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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文字闪耀生活 于 2018-10-6 10:17 编辑
青葱岁月少女时
睡梦中醒来,瞥一眼窗外,夜色如墨。小眯一会,再一睁眼,太阳竟跳跃着升了起来。这悠忽之间便更替了日夜,岁月如流;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地感慨:老了!
六十五载,当头顶白霜,习惯于看报先找眼镜的动作成为必备的功课之时,似乎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老年。羡慕别人的青春,喜欢抚摸小孩子娇嫩的皮肤,忘却了自己曾经走过的年华。
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蹦跳着,头上的两把小刷子颤动着,爽朗的笑声,让大山跟着重复;那个十六岁的女孩,曾经是大人眼睛里听话的小孩子,曾经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具体点说,都过去了,那个阶段,不再属于她了。
跟在师傅们的后面,一身宽大的工作服裹着她,师傅们一句玩笑话,她就可以笑得肚子疼,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继续自己的笑声而止不住。
饭量极小的她,很快就让人瞠目结舌: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嫁人?谁家能养活得起?然而尽管饭量大的惊人,依然身材瘦瘦的,却灵活异常。师傅们都是从临时搭起的梯子上到楼顶,她却三下两下攀上一米八的架子工搭起的架杆格子顺利登顶。胆大,灵巧,干活麻利,但仍然没有改变腼腆和羞涩。总有师傅逗她:怎么不说话?都长了心眼?她心里什么也没想,哪来的心眼?真冤。
光着脚穿球鞋,出入小跑,脚汗在球鞋里打滑。一个要好的姐姐吱吱呜呜地说想送她一双袜子。她大笑着说:“尼龙袜子配球鞋,奇臭无比。”几双一模一样的袜子摆了出来,姐姐惊讶了:女孩子家,这么随意。
三线工地异常艰苦,荒山野岭之中,简易的茅厕,离宿舍好远。冬天里凛冽的寒风可将如厕的人皮肤吹皴。傍晚,夜幕降临,大山里一片寂静,时有野狼出没。一个小姐姐在宿舍之中小解,她将门打开,冲着外面高声说:“师傅进来坐吧!”小姐姐倒没吓着,她倒乱了方寸。正走到门外的一个师傅,一脚迈了进来。她情急之中奋力将人家推了出去:“对不起,我们开玩笑呢。”回过头来忙不迭的道歉,自然引来笑声一片。
她爱唱爱跳,宣传队解散了,宿舍成了她声嘶力竭狂吼的舞台。几个领导从窗前走过,笑谈指点着,她突然感觉扫了斯文。于是高喊:小孟别唱了!孟姐姐拿起笤帚比划:“我得好好的管管你,嫁祸给我?”她异常敏感的哀叫起来,其他姐妹都笑了:还没挨着打就先喊起来了,反应够快了。
夏天正午,她无聊 地在工地上转悠,看到烧化沥青的炉火要灭,搬起一块挖地基时起出的棺材板,塞进炉膛。听到油在火里的劈啪声突感恐怖,马上逃离。后来听说沥青被引着了,空旷的工地上火光冲天。
严冬里,混凝土预制品要保温,一个小时测量一次温度。本来是应该两个人一起去的,她说:一个人就可以的事,何必去俩人呢?于是一人在半夜打着手电前去查看。坑坑洼洼的路上,不断有东西绊脚,踢开了事。不料脚下一滑,手电一照,竟是一堆尸骨。原来多么胆小的一个人,不知何时竟成了傻大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峰的形态有些恐怖,她裹紧了围巾,快步奔向宿舍,一切都和没有发生一样。
探家的日子,她在泥泞的山路上 ,一脚一个窝,不时朝后面看过往的车辆。好在参加会战的各个单位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顺路拦车搭载,去往火车站的几百里地根本不用发愁。行走间,一声高呼:小张!小张!对面疾驰的卡车上一人挥动手臂,她反身喊着:徐师傅!泪水当即流了下来。这意味着,从此可能不会再见到了。已经在两个工地汇合过,不是一个单位,此后将各奔东西,三线职工,随时待命,一声令下,奔赴的下一个战场不知何处。他是她母亲一个学生的师傅,因此受到了他们单位很多人的关照。衣服口袋里常装满了水果,大山深处不缺这些,她的同伴们没少分享。她的外表很安静,内心却有着如火的热情。她的调皮,如男孩般的狂野,会不定时的发泄一番。如果不是因为无学可上,她或许又是另外一种人生。她的青春,默默无闻,只有姥姥最常说的一句话算是对她的褒奖:可惜了,你被耽误了。于是,她觉得自己辜负了青春,没有可以自豪的过往。
当年的小女孩,如今是奶奶了,唯一的孙子已经上了大学。当年儿子上大学的时候,她心里有了点点的安慰,为自己的遗憾带来了点点光明。孙子远行,她没有特殊的期待,只愿他身体好,快乐就好。人的心态突然之间变得不一样了,追求平淡安稳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早先竟很藐视,也许刚刚变得成熟。
青春不都是别人的,她曾经单纯到可爱;那些青葱岁月,燃烧过热情,在三线的队伍中,有一个娇小的女子在挥洒着青春。突然觉得,值得回忆,那些逝去的年华,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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