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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句话出自亦舒的《曼陀罗》。意即同一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好事,但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坏事。贾雨村被革职这件事就是这样的情形:在封建统治当官者眼中,被革职后贾雨村的变化使他在后来的仕途上越走越接近封建制度下为官者的面貌这件事情是好事,但对于贾府来说却暗藏隐患,是件坏事。 贾雨村是作者塑造的一个虚构的人物。作者要借这个人物“敷演”出一段故事。可见他与甄士隐在全书中的地位是同等的。他在全书中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是四大家族从兴盛到灭亡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在《红楼梦》第一回中,作者是这样交待他的身世的“原系湖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在这一段文字中,作者写明了贾雨村是个寒士,他是“诗书仕宦之族”于是甄士隐经常与他交往。甄贾二人同在第一回出场,甄士隐是神仙一流的人品,过的是出世的日子。而贾雨村则是入世的寒士,从娇杏眼中,可以知道贾雨村的相貌也是不俗,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其内在的气质和才华。他曾写过一首诗:“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由此可知他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随时准备着脱颖而出,成就一番大事业,重整家族雄风。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光宗耀祖。因此他处处透出对成功的强烈渴望。在甄士隐赠了路费,他连正式的道别都没有,只留了句话 “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只以事理为要”, 就匆匆离开了。
由上可知,在最初,贾雨村虽身处人生的低谷,却能从容与淡定。在和甄士隐交往并接受其资助时,依旧保持着一种寒士的风骨,没有扭捏做作的小人嘴脸,大气而不拘小节。 贾雨村第一次的功名是靠自己的努力考取的。文中是这样记载的“至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会了进士,选入外班,今已升本府知府。”按理,当了知府应该算是光耀门楣了,可是作者笔锋一转写道他“虽然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结果,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以一个“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至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的罪名参了他。
贪酷之弊在官场, “贪”就是贪污,“酷”就是对老百姓残暴、不仁。这话值得推敲,当时做官的都贪污,谁不贪污能当官,关键是当时,贾雨村不喜欢和同僚同流合污,俗话说:众口铄金,就是这个道理。头一条罪状,“生性狡猾”这个东西是空的。说他“恃才侮上”,就是说贾雨村他不拍马屁,这是个正面的描写,不拍马屁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他有很强大的后台,上司也要忌惮三分,第二种是没后台等死。显然,贾雨村属于第二种。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乱改礼仪,这个就严重了,因为封建社会那个礼仪就表现了严格的等级,因为封建制度的基本特点就是严格的等级制度。于是,“龙颜大怒,即批革职”。
自古官场靠的就是人情,无论年少的贾雨村能力如何、才情如何,不懂得为官艺术,也只能是被堂而皇之的免职。
于是就有了贾雨村的第二次功名,他的第二次功名是在几年的沉寂使他悟出在官场,仅有才华和正义是不行的之后。因有起复的机会,遂向林如海求告,于是,在贾政的帮助下讨来的复官机会,当上了金陵府的府尹。在“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中,明知被害人是自己恩人甄老爷之女,但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开始同流合污,徇私枉法。承诺甄家找寻英莲一事也抛至脑后,心中想的只有自己的官位。
都说有第一必有第二,当他用莫须有的罪名把石呆子打入牢房,强行没收石呆子的古扇送贾赦以讨权贵欢心时,在堕落的道路上开始越走越远,发展到后来,为了达到个人自保的目的,对曾有大恩于自己的贾家实行了抄家清算,而且比任何人都卖力,一个贫寒出身的读书人就这样一步步走上了堕落的深渊,贾雨村从此由正经的读书人沦落成了一个口是心非,面善心恶乃至过河拆桥的伪君子,政客,着实令人扼腕长叹。
贾雨村堕落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封建朝代官员贪赃枉法成了家常便饭,就算明朝治贪达到了登峰造极,连剥皮这样惨绝人寰的酷刑都用上了,也不能阻止贪腐,当整个社会到处充斥着钱权交易,恃强凌弱、欺上瞒下时,一个人的坚守已经无足轻重,反而,有些清官因坚守清廉而遭算计甚至丢性命,西汉的赵广汉担任京兆尹时就因为得到罪权贵而遭腰斩,唐朝可谓开明的朝代“法官”徐有功公正执法救活人命数以万计,也得罪酷吏、奸臣无数,频遭弹劾、推审,三次被控死罪,差点也丢了小命,可见做清官的不易。
封建社会的中国,官场的生态环境注定好人遭殃,坏人得逞,淘汰君子成就小人。官场没有正义只有利益,贾雨村这样一个科第出身的贫寒子弟,没靠山没背景,要想飞黄腾达就必须投靠利益集团。而贾府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死死抓住。后来他亲手抄贾府也同出此理。大老板倒台了,如果不站出来表示拥护和支持皇帝,那么说不定一夜之间他就成为阶下囚,因此要赶在皇帝动手前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贾雨村恩将仇报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人格分裂,由于长期生活在贾府的阴影下,自视甚高,又不得不低声下气,人格受到极大的污辱,贾府这些靠祖上之荫享福之人,他在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机会来了当然他会狠狠地踹上一脚。
综观贾雨村从一个正直的精英分子堕落成一个徇私舞弊者,而贾府到后面的被人参劾,家被抄没这些事看起来也都是在情理中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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