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8-5-6 10:49 编辑
看到樱花零落和柳絮飘飞的情景,担心着美好春光的演绎接近了尾声。以为明媚的丽春要宣告落幕,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肥土厚壤上身影倩丽的苹果树,却把素洁、乳白、粉嫩和蕴含清香的蓓蕾迅速打开,在俨然的房前屋后,或是成片的果园里,皆是处处满枝繁花、树树粉白的苹果树,像鬓角和发髻插满鲜花的俊俏姑娘,齐刷刷地站在了人们的面前,花枝招展,模样可人,让那些喜欢赏花和爱花的人,目光里写满了难抑的惊喜,心灵间也充盈着无尽的陶醉。哦,那该是么多美好的情状啊!
不久前,礼县要举办“苹果花开,我在等你”的赏花大会,以60万亩苹果花海迎迓和款待四方来宾与亲朋,想一想都让人滋生出绵延不绝的倾慕和陶醉。礼县是和我有着不解之缘的地方。二十八年前,我考取的那所师范学校,校址就在礼县城的城乡结合部。想当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懵懂无知,心怀梦想,被命运牵引至距离家乡四百多里的异乡,遭受了胆怯、惆怅、茫然、忧伤等情绪的围追堵截。四年的学生生涯,虽然漫长,如今偶忆,恍若如梦,与我步入中年的人生相比,似乎仅在“一杯茶”的时间。期间,我在校外不远处的燕子河畔留下了无数寻觅、徘徊和依恋的足迹。礼县城郊和境内的好多地方,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造访过。礼县之缘,很是弥足珍贵,也值得我珍惜。那往昔的镜像,至今历历在眼前浮现。
那条河水清浅见底的燕子河,与奔腾一百多里而来的西汉水交汇。距离母校仅有几百米,那个折尺形的拐角,有大片土质松软、墒情饱满的土地。附近的农民,借紧靠市井之便利,丢弃小麦、玉米等主粮的种植,特意改种春韮、蒜苗、萝卜、青菜、土豆、蕃茄、洋葱等时令蔬菜。空隙间,巧为利用栽种了果树,其中以苹果树最多。每年春末,苹果花悄然绽放,枝条间缀满花朵,起初露着鲜红,怒放时,花色转白,六瓣成朵,花蕊纯黄,挤挤挨挨,成簇成堆地娇艳水灵,还引来群蜂采撷花蜜。那花树,不仅成排成行,还随着地的边角,在田埂两侧形成曲径通幽般的甬道,阡陌之上顿成了花的海洋。我常趁周末,独自或与友结伴从中穿越,领受花朵扩散的缕缕清香,聆听工蜂采蜜时激动的嘤嗡声,那种情景怎能是陶醉一词所能表白得了的?及至毕业,那一晃而逝的四个春天,我记不清到底多少次步入那方田园,穿行于苹果花装扮的田垄,在一步步丈量绝美画意的过程中,心间也荡漾着温婉、清丽和附着了心灵呓语的诗意。也许,从走过苹果花海的刹那,不经意间遭逢了诗神的回眸一笑,于是,从多情善感的心灵间流淌出了数不尽的奇思妙想。没想到,那时的一个闪念,让我对诗歌的痴恋至死不渝,如今已有二十八个年头,依然爱恋得“涛声依旧”。说真的,我得感谢那一片苹果花,假如没有她当初的牵引和启迪,尘世间怎么会多出一个多情的诗人呢?
那年月,礼县还是一个发展滞后的农业县,地域广,人口多,经济底子薄,生活较贫困,人们主要从事农田耕种。县城周边,随处可见麦苗青青翻动波浪、菜花金黄引蝴蝶的村景,更有众多的果树相杂分布。我也得以游览了附近的街巷,更观览了四围山野间的田园风光。过燕子河不远,有一座巍峨大山名叫桃花山,若以为桃树遍地、桃花灼灼,只能大喊一声——上当受骗。因为雨水稀少,山上仅生野草,几乎没有一棵树木。县上执意要打造一方景观,便让所有单位倾巢出动,修平台,挖树坑,植桃树,勤浇水,剖树盘,保成活,目标是不出五年要满山桃树成行,诞生一个桃花盛开的壮美景观。在我们离校时,山上并没有长起多少桃树。在毕业二十年的同学聚会时,我兴致勃勃重返礼县县城,在高楼林立的缝隙间找到了满身沧桑的母校。二十年后,早已容颜俱老。再去寻找校外的那块果园,早已不知踪迹所终。看着城市改造的势头,在高楼挤得逼仄的空地上,我遗憾地站在母校的旧址上,对着难以复原的旧迹虔诚弯腰,深深地鞠躬,表达一个曾经的学子对有恩于自己的土地发自肺腑的谢意。桃花山一定要眺望的,看到的景象却令人伤怀——模样依旧的桃花山,如今还是荒山秃岭,更没有一点当年构想的那种胜景,心中不由滋生出诸多的感慨——时光流逝,有些留恋的事物早已踪迹全无,不可追回;有些美好的憧憬,不论当初赋予了多么壮美的前景,到头来只能是耗费时光未能如愿以偿的结局。也许生命中的遇见,本该就有不可设定的定律吧!
