的,朝庭有作调查,一旦核实会给受害人一个公道。”殷王漫声说,眼睛去是留在李可画身上,他还不曾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他有王妃十几个,不是艳就是俗,有清丽又未免流于做作,总不见有合心的,面前的李可画体态丰盈,腰身窄细,性子泼辣见火。

  “如此,不是甚好?我在对面开起客栈,也好看他一个风吹草动,我们常得消息给您。”李可画说。

  殷王由心地笑,想,到底是姑娘家,我殷王要得到消息还靠你一个小客栈,不是笑话吗?笑着他看眼李可画又瞅眼银霜雪说:“不急,你们远道而来无非想在京城找个好的地方落脚,如果不嫌弃本王府简陋倒是可以小住一时。”

  “岂敢打扰殷王,一郎有宿处。”银霜雪生硬抱拳回说:“如果方便一郎正有一个不请之请。”

  “说,是什么?”殷王表现出兴趣。

  “我见殷王离城不远在曲江边有一处别院,久不住人,一郎想租下,租金任王爷方便。”

  殷王微笑起来说:“一郎果然是有心人,连七郎在曲江边的别院也知道。”说着大声道:“与其空着不用,不如租些银两用也是好的,七郎便租与你师兄妹,也许它好过鹿鸣楼对面的商铺呢?”

  “谢殷王。”银霜雪抱拳致谢,李可画却是不怎么高兴,嘟起嘴来说:“京城外有什么好,哪有东西市热闹,鬼去那吗?”

  “师妹不可造次。”银霜雪正眼瞪她,她慌忙捂嘴尴尬地向殷王憨笑:“殷王,我不是说您,真的,不是。”

  “没关系。”殷王温和地微笑。

  “谢王爷不责之罪,一郎就此告辞。”银霜雪抱拳,说完转身就走。李可画还蒙懵不知事:“师兄,我们这就走了,我们的客栈还开不开啊?”

  “我们还是经营我们的珠宝,有百十来方就好。”他头不回的答。

  “哦。”她噘噘嘴,回头望殷王,向他摇动玉手。回头惊鸿一瞥,自有倾城倾国态,殷王长长的痴立不动。

  六

  李可画紧走几步拖住银霜雪的手,不忘回头再看眼殷王,殷王兀自木愣,也不知过了多久,吩咐管事太监速去曲江边的别院打扫交付银霜雪。他独自坐在大厅,似在等谁,两柱香的功夫有探子进来,他嗯声:“讲,有什么发现?”

  “李一郎、李霜叶师兄妹住在西市鹿鸣客栈单院听水桥。”探子回。

  “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

  “李一郎一路责怪李霜叶不应该暴露他们的身份,说王爷究竟属于是正朝纲的,还是拉结武林人士,如银霜雪这类人他们仍不是十分清楚,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有个地方监视银霜雪,而这点不触及王爷是什么人,纯属商务上的交易。李霜叶不赞成他,要同人做生意当然要以诚,否则他父亲如何可以在江湖立足,生意做到四海,以他偏隅一方,诚字是第一位的,武功是第二位的。”探子回说:“李一郎说她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外面世界,随便暴露身份,殷王如果把消息透露给银霜雪他们在劫难逃,别指望为师傅报仇。”

  “还有什么?”

  “没有了,他们师兄妹各据一词,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

  “李霜叶说看王爷是极好的人,人又帅气,不似他刻板没生气,没意思。”探子答,微瞄眼殷王,殷王面露笑意挥手让探子下去。

  银霜雪入鹿鸣客栈单院听水桥,李可画顺手关起院门大步入室,对银霜雪说:“都说你不要去,大半天什么消息没得到,尽说了那些废话。”

  “是吗?”

  “难道不是吗?”她恼:“如你这般我鹿鸣楼还开不开,要用多长时间弄个消息?”

  “有些消息是值得用时间去等待的。”他坐下,李可画去烧水煮茶他喝,她在他对面坐下:“二阁主那边还等你回去。”

  “回去很容易,决定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他举杯入口喝口茶说:“你为什么连茶也要下些牛奶呢?”

