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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那晚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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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9 19: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有人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对于这句话是否正确,我没验证过。因为,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况且,我离九十九的距离还远着呢!不过,心里的那份愿望还是潜移默化的。或许,这就是我每晚饭后,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坚持去散步的原因吧!

  清明节那天,苍天仿佛像丢了魂似的,整天都阴沉着脸,偶尔还洒落下几滴眼泪,独个悲戚着。我习惯性地推开窗户,遥望一下霓虹灯下辉映的夜色,又瞧瞧地面,查看是否可以正常散步?正在疑惑之间,马路边上站立的绿色卫士——水杉,似乎明白我的心思,摇晃着脑袋,频频向我挥手示意,好像在对我轻声地说:“路面不算很滑,正适合散步。”

  我将信将疑,简单地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蹭蹭下楼。扔完垃圾,转身拍拍手,一阵深呼吸之后,我又像以往一样,越过川流不息的马路,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大排档,向城里的林荫小道,散步而去。

  我一边踱步,一边沉思着:今晚是清明节之夜,我该写点什么文字,才比较合适呢?

  突然,感觉有一股参杂着冥纸味的阴风拂面而来,令我寒颤哆嗦,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瘆得慌。我急忙收住脚步,抬头一瞧。远远地,远远地看见前边昏暗的夜色之中,灯火点点,仿佛像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偶尔还传来几句模糊的倾诉与啼哭之声。

  这是怎么哪?繁华喧闹的城市,居然还有避静的犄角之处,让人倾诉哀肠?如今,城里的地儿,寸土寸金,精贵如油。一夜之间,大笔一挥,圈点成饼,搭建几根水泥框架,便成了高楼,令人欢喜令人愁。如此之地,会是谁这么大方遗弃闲置呢?我心里迷惑不解。

  或许是出于一种好奇之心吧!我被一股强大的魔力给拽了过去,摇摇晃晃落脚于一火堆旁。火堆里燃烧的不是碳,更不是柴,而是一张张、大小各异、浅黄色的钞票(冥币)。一瘦骨嶙峋的老奶奶蹲伏在旁边,一边向火堆里添加着钞票,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看这架势,老奶奶祭奠的人,与她关系非同一般。不然,她的钞票不会一张紧跟着一张地焚烧着。我仔细地聆听了一会,只见她上下嘴唇如剥豆角似的扭动,就是听不见她具体说的是什么。我弯下腰轻声地探问:“老奶奶,您这是?”

  我接连问了好几遍,她仍然耷拉着脸,连瞟都没瞟我一眼,她该干嘛仍干嘛。似乎我这个不速之客,对她来说,就是一堆多余的空气。

  “小伙子,你就别问了。即使你问上千万次,她也不会理你的。”一个苍老而又纯厚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

  “哦!为啥?”我抬头伸腰起来,机械性地扭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我五米之遥的地儿,多了一辆手推摊车。一银发大爷斜倚靠摊车,低垂着头,瘦弱如材的双手,似乎在忙活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位小男孩,头似乎端放在摊车上一般,瞪大的眼珠不停地旋转着,他怯生生地盯着我。

  “去,把这碗水米粥端给她。”大爷从摊车里取出一个塑料碗,盛上水米粥,递给身旁的小男孩。

  “哦。”小男孩并没有回头,双手接过大爷手中的碗,头摇晃了一下,离开了摊车,目光斜视着我,向老奶奶蹲伏的地方挪去。

  那小男孩究竟惧怕我啥呢?我心里狐疑着:我又不是凶煞恶煞的阎罗爷,又有什么可怕的?看着他双手捧着碗,一瘸一拐地向老奶奶颤抖着挪步,我心里有一种特别的负罪感。欲跨步过去帮帮他,又怕他更加惊慌失措,漏掉手中的碗,受到大爷的责怪。那岂不是更加罪过。

  一步,两步,三步……我心默数着小男孩的挪步。眼看他快到老奶奶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给摔了下去。手中的碗飞出去一米之远,磕在地上不停地旋转着圈圈。

  “哎!你……”大爷只是摇头叹息,并没有离开摊车,拉一拉小男孩的意思。

  我一箭步跨过去,弯腰试着去拉小男孩。他却瞧了瞧我,又瞟了瞟大爷,伸出的小手又缩了回去。我鼓励他,不要怕,把手伸过来。他除了摇头表示抗拒我的帮助外,就是一股劲地拖着双腿向后挪动。

