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兄弟

瑞雪洪荒

                    危情兄弟（4200）
　　                                                                             文/瑞雪洪荒

　　一、救命树
　　
　　王兵在山坡上承包了一座花卉园，每年收入不错。他还是个远近闻明的“农民画家”。他的花卉园坡顶，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石块，那是农民开采山石遗落的。在这些石头的下方，有一棵古树，枝繁叶茂，树冠庞大。树下有个特殊位置，视野极为开阔，山乡风光尽收眼底。王兵喜欢坐在那里，画出一幅幅不同时节的山乡美景。
　　
　　这天午后，侍弄完花卉，他又坐在那个位置，聚精会神地画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忽然起风了，把他的画架吹得直晃。看来画是作不成了，他有些失望，打算收起画板。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随着一股飓风，一块不大不小的山石，从坡顶滚落下来，他想起身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块石头砸向自己右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棵粗大的树枝被风挂断落地，浓密的枝叶瞬间将他埋没，而主干那头恰好挡住了滚落的石头。
　　
　　王兵惊魂未定地从枝叶中爬出来。真是万幸，他只让树枝划破了一点皮肤。他定定看着那棵救命树，心里激动、庆幸、感激、愧疚、酸楚，五味俱全。
　　
　　三年前，他差点要了这棵树的命！
　　
　　那一年，堪称自然灾害年，他的花卉首先起了病虫害，怎么都治不好，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不知名的鸟，鸟儿们冲进花丛，一番啄食，居然把害虫消灭光了，花卉园重又换发了生机。他无比激动的双膝跪地，拜谢这些上帝派来的天使。鸟儿们嘁嘁喳喳，很快欢叫着飞走了。
　　
　　后来，在王兵的画板上，就出现了无数幅这种鸟儿的画作，他用这种方式纪念它们。
　　
　　可他没想到，不久后，花卉园又出意外，那些花卉突然干枯、灰暗，不见生长。王兵请专家“会诊”，最终找出原因，竟出在那棵古树上：古树因空气中某种有害漂浮物影响，发生病变，释放出一种有毒粉尘，这些粉尘落在花卉上，严重抑制了花卉生长。专家最后说，要想古树好病，需要一场大雨，洗净空气中的有害漂浮物。
　　
　　王兵开始天天期盼一场大雨，可二十几天了，天空一直或阴或晴，就是不下大雨。王兵再也忍不住了，暗暗下决心，要斩草除根，砍了古树。
　　
　　这天半夜，他带上锯子、斧头，悄悄来到古树下，开始锯树，可刚锯了两下，树上突然传来一声怪叫，接着，一个黑影飞了起来。王兵吓得一哆嗦，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是一只大鸟，让他惊讶的是，竟是那种帮自己消灭害虫的鸟！他永远忘不了那种鸟，他的画板上详细画下了它们的模样。此刻，那只大鸟绕着大树上下翻飞，不肯离去。王兵奇怪地朝树上望去，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他终于看清，树上有个鸟窝，而鸟窝里有几只幼鸟。王兵心里一抖，这可是自己的救星鸟啊，砍了树，鸟的家就没了……一番思考后，他决定，放弃砍树，做人要讲良心，要懂得报恩，绝不能恩将仇报。花卉园损失了，来年可以再赚，但如果良心坏了，人就没救了。王兵收拾起工具，果断离开。
　　
　　说来奇怪，第二天，居然下了一场暴雨，古树的病好了，花卉园重又焕发了生机。王兵心里暗暗庆幸，多亏没昧良心砍了古树啊！
　　
　　二、跛脚人
　　
　　这天，王兵去村部办事，一进村部大院，迎头碰上个一瘸一拐的人，是同村村民林山。
　　
　　王兵赶忙打招呼：“老兄，你，还好吧？”
　　
　　林山定定看了他一眼，哼着鼻子说：“我一个瘸子，能好哪去！”
　　
　　王兵一愣，又赔笑道：“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山打断了他：“那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有钱了，就高人一等，我虽然脚不好，但我还有双手！”
　　
　　王兵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啥。
　　
　　林山不懈地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晃了晃说：“看好了，我也能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显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兵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发什么楞，快进屋吧！”这时，村书记走出来，推了推他。
　　
　　王兵怅然若失地随书记走进屋，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他。
　　
　　“这是他下一次的工资，您收好。”
　　
　　书记接过信封，说：“上一次的工资他刚领走，这是他挑完的种子，你拿走吧。”说完，指了指墙边的一个袋子。
　　
　　“好，”王兵说，“我车上拉着需要他下次挑的种子，麻烦你安排人给他送家去，运费照例由我出。”
　　
　　书记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帮林山，我还是把实情告诉他得了。”
　　
　　王兵急忙说：“千万不可，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知道是我在帮他，宁死也不会接受的。”
　　
　　书记摇了摇头：“唉，真不知你们啥时能和好！”
　　
　　王兵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走出村部时，外面下起了小雨，王兵的眼神和雨雾一样迷茫。
　　
　　王兵和林山从小是一个村的，文革期间，林山的父亲被王兵的父亲批斗，林山成了反革命的兔崽子，也遭受牵连。那天在山下开批斗会，群情激愤之际，王兵父亲鼓动人们用石头扔林山父亲，王兵第一个冲上去，推下山坡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就在石头即将砸到林父之际，林山惊叫一声，冲过去推开了父亲，石头却重重砸在自己脚上……
　　
　　文革结束后，王兵和林山都回到了村里，只是林山成了跛子，什么活也干不了，靠村里救济度日。而王兵承包了村里的花卉园，挣了不少钱。
　　
　　王兵每每想到林山的跛脚，就对自己童年的过失深感愧疚，他多次找林山忏悔，乞求他原谅。可林山心里早已埋下对他仇恨的种子，把他视为最大的仇人。
　　
　　王兵无奈之际，暗中找到村书记，求他帮忙。王兵每年拿出一笔钱，作为村里的救助基金，以村里名义发给林山。同时，为了增强林山对生活的信心，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可以自食其力的人，王兵又给他安排一个为花卉园挑选种子的手工活，每次都付数倍工资。王兵就这样暗中救助林山多年，而林山一直蒙在鼓里。
　　
　　三、惊喜客
　　
　　这天，天气晴好，没有一丝风，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王兵侍弄完花卉，又在古树下作画。正聚精会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赞叹声：“哇，技法成熟，描摹精致，祝贺你，又有长进啊！”
