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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短篇小说】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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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7 10: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小贩 于 2019-1-17 12:34 编辑

  乌沉沉的云把天压得越来越低,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风一阵急过一阵呼啸着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啪”一声把窗户纸捅开了一道口子,汹涌地往屋子里灌,把火塘里的烟灰和一些火星沫子吹得满屋子乱窜。
  
  “这要命的鬼天气!”
  
  我起身去关窗户的时候随口骂了一句。
  
  关上窗户,屋子里更暗了。我掏出打火机,借着打火机吐出的火苗,在门的背后找到一根接了半截子绿皮的铜丝拉线。我随手拉了一下,吊在房梁上的电灯泡亮了。
  
  电灯泡吊了些时日,它表面吸附着一层斑斑驳驳的油污,已经挡住了它发出来的大部份光线。风还在不停地刮着,它们一抓住机会,就往门缝啦窗户缝啦还有破损的墙壁处往屋子里挤,把灯泡推来搡去。原本带有几分诡异色彩的灯泡变得更加诡异起来了,那灯泡活突突就像一团鬼火,死乞白赖地拉着屋里那么家什的影子游过来荡过去,给整个屋子凭添了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息。
  
  “嘀哒、嘀哒”
  
  墙上跳了瓷的闹钟在机械地摆动着指针,时间尚早,只不过午后四点三刻钟,天竟然完全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也越来越密集,盖在屋顶上的树皮之前还被雨粒子砸得空响,只我起身去开灯的功夫,雨声就连成了一片,雨水顺着树皮稀哩哗啦滚进屋檐口的积水槽,又从积水槽两端的出口处倾泻而下,哗啦啦的跟瓢泼一样。
  
  “这该死的鬼地方!”
  
  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屋里好多处地方开始漏雨,我张罗着把能排上用场的溶器放在漏雨的地方,很快,盆啦瓢啦瓷钵啦木桶啦就在屋里罗列开了,像精心布设的仗阵。雨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有加大的趋势。溶器里的水越攒越多了,大粒的雨珠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屋顶的破损处往那些溶器里滴,溶器的大小高矮和材质不同,当雨水与溶器撞击时,发出的声音也各不相同,有的清脆悦耳,有的浑厚沉郁,它们交织在一起,成浑然天成的乐曲。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蹲在火塘旁边打个盹,或伴着这雨声,随便哼唱几句。
  
  按理说,进入腊月间,雨本不该下这么大的,可四平山的天邪乎得很,你能拿它有什么办法?
  
  德旺大叔说四平山不光天邪乎,整个四平山都是邪乎的。四平山是个大的山群,人烟非常稀少,它的山层层叠叠,大山套着小山,小山组合起来又包裹着另一座大山。四平山的整个地形是复杂多样的,但它的这个山头又总是和那个山头非常相似,外地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运气的话,是很难安然无恙地从四平山绕出去的。总而言之,四平山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大的谜宫,它存在的价值,似乎仅仅是为了把你绕进去,让你在里面晕头转向无法脱得了身,除此之外,我看它毫无建树。
  
  在这种特殊的地方,特别又是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闯入,就算你扯开嗓子叫破喉咙,也是无济于事的。在这非常时期,可不能有半点马虎。我强迫自己回到窗户旁边,重新检查了一遍窗户和门的插闩,确信门窗已经牢牢插上之后,才回到火塘边,用一根木棍拨拉着火塘里的火。
  
  火塘里还有一些红火舌,我试着添了些柴禾进去,像德旺大叔那样,半蹲着身子嘬着嘴巴往里吹气。很快,柴禾哔哔剥剥燃烧起来,等柴禾的火苗窜出来老高的时候,我把一些土豆扔进火塘里,用烧过了的红木炭把它们掩盖住。不一会儿功夫,土豆的香气从火塘里喷发出来,直接冲刺着我的味蕾,让我越发地感到饥饿。
  
  “嘀哒、嘀哒”
  
  墙上挂着的闹钟还在有气无力地摆动着指针,我扭头看了看,差一分钟到五点二十,我的肚子已经“咕辘、咕辘”叫过好几次了。
  
  我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说真的,都这个点了,这肚子也该饿了。
  
  我清楚地记得,还是昨天傍晚六点钟草草地吃了点饭,到现在,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除了德旺大叔舀了两盅水给我喝外,就再没有吃过其它任何的东西了。
  
