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叶天呈 于 2018-7-10 11:02 编辑
谁是凶手
老实人刘天放死了,警方最后的结论是自杀。这就意味着这起死亡事件没有凶手。可天放爹始终捉摸不明白,没有凶手人咋就死了呢?! 一 老实人刘天放一头扎进了湖里,可他不会水。
救援人员打捞了一上午,还没见踪影。小城不大,人们活着的压力一点不小。难得有个新鲜事儿,男男女女都来看热闹了,忙不迭把压力转嫁出去。
下午四点,尸体被打捞出来了,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捂着脸跑了。高高大大的刘天放光着屁股,赫然横陈。
真格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老实人刘天放总算不老实了一回。
二 天放小时侯就老实。
有一年的冬日,村里来了个赶驴车卖炭的。正好天放家煤也烧的差不多了,天放爹就拦到家里,一车煤都收下了。
这边一称一称的量着,那边拿根树棍儿在地上一排排竖着记下,赶到最后一称,那边数也出来了—918斤。天放爹回屋楸来钱,卖炭的喜滋滋踹怀里,正要牵着小毛驴走。
“不对,是998斤!”小天放跑到几个大人跟前,一句话,他爹傻眼了。
地上划拉的数还都在,卖炭人赶紧过去重新核对了一遍。可不呗,就是少算了一行!
“这小子,真聪明!”卖炭的划拉着天放的小脑袋,直竖大拇指。天放心里那个美啊。
“小兔崽子,逞啥能!”卖炭的前脚刚出门,天放爹就朝天放屁股蛋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小天放疼的泪都出来了,一脸的委屈。可他弄不明白,自己明明算对了,咋还挨了爹一脚呢?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天放没和其他孩子一样想三想四的,一门心思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后来在全村第一个考上了大学。
捧着天放拿回家的录取通知书,他爹对他娘说:这孩子除了老实点,脑子没啥毛病。
三 大学毕业,天放被分配到了乡里。
因为他是鲜有的大学生,又是文秘专业。乡里的书记挺稀罕他,把他留在身边,作办公室文秘。
天放如鱼得水,自觉肚子里有点墨水,日里夜里天天写啊、写。还真不错,县里的政务信息、报纸经常能看到他的小豆腐块。每次,简报一出,他就忙不迭拿去给领导看。
“别整天划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要注意宣传的角度和影响力。”领导对他的成绩一脸的不屑。
天放摸不着头脑。回去继续写啊、写。领导呢?继续不满意啊,不满意!
最后,书记对天放的主任说,这孩子做事挺踏实,还是让他管档案吧。
天放舍不得放下笔杆子,但又没办法,回到家在他爹跟前一股劲地抹眼泪。天放爹笑了。天放娘问:儿子让人欺负,你咋还笑呢?
天放爹回呛道:咱儿子能做啥,我还不知道?!
四 计生站来了个美女,叫小芹。
她个子高挑,皮肤如雪,眉眼传神。身段也周正,前凸后翘,走起路来透着诱人的妖媚。乡大院里的几个小年轻一哄而上,像苍蝇闻到了腥味般,天天围着姑娘转。不过后来,都悻悻的躲开了。
有人说,这姑娘原是一个大酒店的服务员,和书记关系不一般。
“天放,有对象了吗?”有一天,书记把天放叫到自己办公室,脸上满是关心、爱护。
“还没呢。我先好好工作,好好表现,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天放说。
“工作自然要认真做,媳妇也不能不找嘛。我看小芹姑娘就不错。”领导看着天放,一副要拍板定音的神情。
“人家,不能看上咱吧。”天放诺诺地说。
“为啥?你可是咱院里唯一的大学生呢!放心,这个媒,我给你保!”书记掷地有声,说的天放感激涕零的。
不久,他和小芹就结婚了。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天放在床上也折腾了一宿,可最终也没见红。此时,沮丧淹没了所有的新鲜、刺激和原始的雄性冲动……
“天放,别折腾了。俺,上学的时候是校队的短跑运动员……”不忍心看天放颓然的脸,小芹忙和他解释道。
天放半信半疑,但,还是认了。
不久,办公室主任升任社区书记,天放做了办公室主任。
五 乡里换届,又来了个新书记。老书记调到了县里,当了副县长。
小芹也借调到了县计生委工作。临走的晚上,他对天放说:“你好好伺候新领导,早点在班子里谋个位子,那样进城就容易了,咱也不能总这么分居。”
天放频频点头。
伴君如伴虎,天放整天小心翼翼,忙里忙外。节假日人家都休息,他还坚守办公室,和小芹都一个月难得见几次面。
马上就要换届了,有一天书记把天放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天放啊,你年轻、有学历、工作认真,大家都很认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书记看着天放,欲言又止。
“领导多费心,我一定好好努力。绝不辜负您和同志们。”天放态度坚决,表态诚恳、认真。
回来之后,天放工作更投入了。
又过了些日子,书记再次把天放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这次换届竞争很激烈,我也很难选择啊。你不在基层,和社区的几个书记不能比,我看你再等两年吧”。书记一脸难色地对他说。
“嗯,书记,您放心,我会继续好好工作的。”
这样,又过了好多年,书记换了几任,天放还是办公室主任。
六 小芹的表哥来了,说是小芹让他来的。
天放听小芹说过,他这个表哥人挺机灵,脑瓜活,就是懒惰,做事没长性。早年做过豆腐,养过猪,还办过雪糕厂。红火过一阵,后来又都黄了。
他来找天放给他担保贷款,说是和南方的一个大老板合伙投资树皮子生意。
天放知道,这几年树皮加工生意好,全县有大大小小的树皮子厂1000多家,这行当已经成了全县的一个支柱产业。
既然是小芹让来的,又是小芹的表哥,他也没多想,就给小芹表哥签了担保合同。
“放心,我这厂子起来,绝亏待不了你两口子!”临出门时,小芹表哥信誓旦旦。
后来,见到小芹,天放和她一提起这事,小芹登时火冒三丈,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说自己压根儿不知道他去找天放。并且告诉天放,这担保是有责任的,他要是还不上,就得天放给还!
好心没好报。天放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也担心到了极点。生怕那一天银行或者法院的人找上门来。
七 怕啥来啥。
几个月后,信用社的人就找上门来了。原来,这小芹表哥几年里欠了一屁股债,根本没有还款能力。他贷款也不是做什么皮子生意,都是拿去赌了,想从赌场尽快翻身,结果输了干净,一个人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放的车被银行扣押了,工资留了点生活费,其余的每月定期给信用社扣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边还没算消停,小芹那边又出事了。
原来那个副县长被查了,贪污腐败问题严重,锒铛入狱。事情不单牵扯到小芹,纪委还把天放也传唤了。纪委同志说,他的名下有好几套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的房子,还有几笔大额的存款,让他协助调查这些财产的来源。
当然,他天放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些东西,也自然说不出什么来源。“双规”了两天两夜,天放才走出纪委庄严肃穆的大门。不过纪委的同志说了,要他随时等候传唤,不准许外出。
他没回家,他觉得自己也没家了。似乎那个家也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独自一个人走到新落成的城市广场,在偌大的人工湖边静静地待了一夜。
他觉得自己被那些人污染了,书记、小芹、小芹表哥……他要把身子洗干净,用他自己认为最彻底的方式,最干净的方式,最痛快的方式……
送走天放,天放爹对天放娘说:这孩子随他爷老实、厚道。可他爷活到99岁。哎!这世道咋就不容老实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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