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这样的……

天下为公

　　      怎么是这样的……
　　
　　                                        熊立功
　　
　　
        “憨子起来，起来。”珍妹用脚捅夫丈。
　　
　　“么事啊，叫人睡不安稳。”憨子坐起来。
　　
　　“你听，老抠又在后面掏土，过年之后，他已经掏了几回了。你去说一下，叫他再莫掏。”
　　
　　“我么样说呢？”
　　
　　“你就说，再掏，墙脚都露出来了，雨水再一冲，我家屋会倒的。”
　　
　　“哦”着的憨子就披衣下了床。
　　
　　看着猴着腰出门的憨子，珍妹也麻利地穿起衣来。等珍妹才用凉水洗了脸，憨子就进来了。
　　
　　“说妥了？”
　　
　　“他不理我，说下雨时，他家门口的土让水冲到我家屋后水沟里。他是取他自家的土，说我管不了。”
　　
　　“你前天清沟，不是让他把清出的土挑去了吗？”
　　
　　“是哩，他硬是要掏，还说花坛里还差一点土。”
　　
　　“这不是明欺侮人吗！你穿孩起来，我看看去！”
　　
　　看珍妹火冲顶的样子，憨子说：“跟他好说，可莫打起来啊。”珍妹翻一眼憨子，怨恨地说：“跟你过一场日子，就没抬过一回头。”
　　
　　在憨子低下那副苦脸的当子，珍妹冲出了门。
　　
　　“你老抠真是抠出了相啊，一点土你也不放过，隔三差五地掏！”珍妹吸一口早晨的清气，呼出心中的一股火。
　　
　　“你珍妹好大胆，敢骂我！”长得很福态的老抠歇了锄，直起腰。
　　
　　“骂你是轻的！”珍妹跑扰去就夺老抠手中的锄，一个不松，一个要夺，两个人就缠在一起。单薄的珍妹就慢慢变成了一张纸，就在左右挥动的锄把中晃动，后来她贴到地面，手却没松锄把。老抠就弓着腰扯，并往后退，珍妹就被拖动起来。
　　
　　“老抠叔你还不放手，想把人拖死不成！”老抠抬头看，村长在快脚往这赶，他身后跟着憨子。
　　
　　老抠就松了锄把，没松锄把的珍妹，就和锄把一齐落地了，落地的锄和人都没动静了。掉了魂样的憨子跑扰去，拉珍妹没拉起来。村长跨过去，看到珍妹黄裱纸样的脸在放汗，嘴里直喊痛，就打手机叫来了面的。几个人把珍妹抬上了车，村长没跟着去医院，他叫憨子垫钱先把人治着，回头再处理。
　　
　　一个星期后，珍妹出院了。憨子找到村长，把医院出具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村长过目。胸部软组织损伤，右侧第三根肋骨断裂。治疗费花了七百元，医生要求病人休养三个月。村长看完，叫憨子把那诊断书，医院证明放他手里，回头他再找老抠去。憨子问村长么样处理？村长说：“你们两家都有错，你媳妇也不是他老抠故意伤的，为了你们以后和睦相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按一家一半责任处理。你媳妇的医药费，营养费和三个月的误工补贴都各自摊一半，可以吧？”
　　
　　“嗯，那他该出几多钱？”
　　
　　“按当地实际情况算下来……”村长默了会说：“也就出得你家千把块钱。”
　　
　　“嗯，那他还要保证，以后不再侵犯我家。”
　　
　　“那肯定，我会说直话的，你回去和你媳妇说好点，做做工作，你们两家上下坎住，要好好相处，少为小事斤斤计较。”
　　
　　“嗯，我回家说说看。”憨子说完就掉头回家。
　　
　　“你答应村长了？”
　　
　　“嗯，村长说的没离大谱，我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就答应了吧。村长就是没十足的理，我们也要给面子他，只要他老抠答应以后不欺侮人，就算了。”珍妹躺在床上说。
　　
　　村长等憨子走后，就赶到老抠家，院子门关着，村长就往院内楼房上喊：“老抠叔，老抠叔在家吗？”二楼窗户伸出了老抠的头：“哎呀，是村长啊，我来开门。”
　　
　　村长径直进了老抠家厅屋，落坐后，就把和憨子说的处理意见一样地和老抠倒出来，末了。问老抠可不可以。
　　
　　老抠说：“不行，我一分钱不会出的，他憨子有狠气让他告我去。”
　　
　　“你老叔就想开些，看开些吧。三个儿子在外，一年跟你挣回几万块，楼房做了三栋，马上又要买小车，也不在乎几个小钱啊。再说，他憨子人穷志短，养一个瘫子娘，拖两个娃。媳妇珍妹虽说有窍，灵醒一点，可也是一身病，还性格焦燥。你没见他家还是住的两间土屋呗，你取他家屋后掩屋基的土，他当然心痛哦。”
　　
　　“我铲的土，是我家被雨水冲下去的。”
　　
　　“可他憨子说清沟时让你把土挑走了。”
　　
　　“不止那多哎。”
　　