  这到并不是因为我不饿,或者有什么胃病,说实话,我的胃一点问题也没有,天刚麻乎乎亮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自己肚子有些饿了。原本打算早晨到集镇采购的时候,顺便买点什么东西来填填肚子的,没想到我到集镇,好多店铺的门都紧闭着,有几家小饭馆的门到是开着的,不过店老板见我的腿想往里迈,赶紧追出来拦住我,说饭馆暂不营业,要我到别的餐馆去看看。他们没给我问话的机会,就急不可待地关上了店门。
  
  我连续走了好几家都是这样,整个集镇冷冷清清,连一家小卖部或卖早点的小摊小贩都看不到。还有更蹊跷的事情,那些赶集的人开始还兴兴致勃勃像赶集的样子,当他们走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脸就变了色。卖菜的不打算卖菜了,买菜的也不打算买菜了,闲逛的也没有心思再闲逛了,他们像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个个神色慌张地转身就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皱着眉头暗自寻思着,一阵风刮来,差点掀飞我头上的草帽。我赶紧把它往下压了压,就在这时,有个背着背篓的女人像丢了魂似的从我身边经过,我没有多想,伸手一把就拉住她的背篓。
  
  看得出,女人吓得不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呆了。她的腿好像承受不起上半身的重量,在打着拐一点一点地往地上叠。见这种情形,我不得不放开她的背篓,死死拽住她逐渐矮下去的胳膊。女人仰起头来看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的两个瞳孔因为恐惧在放大。
  
  我抿了抿嘴,尽量把声音压低了问:“出——什么事了?你在——怕什么?”
  
  女人的下半肢终于还是叠到了地上,她惊惶失措地看了我一眼,就闭着眼睛一下子点着头,一下子又胡乱地摇着头,任由我怎么追问,就是不开口说话。
  
  我皱着眉头把脸贴近女人说:“你是——哑巴?”
  
  女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又是一阵胡乱的点头和摇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真是活见了鬼,难道真是个哑巴!”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无奈地把视线从女人脸上挪开朝四周扫了一眼。
  
  这真叫人琢磨不透,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集上的人跑的跑,逃的逃,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焦躁地看着那些急匆匆离去的人,口不由得开始发干,喉咙处像有一块滚烫的东西哽那里,下又下不去,上又上不来。我伸长脖子扭动着头,随手往下拉了拉自己高领衫的领子。我刚觉得呼吸畅快一些的时候,女人突然瞪大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啊!”地大叫起来。我不由得慌了神,原本悬着心一下子从胸腔跳到了嗓子眼。
  
  “你这娘们想干嘛?”我抑制着声音怒视着女人。
  
  女人还是不管不顾地干嚎着,我害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伸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
  
  女人开始还用手掰着我的手,后来她的手软弱地垂到了地上。见女人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死灰,我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
  
  我慌乱地放开了女人,女人像假死的蟑螂,之前一动不动,见我撒开手,她迅速解开套在自己肩膀上的背带,撇下装有小半背篓土豆的背篓,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女人远去的背影让我哭笑不得。
  
  菜市口陆陆续续又停了一些人,具体地说,是菜市口的公告栏面前又陆续停了一些人,他们和之前走掉的那些人一样,开始还算正常,驻足没两分钟,脸色就变得惨白,然后像逃瘟疫一样神色慌张地朝不同方向散开了。
  
  等公告栏聚集的那波人走光后,我背起女人丢下的背篓,还有那些土豆,警惕地凑了过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公告栏的正中央,我看到张贴着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的大概意思是说,昨晚有个杀人犯从二十几公里外的监狱逃了出来,公安部连夜下了通缉令,悬赏缉拿逃犯,有知情举报者,奖金十万元。通缉令是用表格的形式打印的,左边写着逃犯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户籍所在地、身份证号等等信息,表格最后一栏是简要的案情。
  
  看到这些信息,我的心只是颤了一下,最让我胆战心惊的是表格右上角贴着的那张逃犯的两寸彩色照片。我不知道之前那些围观的人是不是看到相片才吓得跑掉的,反正我看到相片的第一眼,就觉得浑身的筋骨发软,还有一股凉气直往背心里钻。
  
