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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打开世界的一扇窗口 ——对秦皇岛简枫诗歌生命状态之感知
文/幽谷幽兰
人和人的相识是一种缘分,这样的缘分不仅是实际交往意义层面的,也有精神层面的。笔者与秦皇岛简枫的认识便是属于精神层面的,尽管我的养父的老家也是在河北省,说起来与简枫是乡党,但是在她的诗歌里,我却读出了“无限”,因为诗歌是不分国界的,何况省界?读一般的诗歌,总是可以读出一幅幅鲜美的画面,而读简枫的诗歌,读出的生活的存在状态,通过对于她的诗歌本文的解读,可读出她心灵的呼吸……我们还是把解读的语言放在她的诗歌文本吧:
⊙小雪她,落在小雪上
过了小雪,我要做一件事 一件想了很久都没有去做的事情 为此我预先设定了好几种方式 但我知道,凡是设定好的途径 都不能抵达心中所念 无数的意外就在途中潜伏 随时准备引爆 我要做的,就是在意外来临之后 在撒腿就跑的那一刻,将临危的心 安抚住 在尘世,我们时常落满灰 小雪她落在小雪,小雪覆盖了小雪 我要做的事情与小雪无关 过了小雪,我要做一件事
这首诗歌是写心态的,秦皇岛属于北方,在冬天应该有雪。雪也是一种自然物质,更是一种象征的物质,不同的作者可以在其中“藏”住不同的对世界的不同理解。作者的这首诗歌《小雪她,落在小雪上》,首先从题目上已经具备了很多的陌生感,让读者产生了一种渴望阅读的愿望。“过了小雪,我要做一件事/一件想了很久都没有去做的事情”,究竟做什么事?作者并没有解密,这件“事情”,事关心灵,不是通俗意义的事情,一如作者所描述“但我知道,凡是设定好的途径/都不能抵达心中所念”。问题在于“无数的意外就在途中潜伏”,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有阻挡你做事的陷阱诞生。面对危险,作者显然是临危不乱的,“在撒腿就跑的那一刻,将临危的心/安抚住”,因为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所以需要人有一点定力。笔者认为这首诗歌的诗核在“在尘世,我们时常落满灰”,在这个特殊的过度时期,不落灰尘是不可能的,有了灰尘,就必须清理,不能被灰尘吃掉,因此,“小雪她落在小雪,小雪覆盖了小雪”就成了象征,原来的小雪是有灰尘的雪,后来的小雪是洁白的一尘不染的雪,把雪落在雪上,这样的诗歌意象就有了深刻的社会意义。一首诗不仅仅是安慰自己的心灵的,还要对“人生形态”产生积极影响,作者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
诗歌可以抒发小资情调,可以一杯茶喝一个小时,可以在出门前化妆一个小时,可以描写休闲养猫的过程,但是写字的时候,文字不能与心灵有“隔”,我们还是欣赏简枫的另一首诗歌吧:
⊙给我一簇微光
一些想法在黄昏来临 黄栌颤抖着树冠,最后的叶子跌落 今夜的星星又少了,像是在躲避 给我一簇微光,照亮我疼痛的眼眸
我的某人,哪一片飞舞的金叶子是你 在我的身畔。回旋徘徊,又远去 我也是大地上的一株植物,有名有姓 有故事和结局。相遇又错过的人们啊
光阴的手抚摸着我们,改变着我们 对于深爱,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全部真相
在我有限的诗歌阅读经历里,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诗歌是用来抒写生命的姿态的。简枫的《给我一簇微光》就刻画了一种生命的状态。对于生命来说,生命可以是高昂的,也可以是低微的,问题在于生命的格局不能低下。《给我一簇微光》写出了作者表达了一种徘徊的状况,“黄栌颤抖着树冠,最后的叶子跌落”,这是深秋季节的状况,给人的自然反应是冰凉的,是残酷的,作者也承认这一点,“给我一簇微光,照亮我疼痛的眼眸”。季节可以给人以冰冷,可是一个有内在热力的人,可以抵抗住这样的冰冷。作者在诗歌的语境中,这样的定力是飘忽的,“我的某人,哪一片飞舞的金叶子是你/在我的身畔。回旋徘徊,又远去”,这是一种多么尴尬的境遇啊,一种“境况”给人以希望,而后又一次远去,给人以绝望!笔者认为这样的“境况”,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种情结,用狭义的眼光阅读,是不可取的。“我也是大地上的一株植物,有名有姓/有故事和结局。相遇又错过的人们啊”,这样的表白,从字面上有点直白,但是却彰显了一个人的个性。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无论怎样的窘迫,也是属于生命,应该得到一份尊重,应该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每个人都渴望爱(指博爱),但是每个人得到的爱,又不相同。因为“对于深爱,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全部真相”,笔者认为简枫这首诗歌的诗核,正在这里。
简枫的诗歌,既可以在形而上的天空飞翔,也可以扎根到家乡的大地,因为她是一位乡村生活经验十分丰富的女子。让我们读读她的《秋风吹起寂寥的叶子》吧:
⊙秋风吹起寂寥的叶子
莫家沟是寂寞的 群山也是,古往今来的日子也是 早上,东边的花公鸡第一个看见太阳 黄昏,西边的花猫睁圆了眼睛看火烧云 金色的风吹啊吹,喜欢走弯路的人偷着乐
莫家沟的人,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而然的 像天要打雷,像娘要改嫁,像瓜熟了落蒂 二十四节气赶着趟来,一日三餐就那几样 柿子树黄栌树水曲柳,一起老得掉了树皮 大地上的风声,见惯了日月沧桑