  “香啊,好喝啊,你不喜欢吗?”她又笑起来。

  他嗯声说:“有些东西也是要象你煮茶需要加点料。”

  她双手支起下颚不理解。

  “你稍加等待,会有你想要的东西的,这几日。”

  的确如银霜雪预计,不日,殷王将曲江别院交银霜雪使用,而且亲临别院以示友好,银霜雪设宴款待,酒席宴中,殷王喝过李可画斟的酒说话有几分醉意,盯着李可画说:“报仇不是没有机会,看你有没有胆量。”

  “这话如何讲?”李可画紧声问。

  他低声:“朝庭正在为西边的阿史漠烦恼,我派出人与银霜雪协商共同出兵打击阿史漠,他可报响沙泉之仇,我可灭西埵之患。”

  李可画即狡黠地会心微笑:“你不是要他报响沙泉之仇,而是想一箭双雕。”

  “以前不是,现在是,银霜雪没有了,你们兄妹就可统领银月帮。”

  “不,是殷王您的,我们师兄妹给你看场。”

  殷王哈哈地大笑:“我的天下焉能容不法之徒。”

  “对,银霜雪就是不法之徒,我西蜀李家只是商家,没听他的话惨遭灭门。”李可画不甚激愤。

  银霜雪敬酒道:“谢王爷成全之恩,一郎感激不尽。”

  殷王酒醉已深,半个身子卧在身旁的李可画身上。仍在说:“霜姑娘,你报仇了就到我的王府来,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不够,皇宫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

  “师兄怎么办?”李可画问。

  “师兄怎么办?给他妻妾成群,本王只要你。”殷王说着再不动了。

  “你给他吃什么了?”

  “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现在你什么都清楚了,你回去行动吧,顺便把他丢回王府。”李可画推开殷王:“这招,我本来早可以用的,偏你碍事。”

  “他要你去做他的王妃,或者皇后。”银霜雪眉心微挑的说:“你是他夺帝位的动力,你应该如何处理?”

  “我没想过嫁人,我只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谁搅乱了我跟谁过意不去,你也一样,滚。”她下令。

  “我是你上司,不是,也是师兄。”他警告她。

  她不屑:“在你处理完那几个小人前,不要跟我说你是师兄和上司,我不是银月帮的,也不是云山派,是香溪谷,听见吧,银霜雪。”她最后一句欺到眼皮底下,眼睫毛都挨眼睫毛了,银霜雪赶紧后退一步,怯怯地,更是委屈地听话带走了殷王,再赶回银月帮。

  七

  李可画睃眼银霜雪出门的样子,反剪手,来回的在别院里看,得意地笑:“这还真不错,王爷总是要夸张一些,不住也弄得这般气派,假山、叠石、小湖,一个院又个院,以后就是我的行宫了,谁别想踏进一步。

  然后她在别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银霜雪正坐她床头看书,她白眼他,你怎么没事了吗?二阁主招待的客人你打发了吗?”

  “当然。”他眼不离书。

  “你看什么书?”

  “兵法。”他放下书说:“殷王想引我冒进。”

  “怎么说?”她不解。

  “殷王遣五人来说,只要我们在近两月里出兵,速战速决,许我江湖不动,决不有为难。”

  “屁话,不用他许,江湖也是你的。”她生气地一屁股坐起身,拢拢散乱的头发说:“你怎么说?”

  “我答应他了。”他说:“凌阁主已经连夜带人去西域勘探地理环境并训练杀手。”

  “为什么,你明知时间紧。”

  “冒进与措手不及是同一道理。”

  “是吗?”她复躺下瞪眼看他:“你伤都没好,为什么不拖拖?”

  “喝了你的配的酒,好多了,不那么痛。”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当然,师傅喜欢用虞美人花给我鎮痛,我一闻就知道了。”他几次频频对她笑,仿如春风拂起的笑容,一扫往日冷酷,千古不化的冰川模样,她抿嘴笑:“你来这里是准备做学究?殷王有一大屋子的书在这里,你几时看的完?”

  “我已看过万遍,现在只温习而已,省得等你醒等的无聊,醒了我们去外面吃东西。”他说完转身出去,李可画迅速起床梳洗,出来见他,他带她先去看了他们的珠宝店铺,她惊呼琳琅满目的珠宝,她随意挑了一件玉坠坠在腰间,却在出门时正好碰上殷王,相请不如偶遇,银霜雪请殷王鹿鸣楼喝酒,不想殷王仍惦记着醉酒日的酒说:“霜姑娘,可还有那日的酒?七郎还想喝。”

  李可画摇头,说其实她也是朋友送的,只得一壶。殷王颇婉惜。

  鹿鸣楼的伙计老板都认识殷王,真正的拂香衣出来招待他们,拂香衣在主人面前表现出了应有的水准,殷王又吐露了不少信息:“我怎么会让银霜雪活着?他是害死我母妃的贱人的杂种,不是李德厚他就死在枯木山。”