  相片上的人长着一张锥子脸,头发有些轻微发卷,眉毛稀稀拉拉,鼻梁很高也很窄,像一把挂着的弯刀。逃犯的嘴唇很薄,右下颌有一道疤,像蚂蝗——不!更像条鼻涕虫紧紧地伏在贴近他脖子的地方。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脸上的肌肉不由得地抽搐了几下。我心虚地看着相片上的那个男人,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发出幽幽的寒光。我打了个寒战,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怪不得镇上人心惶惶,谁也不清楚逃犯会不会逃窜到集镇上来。我再也没有心思填肚子或采购什么东西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多待一分钟,可能就多一分危险。
  
  四平山离集镇也有二十几公里,集镇、四平山、监狱,如果把这三点看成一条线段的话,集镇在这段线段的中心点上,四平山和监狱分别在集镇的东西两端。
  
  德旺大叔说原来政府想把监狱的劳教农场设在四平山的,就因为四平山的地形太过于复杂,如果有罪犯逃跑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才换到了别的地方。
  
  “也得亏换到了别的地方,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挪到什么地方去安家呢!”
  
  德旺大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我理解德旺大叔,他是土生土长的四平山人,在四平山生活了六七十几年,他对四平山有着根深蒂固的感情。
  
  土豆的香气越来越浓,我使劲地吞了口唾沫,再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拿着木棍,只管一门心思去拨拉埋在木炭下面的土豆。土豆掏出来没两个,门突然“砰砰砰!砰砰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把视线从火塘移到那扇已经风化了的木门上。拍门声没有了,我不敢有一丝怠慢,眼睛仍然死死地盯在门上。
  
  “砰砰砰”的拍门声真的没有了,我吐了一口气,又接着去掏土豆。我刚把木棍伸进火塘,拍门声又响了。
  
  我只好又停住手,拍门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次,我没有急着再去掏那些还没来得急掏的土豆,只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屋外除了风和雨紧一阵慢一阵追赶的声音外,再没有其它异样的声音了。我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才出现这样的幻觉。
  
  我不由得笑了笑,笑自己太过神经质。
  
  是啊!这样的鬼地方,又遇到这样的鬼天气,怎么可能有人来敲门呢?我又拿着木棍去掏土豆。真是活见鬼!我一个土豆还没拨拉出来,门又“砰砰砰!砰砰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这次的响声比上一次急促,也更持久。看着那扇剧烈抖动的门,我不禁胆战心惊起来。我担心那道木门随时会在“砰砰”的拍打声中土崩瓦解。
  
  我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中,这次拍门声没有因为我的停止而停下来,它一直固执地响着。我的心被雷得“咚咚”直响。放下木棍,我慌乱地站起身,身体不由地晃了几晃,头有一阵明显的旋晕感。我支着灶台慢慢坐下来,把掏出的那两个带着草木灰的土豆连皮带心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里,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告诫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等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背后,轻轻断开电灯电源,灯泡瞬间熄灭了。屋里除了火塘处有点亮光了,四周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屏住呼吸躲在门背后,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响,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究竟是谁在外面敲门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儿方圆十几里,除了德旺大叔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家了。我了解德旺大叔,他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在外面敲门的。
  
  没想到门外的人主动开口说话了,门外的人说:“老乡,我是路过的,进山后不小心谜了路,请开下门——行个方便吧!”
  
  一个陌生的男中音从门外传来,我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男中音又说:“老乡,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实在口渴得不行,想进来讨口热水喝。还有——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这外面风大雨大,我真的又冷又渴,想进来喝口水,顺便——顺便也——烤烤衣服。我不会打搅你太久的,等雨停了以后,不!等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我就走。我向你保证,请你相信我!”
  
  我轻蔑地笑了笑。
  
  “休想把我当成傻子,你到底是进来喝水,还是怀着别的什么企图,鬼才知!”
  
  我这样想的时候,手已经摸到门旮旯里放着的铁耙。我把它紧紧地攥在手里,对了,火塘旁边还有把锋利的斧头,柴禾堆上还有几根捆过柴禾的尼龙绳,还有我后腰上别着的一把尖锐铁锥。如果这些东西落在不怀好意的人的手里,就可能变成杀人工具。想到这些,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汗毛“噌噌噌”地竖了起来。
  
  外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在开始“哐哐哐”地捶着门。
  
  “他会不会硬闯进来?”
  
