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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酣时春雨柔
一、占尽春光是此花
每隔三五年，我就在院中栽一株桃，不介意桃的品种。她结出啥样的果实无所谓，我只要她开花，开一年一度的桃花，颜色不论，深红、粉红、粉白、浅白，都行。
桃树长得太快，太具有侵略性，只一年就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挤占了她周边风景树们的地盘和阳光。我总是还来不及修理她的枝丫，她就那样由着性子横行霸道。当我意识到后果很严重的时候，我就不得不痛下杀手，我得砍伐她，连根铲除。我原本就不是为了吃桃。花期过后，果实离树，她生一树的虫子，树身上尽是些油光可鉴的疙疙瘩瘩，黏黏糊糊，叫我看了不爽——哎呀，怎么这个样子？！我就动了杀念，得，除了她！于是小院立即恢复清爽，像是给小院洗了个澡。
可是到了春天，我又想念她——想念她的青枝绿叶，甚至想念青枝绿叶没长出来的时候她那赤裸裸光滑发亮的肌肤纹理，雨水打在上面，湿漉漉，怕痒似的，实在让人心疼惹人爱怜。当然，我最想念的还是一树桃花，多好看的桃花啊！她不仅养我的眼，还养我的心，更养我的脑子——每到桃花盛开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蹦出许多和桃花有关的词句和事儿，比如：桃花汛，桃花运，桃花雪，桃花雨，桃花劫，桃花坞，桃花潭，桃花……我就想，桃花她到底是一个什么词：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不管她属于何种词性，我觉得我都能给她造一个句子，一个比较优美动感的句子，像桃花那样的。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没来由地活络，和桃花有关的古诗词更是不由分说，跟电脑刷屏似的，不用百度，它们一条条走将出来，带着古文化的深远意义与现代气息，走出我原本浅陋的库存，以桃花惯有的态势，摇曳生姿，频频颔首微笑。
桃的生命力真是强悍，贪吃的黄口小儿偷摘了一颗桃，跑到僻静无人处，三下两口，狼吞虎咽般，啃吃了，将那作为罪证的桃核随手一扔。结果，只要这粒桃核遇着合适的土壤，她一定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就像一粒不小心受精的卵子，一下子就依附在母体的子宫壁上，要是没有外力强行干涉，她是一定要复原她的基因，以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力量，疯长，叫你刮目相看。
如果你到乡村去，并且恰好是在春天，你会惊讶地发现，怎么到处都是桃树？田埂尽头，堤坝上下，小河边，山脚旁，甚至篱笆墙内外，总有一树一树的桃花，恣意绽放，群芳潋滟。你一定疑惑，是谁栽下他们的？为什么都是些小树？
曾经我也很奇怪，后来慢慢想明白了，这些小桃树为什么长不高长不大？如果她不在春天开花，我们怎么知道她是桃树？而在一年之间的其他季节，她并不被重视，甚至被忽略。农人很随易地像割草砍柴一样剥夺她们的生长权，谁让她们站的位置不对？即使她们在春天开一树一树的花，也不被农人看好。她们那样花枝招展地鲜艳着，明摆着是要结出或酸甜或苦涩的果实来，要是惹得放学的一群淘气包来偷吃，打打闹闹疯跑疯玩，岂不是要连累这一片庄稼遭殃？罢罢罢，砍砍砍，砍了她们，以绝后患。
这就是桃花，乡村遍地野生的桃花们大致的命运。当然，有幸长在桃园以及农家院中的桃，又是另当别论了。
言归正传。我栽桃，是为桃花，观赏是其一，食用是其二。春深，我将桃花摘下，晾晒，收藏，制成桃花茶，平常日子泡之饮之，美其名曰：绿色、自然、卫生、低碳、环保、排毒、养颜……功效了得。
都说占尽春光是此花，那么我将春光收入杯盏中，沸水里浸着，茶水里养着，手心里捧着，唇舌间亲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品之，尝之，听凭春的芬芳气息于体内奔涌不息，一年四季，四季三百六十五日……此乃桃花幸之不幸哉？于我，肯定是很自在很舒爽很幸福很美好的了。
二、春夜听雨
是春天了，世间万物渐渐复苏，小草返青，小树冒出新芽，小花小朵们争相摇曳绽放，小动物们也不甘落后，蹦蹦跳跳着来到人间——人间有一场春天的盛会。
不说这个盛会，说春夜——
春天的夜里，自然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奥秘，引发人类无边无际的联想，而下着雨的春夜，不消说，更多了许多缠缠绵绵的诗意和浪漫……
