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任逍遥km 于 2018-12-28 17:25 编辑
我的文字我的天下---漫说散文 关于散文,首先说下“五四”,读了鲁迅、周作人、茅盾、巴金、郁达夫、沈丛文……这些大师的作品,宛如夜空中的星斗,是会永远熠熠发光的。他们的作品,并不都是辞藻华丽的。语言的平淡与不事修饰,似乎是共同的特点。然而,虽是平淡的文字,却“平”得意惹人喜爱,“淡”得有滋有味。不拉杂,不晦涩,吝辞啬句,惜墨如金。也少用典故或寻章摘句。他们的文章中,透出某种文化人士特有的高傲,说自己的话,写自己的文,不屑于寻他人的章句来增添份量。他们信奉——我的文字我的天下。即便偶尔引用必解出自己的新意。这一点一直令我欣赏不已,我写作也不太爱引用他人的话。
五四文章很难读到很长的句子,长句阅读起来费神费解,而短句则不然,四,六骈文的赋文语感。读来轻松,且错落有致,还有节奏的音韵美,如音乐中三连音,四连音,明快而饱满,冷不丁又拉出一句长句,又凭添了气势,如乐音中的十二连音把人引入深邃空间,使文章更具磅礴之力。文章的语言,虽淡却雅,因其雅,方显出文章之美。看似不经意,实际是无为而文。许多人精心研究散文的结构布局,喜欢归纳出各种样式。诸如找准文章的切入点,就此生发开去,挥洒自如,最后再将散开的网,轻轻一拢,照应首尾;这些大师们的确做到了“形散神不散”。
在我看来,散文真不需要所谓的精心布局。要的是率意的灵感和知性迸发。散文可以““形散神不散”更可以“形散神也散”。 人们常常把散文称作美文,美文当然离不开精美的语言。读这些语言巨匠的作品,仅凭那些玲珑剔透、精确的炼词,达意的表述。传神的提炼,一篇篇气势恢宏的文气,就足以拍案叫绝了。拍案之余,我也很想拨点冷水。国民的大师们有着很深的古文造诣。他们的文字印着“言简意赅”的标识。正是过于惜字如金,使得阅读时,文本造成拘谨的分割,缺乏疏朗神俊的空间感。不太符合现代人的书写和阅读习惯。特别是对小说语言的处理显得逼仄。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鲁迅的文章尤其是小说,常读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其实引出了另一个话题,口语与语感。这得另说。还是说散文。反观当代的散文出现了一个可喜的现象,是开始超越了传统散文的内核即“形散神也散”。一种新散文的文风扑面而来,写哪算哪,恣意妄洋。总之是“言”之有物的。
物是什么? 物是深刻,物是深邃,深刻如同抽丝剥蚕般一丝不苟,明查秋毫般入木三分,直至深处,真实而又真诚。而深邃却如同江上一叶扁舟。在极少数人眼中却是歪歪斜斜,扭扭折折,遥遥渺渺,似是非真。似幻非幻。 其实,人生本就如一叶扁舟,飘遥不定。不似真实却超越真实,这是与身俱来的。少了一根缆绳却换来多角度的立体,多了一些留白却成就了少数人成为了大家。
有论坛朋友问我:“你说论坛某才女的文字不比雪小禅逊色,是从哪个维度的。从文字讲,雪小禅的文字语感特好。从才情与灵性讲,及得过她的很少很少。论坛里是有些文字功底不错的,但文章就没亮彩。文章毕竟不止文字这么简单。”
确实这样,一些人文笔好却不会选题材,构思角度;一些人文笔一般却很会选立意。知道大家喜欢看什么,怕读什么,时不时露个屁股,暴露下隐私,或者哭诉下苦难的亲情什么的,专往人的软肋下戳,以致于让人忽略了文章本身。结果后者还能时不时得个什么奖之类。甚至还会得到“没有技巧就是最大的技巧”的评价。我不能说这是投机取巧。我只想说一个现象,当今的散文比如抒情散文在前面这类散文面前,瞬间被秒杀。抒情散文越发不受待见,纸媒上几乎绝迹。似乎谁抒情谁矫情。大家更热衷于一些起文化类,思想类,鸡汤类,市井化的散文。这说明了现今是一个功利和实用盛行的时代。我虽然并不太喜欢抒情散文但很想为其鸣不平,首先中国文学史说到底就是一部人间抒情史。大文学家全是抒情诗人。建国后至改革开放前的散文同样以抒情散文为主,象杨朔,刘白羽等为代表。欧阳修说过“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对抒情散文真不当这样打压。
其次,当今散文就是同质化,比如现在许多纸媒文章皆是这种同质化的克隆,区别就在,一朵小菌菇活不过两日就萎谢,一样精彩过; 一只蝴蝶飞不到一周就陨落,一样美丽过。皆是这样换汤不换药的人生感悟。永远停在一个平面。虽然有的文笔也非常好,但你一看就知是早已读过的美文。
相反,精品美文,往往飞在群雁的最前头,首先,有强烈的个性色彩,独立的人文见解,最重要的是“新”,这是一切艺术追求的共性,虽然有时“新”不会为多数人接受。或者“新”得有些莫名其妙,超出现有认知。
但潜意默化的语言碎片的新思维,新角度,新语感等,会令文章变得立体。令读者有新体验审美思考。当你的文章发表出来,看到不同人有不同理解和感受时,有的感受甚至令你始料不及,或有赞甚至有骂,那就可以肯定地说,你的文章成功了。
其实就是这立体成就了“形象大于思想”,成就了极少人成为了大家。