  想到这个问题,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鼓。
  
  得尽快找到应对的办法才行,对!一定要把那些东西藏起来,藏到对方看不到,我却能轻易拿得到的地方。打定主意后,我突然想到里屋的门还没有关严,就摸索着去关好里屋的房门,然后把斧头、绳子一一藏好,外面的人就开始大声地吼叫起来了。他一边捶门,一边带着威胁的口吻说:“老乡,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踹门进来了哈!”
  
  我摸了摸腐化不堪的门,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其实,四平山祖祖辈辈传下来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路过的人要讨水喝,是不可以拒绝的,德旺大叔说拒绝了会遭报应。
  
  德旺大叔说这话的时候笃信无疑,一点也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门外的人擂门擂得更猛了,他擂了一会儿停下来说:“老乡,我数一二三,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不客气——真就要踹门进来了哈!”
  
  我开始犹豫了。
  
  “一……”
  
  第一声,男中音把“一”的尾音拖得很长。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二……”
  
  紧接着的第二声,男中音拖着的尾音要比第一声短了很多。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三!”
  
  男人的声音干净利落,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气场扑面而来。
  
  “等等!”我脱口而出。
  
  门外的人听到我的应声后“嘿嘿”笑了两声,说:“呃!呃!我就知道你在屋里,快开门吧,老乡,我都快被冻死了!”
  
  我在自己腿上狠狠砸了一拳,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老乡,你就别在磨叽了,快开门吧,我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男中音又在外面催促着说。
  
  我迟疑了片刻,无奈地把铁耙放回原地。拉开电灯的开关,屋里亮了。我慢吞吞地取开门的插闩,门还没完全打开,和冷风一起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接近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灰不拉叽的风衣。他脸色苍白,胡子拉碴。他缩着脖子不停地在我面前搓着手,嘴里时不时的还发出“咝咝”的声音。我微微侧过身,他大大咧咧从我身边闯了过去。我不由得打了个寒禁,麻利地关上房门,并插好门闩。
  
  男人进屋后,一双眼睛不老实地在屋子里骨碌碌地四处乱转。屋子实在有些简陋,跛了脚的小方桌,几个树干锯成尺把高的木墩当成的凳子,石头、寸把长的稻草节子、和泥巴浆垒垛起来的灶台,灶台上吊着一口被薰得黑不溜秋的鼎锅。除了鼎锅里升腾的白气和墙上斜挂着的闹钟略有点生机外,屋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男人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打了两声响亮的哈哈,可能他发现这屋里除了我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活物了,又或者是因为其它,谁又搞得清楚呢!
  
  我轻咳了一声嗽,男人稍微收敛了一些,他的笑声停止了,不过脸上依然挂着莫名其妙地笑容。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长时间一个人独处,让我养成沉默寡语的习惯。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睛像口深不见底的井,发出狡黠的光。
  
  我不能这样规矩地站着,我应该引开男人的注意,不能让他这样打量着我——我该主动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事情才行。
  
  我抿了抿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在这个时候,男人挨着火塘坐了下来。男人坐下后,我也跟着坐了下来。
  
  男人朝火塘噜了噜嘴示意我说:“里面——有土豆?”
  
  我“哦”了一声,想起火塘里那些还没来得急掏出的土豆,便随手拿起木棍,一边去拨拉木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身边的这位不速之客。
  
  男人应该走了很长的路程,他的鞋上和裤腿上粘满了泥,全身上下都是湿津津的,衣服有些地方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还豁着口儿。他坐在木墩上叉开双腿烤着火,靠近火源的地方,身上在往外冒着白烟。
  
  “这鬼天气!”男人突然冒了一句。
  
  我“呃!”了一声。
  
  男人又说:“这鬼地方——真是要人命!”
  
