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字诀(外三首)
母亲,重新给你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重新给你一个饥荒的年代,
给你饥瘦的两滴泪水
一滴含住留不下的哥哥
一滴含住拉不回的妹妹
给我一个年轻美丽的母亲
给她一个学堂和绣花的书包
给她诗意的早晨和夜晚
给她红唇启合间诗语的婉转
给我一顶披红的花轿
给我一把黄铜的喇叭
给我娶回她的勇气
母亲,重新给你一副巧手一对铁脚板
给你一块土地一把镰刃
给你黎明前的天光暮晚的星河
给你颗粒的满足矮门的温暖
给我一个身板硬朗腰板挺直的母亲
给我指头不变形不弯曲不疼痛的母亲
给我齿不落眼不花耳不背的母亲
给我二亩田地,植下十万具灵魂附体的肉身
同时开口:母亲!情人!女儿……
失眠
棚顶孵化出黑鸟
没有眼睛和利爪
我把它接下来
掌着心尖放到它的喙里
(啄食我,无需悬崖和葬台)
无需蹬踹呼唤
另一个哭梦的人
悲伤至极
自会醒来
时间制造两件仪器
一为抽气机
一为粉碎器
灯盏
心动于荒野的灯盏
它是有一对翅膀的
是能贴地飞行
是能找到巢的
风在风里刮着
雪在雪里飞着
我是归属于灯盏的
灯盏在灯盏里亮着
雪风围拢过来
一头倦兽不会掉头
感觉虚空了
就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绝句
路面,雪融。水洼里
一截树影倒插,轻晃 十几只蜡嘴鸟 如疾风掠过树林 暮晚,风吹。残雪中 一枚枯叶如翅,扑扇 似要带出开花的枯枝 或更加沉重的东西 远处的人影拐入 亮起灯盏的地方 灯光伸出的纤指 掐进我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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