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一个书迷。
丈夫1982年大学毕业。他不吃烟、不嗜酒,不打麻将、不玩牌。业余时间唯一的爱好是读书、写作。对他而言,吃穿差点不在乎,从来不讲究吃、不论及穿,如果没书读却是没法过日子。
结婚十几年(这是指写作此文的时候),家里的值钱物什不多,却有成堆成摞的报纸、杂志、书籍。丈夫有时去外地出差,每到一地往往是直奔当地的新华书店,觅到一本好书就像发现了宝贝,总是不惜重金买下。出差回来,接着是一系列 “流水作业”:包书皮,题名号,写购书时间地点……就差没有像图书馆那样编号立卡入档了。然后,便一头扎进书里面。看他那兴奋细心劲儿,真好似他自己生了个孩子!
说起包书皮,看他那个认真仔细劲儿!用大版纸精心剪裁好边边角角,仔仔细细包好崭新的书皮。然后在包书皮上精心题写书名和他的大名。经常还是美术字,他爱好美术,一直练写美术字、美术图案设计。有时还使用红蓝铅笔写成彩色的美术字书名。等到包的书皮旧了、或让手汗浸黑了脏了碎了,他就再次剪纸重新包书皮,把本书当宝贝了!几年以后,揭开书皮看看,里面的书还是锃新的。
每逢佳文,“书迷”还舍不得独吞,常常迷醉地选读部分精彩段落给我和儿子听。比如《读者文摘》(后来更名《读者》)里面的一些港台作家的美文,如三毛、张晓风、席慕容等等,在1980年代当时的我们眼里,称得上美妙绝伦,内容既是真真切切的,真实的心绪、情感和思想,语言又是唯美的迷人的!感觉特别优美。他们那时候非常流行、吃香。可以说风靡大陆,刮起了一阵文学的旋风!不像大陆,那时候我们的散文、小说、杂文等所谓的文学作品,现在看看,全是清一色的图解政治或政策,篇篇离不开阶级斗争、“高大全”等。充满了“政治味”。
书迷读的时候也不老实,边念书、边赞叹、边评点,读到兴奋激动尽情处,难免唾沫四溅手舞足蹈啧啧称羡。不管我们爱不爱听都得听。正宗的“填鸭式”灌输。我笑问他:作者、作家们付给你多少好处费、广告费?是不是他们暗里贿赂你了?你何至于替他们鼓吹得这般卖力?
他反驳我:怎么?多好,多美的诗句啊!太迷人了!我嗤之以鼻,美什么?即使真的那么美,你也用不着如此津津乐道!要像个大人的样子,平静地说一句,嗯,还行,不错,就行了。你可得好,见了好的,还不知道真好假好,就吹上天。简直像个孩子。你在外面这样说话,人家就会说你不成熟,没见天,没有品位!说话,要少用形容词,评价文章,也要学会冷静,平心静气,从容不迫。你看看那些高官,大老板老总们……哈哈,就他这幼稚劲!见什么什么好,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的东西!我就这样借机狠狠地“教训”他!这时候,就轮到是我给他“讲课”了!我不能俯首帖耳地只是听他给我“上课”。
如果我们听得不耐烦了,只要稍微流露一点不满情绪,他反倒来火气了,怪罪我们不尊重他的劳动,批评我们不好好学习,说他给我们免费“讲学”、无私奉献、谆谆教导,我们都还不知道努力学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节假日、下班后、出差在外,都是丈夫用功的大好时光,火车上、宾馆里,都是他读书、看报的好场合。下班后回家,难得指望他干家务,业余是他的第二个“八小时”。晚上经常带灯熬夜读书、写字。读完了就写,写过了又读。见天见日地抱着本书,要不就是伏在写字台前,一个劲儿在纸上划拉。他就没有别的营生。真是一只彻头彻尾的“书虫”、正宗的“书奴”。
丈夫不会休息,几乎从来不见他休息过,不是写、就是读;还有剪报,把报刊上面的美图、好片用剪刀仔仔细细裁下来,再一张张粘贴在剪报本子里。反正总是忙忙忙。贴好了,以后时不时还搬出来一本一本,翻一翻、读几遍。反正和书,和报,和纸、和笔,现在是和电脑分不开。
有时候,丈夫半夜三更会突然爬起来匆匆忙忙记录,只听纸面唰啦唰啦的声音,笔本早就备在枕边。有时候,可能害怕扰了我们的好梦,夜里起来记录时,干脆连灯也不打开,暗中只是隐约听见他唰唰的走笔声。可见其手上“功夫”已非一般!有时候,早上起来睁开眼,就眉飞色舞地嚷嚷开了:真好,真美呀,昨天晚上又构思了一篇小说……
他有个多年形成的老习惯,无论走到哪里,身上总是带着笔和纸,以便可以随时记录想法
、灵感;平时,纸笔也总是放在各个房间、随处都是,以便随时在哪个房间,都可以随手抓起笔来随时记事、写东西,皆是为了方便;各个床头床边,也总是备有纸笔,方便随拿随用。
相应地,我们家里便有了一个口头规定,任何写有字迹的纸张或纸条,一律不准扔掉。而报纸、白纸等没有写字的纸张,却可以扔掉。就是说,写的字,往往是有用的,也是有价值的
,因此不准扔。凡是他写字的纸张,不管是新是旧、褶皱了不像样子了,都得经过他自己看,判断有没有用处,然后才能进行处理。
因为书迷的熏陶,渐渐地我和儿子也被“传染”成了书迷。晚饭以后,热炕头上三个人一起合家共读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他抱着一本《小说选刊》或者什么长篇小说、各国名著,我翻开一本《读者文摘》赏心悦读,儿子呢?拿着自己的小人书(小时候)、连环画或课本、课外书默读、或者按照老师的布置要求背书、做题练习。
“我就喜欢咱仨一块儿看书,这样真好!”“我像爸爸,就爱看书!”这是儿子七岁时的语录
,听听,活脱儿一个小书迷!由此足见丈夫对他的影响之大,儿子“中毒”之深!哈哈。
书迷的阅读与写作,口味杂,兴趣多,爱好范围比较广泛。文学、科技、科普、摄影、音乐、美术、电脑操作技巧等,都读都写。文学方面主要是读、写散文、小说、杂文。
值得欣慰的是,每每收到从各地寄来的刊有丈夫各种“大作”的报纸杂志,我手捧一纸沉甸甸的稿酬汇单,便由衷地感到自豪、喜悦、满足,并且还有几分感慨。我知道,这一切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我愿当“书迷”,像丈夫那样!
【字数——1968~2298字】20180405--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