  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朝里屋那扇门上看。里屋可有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老式电视哩,虽然放映效果不太好,很多频道完全看不到影像,满屏都是“哔哔啪啪”乱叫的雪花,不过捣饬捣饬能收到本市电视台传播过来的节目。
  
  男人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门不放。我疑心里屋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停住手,屏息细听。里屋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捡起一个土豆递给男人。
  
  “哦!哈哈!还真有土豆!不过,这土豆……”
  
  男人接过手,把土豆在两手间不停地抛来颠去,等土豆的热气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剥掉上面那层烧焦的皮咬了一口说:“看样子,你烧土豆是个外行!火候没撑握好,瞧!这外面一层——都已经烧糊了。”
  
  我看了一眼男人手里不停转动的土豆“嗯”了一声。
  
  男人反复转了几圈后,把土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砸巴了几下说:“可惜了!可惜了!土豆味已经被破坏掉了,有股涩口的焦糊味。你不能这样烧土豆——真是可惜了!”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做的事情评头论足,尤其是陌生的人,不过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还是耐着性子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男人一点也不怯生,他到像是这屋里的主人。他一边“吧叽、吧叽”吃着土豆,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这烧土豆啊,烧的时间可不能太长,火也不能太大,不能用明火烧,明火烧出来的土豆皮焦里面生——不好吃,如果里面没过火的话,还容易引起中毒。最好是用带些火星的草木灰慢慢煨,这样煨出来的土豆那才叫一个好吃。”
  
  我又“嗯”了一声。
  
  男人饶有兴致地问:“你知不知道土豆有多少种吃法?”
  
  我摇了摇头。
  
  男人有些得意地说:“我告诉你,土豆有好几十种吃法,各种煎炒拌炸煮我都吃过,这样烧出来不蘸任何作料的土豆,水份蒸发了一部分,不仅能保留它的原味,还使它的味道更香浓,是最地道的吃法。不过,我是重口味的人,最喜欢的还是烧好后醮着点辣椒粉花椒沫,外加一点食盐和味精什么的,那样吃起来才带劲。”
  
  男人突然抬起头来问我说:“你有辣椒粉——或者小葱、香菜那些作料没有?”
  
  我又摇了摇头。
  
  男人有些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又低着头“吧叽、吧叽”地吃着手里剩下的土豆。
  
  男人好像比我还要饿的样子,看着他沾有土豆渣的嘴巴上下不停地翻飞着,我怔怔地出了神。我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男人,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满怀心事地一边吃着土豆,一边想:这个男人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就算没见过,他也肯定和我以往见过的某个人长得十分相像。
  
  我的脑子像过电影一样,快速滚动着以往见过的所有人的面孔。很快,我想起早晨在集镇菜市口的公告栏看到的通缉令上的那个杀人犯。一样的锥子脸,眉毛稀稀拉拉,鼻梁很高也很窄,像把挂着的弯刀。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嘴唇略显肥厚,头发浓密,没有打卷。我敢肯定,通缉令就在我自己衣服的口袋里了。
  
  我不敢声张,手有意识地伸进衣服口袋里。通缉令早已经被我握得湿津津的了,无需展开,也能想像出那个逃犯的面貌。我之前反复翻看过无数次,每看一次,心里都瘮得慌。
  
  男人一连吃了好几个土豆才停了下来,他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发现我在打量他的时候,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手慢慢地伸进衣服夹层的口袋里去掏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惊,手迅速地朝后腰移去。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随手递了一根给我,另一根自己叼在了嘴上。他用火钳夹起一块烧得红彤彤的木炭递到我面前。
  
  我摆了摆手。
  
  男人棱起眉头斜视着我说:“怎么,你——不喜欢这玩艺儿?”
  
  我勉强地笑了笑。
  
  “你可——真是良民!”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尴尬地挤出了一点笑容,男人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在——呃——一般是很难弄到的。”
  
  到底在什么地方很难弄到,男人好像故意要把具体的地方吱唔过去。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把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在过滤嘴靠下的地方,我看到有一行勾勾挂挂的英文字母。
  
  男人瞟了我一眼,开始伸长脖子嘬着嘴凑上去点烟,在烟头燃起的那一霎,红光把他的整张脸照亮了。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千真万确,就在他的右下颌紧挨脖子的地方,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那道疤像条蚂蝗,不!更像一条鼻涕虫紧紧地吸伏在那儿。
  
  “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偏偏让我遇到!”
  
  我不停地搅动着手指,男人看到我盯着他那道疤出神,冷冰冰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吱吱唔唔地说:“我——我什么——也没看!”
  
  男人倏然站起身,我本能地往后躲,一不小心,脚后跟绊在坐着的木墩子上,一个踉跄,只觉得身子“腾”地朝后飞了出去。男人站起来拢了拢衣服的下摆,又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他看到我跌倒在地上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破绽。我赶紧埋下头,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凳子上坐着。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眯着眼睛慢吞吞地说:“你——好像——很紧张?”
  
