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8-4-29 11:36 编辑
给我和栖云柳牵线的,是掌握着一家企业内刊发稿权的老陈。老陈乃当地一位名气很响的作家,写小说很有一手,尤其是矿区记事系列的中短篇,在圈内广受赞誉。老陈除了作品响当当外,还善于结交文朋诗友。通过他,我和栖云柳对上了眼,一来二去,就熟悉的像哥们了。
十二年前,栖云柳跟着他的堂兄到洛坝集团选矿厂工作,而我们的相识却是在六七年后了。那年,老陈主编的文学专刊正在初创阶段。为了把刊物办得高质量、上档次,老陈也向我约了一篇散文。刊物出来,我在刊物上发现好多陌生的面孔,对其中有个“栖云柳”很好奇——云朵栖息在柳梢上,多么浪漫诗意的笔名啊!我还断定,肯定是个内心锦绣、举止优雅、外表纤弱的女子,就萌生了要见见这个“美眉”的念头。一次,和老陈提及心中的想法,惹得老陈捧腹大笑不止。
落下这么个笑柄,我也牢靠地记住了栖云柳这个名字。老陈也顺便给我介绍了栖云柳的一些近况。和栖云柳第一次见面,是作家清韵的散文集《面向阳光》首发座谈会上。会前,老陈把我叫过去,郑重其事地给我介绍栖云柳,并笑着说:“这就是你梦寐以求想见的‘美女’——栖云柳”。我笑着握住了栖云柳的手,栖云柳听了老陈的解释,也笑得前仰后合。打一见面,栖云柳的实诚对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我也觉得栖云柳这人完全够格做个兄长。那次,栖云柳提出要一本我的散文集《七里香花开》,并约定下次到县城办事时来取。两周后,栖云柳如约而至。一来二去,我和栖云柳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在老陈牵头的县作协的活动上,有时是我们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聊天。那年冬天,栖云柳通过QQ发来一篇文章,我一看,是给我写的书评,不由心生感动。理由并不是给了我多么高的赞誉,而是他阅读拙作的态度让我深深感动。这篇书评的开头,栖云柳这么写着:“因为疴疾缠身,不能上班,也不能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肉体在经受痛苦,心灵也倍感孤独。为了打发时光,就决定好好读一会朋友的书,让书里的清香感动我,温暖我……”这次栖云柳从书架上拿下来的,就是拙著。
对栖云柳有更深的了解,是两年后的那个夏天。栖云柳颇费周折的散文集《仰望月亮》,历经半年之久的等待终于面世。他的书从成都货运过来的当天,他的人却在千里外的家里。他来电话托我把书取来。我自然是最早读到这本书的人。从这本书中,我不仅了解了栖云柳的文才,也了体味到了栖云柳的心路履痕。在简介中,栖云柳毫不掩饰他的身份和经历——“初中文化。地地道道的农民。农闲出门打工,掏粪坑,扫马路,建筑工地抱砖头,又到碳素厂、水泥厂、造纸厂当工人,业余在乡村跑新闻……”。从中,我再一次认定他的“实诚”。书中一半以上的篇幅,他留给了故乡陇中,对“麦垛、端午节、浆水、腊月、水窖、火把”等予以深情地回眸,还以写实的笔触追忆了所牵挂的亲人和铭刻于心灵深处的故乡事物,诸如“老爸、母亲、五爸、大舅母、老婆、儿女、十五弟”和“布鞋、小毛驴”等。还有一些篇章,记述的是外出务工路上的所见所感所悟。这些文章,最打动我的是他写亲情的部分。栖云柳的行文风格,和他的人一样质朴,尤其是细节的描写更能打动动人的心弦。于此,我也理解栖云柳给这本书的命名——借助月亮传达情思,抚慰灵魂和治疗心灵的伤痛。栖云柳能写出几篇文章实属不易,令我佩服不已的是,他不仅在省、市报刊发表了不少作品,还把其中的优秀篇章遴选出来出书。不由地,我给栖云柳竖起了大拇指!