  我趁小男孩不注意的一瞬间,一手拽住他的胳膊,一手搂住他的腰,感觉没使多大的劲就给抱了起来,走向摊车。孩子太虚弱了,虚弱得没有一点重量,抱着他就像手里握着一片树叶一样,轻飘飘的,连一丁点体温都没有。如北方的冰块,寒冷刺骨。

  “大爷,孩子太冷了。”我放下小男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他冷吗?”大爷疑惑地望着我。

  “嗯,冷得刺骨,还锥心。”我深有感触地说。

  “你感觉很冷吗?”大爷凝视着小男孩。

  “不……不冷。”小男孩频频摇头。

  “大爷,你这是在虐待童工哟!”我随即调侃起来。

  “虐待童工,是要受到相关部门处罚的。可惜,我这里没有童工。”大爷嘴唇一瘪,两手一摊。

  “呵呵,大爷,他,他不是吗?”我指着旁边颤抖着的小男孩。

  “他呀?我都养他几十年了,还童工?”大爷冷漠的脸,似乎抽动了几下。

  “啊?”我偷偷地瞄了小男孩一眼,“大爷,这夜色,您不会是在跟我说……”

  “嗯,我就是在说鬼话。”大爷扮了一下鬼脸。

  “您,您真会开玩笑,吓唬我。”我说话之间,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给自己壮壮胆。

  “这真没吓唬你,你看看那些烧钞票的人,他们个个都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大爷指着四周三三两两焚烧着钞票并啼啼哭哭的人影。

  “嗨!我只听说,活人给死人焚烧钞票,倒没听说过,死人还给死人焚烧钞票的。大爷,您真逗!”我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信吧?”大爷凝视着我。

  “不信。那你给我说说,这位老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信。”我对自己圆滑的借口,感到十分的满意。

  “她呀?哎……”大爷质问,“我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写小说的,需要积累素材,这个理由够充分吧?”我和盘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想赢得大爷的信任。

  “哦,写小说的傻小子。”大爷深思了一会说,“你写下来,或许对他人有一定的帮助。”

  “嗯。这也是我选择写小说的原因。”我似乎感觉有些飘飘然。

  “那好吧!我们成交。”大爷刮桶底又盛了一碗水米饭,叫小男孩重新给老奶奶送去,他自己便给我讲起老奶奶曾经的故事来。

  原来,老奶奶叫胡桂花,曾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专管计划生育的超生工作。那时候,执行“一对夫妇只生一孩”的计划生育的方针政策。谁若想超生,那都会受到严肃的处理。她这个妇女主任就像国民时期的军统特务一样,整天没事的时候,明里暗里一时上东家瞧瞧,又向西家看看,一旦发现谁家的老婆肚皮鼓起来了,她就去乡里计生办领人来,连推带拉把孕妇捉去卫生院引产或堕胎。

  有人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这个计划生育工作的积极分子呀,六亲不认,一视同仁,就连自家兄弟媳妇都不肯放过,干了许多令人痛恨的事情。

  那年,她弟媳妇雪花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都六个多月了。胡老爹悄悄请来老中医把脉诊疗,一听老中医说是一个带把的,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暗自庆贺。当晚,不喝酒的胡老爹,硬是喝了满满一杯,对月喃喃自语:“真是老天开眼,我胡老爹终于有带把的孙子了,哈哈……”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胡桂花的耳朵里。她从乡计生办领来管计划生育工作的专职干事,另外邀约了七八个地痞流氓,硬是把怀孕的弟媳妇雪花从隐藏之处给揪了出来。那些地痞流氓无恶不作,专替人办难办的事情,只要有人给钱,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一声号令之下,地痞流氓们分工合作相互协调,仿佛就像米国的特战队一样。两个人熟练地挟制好胡桂花的弟弟胡仁,防止他阻扰有过激行为;两个人负责警戒开路;另外一些人把雪花连拉带拽地向卫生院的方向弄。这架势,仿佛像小山村里宰杀年猪一样热闹,并引来了左邻右舍的人无奈地围观。

  瘸腿的胡老爹,此时正在田间里高兴地干农活。他一听见儿媳雪花撕心裂肺地喊“救命,救命呀”的呼声,扛起锄头,一撅一拐就向家里跑。刚到院门口,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胡老爹,见状都傻眼了。他一踉跄跪在专职干事的面前,磕头苦苦央求说:“求求您们放过我的儿媳吧!她身子骨比较虚弱,经不住那般折腾。”