  我说:“没——没有!”
  
  男人仍旧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露出半点马脚——让他起疑心。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男人突然绷着脸粗声大气地说到:“不许动,举起手来!”
  
  男人用鹰一样的眼神逼视着我,我慢慢把手举到胸前,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男人满脸疑重地看了我两分钟的样子,绷着的脸一下子放开了,他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抽风一样。
  
  我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
  
  我阴郁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男人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由于笑得太过猛烈,以至于他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抖动着,就连原来吸伏在他右下颌处那条安静的鼻涕虫,也像受到了感染,在不停地扭动起来。
  
  男人笑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他意犹未尽地对我说:“你紧张做什么?我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瞧你——“咕咕”你——可别介意哈!”
  
  男人努力地克制住了笑,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咒骂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盯着我又“咕咕”笑了两声,我没有理会,只盘算着如何让他快些离开这里。
  
  我转身在灶背后的爬壁竹篮里拿了一个塘瓷盅,揭开吊在火塘口的鼎锅盖,舀了半盅热气腾腾的水递给男人。男人接过水盅并没有着急喝水,他把瓷盅举到面前细心地查看上面印着的一幅釉彩画。画面上有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敞开衣服露出里面贴身的红背心,他们全都高挽着衣袖和裤管,在地里热火朝天的劳动。
  
  男人看了一会儿感慨地说:“我们农场——呃!原来忙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机械化了,就好多了!”
  
  “农场?”
  
  男人猛吸了一口烟,幽幽地盯着我说:“你——不会连——农场都不知道吧!”
  
  我说:“知道——知道的!”
  
  男人咬了咬嘴唇又说:“我种过土豆、玉米、甘蔗,还有很多东西。我这道疤,就是那会儿砍甘蔗时不小心被甘蔗口子挑到的。”
  
  男人把水盅搁到灶台上,手摸了摸右下颌那道疤,我看到他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
  
  我忍不住问到:“你——不渴?”
  
  男人好像没听到,又或者是在有意绕开话题,他装腔作势地问:“你在屋里,干嘛还要戴着——草帽?”
  
  我“活活”笑了两声,有些难为情地说:“这屋里,到处都在——漏雨!”
  
  男人一下子“噗嗤”笑出了声,他环顾了一周附和着说:“也是!也是!”
  
  男人眼睛又开始不老实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我努力咽了口唾沫又试探着问:“你——不渴?”
  
  男人没有看我,他的眼睛又盯在里屋的那道门上。我把塘瓷盅递到他面前说:“你——不想喝水?”
  
  男人随口答到:“嗯!现在不想喝,先搁在那儿吧!”
  
  我把塘瓷盅搁在灶台上“活活”笑了两声说:“外面的雨——好像小了!”
  
  男人终于收回了视线,他挑起眉头瞥了我一眼说:“你想擀我走?”
  
  我赶紧辩解到:“没——没有的事,我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男人打了个哈欠走到窗户旁边,把挂在窗户口的蓑衣掀起一个角往外看了看说:“之前听人说这四平山像个谜宫,还真是的,我白天进来后在里面转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找到出路。这黑灯瞎火的,想要转出去,简直是做梦。”
  
  我一面漫不经心地拨拉着火塘里的火,一面用眼睛挂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男人突然扭过头来猛叫了一声:“老乡!”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男人把整个后背抵在门上,摆着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忐忑不安地问到:“什——什么事情?”
  
  “听说——昨晚,有个杀人犯从几十里外的监狱逃了出来,不排除——会逃到这个方向来。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男人一边用试探的口吻问,一边表情复杂地打量着我。
  
  我张大嘴巴,故意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一样。
  
  男人“嗯”了一声,他长长地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嘬着嘴巴,把他吸进口里的烟雾吐成一个个烟圈朝我砸来。我用手在面前挥了挥,那些烟圈还没来得急砸到我身上,就乱作一团,最后像游丝一样飘着飘着不见了踪影。
  
  男人扬起一个嘴角说:“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四平山?”
  
  我又摇了摇头。
  
  男人略有所思地说:“我是特意来——考察的!这次,也算是不虚此行——没白来!”
  
