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南张礼 于 2017-11-4 09:06 编辑
剑川石宝山
散文/张礼
石宝山,曾是我多年仰慕的地方,读初中时,我就读过有关石宝山的文章,头脑中有了石宝山歌会与石窟摩崖影像,而对于女性生殖器石雕“阿央白”,也只是一个少年的好奇。而近来,与忘年交的朋友学成叔相约,一起到石宝山走走,算是圆了少年时的一个梦。
这次游石宝山,是十月末,在石窟与寺庙前,遇到的多是背包的老外,这些老外,一个个衣襟鲜艳,而且大都白发飘飘。我这么说,显然这些老外,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写此文前,我想在标题中直接点出“阿央白”这三个字,定会吸引更多人的眼球,但我又不愿背上一个哗众取宠的名。
大理有众多的风景名胜,比如苍山、洱海、三塔、蝴蝶泉等,这些景点名气都很大,而剑川的名气却很小,很多人甚至不会关注到剑川。一到剑川,学成叔就问我,你知道《五朵金花》中的阿鹏是剑川人吗,剑川出帅男美女呢。我憨笑着说这还真的不知道,学成叔就呵呵笑说,这都不知道那你来剑川干啥嘛。于是我有点怂,小声说,来前不是说好,你来看你的老战友,我就来石宝山瞎逛逛。
剑川虽然名气很小,却有一个特别值得一看的地方,那就是石宝山。
白族话里的阿央白
说起石宝山,那里的石刻很有名,而最有名的石刻,当属阿央白。我一直私下以为,阿央白,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外形酷似女阴的石洞,洞的两壁,一定被善男信女们摸得光滑异常。
阿央白,在白族话中的真正意义,就是女性生殖器,如果要说得粗俗一些,就是我们常用叉代替的那个字。学成叔在去石宝山路上,问我,你去石宝山干啥。我说,圆我幼时的一个梦,另一个就是想摸一摸“阿央白”。 学成叔不明白什么是“阿央白”,就问“阿央白”是动物还是植物。我笑着说,“阿央白”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而是一个石刻的女性生殖器,学成叔就仔细地看看我的脸,然后就各自笑笑,扭过头不再理我。
“阿央白”的栖身之处,是一栋小小的瓦房,此房撑起在石壁上,由其替“阿央白”遮风挡雨。房檐前,一窄小的木门通向“阿央白”石刻。门后的一块大圆石,无疑是供人跪拜的。石窟里端坐着“阿央白” 石刻,高一米多。“阿央白”是白族话中的汉语译音,“阿央”是白族语中“姑娘”的意思,“白”是白语“开裂”、“裂缝”之意。“阿央白”就是姑娘身上开裂的地方。这很形象,立体感很强,感觉还栩栩如生。
以前,我只是在电脑上看过“阿央白”。一个没有羞涩,直面人生的女阴石刻,一个按比例放大的器官,在一个佛教圣地,明目张胆地雕塑一个女性生殖器,可谓多么的“惊世骇俗”。石宝山编号“第八窟”的“阿央白”,确实太出名了,以致掩盖了其他15窟138躯石刻造像的光彩。“阿央白”在石窟群中很炫目,石刻面前的一块石头,被朝拜者跪出了两个光滑的凹痕。白族人是不会直接提“阿央白”的,他们只是在心中敬畏这生命的窗口,用心灵来膜拜。白族人深信“阿央白”的力量,常会在歌会期间来朝拜祈愿。那凹痕的深度,就是“阿央白”在白族人心中的高度。
我在观赏石宝山石窟时,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绝大多数的石刻佛像,在沧桑的岁月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唯一没有受到破坏的只有剖腹观音,另一个还有阿央白。
佛像和阿央白,应该是对立的,佛教是宣扬禁欲主义的,禁止教徒淫邪,而阿央白无疑是对这种禁欲主义的极大挑战。将一具女阴赤裸裸地呈现于佛面前,我相信佛也无言。而人们对阿央白出现在佛像之中毫不惊异,反而对它顶礼膜拜,这着实透着诸多的诧异。我没有仔细地研读过佛经,不太理解佛教的博大精深,但我知道佛家是讲究宽容的,似乎能够容忍一切,而且佛家讲究万念俱空,既然万念俱空,那么即使是一具充满了诱惑的石刻女阴,也无法对一心向佛的人构成威胁。