  李可画惊,下意望眼银霜雪,想,你是什么人?爹爹怎么收你为徒的?但她还是问殷王:“银霜雪也跟您有仇吗?”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殷王恨恨道。

  李可画忙给他斟满酒,殷王在她的樱唇巧笑的酒精攻势下又吐露了连银霜雪自己也不知道的真情。

  李可画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他是当年德王的儿子。”

  “是,德王触怒了皇帝,他的妻子带着满月的他逃亡在外,后来她打听说是我母亲在太后处说了德王的坏话,有心入府报复。”

  “但是真的吗,是你母亲在太后处说了德王坏话?”

  “当然不是,母妃从来不管外事,便是公主身份,她也不肯多说一声大臣的不是。”殷王又喝下一杯。

  “可你知道是谁呢?”李可画问。

  “我不想知道是谁,大臣死于非命是常事,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和明天的事,要怪怪他自己太过坚持北进。”

  银霜雪沉吟,故事突然复杂起来,他听说过当年的德王,但不知道自己竟是德王的遗孤,难怪师傅会收他为徒,师傅是德王的故友,师傅偶尔会提起他江湖外的这个故友。他还记得他是十二岁入的云山山庄,母亲也是那年不见的。

  殷王醉中冷哼声:“欠债总是要还的,皇帝若还不了他的,他就还我的,这很公平,对吗?”

  李可画瞅眼银霜雪说:“我们回去吧,有七郎与我们同仇不怕银霜雪。”

  银霜雪斜眼醉意深浓的殷王,命拂香衣为他解酒,殷王再醒前事已忘记,如同做了一个梦,梦中记得极清楚,醒来如何也记不起来,穷思半天,无果,李可画引开他的思绪谈笑西蜀的一些俚语,逗殷王心情舒畅,最后还给他跳了一段舞,殷王鼓掌大赞。

  他们在欢乐的气氛中告别,殷王被皇帝招去商量国事。

  李可画看眼坐中的银霜雪,招拂香衣伏耳交代她必须尽快做的事。

  银霜雪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离开鹿鸣楼回到银霜阁,对着西疆地图审视半天对李可画说:“阿史漠聚在这块水草丰茂地,这条是商道,这里是驻军,这是边城小镇,他时常在小镇出没购置生活用品。”

  “怎样?”李可画抬眼他问。

  “我们无法避免沙漠战,小镇驻守官军不会帮我们,只会围攻我们。”

  “嗯,没错。你想怎样布军?”

  他点指一处标着沙漠鬼城说:“这里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将所有所有细节上的槎枝末节都想到,他要应付两个对手的博战,李可画担心他的身体,在以后大半个月的日子里,她阻止他做任何有危险的事,只令他在珠宝铺子里走动。时时的去殷王府坐坐,聊聊,拂香衣利用半月多的时间里也从皇宫找到德王本记,银霜雪已经不关心故事的开头,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做不回德王,也回不到德王府,那已是一片废墟,禁封之地。

  两月时间对银霜很漫长,他每天都要站在地图前想他的计划有无错漏。他知道到时殷王一定会出现在现场看他,阿史漠亦非善类,手下不下百员高手,是沙漠上的猎神,鬼手,杀人不眨眼,他不能调用江南的人手,他们没有沙漠经验,他只能用就近的华山派,天苍派,黄河泒、嵩山派弟子,他们经过他数年的训练,出没沙漠是神不知鬼不觉。

  日子逼近的时候,殷王又和他痛饮一番,祝他成功。

  他当然会成功,他是谁,是银霜雪,出道来所向披靡,成就了他的银月帮,成就了他的武林盟主位。

  他要战。

  茫茫沙漠前,他一身血浸长袍,血不知道是他的还别敌人的,他傲立死亡之城的土墙之上,对面是沙漠鬼手阿史漠,粗壮彪悍,一脸风霜,却不是胡人,明显的汉人,他们相见并无多话,他们间只有纯粹的征服与被征服,男人也许有时过于好斗,银霜雪在阿史漠虚出一招,闪身跳开,一阵大风刮过,天上飘起雪花,银霜雪冷声:“当你选择与我为敌时,死就是你的宿命。”

  “言之过早,你的手伸的太长,我不会束手就擒,死的不一定是我,如上次,你不是很惨?”