村东的人们议论打铁和割谷 村西的人们争辩葫芦秧黄瓜籽 他们很少说起关于幸福,八月来了又走 田野看上去那么葱郁,一派安宁 莫家沟的人们,扯着毫不相干的闲嗑儿
去年的落叶重又回来 枝头上的果子和十几年前一样 莫家沟的子孙,全都不记得祖先了 屋顶上的猫咪,闲得半眯着眼 木质的梯子爬满青苔,摇摇欲坠
今夜,一个孤独的人 从村东走到村西,狗叫声此起彼伏 秋风吹过寂寥的叶子,一叶可知秋 秋天真麻烦,收了南山又收北坡 群山啊,须臾间甘愿的矮了半尺
这是一首安静的诗歌,不是直接进入心灵,而是通过自然物象的描摹而贴近心灵的,贴近的,也不是作者本人的心灵,而是故乡莫家沟农民的生活状态。诗的第一节就写出了莫家沟农民的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的状态。第二节写了对于自然生命的境况,“莫家沟的人,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而然的/像天要打雷,像娘要改嫁,像瓜熟了落蒂”,这一段的表达像是哲人,古代哲学家庄子对自己的妻子的死亡,就有类似的豁达,但是,“生命”的内涵很深,可以从简单到复杂,再从复杂到简单;生命的状态不是直线的,是曲线的。人有的时候活在一种自然状态里,没有跌宕起伏,正好像上个世纪的抗战,如果不是日寇前来侵犯,很多国人把血性掩盖起来,满足于眼前的平淡的生活,诗人的描写到“他们很少说起关于幸福,八月来了又走/田野看上去那么葱郁,一派安宁”,诗人没有对幸福的含义做回答,只是把情境摆在读者面前,让读者自己去选择答案。平静如水的故乡生活,其实还是有波澜的,比如“今夜,一个孤独的人/从村东走到村西,狗叫声此起彼伏”,孤独的人为何孤独?诗人没有回答,但是“状态”已经告诉读者,狗叫声消失了,村庄又安静了——诗人写的是一个乡村,其实也可以放眼到整个中国的乡村,“于无声处听惊雷”,人在平稳中可以享受很多的幸福,但是平稳并不意味着乡村已经消失了爆发的可能。
简枫的诗歌大都是写生活情态的,如对割麦的男人劳动状态的描摹,如对丁香花开的欣喜,如对童话里的主人泥人和木马的描绘,如对羊皮灯含义的解读…….偶尔也会写爱情诗,但是她的爱情诗显然有自己的特点,还是解读《愿意幸福从黄昏开始》吧:
⊙愿意幸福从黄昏开始:
总是沉浸在听说的事物里 我们之间堆积了太多的事物,虚实交错真假难辨 看看年复一年,看看合久必分 当我们扭过脸,面对生死 有什么稀奇,亲爱的人早已先我而去
无非就是一个人游荡二十四桥 无非是四六二十四,六六三百六 无非是倾慕玉兰树,眷恋合欢花 无非是十冬腊月攀援炊烟,八月十五低头照月 无非是车辙碾压过十二月,冰层开裂
听说明天大雪纷飞,一条深蓝的围巾 一个破洞并不妨事,灯不太亮玻璃窗太暗 小槐啊忍冬,我叫着大地上任意的植物 我要告诉她们,也告诉我体内蛰伏的少女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败在细小的针孔里
我们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关于明天的大雪,关于开始于黄昏的幸福 为什么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人长久地忍耐另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人能承受大于体重一千倍的孤单
每天都过着极其相似的日子 我看着矮树林,灌木丛,草地,灯心草 那些能够喊出我名字的人,我在心里爱你一回 像匆匆升起又落下的大太阳 我们一边爱着,又一边遗忘
这一首诗歌从整体上是“对话体”,一个人独叙心事给另一个人听。诗歌的第一节写了生命的自然存在状态,幸福是一种感觉,是需要生命的个体是感受的,这样的感受需要时间去承载,尽管作者写了五个“无非”,幸福依然是值得追求的事情。简枫的这首诗歌是写给另一个人的,也是写给自己的,“我要告诉她们,也告诉我体内蛰伏的少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败在细小的针孔里”,是以现在的生活状态写给曾经是少女的自我的,也是写给青春和希望的。一个人在少女阶段对于未来充满了憧憬,一般不会想到“黄昏”的事情,但是人近中年就一定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就会对人生幸福有另外一种理解。作者的诗歌文本在第四节出现了“忍耐”的字眼,忍耐,绝对不是幸福,但是生活又必须忍耐,忍耐寂寞,忍耐孤独,忍耐压力,甚至忍耐打击,有“忍耐”,就有爆发的可能,如果一个人连忍耐的感觉都没有了,那就是彻底地麻木了。生活是让人庸俗化的,让一个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成为一个“终于学会了变通”的俗人,一如诗歌描摹“每天都过着极其相似的日子”,每个人都这样过,有什么不同吗?有的,毕竟真的爱过(或者恨过),“那些能够喊出我名字的人,我在心里爱你一回”,爱过了,就幸福了,连同“遗忘”也不是可怕的事情。
人在社会生活里,需要经常“洗澡”,需要经常反思自己的生活状态,其中包括对自己的心灵世界是否受到伤害,进行反思,读简枫的诗歌,就会得到这样一个由头,优秀的诗歌总是这样的,不会是让人感到甜滋滋的消费品,而是种植在心灵的小草,简枫就是以自己的绿色与氤氲大地上的绿色,营养着和她有相似情怀的诗友,写到这里,我只想说一句,在中财和你相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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