礼县这块土地,我还造访过好多个地方。由于对三国时蜀国丞相诸葛亮心怀敬仰,我们曾冒着冬天的寒风酷暑,十多个有着相同心愿的同学前往距离县城六十多里的祁山堡。沿着上山的台阶,一步步追寻历史的踪迹,并猜测着诸葛亮六出祁山的艰辛历程。为了拓展疆土,稳固蜀国政权,使蜀汉江山绵延更久,能在历史的长河里灿若星辰,诸葛先生真正是呕心沥血啊。因为有刘备三顾茅庐的知遇之恩,诸葛亮为报主上宏恩,真是苦费心机,多次亲率兵卒出征,一代老臣的耿耿忠心,却让忠魂消殒在战场上,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形象,至今在史册中光芒灼然。他的赤胆忠心,他的忠贞良言,至今还在《出师表》里铁骨铮铮,铿锵有力。在祁山堡上的武侯祠里,坐着四轮木车的诸葛先生,身着长衫,羽扇纶巾,目光炯然,洞若观火。尽管我对他的认识更多的源于历史长篇《三国演义》的塑造。这位曾经被神化了的人,他杰出的军事才能完全够得上“神机妙算”这个评价。去年,我再去拜谒武侯祠,特意记住了门前的对联:“隆中一对鼎足三分天下事了如指掌,前后二表祁山六出老臣心惊泣鬼神”,同时对“六出祁山”有了确切的了解:“六出祁山是诸葛亮西线北伐之总称,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精神之象征。建兴六年(228年)一出祁山,收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失街亭,斩马谡,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是年冬二出祁山,围陈仓,屯粮草不济而退兵;七年三出祁山,克武都阴平,达建威(今西和);八年四出祁山,大败郭淮;九年五出祁山,以木牛运粮卤城(今盐官),攻上邽,射杀张郃于木门道;十二年六出祁山,以流马运粮,杀出斜谷口,占据五丈原,同年八月,诸葛亮病逝于军中。”当然,我仍然站在了诸葛先生的塑像前,看罢“名重宇宙、名扬天下、万古清高”等匾额,对他不仅虔诚地叩拜,也缅怀了他的不朽精神,更是经受了他无声的教诲……
我也去了秦先祖的陵园,算是一种凭吊吧。在被盗墓贼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几乎洗劫一空的墓坑前,心绪是不可名状的复杂、颤栗和酸涩。根据考古发掘,那么多珍贵的青铜器,数不尽的金饰、陶器等陪葬品,在盗墓贼的猖獗的挖掘中,不是流徙到海外,就是遭到严重的破坏,尤其是一组组铜车马,一套套编钟之类,竟然所剩无几,考古学者对此无不痛心疾首。直到新世纪,人们才弄明白整个大堡子山都是秦先祖的陵园。从考古专家绘制的地形图上,我也知晓秦先祖是想把此作为“大后方”的——表明他们既有远见卓识,也有以山河地理之便构绘的蓝图。然而,有谁能够预想到,千百年后却遭到盗墓的厄运?时光推移,世事瞬变,真是无常啊。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也给当地带来了福祉。有识之士多方奔走,争取到国家投资,修建了“甘肃秦文化博物馆”,尽其所能地让一些文物回归故里,并复制了一些重要的文物样品,让那些在外飘荡了数年的秦人魂魄,跟随当年的墓葬品的皈依而得以安息。秦先祖陵园所在的大堡子山下,也是奔腾不息的西汉水。而在祁山堡上望见的河流,也是西汉水。如今的“秦文化博物馆”不远处的,也是和燕子河合而为一后的西汉水。原来,西汉水才是连接这些地理节点的重要纽带啊!
不仅如此,我曾寻访过的西和县长道镇,与此街道相连的礼县永坪乡,也是西汉水流经的地域。我在追随着濒临消失的民俗“乞巧”时,也曾到在西汉水沿岸的礼县祁山乡西汉村寻访,不仅被古风依旧的“迎巧、坐巧、娱巧、卜巧、送巧”等程式所感动,还在沿途看到了一片又一片硕果满枝的苹果树,于繁密的绿叶丛中高擎着一颗颗成熟的苹果,色泽红润、个大皮薄,透着饱满,透着诱人的甜蜜和脆香。一树树的红富士,每一颗就是一个心愿,每一颗就是一种希冀,每一颗就是一个梦想。不用去想,当山色翠绿如黛,山野如碧如画的季节,一棵棵生机勃勃的苹果树把一丛丛娇艳的花朵托举着,一道道河谷,一方方山野,一处处田园,都是苹果花争奇斗艳、芬芳如蜜的辽阔景象,能想象到多美就会有多么的鲜艳和妩媚……而今,礼县又一次迎来了苹果花盛开的时节,还有朋友诚挚的邀约,看着朋友圈一帧帧的苹果花美图,预想着置身苹果花海的那种风情,我还能拒绝这场美妙绝伦的“苹果花开,我在等你”的相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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