  他冰川不化的脸凝向远空,许久视线回到阿史漠身上:“你的屏障已经没有,鹰蠎阵破了,枯木已经真正成为枯木,谁还能在大雪纷飞的日子来这座鬼城救你?殷七郎?他自身难保。”

  阿史漠不屑:“虽与殷七郎有交易,但非一定要靠他,阿史漠沙漠鬼手不是浪得虚名。”“我便要看看你的鬼手如何在我面前厉害。”银霜雪看他紧握弯刀的手。

  阿史漠傲慢大笑,一面说你看清了,一面连出虚招数招,银霜雪也不避,只是盯着他,他忽然挑起飞沙急速钻入沙丘,如龙蛇涌动,又如龙入大海,银霜雪挥剑刺入沙丘,如风划过涌起波浪的沙丘,时有血渗出沙面。

  追他而来的李可画眼见他在风雪中没了身影,情急大呼师兄,茫然遥望,她刚从烈火焚烧大蠎阵过来,又见凌竹风一剑挑死枯木扔入大火中,银霜雪给她一个极遥远的影子,她向影子奋力奔跑,但她还是没有追上。

  李可画远看他惭惭消失在风中,雪中,身后突然一个声音,令她猛然回首,急挥剑护住身体,定神看,面前一堵人墙堵住她。

  来人面如春风,剪手相看,她白眼他:“殷王?你果然来了。”

  “是,我来了,我来,只想你做我的王妃,或者皇后。”

  “呸,谁要做你的皇后?”她呸声。

  “你难道还想嫁个死人?你以为阿史漠是谁,枯木大师是谁?枯木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叔父。阿史漠是我设在大漠里的一枚棋,只为引银霜雪深入,他的征服欲太强。占了江南,占了中原的武林不够,连沙漠他也想统治。”他啧啧地:“他的胃口真是太大,大到难免有一天不起妄念,杀他是必然的。”说着顿下:“他回不来的,前面我暗布了一军人马。”

  她呆呆的不肯信。殷王殷七郎嘴角露个夸张的弧度显示他的笑。漫天雪花任由风粗暴地狂吹乱刮,在空中卷起涡漩,这是沙漠,浩瀚空阔,生灵在这里渺小的不如一粒尘沙。

  殷王以抗衡狂风的声音对李可画说:“我一向在现实面前不做无谓的抗争,我接受我臣子的身份,你也应该清醒,我看得出你很爱他,可是他像木头或者说他心理只有他的权欲,他像他的父亲,好战不留余地,这是我父亲说的,这种人往往不会有好结果,你何苦呢?”

  “分明是你父亲害死了德王。”她白眼相向。

  “我父亲什么没说,只给皇帝讲了一些历史。”他依然剪手遥望银霜雪消失的方向:“如同我跟你讲故事,决定它的价值在你,不是吗?”

  她瞭眼他:“对,你也许说的不错,银霜雪从来没有在这件事纠结,他根本不让我们查德王事件的始末,他说那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工作,他只想赢在当下,活在当下。换句话说他和你一样现实。”

  “是吗,但他毕竟输我一筹,不是吗?他已经中我圈套。阿史漠引他入我一万鬼神军中,他武功再强又如何?”

  “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不用太高兴,大局未定,银霜雪即肯轻意犯险必有他道理。”李可画冷静下来了:“现在我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把我送去香溪谷。”

  “我也早识穿你师兄妹的小伎俩,不过将计就计。作为朝庭重臣的我焉能不知江湖事情?”

  “师兄已知你引他冒进,他也不过将计就计,他不涉险你焉能露出真面目?”她傲然一笑。

  “你说得他再能也没用,他不爱你,你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有意思吗?而我不一样。我真正的目的也就在此,我爱你,我要他消失,他必须消失。”他说的决绝。

  “我不想跟你废话,殷七郎,你就是一条冷血的狼,牙齿森森咬人还要说的一嘴漂亮话,鄙视你。”她说完一脚使劲踩过他的脚:“你去死。”殷七郎痛的跺下脚,李可画哼声,人早冲入狂风暴雪下。

  殷七郎征服李可画的心促使了他男人的骄傲,他是真心爱她,他的话也全然是真的,从前都不重要,只这刻,美人眼前不可错过。

  八

  沙漠鬼手阿史漠再从沙丘里现身,他面前是一片枯木胡杨林,只是暴雪淹没了黄沙,掩盖了枯木胡杨,银霜雪收剑,轻轻吹口剑仞上的血滴入雪中,一滴殷红刺眼,阿史漠瞅眼,多处剑伤让他失去痛的感觉,他对银霜雪说:“你输了,看殷王布下的万人军团在此,只等你……。”

  银霜雪千年不化的冰川脸,漠然:“只等你束手就擒。你看看他们都是谁的人?”

