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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水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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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8-7-8 19: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毕之航 于 2018-7-8 19:44 编辑


1.  暴雨

那天天特别阴沉

上午我们割了岸上曹家地的麦

下午父亲说去割卢家滩的

母亲却坚持在曹家地先种黄豆

说要是今晚天下了黄豆现在种上肯出来


下午天更加阴沉

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潮气

种黄豆拉犁时让人汗流夹背

周边玉米已长成林一点风也没有

远山都在雾中甚至连不远的草洼也都有些模糊


种上黄豆天已经黑了

回来又连忙把院子晾晒的麦揀摞好

吃完晚饭已经很累

一家人忙活到夜里十点多

就沉沉的睡了


劳累的麦收时节下雨就是天给人放假

可以好好睡一觉

雨可能是天快亮了才下的

我在迷糊中只听到了闷雷和急急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流水沽沽声中惊醒


院子里真的在流水像水渠一样

水是从隔壁屋的门坎下涌出来的

那个屋子的南墙外是田地

田地比我家院子高许多

墙脚是石头彻的水是从石头缝隙中涌进来的。


雨早己停了屋后的田地里有一尺多深的水

我想是庄里高处的黄渠里的水漫出来的

循着水渠才发现屋后升高的台地每台都像瀑布

惊讶中我回头看到村庄的更低处竟白茫茫一片

庄稼树木全在水里


水面远远象一湾湖北边高起的铁路成了围堰

水已把和铁路平行的公路都淹了

我梦想中的江南水乡真的就在眼前

我痴痴地有些兴奋甚至还想

那一句诗能够表达这样的场景呢


一回神才想起大路边苹果园的庵房一定倒了

园子里的洋芋一定淹在水里了

我连忙跑回家向父母喊了一声就向地里跑去

走到官路口时水已上了脚面己无法再走

从水里趟过来的向锋妈说牛(你们)的庵房泡倒了


2 庵房

庵房是庄里人对看守园子搭建地简易屋棚的叫法

有的用木椽搭成三角状外面覆盖茅草或麦杆

有的用土基子砌垒而成

里面盘成炕门口展延出雨棚

这样园子里就可以住宿了


庵房似乎在生产队时就有

生产队为了防止阶级敌人偷庄稼

在大片的玉米地或高粱地搭庵房安排人们值守

这像一种风俗被延续下来

即使九十年代了庵房仍然不可或缺


庄里通往公路的大路叫官路

官路总长不过三四百米两边是水渠

水渠之外就是一畦一畦的莱园或苹果园

宽不过十几米的园子地一家挨一家一个园子一个庵房

夏天的官路边庵房里就成了我们的乐园


我家的园子在三年前栽了苹果树

靠路边种了玉米东边种了洋芋

庵房建在园子中段是今年春天才建的

墙是一片基子立起来砌地厚度不足十公分

其作用就是遮风挡雨


园子里其实没有可看的

我在暑假会在里边做作业和伙伴们玩耍

而原来庵房一直是搭建的草苫子

今年盖了基子的就不怕有蛇钻进来

等放假了我一定会在庵房中看守菜园读书


土基子的庵房在水中泡软卧倒

不过是自然而然事

让人愀心的是官路边不仅泡倒了所有的庵房

昨夜睡在庵房看园子的占水老汉被淹死了或压死了

幸运的是一直跟他睡的孙子夜晚正好在家里


3 占水

占水七十多岁了就住在园子还经常带着孙子

园子里种了各种疏莱

夏天住进庵房除了看守还能乘凉

庵房门口会挂一根用艾蒿搓成的火绳驱蚊子

这几天正在割麦天热得厉害


知道占水压死在庵房已近中午

那时庄里人已组织上疏水

公路下的涵洞被冲来的麦揀堵死了

人们把路挖开了一道槽

水逐渐降低园子中的官路能够走人


走过官路已看不到各家的庵房

只有地里的玉米还露出头

哭声通过玉米林传过来

猫儿嚎哭的声音时断时起

挖沟疏水的老栓不屑地说著(让)泡着去


挖路的人没人言喘

又过了一阵听到尚球的声音

我爸爸(叔叔)淹死了咋没人来呢

才有庄里人去帮忙把占水弄回去了

