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致老师
文:老榆木
这世道,老天做事也没了章程。
本来该是晴天,但一大早老天便像筛箩一样,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董新住在学校家属院里,离学校并不太远,约莫一千多米,但就这短短的一小截路,董老师感觉它很长,很长……
董新是个语文老师,也是田勇毅的班主任。昨晚,董新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他的得意门生田勇毅满脸血污,长跪在董新的跟前,孩子大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但却发不出音来,只是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似乎有求救的渴望。
董新大骇,急问道:“勇毅,怎么啦?”
董新想扶他起来,但手尚未触及田勇毅的肩头,田勇毅突然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勇毅,你回来,老师有话问你。”
没回音,想必这孩子已经飘远了。董新想站起来去追赶,但两条腿如灌铅重,怎么也迈不开。
董新大骇,心里一急,醒了。原来是个梦。
“这梦相,好怪噢。”
恶梦醒来,董新没了睡意,呆呆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出神,脑海里净是田勇毅的影子。这个孩子学习非常勤奋,脑子又好,尤其擅长作文,词汇丰富,思维敏捷,出口成章,天生神童。上学期,在全市小学生作文大赛中,小勇毅以绝对优势拿了头奖。连市文联主席、全省知名作家赵详都伸出了大拇指,惊讶地说:“这孩子,神了。“
然而,命运偏好捉弄好人。田勇毅的家庭背景很糟糕,他爹共有兄弟六个,前三个和后三个来自两个不同的母亲,勇毅的爹排行老三,十年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母亲改嫁,当时小勇毅刚满三岁,养育小勇毅的重担,便落在七十二岁高龄的爷爷肩膀上。
董新特别青睐这个小神童,他预料,这小子将来在中国文坛上必有一番作为。所以,小勇毅也就成为董老师的全部希望。
“勇毅不会有什么事吧?”
天微亮,董新就起了床,草草洗漱了,便向学校急赶。在去学校的路上,董新的心脏一直在呯呯地跳。
董新一走进教室,两眼首先射向田勇毅的座位。一看,董新的心脏突然跳到极致,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就见勇毅的座位空着。勇毅的桌斗里什么都没了,书、文具盒、作业本,全没了,只放着一封满是泪痕的告别信。
董新急忙将信抓在手里。读后,不禁热泪盈眶。只见信上写道:
董老师:
感谢老师五年多来的关心、支持与帮助,教育之恩,终生难忘。
近来因家庭突遭变故,爷爷仙逝,五个伯、叔父恶相毕露,形如恶狗,因财产之争大闹家族,对我更是恶意相向,而老父早在十年前驾鹤仙游,本人失去学费来源,虽只小学六年级,但不得不辍学而去,从此流浪天之涯海之角,不能再与尊敬的董老师朝夕相处,聆听老师教诲了。
深感痛心,垂泪而告。
你们的学生田勇毅
“勇毅,你…….”
董老师手上的信纸颤抖着,嘴唇哆嗦,话不成语。
他双眼紧闭,泪水滔滔而下。足足呆愣了十几分钟后,董老师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直上讲台,嘶哑着嗓音说:“同学们,今天我们这堂课,就讲一讲小学生的家庭和社会背景问题。”
哽咽着,董新突又话锋一转说:“不,同学们,这堂课自习吧,老师要去把勇毅找回来,即使走遍天涯海角。”
董新起身,急匆匆走出教室。
令他未想到的是,小勇毅并没有去流浪,还在家里。
只是,他喝下一大瓶的剧毒农药。
望着小勇毅的尸体,董老师如木雕一般,大脑一片空白。突然,董老师狠狠捶胸,嚎啕大哭,仰天长叹道:“老天啊,你有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