  他话出,雪中立刻现出一片雪人来,高喊阁主。阿史漠顿时心凉,然他不是服输的人,没有希望索性拼了,他血肉模糊到殷王殷七郎到场,倒下。

  殷王缓步到尸体前合上他不瞑目的眼,再对银霜雪问:“你为什么而战?”

  “我只想出门没有狗咬,没犬吠。”银霜雪淡淡地插剑入鞘。

  “我只想要个女人,我爱的女人。”殷七郎道。

  “这和我有关吗?”

  “当然,也许没有,只是我看你碍眼。”他这样说着面上仍是笑着:“出剑吧。”

  他招招指向他致命部位,银霜雪虽然经过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动作依然如闪电,旁边的人都看呆了,纯白的雪中激溅千万点血,两个激战的男人心无旁骛,只银霜雪的银月剑到底快过殷王,一剑入心,殷王捂住剑,一刻倒下。

  银霜雪又站在响沙泉沙山之巅,没有回头看眼他身侧的李可画,李可画只望着漫天雪花,始终没问他爱她吗?他们的披风随风猎猎作响,不知多久,他执起了她的手向沙丘深处而去。

  201611-23

  16370字

image.jpeg (252.03 KB, 下载次数: 650)

image.jpeg

评分

11

查看全部评分

2#
发表于 2017-10-8 17:05 | 只看该作者
先抢沙发,后品读!
3#
发表于 2017-10-8 17:17 | 只看该作者
看到是分享作品,难道上了纸质报刊?
管他呢,一看到您的文字就手不听使唤地加分支持,但每次都不后悔!
然后呢?仔细研读品味、学习欣赏!哈哈
4#
发表于 2017-10-8 17:22 | 只看该作者
在这个草原与沙漠相连的沙漠上,蓝天与黄沙相伴,飞鸟飞过寂寞,偶有商队伴着驼铃声远去。极高气温与正常温度仅一步之遥。沙漠的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在大漠深处的沙山之巅,你不仅可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目睹夕阳染沙的景色,还可以看到一个雕塑似的男人长立沙山之巅。
------------------------------------------
这个开笔的确不错!欣赏了!
5#
发表于 2017-10-8 17:23 | 只看该作者
对了没加分呢,加上!祝好!
6#
发表于 2017-10-8 17:35 | 只看该作者
给楚楚老师先加分,再细读
7#
发表于 2017-10-8 18:05 | 只看该作者
分没了,先祝福送给美才女楚楚。
8#
发表于 2017-10-8 19:28 | 只看该作者
加分祝贺!有才的作者,洋洋洒洒!
9#
发表于 2017-10-8 19:31 | 只看该作者
欣赏学习谢谢分享
10#
发表于 2017-10-8 19:33 | 只看该作者
差点忘记加分,还好,补上了。
11#
发表于 2017-10-8 20:43 | 只看该作者
先加分,长篇啊,朱朱师友这么厉害啊
12#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20:45 | 只看该作者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10-8 17:05
先抢沙发,后品读!

谢谢阅读支持,请坐!
13#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20:51 | 只看该作者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0-8 17:17
看到是分享作品,难道上了纸质报刊?
管他呢,一看到您的文字就手不听使唤地加分支持,但每次都不后悔!
...

谢谢九宫先生欣赏厚爱,芷楚问好敬茶,也愿一段古风文字一笑情怀!
1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20:53 | 只看该作者
五相子 发表于 2017-10-8 17:22
在这个草原与沙漠相连的沙漠上,蓝天与黄沙相伴,飞鸟飞过寂寞,偶有商队伴着驼铃声远去。极高气温与正常温 ...

对草原沙漠有种想象的感动,翻阅沙漠草原画会融入其中
15#
 楼主| 发表于 2017-10-8 20:54 | 只看该作者
五相子 发表于 2017-10-8 17:23
对了没加分呢,加上!祝好!

呵呵,谢谢加分鼓励,遥握敬茶!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4-11-16 11:47 , Processed in 0.058518 second(s), 23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