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十字

凌啸远

　　一个现代化文明的国家里，四周都是琉璃的，空气中吹着许多泡泡，五光十色；有一天下午，一位穷人站在桥上看流水，一切就开始发生了。
　　道德的十字架挂在寺庙的屋顶上，大街上的和尚已经走出寺庙，四处奔跑，开始喝酒嫖娼；妓女、小偷、乞丐以及许多官员来到大街广场边看杂耍表演。
    一群脱光衣服的舞女在台上翻筋头，一万元一次；如果走到台下抚摸观众饥渴的躯体，价格就得翻倍，起码两万元一次。
　　这时所有的妓女、小偷、乞丐，包括无数的穷人，只能围在栅栏外面看表演，同时看着舞女偶尔走到台下，轻轻地抚摸衣冠楚楚的官员。当然除了官员以外，富人也愿意花钱要求舞女做出各种各样的躯体表演。问题是完全一丝不挂了，无论做出怎样的动作，都使得大家不能得到现实的满足感，心里有点怨恨舞女。
    唯一没有怨恨情绪的是商人，或者说舞女表演的本身就是一种极好的商业行为，一直有利可图，又有利于繁荣经济，非常值得大家肯定。
　　在所有的商人当中，又有一群极其富有的人，他们要求舞女表演各种各样的躯体表演，但是并不要求舞女走下台来，抚摸他们的身体。
　　因为金钱万能，富人并不觉得自己心里空虚饥渴；或者说唯有金钱才能弥补心里所有的缺失，使得富人具有现代化社会里最高的道德与情操。
　　有一天下午，一位穷人来到桥上看流水，蹦蹦地响，觉得心里有事，于是就打算去广场上看舞女表演各种杂耍。当他离开桥上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穿着绿色衣服的警察，他们盘问他要去哪里，并开始登记他的姓名。
　　穷人说他要去广场看舞女表演，并大声说他爱她们；两个警察立马脸色变了，有点阴沉。其中一个警察说，你现在不能去广场看表演；另一个警察说，现在表演的舞女晚上九点钟一定会被我们逮住，像捕老鼠一样捕进笼子里。
　　“为什捕捉她们？”穷人轻声地问。
　　“她们公开卖淫！”一位警察大声咆哮出来。
　　“她们卖淫？”穷人想。
　　“为什么白天不捕捉她们？”穷人疑惑地看着站在桥栏边两个穿着绿色警服的警察。
     他觉得他们刚才的语气显得极其威严。
　　“白天太阳好。”一个警察耸耸肩，从腰口上拔出手枪，动作悠闲地对着河边林子的上空陡然放了一枪。
    一群水鸟向林子外面的蓝天白云边飞去了。
　　另一个警察迅速走上来，裤头的皮带上敏捷地掏出手铐，用力地将穷人推倒在地，将他反手拷起来。
　　穷人心里紧张，背着身反抗挣扎，放枪的警察摸摸发热的抢口说，“你不用反抗，你被捕了。”
　　“我并没有犯罪！”穷人觉得自己极其委屈无辜，警察却挺直胸膛，语气威严地说，“你不该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不该说自己要去看舞女表演，所以你被捕了。”
　　被捕以后，一个警察雄赳赳地走在前面，另一个警察走在后面，中间押着被拷的穷人，仿佛要将罪犯押往刑场，立即枪毙。
    沿着河流往下走，经过一片绿色的柳林，两个警察却脚步停了下来，蹲在一块温热的石头上休息。
　　到了晚上七点，两个警察押着穷人在大街上四处游荡；他们显得无所事事，不希望他停下来，同时也没有把他送往警局关押的意思。这使得穷人心里很苦恼，因为他饿了，又累了，他希望自己被送往警局，脚步能够停下来。
　　这时满大街的人几乎都围在广场边看舞女表演，整个城市一片空旷的热闹，夜色中冒着许多五光十色的泡泡，借着明亮的灯光，完全一个魅丽空洞的好世界。
　　两个警察押着穷人走了四条街，十八条胡同，二十二栋楼房，最后他们也觉得累了，就在广场不远处一片黑暗的灯光下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警察去排挡店买了米饭烤鸭，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却没有分给被拷的穷人吃一口。
　　晚上八点，两个警察将穷人押到一棵栗子树下；黑暗里一阵簌簌地响动，一个警察打开了穷人的手铐。
　　“你自由了。”一个警察冷漠地说着，另一个警察迅速地往广场边跑去。
　　广场上的舞女表演已经结束了，栅栏里面的官员和富人已经散尽；栅栏外面的妓女、小偷以及穷人也开始慢慢散去。
　　两个警察穿着绿色的衣服，对着广场上明亮的灯光，仿佛两条绿色流利的线，迅速地在人群中穿梭。他们大声吼叫，挥手乱舞，看见头发黑黄，衣服穿得稀少，打扮非常艳丽的女子，就将她们用力地推到在地，迅速地将她们拷起来。
　　栗子树下的穷人看着两个警察在人群中疯狂地推人拷人，蹲在黑夜中点了一根烟，心里开始窃笑，觉得自己虽说被抓了，却侥幸逃脱了。
　　看完舞女表演的官员离开广场后，坐在车内挡风玻璃后面，脑袋冷静下来，顿时觉得时代的风气实在有点打喷嚏地坏，应该考虑重新整治一下。然后迅速要求司机扭转方向盘，转了个弯，去了当地的夜总会。富人花了钱，要求舞女表演完各种动作后，心里非常失望懊恼，也去了夜总会。
　　唯有站在栅栏边看表演的妓女、乞丐以及穷人，这会他们心里觉得极其满足；显然这种满足并不因为舞女脱光衣服，表演各种动作而来，而是因为他们免费看了一场表演，占了一场大便宜。
　　两个警察将推到在地的女人，从她们当中选了三个最像舞女的人拷了起来。台上表演的舞女早就收拾行当歇息去了，下周要是有个好天气，鱼儿浮出水面，她们还打算继续表演。
　　官员欣赏享受，富人掏钱，所有的妓女、乞丐连同穷人，他们将间歇性地得到免费观看舞女的表演。当然舞女的表演太疯狂了，使得好几个舞女的奶子老是抛弃逛荡，有点开始往下垂；下一次一定得换新人，年轻十八岁，最好不过了。
　　夜里九点钟，天空月色阴沉得像狗眼睛，两个警察疲惫而又兴奋地押着三个被捕的女子往前走；三个女子极其懊悔地流着眼泪，怨恨自己不该打扮得太艳丽，穿得太少。或者说，不该将大腿胸口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来，显得有点卖淫的倾向。
　　一群和尚走出饭馆，吃得酒足饭饱；他们额头上闪着明亮的光泽，道德的十字架在夜色昏沉的天空上，阴茎一样倒挂下来。                     （注：不必记酬，也无需加版权
　　
　　

