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孃

林小白

　　二孃

　　文林小白

　　一

　　民谣歌手十三幺来到枫林渡村“采风”已是初秋，之所以选择在枫林渡创作，是在电视上一段风景片介绍里看到了这个很少有外界涉足的小村子。宣传片的镜头里漫山遍野的枫叶通红，如同醉人的晚霞，让民谣歌手十三幺瞬间沉迷。

　　十三幺相信，这个淳朴的小村庄一定能给自己提供创作的灵感。

　　民谣歌手十三幺一头长发，手指间常常夹着一支“遵义牌”香烟，是一个音乐怪才，音乐创作不拘一格，自成一派，见过他的人都会用两个字来形容他：孤独。因为他总是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所有的歌曲，都在背着背包在远行的过程中一挥而就。

　　有人说他是个诗人，他创作的歌曲是那样让人难忘，朗朗上口，也有人说他是个痞子，因为很少有男人会留那样长的头发啦，谁知道呢？诗意和痞性，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二

　　枫林渡四面环山，从高处俯瞰，整个村子就像一个酒瓶子，进村的路像是瓶颈，而村子就是瓶子的肚子，雨湾河横穿整个村子。有月亮的夜晚雨湾河像一条银白色的缎带，朝着东面的山脉流淌而去。

　　民谣歌手十三幺背着他的双肩包，吸了一口烟，顺着进山的小路朝着村子走来。他的长发被秋风撩起来，就像撩起一把杂草，走了两天的山路，他已经有两天没洗头了。嘴角的胡茬子像小麦一样疯长起来，显得有些邋遢。

　　十三幺就在这个时候遇见傻子。傻子正在吆喝着他那条癞皮狗，从村里走来。十三幺与傻子在村口相遇。

　　“死狗，快走啊！快走啊！慢一点找不到二孃我打断你狗腿！”

　　傻子边在前面走着，边吆喝着他的狗。那条癞皮狗一瘸一拐跟在傻子的后面，它的一条腿瘸了，走起路来有些吃力。走动时一身未经修剪的毛摆动着，仿佛杂乱的水草一般。

　　十三幺那时候还不知道傻子，他和傻子擦肩而过，继续往村子内部走。

　　三

　　十三幺往村子的肚子里走，走过村东头的大槐树，走过张大伯家的土墙房；拐个弯遇到收玉米回来的农民们，与命定中的人物高中生绢生相遇。那时候娟生恰好逢周末回家帮忙父母收玉米棒子。

　　十三幺与绢生在村里那口老井旁相遇，那时候绢生刚从水井里吊上一桶水上来，准备担回去做晚饭。绢生哼着歌，歌词有些怪异，是用方言写的，但十三幺一听就乐了，因为那是他写的一首歌。

　　秋天嘞蝉在叫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我难在们我喝不到酒

　　我扎实嘞舍不得豆是们船家喊快点走

　　我拉起你的手看你眼泪淌出来

　　我让他喷我讲不出话来

　　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

　　……

　　……

　　民谣是很小众的，十三幺之所以高兴是想不到在这么偏远的小村子里居然有人在唱他写的歌。

　　绢生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十三幺，绢生也很激动。他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自己喜欢的歌手十三幺。

　　“我知道你，你……你是民谣歌手十三幺，我们都很喜欢你的歌！”绢生有些语无伦次，由于激动，手忙脚乱打翻了刚吊上来的那桶水。

　　四

　　绢生是十三幺的粉丝。

　　有了粉丝的帮助十三幺很快在村子里找到了住宿的地方，他在村子里驻扎下来，准备在村子里寻找自己歌曲创作的素材。

　　可是，十三幺在村子里转悠了几天一无所获。民谣的创作就像写故事一样，没有动人的故事写出来的歌曲单调乏味，完全打动不了人。即使拥有优美的旋律也于事无补，民谣歌手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不想让自己创作的歌曲就像个空壳子，没有灵魂。

　　他在村子里转悠着，在玉米地里和农民们聊天，以期寻觅到一丝灵感，可是农民们表情木讷，语言匮乏，无法为他提供任何有用的素材。

　　民谣歌手的头发油腻腻的，胡子越来越长，脸上刻满了焦虑。

　　夜晚的时候，他坐在农家小旅馆里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地上堆满了烟头。他的脑海里一团浆糊。他隐约记得，去县城上学的绢生周末回学校的时候曾经无意间留下一句话：“也许，你可以写一写那个傻子！”

　　“你说的傻子是谁？”十三幺问。

　　绢生说：“就是你在村口遇到的那个，牵着条癞皮狗的那个！”

　　可是，傻子有什么好写的？

　　五

　　在村里，每天十三幺都能看到傻子。

　　傻子吆喝着他的癞皮狗，傻子在前，癞皮狗在后。

　　一连好几天，傻子都重复着他那句话：“死狗，快走啊！快走啊！慢一点找不到二孃我打断你狗腿！”

　　听得多了，十三幺很奇怪：“二孃是谁？”

　　二孃是谁？

　　李大娘说：“二孃是黑娃他娘！”

　　张大伯说：“二孃是村东头的寡妇！”

　　周末回家的绢生告诉十三幺：“二孃是傻子的心上人！”

　　十三幺一头雾水：“那你给我说说傻子和二孃的故事嘛！”