  “考——察?”我一边颤巍巍地问到,手一边不自觉地朝后腰移去。
  
  男人猛吸了一口烟,透过烟雾,我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在灼热地打量我。男人没吭声,我忍不住又问到:“你来——考察——啥?”
  
  男人还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的心开始发紧。屋外的雨越下越小了,风还在“呜啦呜啦”嚎叫着紧一阵慢一阵地刮着,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可怕,空气像要凝固了似的,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我佯装挠痒,手已经顺利地摸到了后腰上铁锥的手柄,男人咬了咬嘴唇吊着嗓着说:“你真不知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男人又嘬起嘴巴吸了一口烟,等那些烟雾在嘴里停顿够了,他的鼻子才像烟囱一样让它们从鼻腔里“呼呼”地排出来。男人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了笑说:“你不知道,你们这儿可是块宝地!我今天在四平山转了几座山头,发现这里的土质很适合种药材,比如种天麻、三七、人参什么的。”
  
  我“哦”了一声。
  
  男人接着说:“只可惜我只转了几座山头,还有好几座山还没来得急去看,雨就下起来了!我想——暂时在你这里——住下来……”
  
  我愕然地看着男人,男人提高嗓音说:“放心吧!老乡,我会加倍付给你食宿费的,最多打搅你三两日!如果顺利的话,半年之内,我要在这里建个基地——大规模地种植药材。如果你愿意,到时可以聘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工资奖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男人说着大摇大摆地朝里屋那扇房门走去,我不由得慌了神,赶紧跳过去拦在他面前。
  
  我扬起手臂“哎——”了一声说:“你不能——不能进去的。里——里面——不方便,”
  
  男人看了看我,对我挤挤眼睛,会意地笑了笑,便打着哈欠又回到了火塘边,抱着胳膊躺在身后的柴禾上打起了盹。
  
  “砰!”
  
  里屋传来一声闷响。
  
  男人一下子睁大眼睛机警地问道:“什么声音?”
  
  我故作镇定地说:“没——没什么!可能是野猫子把什么东西——绊倒了!”
  
  男人“哦”了一声后,又懒洋洋地躺在柴禾上,不一会儿功夫,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我一点睡意也没有,里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像是有人在地上滚动着。果不出我所料,当我把软塌塌的男人拖进里屋的时候,德旺大叔已经从床上掉在了地上,他嘴里紧紧地塞了一个布团,手脚被牢牢地绑住了,在地上扭来滚去地挣扎。
  
  我在德旺大叔陷下去又被布团塞起来的腮邦上拍了两下,德旺大叔停止了挣扎。我朝他笑了笑,起身摁了一下电视的开关按扭,十几秒钟后,屏幕亮了,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雪花。我学着德旺大叔的样子,在电视的顶箱上拍了几下,雪花不见了,屏幕上又出现那个可恶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播音员。
  
  播音员像播讣闻一样用低沉凝重的声音不厌其烦地播报着杀人犯出逃的新闻。我刚到德旺大叔家聊了一会儿家常,德旺大叔想招呼我看电视,他打开电视的时候,这个播音员就在播报这则新闻。
  
  我盯着电视骂了一句:“妈的!”然后啐了口唾沫在地上。
  
  播音员从屏幕上消失了,取缔他的是一张用表格形式打印的通缉令。我把兜里的那张通缉令掏了出来,电视的镜头在慢慢推进,我也慢慢朝屋里一块破了一个角的镜子靠近。电视镜头落在逃犯的相片上,相片越推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占满了整个屏幕。
  
  屏幕上,逃犯长着一张锥子脸,头发有些轻微发卷,眉毛稀稀拉拉,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发出幽幽地寒光。逃犯鼻梁很高也很窄,像一把挂着的弯刀。逃犯的嘴唇很薄,右下颌有一道疤,像蚂蝗——不!更像条鼻涕虫紧紧地伏在贴近他脖子的地方。
  
  我摘下头上的草帽,仔细注视着眼前的镜子。镜子里出现一个瘦削的男人,男人长着一张锥子脸,头发有些轻微发卷,眉毛稀稀拉拉,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井,发出幽幽地寒光。镜子里的男人鼻梁很高也很窄,像一把挂着的弯刀,他嘴唇也很薄。
  