春夜听雨，充满了动感和灵性，你听——
你听到了什么？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小楼炙烛新未眠，好雨知时听不厌。
风急斜敲窗上纸，檐高微洒楯边帘。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拨火垂帘夕，将暄向冷天。
闷斟壶酒暖，愁听雨声眠。
处世心悠尔，干时思索然。
春光看已半，明日又藏烟。
长记二林同宿夜，竹斋听雨共忘眠。
莫听穿林打雨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双雪……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 ……
说实话，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想到，想到古人这些久远的诵吟，或欣喜或惆怅，才思才情了得。可惜我的思绪没有如此的丰富多彩供我浮想联翩，听着冷雨敲窗，有那么一会儿，突然就有点儿发愁：明天上班路上，该是多么的难以行走！
记得那天起早上街去买头盔，摩托车行的老板对我身后望了一望，看见我骑的是自行车，说：其实你不用单独买头盔的，我们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头盔？不会吧？难道有活动？我很好奇了。
不是活动期间也可以送，只要你买我们的摩托车，买电瓶车也行的。
原来这样。我还是买一个头盔算了。
骑自行车，戴着头盔，像什么样子？老板很会做生意，还在游说我。
像什么样子不重要，只要能把风雨挡在外面不就得了！
好像在这个春天突然醒悟，骑自行车也是可以戴着头盔的。也许就是春夜听雨给我的启示或者暗示了。扑面而来的风呀雨的，打在身上不过是湿了衣服，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雨水进入眼睛，一天乃至几天都不舒服……每天骑车经过镇上的小学，看见校门口停满接送孩子的小车，雨刮器不停地工作，任雨水哗哗……
工薪一族，饱暖自知，心满意足，从不奢望有车，也就不会有酸葡萄心理。因着胆小，连摩托车电瓶车也免了。自行车号称低碳，时尚节省，兼顾着锻炼了身体，一举多得。现在备下一头盔，嗨，风风雨雨更加奈何我不得了！潇潇春雨铺天盖地，和同事并肩骑车穿行在雨帘中，感觉很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飒爽英姿，非常豪迈，皆是因为我们俩都戴着头盔吧。我们不时互相打量对方，隔着雨罩，有说有笑，突然我异想天开，抱怨道，瞧这雨水哗哗流淌，影响视线，我们的雨罩上也该装个雨刮器才是！
年轻的女同事听明白我的话，差点从自行车上一头栽下来，笑喷！
上下班路上的艰辛，经历了也就经历了，不过尔尔，路的两头，连着单位和家，家和单位，不可或缺，都是我们的避风港湾，像春天一样。
谁能说，春天的雨不是喜雨？
有着这样的心情和心态，春夜听雨，春夜读诗，偶尔生出的那一丝丝愁绪随着春夜的深入，随着雨声的潺潺，渐渐地消失贻尽了。
向来畏寒，且信奉春捂秋冻，因此春夜，尤其是春寒雨潇潇的夜里，我从来都是早早生了火桶的。将烧得通红的寮炭掩埋在浅白的青灰中，人靠坐于大大的火桶中央，腿上搭一件厚实的老棉袄，热气迅速上行，周身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暖意融融，捧书来读，仿佛坐拥了整个春天。那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是在伴奏，为我的心情伴奏，读书的心情，思考的心情……
春夜听雨在理论上，具体说来从文学角度来解析，似乎美得有几分虚构和虚幻。静下心来，亲身体验，即使不具备罗曼蒂克因子，单单是读读那些通俗易懂的古诗词吧，春夜听雨带给我们温暖、温柔、温软的听觉冲击和心灵震撼，足以使我们久久沉浸、沉迷于看似漫不经心的自然物语中，总会有所感悟，得到些许启发。
[ 本帖最后由 飞花落叶 于 2010-4-15 00:1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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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8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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