挖路的人也去帮忙了剩下老栓一个人


占水的后事在水灾善后的同时举行

他家的老房子已严重变形即将倒蹋

发丧时猫儿惦记着淹在地里的麦

月儿和她妈哭得昏天黑地

哀止的时候她想着住那里的事


猫儿在庄里人帮助下急急发送了占水

水深火热的天

占水的死不是重点

庄里人已在地里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麦子才是重点


4 麦子

官路两边是四近最低的一块地

暴雨后三面水全部汇聚在这里

一根口径不足一米的公路涵管被堵了

昨天还在地里晒着的麦揀全被冲到涵管周围

水退了各家都来找寻自己的


聪明的人们说先不要争

把麦揀先从水中捞出来晾干再辨认

栽着泥的就在水里涮净了再晾晒

捞出来麦立在铁路基下的埂路上

被撕开了垂头丧气的让陇海线上过往的人们检阅


麦子割了束捆成揀

一揀麦由人的习惯有粗有细

在辨认分领时就有了纠份

好认的是有芒的不好分的是同一品种

七八户人在认领后剩下了三户


二叔的地和我家园子相邻种了一大片麦

喜儿家的地在官路对面再过去是大球家的

麦子都是前两天割的

他们图省事要等在打的时侯才拉回去

而多数人会旋割旋拉回去在院子里晾晒


他们三家无法互相举证那揀是自己的

争到急处差点就吵架了

好在都觉得是远亲房

还有村支书出面调节才都不满意的分了

被洪水侵过的麦洪身都有泥的痕迹


而我家卢家滩地的麦子被沟水掩平了

表面上积了流沙和石头

人家在官路边水里捞麦揀时

我家在沟边从泥沙里割麦

刚到地头时我们几乎找不到地了


山洪把沟填平了

洪水把沟两边的台地都掩成了坡地

沟梗边的麦子被压在一米厚的泥沙下

我家地稍远但还是被洪水抹平

我们在泥沙里把麦割出来了


割了就拿到清水里淘涮

然后摆在公路边晾着

等晾晒后歇一口气时父亲开始抱怨

说夜个(昨天)先割这里的麦就没这么麻烦

母亲很无语


占水发送后庄里开始打麦

打麦机扬起的灰尘把人能呛死

人们捂着口罩喂麦的挑柴的和揽粮食的

一个个像从矿坑里出来的

互相跰工下来十几户人家能把人累瘫


5 题外

那天是1990630

据后来听说当时暴雨量级是1小时下了50mm

暴雨从兰州一路下下来洪水冲淹了不少地方

天水锻压厂厂房后北山滑埋了半个车间

天锻从此搬迁到河边


我上班后有同事说起那次暴雨至今惊心动魄

因为水从窗子里冲到了房间

单位就在南山村庄台地的沟口里

洪水从废弃的沟口直扑下来一个院子全是泥水

救灾和清理现场持续了好一阵<


此后单位在院子南部沟口筑了防洪坡

又在生产区门口修了一堵墙防止沟水侵入

墙被爬山虎覆盖着乌绿一片

某一年厂区修整环境

拆除时才发现这堵厚厚的墙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


一晃快三十年了

庄里官路边四水来潮的地方已起了好几家庭院

锻压厂滑坡地也改建了商品房

单位后边沟口更是高楼林立

关于当年的水灾已了去无痕


窗外的雨已持续一周

各处信息在提示防范滑坡

但占沟为路据沟建房的何止是健忘的民众呢

干旱了三十年的渭河终于有些水了

但小时候河上行船的情景已很模糊很遥远了

2018.07.08


2#
发表于 2018-7-8 22:28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夏天,雨水很多,各地受灾严重比比皆是
这边很久没阳光
3#
发表于 2018-7-9 08:29 | 只看该作者
有水灾,就有干旱。灾,总在。

4#
发表于 2018-7-9 08:29 | 只看该作者
一种絮絮的诉说,当下,现在,生活。
5#
发表于 2018-7-9 08:49 | 只看该作者
下雨的周一清晨,更加理解文字里的心情
6#
 楼主| 发表于 2018-7-9 09:20 | 只看该作者
明月总照进人心 发表于 2018-7-9 08:49
下雨的周一清晨,更加理解文字里的心情

雨还在持续,暴雨的警报仍在。
问候晨安
7#
 楼主| 发表于 2018-7-9 09:20 | 只看该作者
鲜然 发表于 2018-7-9 08:29
一种絮絮的诉说,当下,现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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