佛像群之中的阿央白,原本应该深藏不露,而人们却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并让它享受着超过了寻常佛像的待遇。在石宝山,原本对立的两种文化,却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共存的支点,而且没有互相的指责与谩骂,在这里只有理解与宽容。阿央白与佛像群的和平共处,让游客充分体会到了,对孕育生命的母亲之尊重与感激,没人会觉得阿央白是一具淫邪的女阴,没有人会因受到性的暗示,而产生蠢蠢欲动的邪念。在阿央白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多余,此刻一个人能做的,只是静静的思索。
阿央白,那不是一具女阴,而是人们所敬仰的生命之门。一幅大胆的艺术雕刻,就若西方的维纳斯与大卫雕像,看到的是美而非欲,得到的是冲破千年封建禁锢的愉悦。
有很多学者认为,剑川石宝山的阿央白,源于人们的生殖崇拜,我想这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人们完全没必要把它和佛像放在一起,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作为它的归宿,让它清清静静地,接受善男信女们的顶礼膜拜不是更好。我查找“阿央白”诞生的年代,是南宋淳熙六年的1179年,那时已经远离了“母系氏族社会”和“女性图腾崇拜”的年代。“阿央白”的两侧,竖刻有“大开方便门,广集化生路”的对偶文字。这“生命之门”的寓意,种子由此播种,要想“死后托生”做人,希望此门敞开。也就是说,托生成人是神圣的幸福的,出生也是神圣的幸福的,而下地狱或托生成猪牛羊马狗,那另一世就是不幸的。
“阿央白”门洞两侧的俩“天王像”,有“守护”之意,也把“阿央白”剥离出世俗的“淫欲”而提升到了“宗教”信仰的地位。 自“阿央白”诞生以来,一直是人们顶礼膜拜的神圣偶像,不管是白族,还是汉族、彝族、纳西、傈僳等民族,都来朝拜,亲手摸摸她,还要把从家里带来的香油涂在她身上,以致她已全身乌黑。
龟背石与石窟
据说石宝山的野猴,不怕人,会三三两两聚上来讨食吃。能看猴,还能喂猴,我能量满满,期待与猴子的相逢。可我们坐着景区的观光车,到了石宝山有名的大石钟旁,也没见到一只猴子,可能机会不太凑巧。
由于石宝山的石头石质松软,是渗水力极强的红沙石,雨水季节,满山的石头吸足了水份,到了旱季,日晒天干石头外热内凉,绽开道道裂纹以泄气,天长日久,这些红色的石头就仿如绽放的花朵。因山上的红砂石大都成龟背状裂纹,如狮似象若钟,得石宝之名。石宝山为丹霞地貌,球状风化石形成的奇峰异石如钟、如箭、如狮、如象,高者成崖低者似钟,这里的石头都错落有致,别具一格。
石宝山上景观迭出,有石钟山石窟、道观宝相寺、金顶寺、海云居寺观、石钟水库等。这里林木茂盛、石趣无限,庙宇别致景色独特,尤以石窟和摩崖造像而声名久远。其景区主要包括海云居、宝相寺和石钟山石窟三个部分。就说那高耸的石钟,上面红色的山石,经无数载的风雨冲刷,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纹理,如千龟攀于一处。
石宝山,尤以石窟和摩崖造像而声名久远,开凿于唐宋年间的石窟,享有“西南敦煌”的美誉。石窟群依傍山势,分别开凿于石钟寺、狮子关、沙登村3个区域,共有16个石窟,造像139尊,以佛教密宗神祗居多数,南诏领袖细努逻、阁逻凤、巫师、女性生殖器等,都被虔诚地雕刻其间,彼此并列,各有其位。石窟群风格写实、镌刻精美。
第一窟,是南诏王异牟寻坐朝图,异牟寻端坐中间,左右两侧是清平官郑回和杜光庭的造像,此窟尚保持完好,位置十分显赫。第二窟是南诏王阁逻凤议政图,共雕16人,其中有高僧阁陂大和尚及清平官等人造像,此窟人物众多,神态各异。