　　“我说老抠叔啊，退一万步说，就是珍妹的伤与你无关，看在她家日子难过的份上，你献点爱心又如何。”
　　
　　“哼，有钱给她，还不如养条狗，好给我照门。”
　　
　　老抠的话说得村长动气了，“你老抠叔到底讲不讲理啊，你一二再再儿三地动人家屋后的土，是侵占别人的财产不说，还把人拖伤，竞连一点医药费都不出，你有不有王法？！”
　　
　　“他有理让他告去啊。”老抠说：“我没拖她，我是夺我的锹，再说铲她家的几锹土，我还她还不成。”
　　
　　村长站起来瞪着眼问：“你爽快点，接不接受村里的调解。”
　　
　　“不接受！”老抠也站起来朝村长大声大气说。
　　
　　“那好，我把话跟你摆明了，村里的调解你不接受，就以为没人管得了这事，到时候你上大当，莫说我们没过问！”
　　
　　村长边说边气冲冲出了门，村长一口气冲到憨子家门口，隔着门坎，把憨子叫出来。说：“你们两家的事我调不拢，他老抠一分钱不愿出，你们打官司去吧。”说完话村长又气冲冲走了。
　　
　　回过头，憨子把村长的话倒给躺在床上的珍妹听，珍妹就爬起来，说：“憨子，你扶我到老抠家去，他不按村长判的办，我就吃在他家，住在他家。”
　　
　　“这样不好吧，我们就和他打官司去，有理还怕打不赢他。”
　　
　　“打官司是要钱的啊！憨子，你拿么事做钱？！”珍妹的话呛得憨子接不了腔。僵了一会，憨子说：“你先莫去，我再去找找村长，他肯定有办法。”说完就奔出了门。
　　
　　村长在对面的小垸住，要过一条河，翻一个坡。村长门锁着，一打听，他开会去了。憨子只好又往回赶，家里没珍妹，娘说去找老抠去了。憨子又折转头往老抠家跑，老抠不在家，院子里躺着珍妹，正在一声不了一声地哼。
　　
　　“这是么样搞的啊，老抠又欺侮你了？”
　　
　　珍妹点点头，用很大的劲却冒出好小的声音：“我找他要医疗费，他不把，还打我，把我打倒在他堂屋里，再又把我拖出来。”
　　
　　“那个老儿呢？！”
　　
　　“打了我，就走了。”
　　
　　“你起来，我们找村长去。”
　　
　　“你莫管，我就懒在他家，死在他家！”珍妹死死地趴在地下不动。
　　
　　“那我找村长去。”憨子边走边说：“我就不信没人治不了你老抠。”
　　
　　村长在乡里开会还没回，憨子心里说，我今天一定得找到你。就翻过山坡，急走到山下岔路口拦了辆农用三轮车，赶到乡里，把正听会的村长请办公事的喊出来。
　　
　　村长一见憨子，就没好气地说：“你个呆鸡巴，没看我在开会啊。”憨子就把老抠又打珍妹的事说了，问怎么办。村长就说你马上到派出所报案去。
　　
　　憨子就赶到派出所，进了院子，他看到有几个人在走动，样子显得很焦燥。再往内走，几个门都关着，接待室办证室都没人。憨子喊了几声，也没人出来，就转出来，遇到从厨房里走出的一个老人，老人问憨子干么？憨子说报案。老人介绍说：“我是所里请来做饭的，昨晚有个村发生了命案所里人都下去了，你先回去和村干部说一下，让他们和所长联系。”
　　
　　憨子就又回头找到村长，把到派出所做饭的说的话又照原样倒了一次。村长说：“可得，你先回家把你媳妇叫回去，我等派出所的人回来后，一起带过去。”
　　
　　下午很晚的时候，村长摩托车屁股后带来了一个穿警服的年轻人。村长跟憨子介绍说：“这是洪警官，你们先把打架的前后经过如实和他说一下。”
　　
　　洪警官把腋下夹着的黑包包放在桌上，从中拿出纸和笔，并回头嘱咐村长：“你去跟那个叫老抠的人说一下，在家等着我，一会来写询问笔录。”村长哦着就出去了。
　　
　　一问一答，洪警官把憨子夫妻俩的询问笔录做了。末了，洪警官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憨子说：“我想求一个安然，请你给我们作主。”
　　
　　珍妹说：“他老抠这样霸道，横蛮不讲理，你们要捉了他！”
　　
　　洪警官笑一笑，说：“现在不像过去，抓人是要讲证据的……”说着，村长进来了，跟洪警官说老抠不在家。
　　
　　“那，你叫他两天之内主动到派出所说清楚。”洪警官说着，就开出了传唤书。
　　
　　第二天，老抠没有去派出所。
　　
　　第四天，老抠还是没有去派出所。
　　
　　第五天，老抠来到了派出所，一来就下跪，说：“珍妹喝农药，死在了他院子里……”
　　
　　洪警官还有他的领导，来到老抠的院子，看到转曲的珍妹，摆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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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4-12 00:00 编辑 ]

