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正传 第六章 （四）

伏虎山人

　　四

　　虽然儿女们一天天大起来，堂嫂家的日子却也没多大起色。依然是村里挂了号的“超支户”。不过由于堂嫂的偷，也由于林生明里暗里不时的照应——发个救济粮、救济款的，一家人倒也不担心饿着冻着，逢年过节还能吃上一、两顿荤腥，添上一、两件新衣。
　　到玄生长到快二十岁了，堂嫂就操心起他的婚事。一来是因为家里穷，拿不出人家要的彩礼；二来是玄生同他爹样生得木讷，粗长武大的小伙子，见了人腼腆得像个大姑娘，说话低着头哝着个鼻子，嗡声嗡气的听不清句读。一连托了好些人，同女方对了好几次像，却总是高不成低不就。
　　堂嫂急了。那年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县里在我们村附近办了个化肥厂，要招土地工。她找到林生想让玄生去，将来也好说亲些。可人家嫌玄生只读了两年书，连个初小都没毕业，不录用。倒是让合生捡了个便宜，刚从耕读中学毕业出来，就去化肥厂当了工人。
　　这样一晃几年，喜凤都二十了，该出嫁了，玄生的婚事还是“八”字没得一撇。堂嫂那个愁呀，经常让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愁着愁着，她倒愁出个主意来——拿喜凤去跟她哥换亲。
　　小家出碧玉。与玄生不同，喜凤倒出脱得有姿有色、有才有貌。她高挑的个子颀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面漆黑的秀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长长的睫毛护卫下，不停地闪着诱人的光芒。翘鼻头小嘴巴一笑俩酒窝，跟年轻时的堂嫂一般无二，简直是一个模子脱的。不同的是她还有文才。虽然只读了几天耕读扫盲班，但她聪明伶俐又勤思好学，背地里缠着合生、大明也学了不少文化，看个书报、写个信，都难不倒她。我曾经测试过，她自学的文化水儿不亚于一个高小毕业生，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哩。譬如她的一笔字就比合生、大明强，十分地秀丽。喜凤从话里话外得知，她妈想拿她去替她哥换亲，打心眼里就不乐意。
　　那天堂嫂经人介绍，终于选中了邻村一对兄妹。老两口只有这一双儿女，家境比堂嫂家强。那妹妹长像也不差，还上过学有点文化。只是那兄长早年得过小儿麻痹症，右腿走路有点瘸，年纪也大了点，都二十六、七了。不过他有个剃头的手艺，条件倒也不算太差。
　　当天晚上，堂嫂把这事跟喜凤挑明了，要她第二天同她哥一块儿去相亲。喜凤一听大辫子一甩，起身丢了句话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就跑进房关门睡了。气得堂嫂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跳起脚骂，你个小女人烂蹄子，半句话都不听！你是不是老娘养的，认不认你这个妈？你晓不晓得你哥生得老实说不来亲？老娘好不容易托人说得人家答应了，又出了你个犟х搅屎（事）棍！再说人家儿子伢有么不好？就说腿子有点不方便，他还有个手艺哩。你说说，么样配不上你？
　　堂嫂骂着骂着，喜凤从房里撂出一句，我是人不是牲口，任你拿去做买卖？
　　哎哟！怕我不晓得你是个人咧！堂嫂不无揶揄地骂道，你是老娘养的，老娘把你当人你就是个人，就要听老娘的话！
　　喜凤隔着房门又说，您把姑娘当牲口拿去换媳妇，不听不听就不听，么样！
　　堂嫂见她说一句喜凤抵一句，更是气喘了，竟咬牙挫齿地骂道，你这个死女人、烂х过的！老娘奔死奔活生了你养了你，晓得你日今这不听话，老娘还不如当时就把你屙到河里去！
　　堂嫂这骂也骂得太凶狠了。只见喜凤突然一下打开房门，就披散着头发嚎啕着冲了出去。吓得在房里做作业的腊凤也哭了起来。
　　一旁的堂哥见了，慌忙起身要赶出去把喜凤劝回来，却被堂嫂一句话给拦住了，你给我转来！让她跑，看她能死到哪儿去！堂嫂说着，一屁股塌在凳子上伤心地哭了。
　　堂哥不甘心又要玄生去找。玄生说，爸，您放心，不屑找得，妹子不会跑远的。
　　玄生接着又劝他妈说，妈您莫哭，喜凤不答应就算了。我还年轻，还硬怕接不到个人——就算我打一辈光棍，也不能强逼着喜凤害她一生哪！
　　算了？你这个蠢货说得轻巧！老娘操心死了，才为你说了这门亲事，约好明天一块儿进城去对象。到时喜凤不去，我拿么脸去见人家？
　　堂嫂哭着又把玄生骂了一通。玄生见他妈不听劝，起身回房睡了。堂哥叹着气陪着堂嫂坐了大半夜，两人才一同进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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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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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呈

她高挑的个子颀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面漆黑的秀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长长的睫毛护卫下，不停地闪着诱人的光芒。翘鼻头小嘴巴一笑俩酒窝，跟年轻时的堂嫂一般无二，简直是一个模子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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