  “我,我……”专职干事杵在原地儿,看着胡桂花,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胡老爹看见专职干事的那眼神,一下意识道:只要自己的女儿胡桂花开口求专职干事,事情就有变通的余地。于是,他立即跪移到胡桂花的面前乞求说:“桂花,爹求求你给专职干事说说,我们老胡家,只想要一个带把的来延续香火就行了,你求求她放过你弟媳妇吧。”

  “爹,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讲的是男女一律平等。况且,我们女的有哪一样不如男?难怪小时候,家里一有什么好吃的,您就先给弟弟,然后才把剩下的给我。原来你嘴里所说的那一套‘什么大的应该礼让小的’,依我现在看来,那全都是骗人的鬼把戏,儿子才是您心头之肉。”胡桂花厉声斥责起胡老爹来。

  胡桂花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里放了一枚冲天炮,现场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们直摇头无语;就连捉拿雪花的地痞流氓们,趁机揩油的手也缩了回来,不知该放何处;被地痞流氓挟制下的胡仁,也只能是有气无力地摇头流泪;专职干事低着头,背着双手徘徊踱步,欲言又止。

  一会凝固僵持之后,专职干事走到胡老爹的面前说:“胡老爹,您养了一个好女儿。”她一说完,看了看旁边的胡桂花,径直走了。

  胡桂花以为专职干事在夸奖自己,得意地向地痞流氓挥手下令说:“还等什么,给我弄走。”

  得令的地痞流氓,抱的抱头,搂的搂腰,抬的抬腿,摸的模脸,想揩油就揩油,哄抬着雪花就向停在村头的拖拉机上弄。雪花呼喊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而又微弱,最终烟消息鼓没有了声音。

  “畜生,畜生,一帮畜生……”胡老爹生平第一次破口骂人。

  “血,血……”不知围观的人群中谁大声地喊了一句。

  地痞流氓们一看雪花胯下在滴血,放下雪花,纷纷惊慌而逃。胡桂花弯下腰,拉开雪花的裤腰带,向胯下瞧了瞧,哼了一声“娇气”,便得意地甩手而去。

  胡仁跑过去,抱起地上瘫软无力的雪花,疯狂地向卫生院奔去。在众位邻里的帮助之下,终于将雪花送进卫生院的手术室。当胡老爹拖着瘸腿赶到卫生院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穿蓝大褂的大夫正从里面走出来。

  “大夫,我儿媳雪花怎么样?”胡老爹急忙上前握住大夫的手,眼巴巴地盯着他的眼睛,喘着粗气寻问。

  “幸亏送来及时,大人已经无大碍。只是肚里的小孩,哎……”大夫直摇头叹息。

  “小孩怎么哪?”胡老爹爷俩同时惊问。

  “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当的,一个胖小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干农活就真的那么要紧吗?”大夫摇头愤愤而去。

  “没了,带把的孙子没了……”胡老爹拖着瘸腿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爹,我……”胡桂花和专职干事不知道为啥事也来到卫生院。

  “你,你个……”胡老爹一看见胡桂花,气不打一处来,话到嘴边还没说完,一踉跄后退倒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追随孙子而去。

  胡桂花气死老爹害死侄儿的事,传遍了整个乡村的各个角落。只要是谁一提到胡桂花的大名,都摇头避而远之,生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她儿子都三十几岁了,虽然人长得英俊潇洒,但没有一个姑娘肯愿意嫁到她家。“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是公论,谁家的姑娘愿去给自己的家人揽事?

  没过多久,一场突其而来的车祸,夺去了胡桂花老公和儿子的生命。出事的那天,村里的人似乎像商量过一般,各家各户都闭门远去了,不见半个人影。

  从此以后,她不愿与任何多说话,一人孤苦伶仃艰难地生活着。每逢夜幕降临之时,她总是带上钞票(冥币)找一避静之处,边焚烧嘴里边碎碎叨叨着,一直到天明。没有人知道她嘴里具体唠叨的是什么?

