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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诗人张凡修在“第三届中国罗江诗歌节”农村题材诗歌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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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6 03: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低处起笔,细处着眼,疼处下手

    ——诗人张凡修在“第三届中国罗江诗歌节”农村题材诗歌研讨会上的发言

                              文/张凡修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我仰慕多年的诗人朋友们:

  大家好。感谢主办方给了我一个52岁种地老农民参加如此高规格盛会的机会。面对这么多著名诗人,大学教授,各大专业诗刊的主编和编辑,我有些无所适从了。

  我叫张凡修。河北唐山凤凰文学沙龙成员和《凤凰》文学半年刊编委。借这个机会,我代表荣获了第三届全国最佳报刊诗歌编辑奖的唐山《凤凰》文学半年刊张非、东篱两位主编向大家问好。我1958年6月生于河北省唐山市玉田县鸦鸿桥镇河东村,1975年高中毕业一直在家乡务农,以种地,打工,做些小生意为生。只上过九年学:七十年代“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我赶上了实行五二二学制,也算高中毕业。学诗时没读过任何诗歌理论,全凭一个“悟”瞎写,用我们唐山的土话说叫做“自缵儿”。

  首先引用著名军旅诗人马萧萧,前几天在接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采访时曾说过的话作为我今天发言的开头:“诗人要加深自己对大地对土地的感情。一个诗人,对土地一定要有感恩之情……诗这个字,左边是言字旁,右边的上下拆开,就是一个土字和寸字,就是说,诗要言寸土;或者说,诗是土之寸言;甚至可以说,诗到土为止”。

  那么,农民诗人每天面朝黄土,写自己熟悉的题材该如何操作呢?我有七条诗歌观点,不妨博大家一笑:

  (一)寻觅,捕捉不易人察觉的细节,易人忽略的场景,易人不屑的土话;

  (二)呈现时嘎然收拢,平叙时突起波澜,收尾时悄悄落地;

  (三)越激昂越冷静,越高潮越降温,越有钱(素材)越节俭(克制);

  (四)复杂简单化,繁琐清晰化,迷团拆解化,大词口语化,枝杈主干化;

  (五)起切迅速,景情过渡,恢宏吞吐,内蕴入骨;

  (六)贴近内心远离玄忽套,贴近真实远离不着掉,贴近生命远离圈子闹;

  (七)引领,不说教;低吟,不高蹈;深入,不虚飘。

  我曾戏言我的诗观是“狗肉”,因为狗肉上不了席面。说白喽,写诗就是种地。我还有七条更“狗肉”的“歪理邪说”:

  (一)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二)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中有好粮,心里更不慌;

  (三)种地多施粪,等于不瞎混;

  (四)打下粮食总会有人买的。这家不买还可以卖给下一家。自个相信自个的粮食:粒大,饱满,诚实;

  (五)你糊弄庄稼一季,庄稼糊弄你一年;

  (六)一块地尽量多种植几种作物:旱年头得谷子;涝年头收高梁;不旱不涝遍野产玉米;

  (七)学会全部农活:扶耠子撒粪,薅苗耪草;既能驾驶拖拉机,也会赶毛驴儿。

  我所说的“粪”“农活儿”“作物”其实都是指的手艺,诗歌,也是一门手艺。诗人也是庄稼人,干诗歌这个农活也应是“多面手”。

  我今天所要阐述的观点无非三条:一是低处起笔,二是细处着眼,三是疼处下手。

  农村题材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经验,其实更多是我们的经历、体验、情感的集中释放。它有着心历过程中的沉思顿悟。既是艺术经验,又是对经验的重新体验。

  2007年8月,我从河北省唐山的老家来到辽宁建平县打工。真真正正了解农村,还是在这辽西的山沟里。这里遍地丘陵,山地贫瘠,十年九旱,风沙满天,农民生活不算富裕,比我想象的要穷困得多。当地人说:“一年只刮两次风,每次就刮六个月”。我与当地人一起生活在尘土里。

  因为亲切,所以发现,因为热爱,所以捕捉。“转眼一场大雪而至/母亲却一遍遍往外撵我们:/天底下啥都能藏/就是不能藏孩子”,我从母亲藏萝卜、藏白菜最低处的农活入手,将母亲对天下儿子的珍爱与期盼尽量写得亲切而自然。这种低姿势持续引领着我:弓下身子从草根入手/习惯于卑谦,习惯于低头,习惯于/所有写过的诗歌,都在最后一行/匍匐”《匍匐》,猫着腰走路,近似于爬行的姿势犹如是一只羊,在低头觅草。那么多为人忽略的,那迟缓的,那喑哑的蹄声,如果没有将它写下,我将终生后悔。我把自己置身于辽西丘陵地带的比任何一块小山坡、任何一处小河流、任何一棵小植物还要细弱的位置,而河与岸、山与林恰恰将我的诗歌托了起来。在特定的物象描写中,让诗的质地从凹处拔地而起。

  著名诗歌评论家张德明教授曾这样评介我的作品:“在特定的地域时空中,诗人有着对事物的敏锐感知,能够捕捉平凡事物内在的诗意。在看似平面的物象书写中,主体情思隐约显现,思想的契入更丰富了诗的质感。诗人运用独特的视角、陌生化的手法,深入熟悉的事物和情感,都给诗歌增添了别样的余味。诗中主体情思的控制、把握也较为熟练将辽西的物象人事较好得融入诗中,对叙事和抒情的把握较为深厚,且能用纯熟语言与独特的视角书写出整片辽西土地上的诗意。” 辽西农民的命运,成为我在瞬息万变的世界里,得以感知生命隐痛的最脆弱的具象与物象,也是我的诗歌所触摸的必不可少的神经末梢。

  我住处的后面,是一片方圆大约二点五公里的开阔地。生长着五种植物:玉米,谷子,黍子,黏高梁,向日葵。这个地方一年一熟,只有一茬庄稼,农民就指望着盼个好收成,养家糊口。我每天推开窗户,也像这里的大多父亲一样,看天气,盼下雨。看玉米的缨子在风中摇晃;看黍子的头发飘散开来,又如何聚拢;看谷穗向内生长的长辫子,扎紧,弯曲;看黏高梁举着拳头,瞟着玉米棒子的高度…… 我常把写诗比作“挠痒痒”:同样一把“老头儿乐”,有人用力过猛,可能会挠出血来,反而解不了痒;有人不会用劲儿,忽轻忽重,痒没解,且越挠越痒。写诗其实也是一门挠痒痒的手艺。是在挠出血来长疤,长疤后流脓,流脓后淌血之反反复复中练出来的:恰到好处的手劲儿,分寸拿捏准确;小处起手,大处着眼;低处细腻,高处辽阔;窄处入笔,宽处荡漾……痒解了,唯一留下的一丝疼痛,是诗歌中的句子暗长出一根荆条,被另一双叫不出名字的手,又重重地抽了一下。因为,诗人的“老头儿乐”总是挠在底层的皮肉上,挠在家乡,故土,亲人的腋窝。 从低处起笔,从细处着眼,从疼处下手。我想我的文字所能完成的全部使命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的发言完毕,再次感谢大家

[ 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0-3-16 07: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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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6 06:50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3#
发表于 2010-3-16 07:18 | 只看该作者
绕有意趣的发言,读来颇感亲切和感受。谢谢分享精彩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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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6 09:31 | 只看该作者
分享体会,并受益。
5#
发表于 2010-3-16 09:58 | 只看该作者
欢迎交流作品!
6#
发表于 2010-3-16 12:43 | 只看该作者
很有趣的表达,真挚、自然、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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