　　
　　王兵吓一跳，回身一瞧，眼中立刻闪出惊喜。
　　
　　“呀！柳云，你咋来了，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身后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闪身而出，拥进王兵怀里。
　　
　　女子是王兵的恋人，两人已恋爱多年，却迟迟未能步入婚姻殿堂。
　　
　　两人卿卿我我一会儿，柳云兴奋地对王兵说：“我这次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我们美院要招聘一名首席画师，我已经给你报了名，凭你的技艺，和我的关系，这一职位铁定是你的了，怎么样？高兴吧，你不是一直有这个愿望吗？”
　　
　　“真的啊！”王兵兴奋地大叫。
　　
　　“当然，快跟我走吧，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柳云说到这儿，有些害羞。
　　
　　王兵兴奋的目光却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柳云，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走，再给我两年时间好吗？”
　　
　　“为什么？”柳云睁大了眼睛，“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在这儿一边种植花卉，一边寻找创作素材，等画技成熟了，就跟我去市里发展。现在，你画技已大有长进，正好又有这个机会，你为啥还要留在这里？”
　　
　　王兵再次叹息一声，说：“对不起，柳云，是我不好，我当初没和你说实话，其实，我多年留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另外一个目的？”柳云疑惑地打断了他。
　　
　　“是的，”王兵表情变得凝重，“我童年时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在这里养花努力赚钱，是为了帮助一个人的生活，赎我的罪。我一定要亲口听他说原谅我，才能安心离开。否则，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心安的……”
　　
　　接下来，王兵就把自己和林山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柳云。
　　
　　柳云听完，一阵唏嘘，眼睛变得湿润。
　　
　　“对不起，王兵，我不知道你背负着这么重的心事，”柳云轻声说，“我愿意等你，哪怕一辈子……”
　　
　　两人相拥无语，古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祈福。
　　
　　就在这时，一个沉重的声音突然响起：“王兵，你们不用再等了……”
　　
　　接着，一个跛脚的身影慢慢从山石后面走出来。
　　
　　四、忏悔者
　　
　　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的人，正是林山。
　　
　　王兵惊鄂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王兵，我是出来向你忏悔的……”林山痛苦地说。
　　
　　“你说啥？向我忏悔？”王兵惊讶地问，“不不，应该忏悔的，是我！”
　　
　　“其实，有一些事，你不知道，”林山低声说，“就像刚才，我听到了我不知道的很多事一样。”
　　
　　“是什么事我不知道？”王兵奇怪地问。
　　
　　林山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王兵疑惑地看着他。
　　
　　林山眼光突然变得坚定，大声说：“我今天躲在石头后面的目的，是想谋害你！”
　　
　　王兵大吃一惊，柳云也吓了一跳，紧紧拉住王兵的手。
　　
　　接下来，林山讲了一件让王兵无比震惊的事。确切地说，是两件。
　　
　　自从脚被王兵害残那一刻起，林山就在心里埋下了对王兵仇恨的种子。他发誓，要以牙还牙，让王兵也变成跛子，忍受残疾的痛苦。
　　
　　但他不想蛮干，他必须干得巧妙，不漏痕迹，让事情看起来是场意外事故，与他没任何关系，这样他才能逃脱法律制裁。可想了无数方案，他都觉得有漏洞，又一一否决了。
　　
　　后来，王兵的花卉园发展的越来越好，挣了不少钱。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凭什么他害得我残疾一生，却可以不受法律制裁，还能享受大把金钱！他心里开始极度失衡，报复的欲火越燃越烈。
　　
　　机会终于来了，他发现王兵作画时，总是坐在固定位置，而坡顶那些石头正好对准那个位置。这可真是天意！他趁夜悄悄来到现场，经过反复测算和演练，最终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放在精确位置，石头落下去能正好砸中王兵的脚。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开始静等一场风的到来，他要让大风把那块精心放置的石头“吹落”下去，而“非”人为。
　　
　　他开始密切关注天气预报，终于得知那天午后，将有一场大风。他早早潜伏在石头后面，紧紧盯着下面作画的王兵，飓风终于刮起之际，他狠狠把那块石头推了下去……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飓风突然刮断古树枝桠，挽救了王兵。
　　
　　林山懊恼不已，打算实施第二次行动，但他不想再等大风了，他怕那棵古树再生“事端”，坏他大事。同时他想：由于大面积开采山石，造成山石松动，从山坡滚下一块石头，很正常，不会引起怀疑。
　　
　　主意打定，他开始等待一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他要稳稳地把那块石头推下去。
　　
　　机会终于来了，就在今天。他早早来到石头后面隐藏起来，看王兵开始聚精会神作画，他慢慢把手伸向石头……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而来的柳云打乱了他的计划。看现场有第三者，他不想贸然动手，于是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却不曾想，听到了一段令他无比震惊的内幕，他的心灵被深深震撼了，于是，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王兵，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林山最后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深陷在仇恨的漩涡，不能自拔，根本看不到你为我做的一切，还绞尽脑汁设计陷害你，差点酿成大错，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向你深深忏悔！”
　　
　　王兵此刻已是百感交集，真诚地说：“其实是我有错在先，我该向你忏悔的啊！”
　　
　　四目相对之际，两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三天后，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走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跛脚。听说，市美院需要一个研磨、调色的手工职员。
      