前年冬天,栖云柳说又要出一本散文集,正在筹措出版费用。我听后,真是喜忧参半——喜者,没想到他的创作量如此之大,不到三年又积攒了近百篇佳作,应该真心恭贺;忧者,栖云柳就职的企业属于民营,他的工资不高不说,每年总有两个月左右迫于原料供应不济而被迫停产,栖云柳的经济用度也就捉襟见肘了——栖云柳的家安置于农村,靠着老婆务作蔬菜维持家计,老爸老妈年事已高,三个孩子都在上中学,花钱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从哪方面去分析都没有闲钱供他出书。然而,栖云柳要出书的热望很高,不仅我没有劝住,老陈也没有劝住,就连他老婆对他生了气也没让他把心头的火焰摁灭。栖云柳告诉我,他正在跑保险,每成功签单一例,可以得到一千元的回报。他信心满满,说签个十单就不用发愁了。春节后,栖云柳从兰州回来,还给我捎来了他家里种的菜花。闲谈中告诉我,书稿年前已经发给了出版社,书号已经报批下来,就等着交清费用印刷。从他闷闷不乐的表情上,我猜出他正处在为难之际。果不然,他跑的保险业务没有预想的乐观,一万四的印刷费还没有着落,他真有骑虎难下的困窘。用他的话说:“碌碡拉到半山上了,就不能撒开手!”我也为他着急,但也没有好办法帮他,就动员他去找一下榆中县的文联、文化馆,说不定能有柳暗花明的转机。因为他的书,有四分之三的篇幅是写故乡风物的。他听后,叹息着说没用,第一本书出来后曾去过,结果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临告别时,他坚决地对我说:“这书我出定了!”他的话我深信不疑的,因为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辗转间,时光滑到了盛夏,我还牵挂着栖云柳出书的事。八月上旬一天的中午,由于天气酷热难耐,我选择在家休年假。不曾想,突然就接到了栖云柳的电话,原来是他的新书《瓦川河的浪花》已运到县城,人家要他立马去取书,他在上班离不开托我去取一下。能帮栖云柳做点事,我很乐意,不光是栖云柳瞧得起我,关键是又可以做他的新著的第一个读者。这本书,从厚度上来看,是前一本的两倍多;从质量上说,比前一本有了很大的提升。八十多篇文章,既有洋洋洒洒的“长调”,也有简洁精短的“小令”。书中有六十多篇文章写的还是他的故乡,不仅有对历史遗迹的考察,还有对民俗文化的挖掘,更有对村人村事的记述,可以说是以散文的方式给故乡塑像和立传。作为离家在外十二年的游子,栖云柳的故土情结和家园意识已经深入灵魂。“瓦川河”就是从他的故乡村旁奔流不息的河流。从他笔下跳跃出的这些小“浪花”,是献给故土和父老乡亲的一份特殊礼物。这本书,栖云柳收录的全是他的“浪花”,前序和后记全由他自己捉刀。这很符合栖云柳的性格,他不喜欢“拉大旗作虎皮”,还有一点,他不想再麻烦对他多年来鼓励过且已经八十多岁的作家金吉泰先生,他也不愿花费两三千元另请名家作序。他的后记,竟然占了十来个页码。阅读后,我发现他为了尽快拿到书,不仅把妻子辛辛苦苦卖蔬菜积攒下的九千元钱搭了进去,还从朋友手里借了五千元的债务。这个做法我不敢苟同,可是栖云柳做了,还有点义无反顾。栖云柳对写作的痴迷程度,让我深表敬意——他敢想敢做,而且做到了。表面憨厚,内心竟然如此强大。而栖云柳对此的解释是,先度过难关,等跑的保险有了收益,一定给妻子超额补偿;他争取多挣稿费,一年半载也会把朋友的借款还上——“先摆渡过河,再去修桥”,这何尝不是一种活法呢。也许,这就是栖云柳的处世之道。对此,我也很理解他。
没想到的,春节前栖云柳不声不响地又拿出了一部长篇《轮换工》的初稿,字数就给我雷鸣般地震撼——五十多万字啊!我自认为写作还算勤奋,为自己每年能写十万多字而沾沾自喜,本以为完全可以在本土作家群体中名列前茅。没想到,这下被栖云柳惊吓得不轻——五十多万字,我五年才能达到的目标,栖云柳不出一年就做到了。这个栖云柳,表面上有点木讷,何况他干着又苦又累的机修工,每天遭受声音噪杂和浮尘飞嚣的困扰;下班后,过得是集体宿舍生活,不可能有安静的写作空间。事实上,栖云柳在这种境遇中,把别人用来闲逛、聊天、打牌、喝酒的时间,全用在了痴迷不改的写作上。或许,他的初衷是为了排遣思亲念家乡愁的困扰,没成想却创造了让众多人刮目相看的“奇迹”。听栖云柳说,这部小说已经修改了不下十遍,所耗费的心血别人无法确知,光凭打印出来有五百多页的厚度,和他相比,我感到汗颜得有点无地自容。我读了其中的部分章节,也知晓栖云柳是以现实主义的笔法,写他自己和一群当地的农民在碳素厂做轮换工时的酸甜苦辣,也从中能感受到栖云柳丰富的人生阅历。至此,我发自肺腑地要对栖云柳点了个大大的赞!
前不久,栖云柳通过微信发来一张图片。我一看,哇噻——栖云柳又开始练习书法了,而且是他喜欢的魏碑。这个栖云柳,在艺术追求的路上又另辟蹊径了。不用问,他一定又确立了新的人生目标。我这个被他的用功“吓着”了的小弟,只有一边羡慕他的勤奋,一别为他默默地祝福了。痴恋缪斯多年,他的灵魂已经像云朵一样素洁,品格已经像柳树一样坚韧,信念已经像黄牛一样执着,简朴生活,执着为文,对我产生了不小的激励。接下来,他又会有缔造出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哦,差点忘了说,栖云柳本名周廷海,本是兰州市榆中县人,且已过天命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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