  “爷爷,爷爷,姑姑她仍然不理我。”小男孩又挪步回到大爷的身旁,少了些许戒备之心,可那两只眼睛仍然瞄瞪着我。

  “姑姑?你叫她姑姑?”我疑惑地指着胡桂花问小男孩。

  “嗯。”小男孩频频点头。

  “大爷,你真是他爷爷?”我上下打量着爷孙俩,两人的脸型似乎有点像。

  “嗯,没错,如假包换。”大爷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您就姓胡?”我转过摊车去偷瞄大爷的瘸腿。

  “嗯,我就是那个失败的胡老爹。”胡老爹翘起自己的瘸腿给我看。

  “您,您不是在卫生院里……”我开始颤抖哆嗦起来。

  “是呀,我是追我孙子去了。他小小年纪,我怕他一人孤单寂寞。”胡老爹摸着小男孩的头说。

  “啊?”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直冒冷汗。

  瘫坐了老半天,我才晃过神来:雪花肚里未出生就被夭折的婴儿,就是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怪不得他一见到我这个陌生人,胆战心惊。原来,他是害怕我伤害他。

  “城管来了,大家快跑!”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呼。

  焚烧钞票的人群一听到惊呼声,顿时惊慌起来。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相互协助撤离,仿佛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见缝隙就钻,逃得越远越好。

  胡老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爷孙俩一前一后推拉着摊车,艰难地加入到逃跑的队伍之中。摊车的移动仿佛像爬行的蜗牛一般缓慢,滚动的车轱辘还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喘息之声,令人焦虑与不安。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奔过去帮他们奋力地推着摊车。

  “嘚嘚嘚,别费力气推拉了。”七八个穿着清一色制服的壮汉迅速地围了过来,挡住了我们前进的道路,领头大哥嘴里叼着一支烟,拿着马鞭恨恨地敲打着摊车说。

  我悄悄地偷瞄了一眼他们凶煞恶煞的模样,这些人不像我所熟悉的城管呀?至少从他们衣着上来判断,制服的颜色虽然相似度高,但穿的人应该不是。他们会是什么人呢?我心里疑惑,一旁静观其变。

  “这都到阴间了,你们还不肯罢手。”胡老爹停下摊车,护着小男孩说。

  “胡老爹,这是我们的地盘,是你不懂规矩。”一矮个说。

  “这摊车我都是义务免费为大家服务的,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来上供?”胡老爹十分委屈地说。

  “少废话,不交上供,就给我砸。”领头大哥有些不耐烦了。

  “慢着,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嗦?”我抬起头,捞衣挽袖地怒吼道,摆出一副盛气凌人、欲搏斗的架势。

  “你又是谁?给我站在一边去。”矮个瞪着眼对我说。

  “不管我是谁,这是朗朗乾坤的时代。你们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夺暗抢,不怕天打雷劈吗?”我怒斥道。

  “嘿嘿,一个臭码字的也敢多管闲事,谁给你吃了豹子胆?”领头大哥一把抓住我弱小的身躯,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拧到一边,用马鞭敲着我的头教训说,“你以为你是李刚的爸呀!这是阴间,阴间!你明白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大声地驳斥,“难道阴间就不该讲理吗?”

  “大哥,别……给他……废……废话,把……把嘴……给……给他堵上。”一结巴过来给领头大哥建言。

  “来人,先把这臭码字的给我捆了,再堵上他那张臭嘴。”领头大哥吆喝道。

  几个壮汉一听到领头大哥的吆喝声,迅速地奔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五花大绑起来,扔在一堆碎石边,由两人看守着。我一点都动弹不得,嘴里被塞满的臭袜子,似乎几年都没有洗过了,散发出刺鼻的尸酸味,熏得我晕晕乎乎的。

  “你们放过他,他只是一个路过的散步之人。”胡老爹祈求说。

  “放过他可以,把你的供交来。”领头大哥拿着马鞭敲着胡老爹的头说,“哦,对了,还有胡桂花欠我们的劳资费。”

  “没钱。”胡老爹翻出裤兜说,“我真的没钱。”

  “没钱就砸摊车,个老东西。”领头大哥真有点恼了,“看你怎么向救助站交待。”

  “不能砸。”小男孩哭着说,“砸了摊车,爷爷就失业了。呜,呜……”

  “大哥,你看那小男孩,像不像雪花肚里夭折的那孩子?”矮个指着小男孩说。

  “我哪里知道?”领头大哥瞄了一眼小男孩。

  “大……大哥,不管是……是与否,得……得斩……斩草除根,以……以绝后患。”结巴又出鬼主意。

  “这,这个……”领头大哥有些犹豫。

  “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小男孩,让我们丢了声誉,失去了许多捞钱的机会,才来到这暗无天日的阴间。大哥——”矮个极力游说。