      
　　
　　

临沂风铃

问候瑞雪老师，来读老师佳作。先给老师捉个虫子。远近文明的画家，应是闻名。

临沂风铃

小说情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有惊无险中收获了爱情和友情。一篇佳作，点赞！

夏冰

危情，是个让人急欲探知的点，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说分四部分来展开叙述，情节紧凑，环环相扣，详略得当，将与人为善这个核心思想做了较好的揭示，并以那个特殊年代的“案由”作为由头，使得后面的一系列事件都相对合情合理。之所以说相对，是说几次石头滚落的情节设置，多少有些人为因素嫌疑。

清风剑

真是一波三折，好人终有好报。

zizhu

瑞版的小说素来波折不断，悬念一个个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再惊险的情节，结尾会温情回放，瑞版是一个善良之人，呵呵。

言默然

内容丰实，文笔流畅，喜欢，点赞

瑞雪洪荒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8-4-23 13:26
问候瑞雪老师，来读老师佳作。先给老师捉个虫子。远近文明的画家，应是闻名。

感谢风铃第一时间光临，请上座！

瑞雪洪荒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8-4-23 13:35
小说情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有惊无险中收获了爱情和友情。一篇佳作，点赞！

感谢风铃赏读，请多提宝贵意见，远握，祝好！

瑞雪洪荒

夏冰 发表于 2018-4-23 15:39
危情，是个让人急欲探知的点，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说分四部分来展开叙述，情节紧凑，环环相扣，详略得当，将 ...

夏版解读精准，不愧是太虚版主，谢谢指教，祝太虚兴旺！

瑞雪洪荒

清风剑 发表于 2018-4-23 19:06
真是一波三折，好人终有好报。

谢谢清风剑来读，您辛苦，请多提宝贵意见，祝好！

瑞雪洪荒

zizhu 发表于 2018-4-23 19:30
瑞版的小说素来波折不断，悬念一个个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再惊险的情节，结尾会温情回放，瑞版是一个善良之 ...

紫竹的点评每次话语不多，但足够准确，特别是真诚，令人感佩！祝你开心每一天！哦，你说对了，瑞雪的确是个善良之人，所以，总想在作品中体现友善、诚信之风。呵呵！

瑞雪洪荒

言默然 发表于 2018-4-23 21:01
内容丰实，文笔流畅，喜欢，点赞

谢谢言老师来读，祝您健康、开心每一天，佳作不断！

zizhu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18-4-24 08:20
紫竹的点评每次话语不多，但足够准确，特别是真诚，令人感佩！祝你开心每一天！哦，你说对了，瑞雪的确是 ...

问好瑞版，同祝快乐每一天！

夏冰

加精理由：危情，是个让人急欲探知的点，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说分四部分来展开叙述，情节紧凑，环环相扣，详略得当，将与人为善这个核心思想做了较好的揭示，并以那个特殊年代的“案由”作为由头，使得后面的一系列事件都相对合情合理。之所以说相对，是说几次石头滚落的情节设置，多少有些人为因素嫌疑。不过瑕不掩瑜。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