邱天

题目用一个问号不妥，改一改吧！

天下为公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4-9 13:44 发表
题目用一个问号不妥，改一改吧！

感谢邱版，刚刚贴上去。
调整。
问好您。

燎原

行文流畅，立意深远！学习！

季大相

对时下一些部门办事效率低下的讽刺，联想到有些人，平常不过问，出了事才慌乱。讽刺意味足，一些最底层弱者的现状。质朴而有可读性，喜欢

焦庆福

憨子、珍妹的形象很典型，可以说是一类人的代表。有生活味！

立青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10-4-9 14:48 发表
对时下一些部门办事效率低下的讽刺，联想到有些人，平常不过问，出了事才慌乱。讽刺意味足，一些最底层弱者的现状。质朴而有可读性，喜欢

熊老师驾驭题材的功力让晚辈折服，欣赏问好！！

邱天

看了以上跟帖都说不错，那就加精华吧。

珍妹服农药的死，就为了一点宅地土，或者为了一点医药费，或者为了派出所办案不利索，这样的“死”该不该呀？结尾这样处理，是否“过”了？

薄暮

拜读天下版主的佳作！对话写得真精彩，脉络清晰，发人深省！问好！

暴雨迎风

情节引人入胜，人物跃然纸上，一口气读完，余兴未尽。最是欣赏文字的地域特色，准确自然流畅精炼，符合人物身份，不是为写文而写文，而是实实在在写生活，确是高手才能为之。叹服！

曾经沧海

小说很真实的反映了农村某些现状，人物刻画得有血肉，读后发人省醒。

燎原

小小说虽小，故事平凡，但要意境深远，立意明确，具有讽刺意义！立功兄的小说既如此！学习问好！

黄本华

读了之后，心情较沉重。官僚主义害死人，真不假。不知珍妹的死能否唤醒一些人麻木的心灵。

天下为公

原帖由 燎原 于 2010-4-9 14:45 发表
行文流畅，立意深远！学习！

感谢燎原老师点评肯定。
问好您 。

天下为公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10-4-9 14:48 发表
对时下一些部门办事效率低下的讽刺，联想到有些人，平常不过问，出了事才慌乱。讽刺意味足，一些最底层弱者的现状。质朴而有可读性，喜欢

谢谢季老师:handshake 肯定和精致点评。
问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