第三窟至第六窟雕刻着地藏菩萨、释迦牟尼、达摩、八大明王等造像,呈“一字”型铺排开来,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各念各的经,各唱各的戏。第七窟的甘露观音,被雕刻者想象成了一位美丽的母亲,容貌端庄,目光安祥,宽厚仁慈。第八窟雕凿的,是一座高约一米的浮雕椎状物,中裂一缝,这就是女人生殖器“阿央白”。 “阿央白”左右的两壁上,各有线刻佛像,左为“多宝佛”,右为“大日如来佛”。
石窟所雕刻的 细奴逻、阁逻凤、 异牟寻三代 南诏国主,是三个极有代表性的人物。其次是 栩栩如生的宗教人物。在石窟中雕像最多的,是宗教人物。如观音、阿难、迦叶、文殊、普贤、八大名王、多闻天王、增长天王等等。这些形象,大都雕刻精细,形象生动各有个性。同是观音,在雕刻家的手下,形象各不相同:有悉面观音、甘露观音、细腰观音等,有一尊观音叫剖腹观音,在观音的左胸前,竟然有一个椭圆形的空洞,一直通到后胸。观音是一位圣洁的女神,神通广大,有求必应,杨柳枝轻轻一拂,洒下一滴甘露,便能普渡众生。这些雕刻,没有造作的神态,没有拘谨的庄严,一切都显得那么优雅、纯厚与生动。
提及石窟,人们就会联想到丝绸之路上的敦煌莫高窟,此窟地处北方古丝绸之路交通要冲。而石宝山石窟,同样有着一条可与“丝绸之路”相媲美的“茶马古道”, 它被中外学术界誉为“南方的敦煌”,是一部雕刻在石头上的“南诏大理国历史”。
多情谷上情歌多
石宝山附近的白族人,有这样一个戏说“好人不去石宝山,石宝山上无好人”。 人们一边说着这流传多年的趣话,一边悄悄地去赶石宝山歌会。 歌会于每年农历七月末最后三天举办,剑川、云龙、兰坪、鹤庆、丽江等县的白族青年数万人,这时不约而同地会集到石宝山,满山遍野都是人,正如有的歌手描绘的那样:“石宝山上对歌场,歌如灵泉不断根。”
歌会节又称白族的情人节,而山谷被誉为“多情谷”。穿梭于石宝山谷中,到处是这样的景象,大树下,有牵着手不断窃窃私语的恋人。满头银发的老人,也在草地上情歌对唱,也没人说“老不正经”。就连卖玉石挂件的外地人,也在做着广告:“小心肝,玉石当做垃圾卖……”
一般在歌会前几天,就有远远近近的白族老妈老爹前往石宝山祈福了。她们带着干粮,带着香,带着满心的虔诚,跋山涉水,不知疲倦地一步一步地来到了神圣的石宝山,在神佛面前跪拜,敬香,磕头,祈愿。情歌是歌会永恒的主题。大阿鹏老阿鹏小阿鹏,大金花老金花小金花。在众人的喝彩中赛智赛勇。情歌离不开一个“煽”字,歌手们也是把“煽”这个东西把握得很精准,越唱越煽,越煽越唱。越来越多的听众,被吸引到炎炎烈日下的对歌台前,对歌台前挤满了人。
对歌台上没有预约,没有高低贵贱。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唱我和,我问你答。生活的疾苦,人生的美好,花开花落,月缺月圆,被人们用歌声淋漓尽致地唱了出来。对歌台上的情歌,足能感染石宝山的一草一木。随着歌手或激昂或凄婉的歌声,观众的神情也痴狂波动,动情之处,有的人泪眼盈眶,歌唱美好生活的歌声飘过来,他们又破涕为笑。
观众从台前一直排到对面的山腰,背后很陡的山坡上,也到四处有听歌的人,有的地方站不稳脚,他们就抱着树木听歌。男人们不断催着媳妇回家:“该走了吧,娃他娘”。女人们总也挪不动脚步:“再听一下,娃他爹”。夜幕降临,石宝山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会多了起来。白天对了几曲后,有“棋逢对手”或“相见恨晚”感觉的人们,又不约而同地约在一起,一群群聚到一起弹起三弦对起了歌。一批观众走了,又一批观众来了。而歌手们,唱走了星星唱来了太阳,歌会的三天三夜,通宵达旦也没把心中的歌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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