枫叶飘飘

真心不错，学习先。加满分，致谢。

淡淡不如风

读了，有些王小波的味道。

潭边老桑

妙不可言。
不可说。

碣石清风

看了不知说点什么，很讽刺

东方欲晓

看了这篇文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世上究竟是富人养活着穷人，还是穷人在养活着富人？二八法则和马太效应是否就是合理的？还是只是一个社会现象，而不是本质。孤陋寡闻，有点离题了。

卫斯理

这篇文颇有深意，欣赏拜读了。

雪中梅

佛曰:不可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啸远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25 06:19
真心不错，学习先。加满分，致谢。

问好枫叶女士！白天不太有时间，没有及时回复大家。当然小说的构成很丰富，易写难工。我的东西也是粗浅的。

凌啸远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17-10-25 06:59
读了，有些王小波的味道。

淡淡先生说有王小波的味道，大约有点黑色荒诞的气息。其实王小波不这样写小说，也不写这么短的小说，他有他的路子和方法。当然我也是第一次写这么短的小说，觉得好玩！

凌啸远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17-10-25 09:53
妙不可言。
不可说。

桑姑娘好！桑姑娘一句“不可说”，仿佛我这小说只够供人念“阿弥陀佛”。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可说，说白了就是女孩子晚上出去看广场表演，不要穿得太少了，也不要打扮得太艳丽。免得被一些警察当作“舞女”，无辜地捕捉去了，后悔得不得了！

凌啸远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10-25 11:04
看了不知说点什么，很讽刺

问好碣石清风！真正的讽刺是知道它讽刺，却又不好说出它的讽刺。所以讽刺是无声的，也是无音的。

凌啸远

东方欲晓 发表于 2017-10-25 12:07
看了这篇文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世上究竟是富人养活着穷人，还是穷人在养活着富人？二八法则和马太效 ...

穷人富人，皆是社会的动力，也皆是社会的矛盾。

凌啸远

卫斯理 发表于 2017-10-25 13:37
这篇文颇有深意，欣赏拜读了。

问好卫斯理！说到深意，就是爱骂人的糊涂人写糊涂事，世界是由糊涂而治，不是由聪明而治。所以文学艺术，皆是聪明人做的糊涂事。

凌啸远

卫斯理 发表于 2017-10-25 13:37
这篇文颇有深意，欣赏拜读了。

问好卫斯理！说到深意，就是爱骂人的糊涂人写糊涂事，世界是由糊涂而治，不是由聪明而治。所以文学艺术，皆是聪明人做的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