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药好着呢

田一丁

　　自从娟子姐妹仨出嫁后，犹如天上的行星，各有各的动行轨迹，各忙各的事，各顾各的家。有事打个电话或短信问候，节日相约看望父母，也是聚少离多。有时她也感叹亲情不过如此，抵不过同学之情、朋友之义。

　　一晃，二十年多年过去了，她的父亲也离开她们十年了。

　　那天晚上，娟子和母亲正在看电视中央一台《乡村爱情故事》，大妹打来电话说：小妹存放在母亲家的药有可能失效了。

　　“怎么可能？”娟子大吃一惊。更令她讶惊的是小妹居然还注射着那不知是否失效的药。大妹所说的药，其实是存放在她母亲冰箱的针剂，近九十支，而每支价格不菲，且是老公托朋友从厂家买的，价值三千多元呢。对于工薪阶层月薪不到千元的她们来说，这钱也不算是小数目。

　　问其原因娟子才知道。初七那天，她表弟及朋友一行五人远道而来享受高铁的快速与刺激。从郑州到西安仅用了两个半小时，再从西安到小城看望她们的母亲。

　　她的母亲因患腿疾生活不能自理，娟子搬了新家，冬天便把母亲接到家里享受暖气，尽尽孝心。今年是她母亲第一次在她家过年，弟弟们的到来更增添了节日的热闹气氛。家里是住不下的，弟弟们只好回到她母亲家歇息。不知是谁拔纯净水的电源时错拔了冰箱的电源，导致冰箱温度过高。
　
　　闻言，她立刻担心起来。甚至有些抱怨突如其来的表弟一行，但更是担心小妹的身体。如若那药失效，会不会有副作用，或者……她挂了大妹的电话，迅速打给小妹，询问这几天身体是否有不适的异常反映，让小妹明早一定要到医院去做个体检，查看身体的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正在上网的老公听见她和妹妹的通话，瞧她焦急的样子，拨通了在西安医院工作的侄媳的电话，又朝她努努嘴示意来接。

　　“只要没有絮状，没有变色，应该没问题。但是我没见东西，不敢轻易断言。这不是普通的针剂，失了效，绝对不能用。否则……”侄媳态度坚决说。

　　坐在她旁边七十多岁的母亲，见她放下电话便开始唠叨：“冰箱停电五天，都取了两次针剂，竟然没注意冰箱的灯是不是开着，有没有通电。唉，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让人操心。”

　　母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又电话小妹，打针时有没发现针剂的变化。那知小妹“竟然没注意”。娟子的气又转移到不妹那里，正想发脾气，忍住了，她的担心不就是小妹的身体健康吗？小妹毕竟是个病人。

　　母亲也是，要打电话教训那些鲁莽粗心的孩子们……

　　“妈，算了，别生气了。既已如此，怪谁也没用。”她一边和医院的同学联系一边安慰着母亲。大妹放心不下又来了电话说：“明天单位有要事必须我去办理，后天回去，先把钱寄去给小妹买药。”

　　临睡前，她来到母亲的卧室看看母亲睡去，熄灭了灯，躺在床上。焦虑、担忧一起爬上心头。小妹一个人生活，妹夫外出打工，外甥女在外地上学，万一针剂失效后注入体内发生意外？况且小妹有过过敏史，曾用消炎粉昏厥过。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即使没有意外，那针剂会不会潜伏在身体里若干年后再复发或导致病变……她不敢再想，起身拿起电话，又犹豫了，半夜三更明天小妹还要上班。“算了！”翻了个身，仰面躺着。试图用呼吸吐纳放松绷紧了的身心。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再用嘴缓缓的吐出。“吸--呼，吸--呼……”

　　“嗵”的一声，谁家开门声吓得她一激灵。接着是一片嘈杂声，邻居玩牌的人散了。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看，两点十分。

　　她又侧过身，换了一种方式数数--她用这种办法催眠。她数羊。一只、两只、三只……数着，就觉得自己到了蒙古草原，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大俊马，清澈蓝天漂浮着朵朵白云，空气清新而湿润，望着白茫茫的羊群，“一只、两只、一百只、两百只、两百五十六……”“踢踏、踢踏”楼上的拖鞋，“踢”跑了她的羊。

       接着再数，却越数心里越清楚。她索性不数了，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期盼着晨曦的第一缕曙光。

　　她早早起床，拨通了小妹的电话，无人接听。拨手机“您拨打的电话与关机。”

       再拨，依然。

       她拿起外套边穿，边往外走，“妈，我出去一趟。”

        打的到了小妹的家属院的门口。一口气跑到了五楼。她弯着腰一只手按住胃部，一只手敲门。无人应答。邻居的门开了。“见她了吗？”她指着小妹家的门问。邻居摇了摇头。

       “她会不会住院了？”娟子猜想，跳着跑下楼。到附近医院急诊科询问是否接待过“一个四十出头女人因药物过敏住院的。”值班医生说“没有。”

        她又打电话，仍然。她想了想，喘口气，又跑到小妹所在的厂医院。回答仍是“没有。”

      “难道病在家里？”这个念头一闪，她更是心急火燎的往小妹家跑。跑！她实在跑不动了，两腿发软，气都喘不过来了，感觉自己的生命到了极限。满脸的汗往下滴，内衣被汗水浸透了。

        她跌跌撞撞再次爬到五楼，“咚！咚！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一拳把门砸碎。“吱！”门开了，她扑了过去放声大哭：“你为啥不开门！”

        “我……我刚刚吃饭回来。”小妹不知道大姐为啥这么早来她家，还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望着哭成泪人的大姐胆怯的说。