立体来源于什么?首先来源于世界观所赋于的文学思想观,个人觉得,在近几十年,以致今后数十年内, “后现代主义”思想将引导人们开拓出一个多维的独立思想意识形态。这从近五十年诺奖得主的作品中可以得到佐证。当人接受某种文化同时也就被某种意识所左右。而形成固有的思维模式,审美观点等。这是客观必然,譬如,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根本就是一句话“颂天地之化育”。但这种赞美是在传统农业社会基础上形成的。对天地的认识也是被动的甚至是不可知的。虽有开拓进取却出于一种妥协后的豁达。因此中华民族的节庆总是比其它民族多,因此才出现了大量乐安天命的田园诗,山水散文,归隐诗等。充分影响到中国传统主流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虽然一些糟粕“五四”就被批判,却到现在仍存在深深的铬印。影响着现代文人的下笔。
还是回到美文,有人说,美文是香榭。榭是水上建筑。水又无常性,游丝滑柔,如有暗香浮动,必是滋养了一丛花的种子,是挣脱污泥的青莲,是霜露浸过的金桂……暗香浮动中,个人闻出些游滑味儿。
以小说语言及思维写散文 牛! 何解?首先得知道小说与散文的区别。区别就在于那30%,换句话说一篇小说的70%都是散文化语言写作。另外30%就是小说语言最大的魅力,就是“情节性”情节不仅指对白,更是行为的延展和穿梭的线条,小说的思维则是为达到某个冲突而不遗余力调动或虚或实,或慢或快,或正话反说等一切思维手法。而散文往往着力营造某种意境,某种观点,多靠文字语言中形容词,名词,少用动词。修辞上也多喜欢用明喻。以一种散漫的形式慢火煨出。从阅读审美上很容易造成疲态。 试着在散文里加点小说语言试试。把那些”虽然...但是....我还要.... 的关联词组合换成一组小说情节描写试试。多用些动词,少些形容词,修辞上多些借代,或许文章就变得生动起来了。诗歌中常有一句救全诗之说,我想散文亦如此。
以诗歌思维写散文 牛! 挺好理解,诗歌是塔尖,诗者之心,一切天地造化之终成者,一篇好散文必定有诗歌意境,大家都有体会,不必多言。
以诗歌语言写散文 衰! 一个好的诗意体验换成文字,或许可以成为好诗,或许也可成为好的散文。或许什么也不是,这并不玄,诗歌作为人类语言高度提炼后的产物,其语感,语音,语言表达方式,字数甚至音韵等都是特殊的。通俗地说:散文语言,小说语言,“有话好好说”,诗歌则是“话不好好说”。以致严苛的人会说:“你叫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叫做诗”。这种说法,现在早就受到了质疑,一番恶战之后,有人另占山头,树起了民间诗派,口语诗派,格律新诗派等大旗。 对于各种大旗,个人的态度比较宽容,只要出了诗意,出了诗境叫什么都可以,叫诗也无妨。口水话是诗,小说情节化是诗,散文化运走也是诗。
用诗歌语言来写散文,通常会扰乱散文固有的美,因为散文的美追求的是一种文字交织的持续性,而诗歌则是跳跃,会留下一串串的空白。所以,那些大篇幅的抒情诗语散文,常令人云里雾里地跟着读者一会东一会西,一会快明白,马上又跳走,大面积的意境营造,又处处空白。令人消化不良,才看一会就受不了。令人消化不良的还有那些开着一列思想火车的“意识流”文章,之所以打引号,意识流并非如此。它们呼啸而来,强势霸道,似乎再对读者说,要么上车,要么滚蛋。我的确滚蛋了。什么都别提,光从人的阅读习惯上我就受不到这种文章;要么就是用那些诗歌的文字,时而如火山爆发,激情四射,时而如春天的游丝,遁形于无物,其夸张虚拟着就是再给读者讲大道理。甚至从头讲到尾。事实上,诗歌通常只抒情不讲道理。这是诗的特点决定,讲道理才是散文之长。
然而,个人感觉,诗歌语言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移植到散文中,就是一个分寸感,比如大诗人于坚所写的散文,大量使用他收不住诗歌语言,却使他的散文精灵般跳动出与众不同,令人赞不绝口。这也如同小提琴演奏出的天籁。小提琴之所以好听迷人,其根本秘密就在于,使用了揉弦颤音,使其声音变成人声一样歌唱,假若不使用,正如听到那些初学者的琴声干巴如白开水。但如果加得过多过重也就会失去音乐原有的美感变得造作,虚假。全凭个人理解和拿捏。当然象于坚这样的诗体散文的成功,也得益于他个人对诗歌语言的理解非常宽广并非狭隘的“只有这样才是诗”。这也出现了一些好诗人却写不出好散文的现象。因为上述观点已表明,当一个人吸收了某种文化思想的养分时,同时也对它产生了依赖性。 个人理解“诗歌是减法艺术”,“散文是加法艺术”。 试着在散文中把那些纯白描的句子加上几句诗歌语言试试,把那些亢长的长句,断开,减掉些无关试试,把那些自感索然无味的说教加成一组具体意象试试。
以诗歌思维写小说 神!
当我们说某部小说具有“诗意”时,其实不是在赞美其语言的华丽,而是在称赞其语言的空间扩张力。也许,在这一点上,一首美妙的诗歌与一部优秀的小说之间有共通之处,即,它们的力量都没有被限制在有限的篇幅之内。
对于散文,它是读书人,爱好文字者的百花园,一切美好便聚集在那里。有人说我很唯美,有如我喜欢桂花,“冷露无声湿桂花”,这个“湿”字,就是与生俱来,那“冷露”便是夜间花蕾溢漫的水气,有灵性,不是真露,却是真景致。轻灵无迹,浸润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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