  “嗯!”领头大哥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那就辛苦各位兄弟了。”

  领头大哥一发话,众位壮汉立即行动起来。他们首先将摊车上的东西掀翻倒地;然后把摊车砸得稀巴烂;最后大家一起围攻胡老爹爷孙俩。胡老爹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一边保护着小男孩左闪右突,欲冲出重围;一边嘴里谩骂着:“一帮畜生,畜生,畜生……”

  我躺在碎石上,想喊又喊不出声来,嘴被臭袜子堵塞着;想动又被绳索捆绑着,施展不开手脚。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暗骂自己无能所及。试图将捆绑的绳索与碎石摩擦,弄断解困。不料,卷曲的身子越是来回地挣扎扭动,捆绑的绳索捆得更紧。难道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捆仙绳?我绝望了。

  “妖孽,还不给我住手!”一淳厚而又明晰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斜视过去,只见夜空中缓缓飘落下一位身着红披风之人。仔细一瞧,此人身长七尺有余,头尖如豹,眼如门环,脸僵如铁,鬓胡拳曲,背挂草帽,腰悬七星斩妖剑,手持紫金葫芦。

  啊!原来是天师钟馗驾到。钟馗是天地阴阳之间最出名的捉妖驱鬼大师,只要他一出手,没有制服不了的鬼怪妖孽。我紧紧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喜:这下有救了!

  “你又是谁,胆敢来此多管闲事?”领头大哥连说带掌向钟馗劈去。

  “大胆妖孽,祸害人间,罚至阴间,仍不思悔改。现又伪装城管人员,到处胡作非为。到第十八层地狱去吧!”钟馗将紫金葫芦向空中一抛,七八个壮汉纷纷倒地现出原形,飞向紫金葫芦里。

  “谢谢天师前来搭救,老夫爷孙俩没齿难忘。”胡老爹磕头拜谢。

  “嗯,你就不用谢我了。要谢就谢桂花吧!是她的虔诚之心,把我从睡梦之中唤醒,才赶来搭救。”钟馗把胡桂花唤到跟前说,“你也该认祖归宗了。”

  “谢谢天师。”胡桂花转身跪拜到胡老爹的面前说,“爹,桂花我知错了。”

  “桂花!”胡老爹扶起桂花,三代人相拥而泣。

  “姑姑,跟我们一起做义工吧!”小男孩抬头惊问,“摊车呢?”

  “摊车?”钟馗抬手一挥,破烂的摊车又恢复如初,并指着说,“它在那儿。”

  “谢谢天师!”三人鞠躬齐声拜谢。

  “嗯,圆满!”钟馗手持紫金葫转身走了几步,又倒退回来说,“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我这里有一篇文章,你们推摊车累了的时候,可以掏出来读一读,放松一下。哦,对了,你们还可以让更多的人传阅。”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递给胡老爹后,转身飘然而去。

  作恶多端的壮汉们被钟馗收服了,我也解脱了。我翻身爬起来追了过去,大声喊:“天师,啥文章?给我一份。”

  “放下。”声音好像从我耳后传来。

  “《放下》?这不是我写的童话寓言故事吗?”我疑惑。

  “我叫你把脚放下,再不放下,你就掉水里了!”一保安大叔抱着我的腰说。

  “啊?”我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闯禁区了。

  此禁区,原来是一排排低矮潮湿的楼房,住着一批低收入的人群。几年前的旧房改造,强行拆除后,准备建一高档小区。因各方利益的错综缠绕理不清,再加上传说这里夜夜闹鬼,开发商不敢建了,只好把这片区域禁圈起来。久拖不建房,便成了大家祭祖焚烧纸钱的地方。

  我谢过保安大叔,散步向回走。心里不停地追问着自己:每天坚持散步,心放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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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9 22:15 | 只看该作者
针砭时弊,寓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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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30 05:13 | 只看该作者
感谢您的分享文字,祝您写作快乐。
4#
 楼主| 发表于 2018-5-30 07:16 | 只看该作者
zizhu 发表于 2018-5-30 05:13
感谢您的分享文字,祝您写作快乐。

好久不来,来看一看,多谢各位来捧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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