  我把头微微扭向左边往下拉了拉高领衫的领子。我清楚地看到,镜子里的男人右下颌也有一道疤,像蚂蝗——不!更像条鼻涕虫紧紧地伏在贴近他脖子的地方。
  
  我仔细比对,镜子里的我与电视里的那个逃犯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同外,长相完全一模一样,我对着镜子冷冷地笑了笑。
  
  德旺大叔“呜呜”地叫着,他试图去接近那条软耙耙已经不能再动弹的鼻涕虫。我慢慢靠近他说:“德旺大叔,你就不要再费力气了,没有用的。这个讨厌鬼是自找的,他帮不上你任何的忙!。”
  
  我在鼻涕虫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脚,鼻涕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德旺大叔目光如炬的瞪着我。
  
  我抽身回到德旺大叔跟前,蹲在他旁边慢悠悠地说:“德旺大叔,你的眼神真好,电视屏幕上刚出现逃犯的相貌,你一眼就认出是我——真是好眼力!呵呵……”
  
  德旺大叔还是“呜呜”地叫着,我把手里的草帽扬了扬说:“德旺大叔,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你看我刚一敲门——说想讨口水喝,你就开门让我进来了。不过,你的屋子一点也不好,到处都在漏雨!”
  
  见德旺大叔执意要去接近那条鼻涕虫,我便把软耙耙的鼻涕虫拖到德旺大叔旁边。我刚把他俩并排着躺在一起,外面又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评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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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9-1-17 10:43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地坐着沙发,看小贩小说。
3#
 楼主| 发表于 2019-1-17 10:49 | 只看该作者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1-17 10:43
幸福地坐着沙发,看小贩小说。

古琴妹妹当心,沙发有洞,小心弹簧勾到裤子!
4#
发表于 2019-1-17 10:49 | 只看该作者
好你个小贩,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男的,还说是我老哥。这回算抓住你小辨子。
5#
 楼主| 发表于 2019-1-17 10:55 | 只看该作者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1-17 10:49
好你个小贩,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男的,还说是我老哥。这回算抓住你小辨子。

木老弟啊,我几时骗过你?我本来就是男的,且是你的老哥,原来一直是,现在也是,将来也会是!老哥的话你都不听,你偏愿意轻信子期那丫头,汗!
6#
发表于 2019-1-17 10:58 | 只看该作者
小贩 发表于 2019-1-17 10:55
木老弟啊,我几时骗过你?我本来就是男的,且是你的老哥,原来一直是,现在也是,将来也会是!老哥的话你 ...

我懵了,到底谁的是真话?

点评

大哥,你要相信你自己。  发表于 2019-1-17 13:20
7#
 楼主| 发表于 2019-1-17 11:20 | 只看该作者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1-17 10:58
我懵了,到底谁的是真话?

我从来不说假话,木老弟!
8#
发表于 2019-1-17 12:13 | 只看该作者
小贩 发表于 2019-1-17 11:20
我从来不说假话,木老弟!

那么,是那个调皮的子期
9#
发表于 2019-1-17 12:43 | 只看该作者
不速之客遇到不速之客,真有些讽刺的意味,不过,前面小贩环境的营造,气氛的把握和拿捏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后面的反转很有些意思。只是,逻辑上似乎有点说不通——女人看见我的脸了,也看过告示栏里面的照片,为何只是跑了呢、?
10#
发表于 2019-1-17 15:30 | 只看该作者
先加分,回去烧砖。
砖烧好再回来拍。
11#
发表于 2019-1-17 16:37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基本上只是改编了环境,但这种改编有点生硬,在个人创作方面不如木门长子。
语句方面,“墙上跳了瓷的闹钟在机械地摆动着指针”。跳了瓷是什么?
“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闯入,就算你扯开嗓子叫破喉咙,也是无济于事的”,那么,怀好意的人闯入,是不是叫破喉咙就有济于事呢?
12#
发表于 2019-1-17 17:02 | 只看该作者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1-17 10:58
我懵了,到底谁的是真话?

我相信子期,心里明白
13#
发表于 2019-1-17 21:56 | 只看该作者
不速之客有点儿来头!点赞!
14#
发表于 2019-1-17 22:39 | 只看该作者
俺偷偷地过来看下。                  
15#
发表于 2019-1-18 00:31 | 只看该作者
俺也偷偷来瞧一瞧。待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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