      “你把我快吓死了，知道不！”望着一脸迷惑的小妹，她眼睛一闭瘫在了沙发上。

       她拖着疲惫双腿回到了家，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母亲坐在床上显得格外的憔悴，脸上写满了忧愁，眼睛肿肿的，不用问老人一宿没睡。“你去哪了？”母亲见她累成这样，心疼的问。“我跑步去了。”

　　刚放下饭碗，母亲就催：“赶快去吧，赶八点到人家单位，回来再收拾。”

　　她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顶着瑟瑟的寒风骑车来到市药品检验局。她想向药检局的人咨询一下，能否给药做个药理化验之类的。

　　“你到药检所吧，那里能鉴定。”工作人员告诉了她地址。

　　接到大妹的电话时她正在药检所，大妹问了问小妹的情况说：“她在赶往银行的路上。”小妹的工资低，孩子又在上大学，根本无力治病。上次的药是大妹和她凑钱买，小妹心里过意不去，一定要付三分之一的钱。这次是她和母亲的钱，小妹仍坚持再付三分之一，说是：“给我治病，我必须出点否则心里不好受。”拗不过小妹，随她吧。

　　其实大妹的家境也不算太好，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老公给别人打工，自己的单位不死不活的，女儿大学才毕业，正在四处应聘。在省城租房、吃饭等每月也得近千元的花销。

　　“您这是生物制剂，咱这儿没办法鉴定是否失效，得到省上去做。”接待人员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也破灭了她唯一的希望。

　　……

       她很难过，为自己，为小妹。回到家，她什么也不想说，躺在床上，想补充一下昨晚的失眠。

       手机响了。是老公从单位打来了。她接了电话，嘴角渐渐绽放出笑容。老公的电话里说，他又联系了省药检部门和该药的生产单位，说是在常温下可保存一周左右，还说，夏天最热的时候也能保存三四天。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抑制不住因意外的消息带来的激动，飞到母亲身边，搂着母亲哽咽的说：妈！没事了，那些药好着呢！


　　

[ 本帖最后由 田一丁 于 2010-3-15 08:38 编辑 ]

刘满园

写亲情，非常到位，细腻。

田一丁

首先感谢版主、前辈及文友对我的支持与鼓励！
我再次怀者忐忑的心情，贴上我的习作，请大家多多批评，多多指点！

田一丁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3-14 11:37 发表
写亲情，非常到位，细腻。

谢谢满园老师，您手真快！
问好！

[ 本帖最后由 田一丁 于 2010-3-14 11:48 编辑 ]

曾经沧海

亲情是一个永远的话题，你细腻的文笔把人物的心态刻画得很好，而且文字简洁，富有张力，情节紧凑，一气呵成，小说耐读，欣赏了。略嫌不足的是似乎平淡了一点，小说贵在塑造人物，情节讲求曲折一点，结尾不一定要出乎意料但也要有想象空间。个见供商榷，问好。

李修玲

生动细节，亲情在这里展现，令人感慨。
浓郁小说味道，身临其境之感。

[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0-3-14 13:38 编辑 ]

摇曳风铃

那些药好着呢！一句轻松语言的背后融积了多少担忧，焦虑和牵挂啊。
读后令人为亲情动容。
问好一丁姐。

邱天

是一篇不错的小说，人物刻画从心理上突破，很成功的。

沧海老师关于“平淡”的意见应该考虑。

田一丁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3-14 12:09 发表
亲情是一个永远的话题，你细腻的文笔把人物的心态刻画得很好，而且文字简洁，富有张力，情节紧凑，一气呵成，小说耐读，欣赏了。略嫌不足的是似乎平淡了一点，小说贵在塑造人物，情节讲求曲折一点，结尾不一定要出乎 ...

谢谢沧海老师的指点。我也有此感觉，将文章作了修改，烦请您在看看，还有哪些不足？
我是来这里向大家学习的。
再次谢谢老师诚恳的点评！
问好老师！

田一丁

原帖由 李修玲 于 2010-3-14 13:29 发表
生动细节，亲情在这里展现，令人感慨。
浓郁小说味道，身临其境之感。

谢谢修玲的支持，也很喜欢您的散文。
问好修玲！

田一丁

原帖由 摇曳风铃 于 2010-3-14 14:51 发表
那些药好着呢！一句轻松语言的背后融积了多少担忧，焦虑和牵挂啊。
读后令人为亲情动容。
问好一丁姐。

谢谢风铃妹来读，您的字很有魅力哦！

田一丁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3-14 15:11 发表
是一篇不错的小说，人物刻画从心理上突破，很成功的。

沧海老师关于“平淡”的意见应该考虑。

谢谢邱老师，沧海老师说的有道理，我听从了沧海老师的建议，将文字作了修改，请您再看看可否？
问好，邱老师！

田一丁

原帖由 李明 于 2010-3-14 16:16 发表
还是把后面一段补上吧。幸好我下载了。不过,作者感觉如何就如何.

谢谢明老师的悉心指教！好吧，我再看看，修改一下。虽是初学，必须严格自己，力求将文字写的好一点。
再次谢谢！问好老师！

[ 本帖最后由 田一丁 于 2010-3-15 06:43 编辑 ]

立青

原帖由 李修玲 于 2010-3-14 13:29 发表
生动细节，亲情在这里展现，令人感慨。
浓郁小说味道，身临其境之感。

欣赏朋友的小说，从文字里感觉到朋友在写作方面的天赋，继续努力啊！问好

薄暮

小说突出了女性特有的细腻，比如中间睡不着那个片段，但感人之处还是在爬上五楼那个描写，确实好。写出了“她”的亮点——对亲人的爱。或许可考虑沧海老师的建议。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