　　绢生用一个晚上将傻子和二孃的故事讲给十三幺听。

　　六

　　绢生说，傻子和二孃的故事，要从黑娃的一泡尿开始说起。

　　傻子十八岁，二孃二十八岁。

　　二孃有个儿子，叫黑娃，七岁半了。黑娃调皮，总喜欢对着傻子那条癞皮狗撒尿。

　　黑娃对着狗撒尿，尿了狗一身，傻子就向二孃告状：“二孃，哎呀，二孃，你家孩子，在我家狗身上撒尿，哎呀，一直在我家狗身上撒尿呢！”

　　傻子喜欢二孃身上的雪花膏味道，他常常在二孃身旁转悠，傻笑着说：“二孃，你身上好香！好香啊！”

　　村里人都知道傻子喜欢寡妇二孃，就怂恿傻子：“傻子，你喜欢二孃不？想不想说（娶）她做婆娘（媳妇儿）？”

　　傻子就傻笑，拖着长长的鼻涕：“好啊，好啊，说二孃做婆娘！”

　　七

　　十三幺听得入神，抽了一支烟，问道：“后来呢？傻子娶了二孃了？”

　　绢生说，那还有什么后来，你想啊，像二孃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傻子？

　　傻子住在村里最破的茅草房里，四面透风，父亲死了后一个人住，脑袋不灵光，精神有问题，也没个人照顾，怪可怜的。

　　二孃生得漂亮，身材好，前凸后翘。皮肤嫩得都能挤出水来，村里的光棍无不垂涎，可是二孃对光棍们更加不中意。

　　倒是傻子，经常因为黑娃，和二孃走得比较近，二孃可怜他，还经常做了饭叫傻子吃。

　　这可让村里那些光棍们嫉妒到了极点。

　　十三幺听着绢生的叙述，对二孃产生了好奇。

　　“你有空带我去见见二孃嘛！”

　　“没机会啦！你看不到二孃了！”

　　“为什么？”

　　“二孃已经死了！”

　　八

　　二孃是投河死的。

　　绢生说，村里那些光棍得不到二孃，就造谣：“二孃和傻子上床了！”

　　光棍们说：“死了男人的女人，哪有不饥渴的？没人耕种的土地，当然希望有人来肥沃！”

　　光棍们说：“傻子耕种了二孃的田地，上了二孃的床！”

　　二孃百口莫辩，投河了，死在一个月色明晃晃的夜晚，死在横穿村庄的那条雨湾河里。

　　九

　　民谣歌手十三幺离开枫林渡时，在村口再度与傻子相遇。

　　傻子在前，他那条癞皮狗在后。

　　傻子吆喝着那条狗：“死狗，快走啊！快走啊！慢一点找不到二孃我打断你狗腿！”

　　十三幺问：“你要到哪里去？”

　　傻子回答：“我要去找二孃！”

　　十三幺若有所思，离开了枫林渡。

　　十

　　没多久，一个周末，绢生回家，在水井边与正在往村口走去的傻子相遇。那时候，绢生哼唱着民谣歌手的歌，那是十三幺最新创作的歌曲：《二孃》

　　……

　　这世界不好

　　二孃你也不好

　　我也不好

　　我家狗更不好

　　不对

　　其实世界很好很好很好

　　二孃你也很好

　　为啥我还是不好嘛

　　为啥我和我家的狗还是不好嘛

　　为啥等待后面还是等待

　　远方的背后还是远方

　　天涯海角

　　无处是家乡

　　……

　　绢生抬头看到傻子，对傻子说：“傻子，你被写成歌来唱啦！”

　　傻子一步一回头，满脸疑惑，继续吆喝着自己的狗：“死狗，快走啊！快走啊！慢一点找不到二孃我打断你狗腿！”

　　傻子要去找他的二孃。

注：文中歌曲部分选自民谣歌手饶十三《瞎子》、《二孃》

临沂风铃

先坐沙发，给小白老师加分支持。

枫叶飘飘

我板凳，小白早安。熬夜不是好孩子。

徐得荣

都午夜了还在发文，太厉害了，赞。

文字闪耀生活

唾沫星子淹死人，人活着是要有勇气的，我这样理解。问好。

武如

两人神同步都发了文，这是今天的惊喜，不像昨天，，一睁眼就看到某某网站要关了的坏消息。读了小说，感觉主人公写的少了点。不过，还不错，加分支持！

逐鹿江南

先给工分，空了来读。
问候小白！

芒乡化十龙

凌晨发帖，小白要注意睡眠啊！

芒乡化十龙

小白这篇让我反思，人活着要怎样？
到底要怎么活而不累？

林小白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11-21 08:41
小白这篇让我反思，人活着要怎样？
到底要怎么活而不累？

其实，就写点感觉，呵呵，傻子的爱情

林小白

逐鹿江南 发表于 2017-11-21 08:24
先给工分，空了来读。
问候小白！

江南兄，早上好啊！敬茶了

林小白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11-21 05:20
先坐沙发，给小白老师加分支持。

风铃真早啊，喝杯热茶

林小白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7-11-21 06:42
唾沫星子淹死人，人活着是要有勇气的，我这样理解。问好。

人活着，确实需要勇气，傻子也应该有爱情

林小白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11-21 06:31
都午夜了还在发文，太厉害了，赞。

榆木哥，你这头像，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了，哈哈

清风剑

小白辛苦，加分点赞，祝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