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虎与小鱼 于 2018-5-29 17:08 编辑
耳濡目染是一种香
【水袖】
我的耳边还有些故事说起来都很荒凉:那高高的檀香炉竟散发出暮花香,阶前的明月影连树枝都不能把它遮挡,那常拂着的两弯水袖已经扫不起一地的梅花了……
注释:水袖,亦称水衣。是青衣注重的传统技法。功法有:抖袖,表示整理衣服;投袖:表示生气;挥袖:表示叫人离开;招袖:表示叫人来;摆袖:表示飘洒自如等十几种不同含义的表演功夫。在这里做为一种借喻,比喻传统而古老的精神或者物什。
【时光】
在我的旧匣子里也收藏着很传统的银饰。它们看起来与现在的银饰品很不同:没有亮锃锃的外表,也没有新奇的花式。它们有的只是外祖母那一代人身上的那种古雅与厚重。
我外祖母的原籍在福州,因为日本兵攻打福建福州马尾的缘故,所以逃难到了现在的古田,也就是我的故乡。因为父母亲异地工作的缘故,我的童年是和外祖母一起过的。当时住房比较紧张,外祖母是带着我寄住在大伯母家的。
大伯母家殷实。三间瓦房外带一个四方小院。院三面以白粉围成短墙,取鹅卵石之纹理砌地,天井中央凿一井,及厅门处垒几层石阶,如遇久雨之后,苔遍生阶上下,一半绿及粉墙;再细看那井身,也是半身皆绿。偶尔也有三五个蜗牛负壳上行,于墙苔深处,拖廊作篆书,观之甚趣,心里很是喜欢。
老一辈的人有他们古朴的生活方式:用米汤来浆洗被子;拿艾叶草来熏蚊子;将第一趟淘米的水来养茉莉。夏天来了,就拿出自己编的大蒲扇子来用。我的外祖母也自己去找一些藤条来编菜篮子。闲暇了就给我做鞋垫,做衣裳。
而我的大伯父喜欢种花草,曾在小院角置一废瓦缸,置一桃树斜种缸中,树高不过一二尺。闲暇之际,他便取短笛站在花旁吹上一二曲。憨醉模样甚感人:微闭双眼,摇头晃脑陶陶然。后,春嫌桃树孤单,又移一枇杷,瘦小如人臂高亦不及丈。至此每回苔生遍院,则此树皆同作幽绿,点滴欲翠甚美。其时虽年幼,却极爱诗词。常读《诗话》中咏苔诗二句:连朝细雨刚三月,小院无人又一年。不甚解其意,直至大伯因病倒床,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仍记当时情景:大伯侧躺在床上,对着淘气爬瓦缸的我喊:妞妞莫淘气,休学小辉爬瓦缸,摔了你!伯伯疼你。把那水烟递来!
现如今,闭上眼大伯伸手寻我要水烟的情形,依旧清晰。
大伯父的过世,令外祖父很伤心。他命外祖母从大伯母家搬回来。但大伯母一个人终是觉得孤单,便常跑到我家来约我外祖母一起去听戏,做女红,读连环画。当时年幼的我也象所有的小孩子一样紧跟在大人的后头看热闹。于是,在她们的熏陶下喜欢看古书,识得了《红楼梦》,知道了《碧玉簪》。
从大伯父家回来后,我的外祖母就去上工了。由于无人照看我,外祖母便带着我一起去上工。在她上工的工场里有一个绣花车间与一个制蜡烛的车间。而她,负责绣花那部分。淘气的我常常会趁外祖母专注绣花的时候,跑到蜡烛车间去,把小手插进还冒着热气的那锅烛油中,套出手指的外形,一个一个从头指头上取下来,放在台上。直到它完全晾干。晾干的指套在明媚的阳光下能看到手指的纹理。也时时会翻她带回来的绣花样子,拿针拿线地学着绣花。直到我长大,直到我工作,直到她老人家去世。直到我的匣子里只剩下她留给我的银饰。直到那一刻,我才晓得尘世间的欢喜与悲苦是人间之外的“众生”。
而这些欢喜与悲苦竟似外祖母的身影,时时陪伴着我并影响着我的生活起居,令我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冬天穿手织的毛线衣外套一件家居的棉衣;春天穿着布鞋去踏青;夏天拒绝用蚊香器与风扇,改点一盘艾草盘香、香炉与扇子;过端午了,喝雄黄酒,戴香囊;秋天就到二伯父那的田间去帮忙收谷子。喜欢用手帕;喜欢穿棉麻的宽上衣;喜欢戴银饰或者玉器;喜欢串一大串茉莉挂在脖子上,一路走来一路飘香。
这种种的喜好让人觉得我在成人的世界里是这么的不合时宜。
而我,的确,总走不出童年的自己。
【适趣】
附上银饰:
现在的银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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